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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 第24部分阅读

      暖香 作者:肉书屋

    的,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子矜呢?

    洪飞扬紧紧反握住子矜的手,蹲在她身前,怎么都不肯放开。他想了又想,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

    “子矜,我想到了,要不要不我以后换女装好了。就对外称说你因为我爹中年无子,所以奶奶从小就将我当做男儿养大好继承家业。子矜,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等找到你的孩子,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疼爱。子矜”

    看到飞扬眼中的祈求和期待,子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竟然连男扮女装的主意都能想得来,他竟然愿意为了她,装扮成自己最厌恶的女人,让他如何拒绝?难道现在就告诉他自己是女人吗?

    “飞扬,其实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的。你这么好,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女人呢?飞扬,你能告诉我吗?”子矜同样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飞扬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子矜的答案,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

    “子矜,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子矜点点头说:“非常重要。你要先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我才能考虑能不能跟你过一辈子。”

    洪飞扬略有些犹豫,他低着头想了想,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开口道:“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连奶奶都不说,好么?”

    “好!”子矜也紧张起来。只要弄清楚了飞扬厌恶女人的真相,她就有把握打开他的心结,让他接受女人。那样,自己也就不必为难了。

    “我爹爹是奶奶唯一的儿子,自小就受尽宠爱,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娶了十多个女人了,这还是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具体有多少我想连奶奶都不清楚。女人多了,斗争也就多了,从小我就是看着姨娘们吵架长大的。子矜你知道么,女人吵架真的很难看我爹特别喜新厌旧,对一个女人的喜爱最多不过维持半年左右。我娘出身青楼,曾经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女人,可是因为怀了我,爹爹又有了新欢。等我生下来,我爹爹又开始喜欢男人了,并没有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儿子而多看我们母子两眼”

    子矜完全的怔住了。飞扬是那样的纯洁让她实在无法想象他竟然有那样一个污秽不堪的父亲。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

    “或许是因为生下我让母亲失宠,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我。那天”飞扬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那是在我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我不想睡觉,所以趁奶娘打瞌睡的时候偷偷跑了出去,我本想趁着没有人管到船上好好玩一玩的,却没想到爹爹会在里面。他当时正跟一个男人在做那种事我觉得好恶心,好害怕,转身就往回跑”

    子矜若有所悟,原来如此。据说很多孩子在童年是看到父母同房都会有心理阴影的飞扬就是如此吧!可是,他对房事有障碍她可以理解,他怎么会厌恶女人呢?

    “我心里很害怕,只想跑回到母亲的园子里找个人依靠。虽然母亲平日里待我不亲,但终究是我的母亲,是我唯一的依靠,所以当时我只想到她。可是可是”

    洪飞扬停在这里,神情羞愧不堪,非常激动。

    “飞扬,飞扬,不要怕,都过去了。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子矜会跟你一起分担这个秘密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子矜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洪飞扬渐渐平静下来。他看着子矜温柔的眼睛,忽然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瘦削的肩头,颤抖地问:“子矜,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呢?不管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子矜心里,飞扬是天下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儿”

    “那我就说了”

    “嗯,你说吧!”

    “可是真的很”他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要紧的,子矜不怕,飞扬也不要怕。”子矜拍拍他的背鼓励道。眼看就要到关键了,怎么都要哄他说出来。

    “我小心地跑进母亲的房间,生怕被人发现了秘密,没想到走进母亲的卧房竟然看到我只看到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床上纠缠,我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身体,看到他们的动作,我觉得真的好丑、好脏啊!他们竟然还用嘴”

    飞扬抱紧子矜,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一刻,看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却在做他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事情。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心,他那么迫切地需要人安慰和依靠。

    子矜也想不到真相会是如此。她心里更加怜惜起飞扬来。一天之内连续经历两次这样的打击,那两个原本该受自己尊敬的人在刹那间变得恶心,父母的高贵形象在他心里轰然崩塌,他一下子变得无依无靠,难怪在心里留下这样深的阴影。

    “飞扬,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那样的”

    “我知道”

    洪飞扬的话让子矜震惊,但随即她便醒悟过来。以飞扬的聪慧,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我只是对那种事情感到恶心,我觉得女人那个地方好丑好脏,男人的也丑”

    “”子矜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胀红了脸,又羞又窘,可是此刻的状况她却必须承担起一个大夫的责任来。“那个却是不太好看,可是人都是这样的啊!”

    “我知道,所以我想过无数次要把它割掉都没有动手”

    子矜一听,头上直冒冷汗。他竟然连这样的想法都有过

    “飞扬,你把男人的欲望看成是魔鬼对吗?所以你那次你才说自己被魔鬼附身了。”

    洪飞扬没有立即回答,他忽然放开了子矜,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欲言又止,努力了很久才开口问道:“子矜你觉得那件事请能带给你快乐么?”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七章 雨辰下落

    “子矜?”飞扬催促道。

    子矜的理智再次回笼。她不断告诉自己,你是大夫,现在正是治疗飞扬的好时机,千万不能错过了。子矜,不要羞涩了,你什么没见过?

    “那个如果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自然是快乐的”

    洪飞扬眨巴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忽然问道:“跟自己喜欢的人就会快乐?那子矜曾经跟自己喜欢的人做过?”

    霎那间,煮熟的瞎子被剥掉了外壳,自己面无血色,神情惊恐。

    洪飞扬一惊,瞬间就明白过来。他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子矜,口中不断安慰道:“子矜你不要怕,飞扬会保护你的。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强迫你了”

    “飞扬,我没事。”子矜深深吸了一气,轻轻推开他,“飞扬,你要知道,男女之事并不都是污秽龌龊的,这是人类生命的本能,是种族繁衍的必需。从其本质意义上来说,是高尚而必需的,从其情感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男女之间感情升华的结果,是美好的。”

    只见洪飞扬紧紧蹙眉,神色很不好看。

    子矜赶紧又补充道:“你看到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真正污秽的、变态的、不正常的性行为。可是你要知道,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正常的,他们都不会这样变态,你不能因为少数人的变态心理而彻底否定人类的这一本能,飞扬,你其实是明白的对吧?你只是不能接受自己去碰触在你心中肮脏的女人。”

    洪飞扬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并非所有的女人都是肮脏的啊!飞扬,你不觉得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冰清玉洁的吗?她们纯真善良美丽动人,你心里要想着她们的心灵的美好,你如果如果觉得女人的身子不好看,你不看就是了”说到这里,子矜倒过头去,不敢与他直视。

    “可是,即便我闭上眼睛,即便熄了灯,我心里还是清清楚楚的啊”洪飞扬低着头,偷偷看了看子矜的手,又道:“子矜,我无法忍受别人碰我,不管是男人女人,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奶奶和你是不同的”

    子矜满头黑线:“你不是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是恶心的事情吗?”

    “我们又不做那种事,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好了啊,又怎么会有污秽恶心呢?”

    子矜无语,难道真的要她恢复女儿身?可万一他还是要她呢?她又怎么办?

    “子矜,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你的答复呢?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子矜犹豫迟疑的态度飞扬不是看不出来,正是看出了她的迟疑和犹豫,他才追问得这么急。

    “”子矜沉默了一会儿,认真思考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用一段性婚姻来保障自己和孩子的生活,听起来是不错的。她可以将飞扬当成弟弟和朋友来照顾。可是,老夫人就飞扬一个孙子,她肯定是要曾孙的,到时候怎么办?

    “子矜?”飞扬有些紧张了。子矜真的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吗?还是说“子矜,你要是喜欢那种事情,我,我也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什,什么?”子矜被他吓得不轻。

    “我,虽然很讨厌那个,但如果你喜欢的话”

    “不,我才没有喜欢!”子矜又羞又怒地打断他的话。

    “可是你都不肯答应我”洪飞扬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绝世的风华配上小心翼翼的神色是在让人心疼不已。

    “今日午后要去灵隐寺见大法师对吧?”子矜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是啊,怎么了?”洪飞扬猜测着,难道子矜要请大法师算命以此来决定是否答应他?

    “等见过大法师以后我再答复你好不好?”她要问问大法师,凌夏究竟有没有再娶。如果她才走了不到一年他又再娶的话,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抱着从前那段情份了。但如果凌夏依然孑然一身,她愿意为了他们那段短暂的情分孤寂一生,她会竭力全力地把他们的孩子养大,培养成才。反正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对爱情早已经不抱什么幻想了。

    “好,一言为定!”不过还有半日而已,他等!他对自己有信心。洪飞扬拉着子矜起身出去用早膳。“饿了吧,今天早上有绿豆粥和鸡汁小米粥,你喜欢吃哪个?”

    “都好,我不挑食的”

    “子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提的,不要客气啊,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什么东西如果不好意思告诉管家就告诉我好了,我去安排”子矜,我一定会把你留下来的!从小到大,我洪飞扬下决心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

    灵隐寺。

    “公子,要不奴才去找杭州知府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奴才小声对身边身材高挑、容貌俊美、气势不凡的年轻主子建议道。

    “不!”那公子摇摇头,“以权势威逼一位得到高僧是会得罪佛祖的。朕我就不信他真的不见人!”

    不错,此人正是微服出访的皇帝李明道。他一路游山玩水来到江南,正好听说西域的鸠摩罗什大法师暂住灵隐寺弘扬佛法,便匆匆赶来相见。

    谁知这位大师每天只讲一个时辰,接受各地的僧人和香客参拜及讨论佛法,其余时间据说都在翻译佛经,不见外客。

    李明道来了好几天了,用尽了办法,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皇帝的面子一文不值,实在让他有些气恼。

    这次微服私访下江南,他只带了一个小太监来福、一个宫女穆小斯和六名侍卫。另外有三十六名瘾卫跟随,连来福和小斯都不知道。

    “公子您看,又有人求见大法师!”

    小斯纤手一指,只见昨天接待他们的那名知客僧正将一群人引进偏殿。

    偏殿里准备了笔墨,凡是求见大法师的人需写上一句佛家箴言送进去,大法师只接见有慧根的香客。

    李明道看向那群人。有男有女,其中好几位年轻男子,竟然一个比一个风神俊朗。不只是容貌生得好,更难得那份雍容自信的气度。李明道立即来了兴趣,大步跟了进去。

    知客僧摆出笔墨来,取出准备好的帖子道:“大法师正在译经,无暇接见所有香客,只能接待与我佛有缘之人。所以请诸位在帖子上留下各自对佛法的见解箴言,大法师会从中挑选有缘之人入内相见。”

    虽然之前听说过这个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大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转念一想,大法师惠人无数,若人人都要亲自拜谢他,他也不用做其他事情了,整天接见人都忙不过来。

    想到此处,洪飞扬第一个过去留言。一笔漂亮的行楷洋洋洒洒地写着四句话:“择善人而交,择善书而读,择善言而听,择善行而从。”

    子矜想了想,紧随其后接过笔写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梦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想了想,她又在落款前面加了一句“莫兹卡、土豆”,最后落款写着“沧州柳子矜”。

    紧接着,其余几位才子也各自写下一两句对佛家的感言,连老夫人都执笔写了几句交给知客僧。

    知客僧让人将众人的帖子送进去,然后招呼各位坐下喝茶。

    子矜坐在洪飞扬身边,抬头正好看到斜对面的李明道。面对对方有些放肆的打量目光,她心里很是恼怒,但同时升起的是一股浓烈的不安。子矜向来感觉敏锐,她不敢大意,赶紧打量回去。

    只见对面那位公子年纪在二十五六的样子,一身紫色绣着吉祥云纹的锦袍,头戴碧玉冠,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成熟稳重之感。然而那两道浓眉斜飞入鬓,隐隐带着一些飞扬狂妄;那双锐利的眼睛又精光闪烁,似乎时时都带着几分猜疑和沉思,令人不解。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清秀的侍从,其中一名是女扮男装,子矜一眼就看出来了。另外还有两名侍卫手提宝剑小心翼翼注视着四周。

    云桥只看了一眼就将对方的情况摸清楚了。看来是个惹不起的主,不是朝廷的大人物就设计江湖的大人物。总之,那种隐隐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气势决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就在这时,洪飞扬忽然侧过身子小声在她耳边道:“此人的身份不凡,暂时不要招惹。”

    子矜想不到一向单纯的飞扬竟然还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不由得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埋怨道:“他刚才老是盯着我看”

    洪飞扬轻轻点点头,说:“我知道,所以我让人去查探他的底细了。”

    子矜又是一惊,飞扬动作竟然这么快?如今她才发现,飞扬也就是在男女一事上单纯一些,其实他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他遇事有主见,而且反应相当迅速果决。

    李明道越看越觉得子矜面善,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正在猜疑中,就看到知客僧引着两个西域和尚过来了,他心中一惊,难道那位鸠摩罗什大法师竟然要见他们中的某个人?

    子矜看到鸠摩罗什大法师亲自出来迎她,心里实在意外,同时也有些不安。她连忙起身上前一拜道:“沧州柳子矜参见大法师!”

    鸠摩罗什自打进了偏殿就在找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换了一身男装,还化名柳子矜。

    “聂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鸠摩罗什淡淡含笑看着子矜,那目光中却带着几分疑惑和怜惜。“罗什不曾想竟能在江南见到柳公子。”

    子矜看到鸠摩罗什,心里自然想起了凌夏想起了他们两人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日子。她心神一阵恍惚,竟然忘记了一切。她怎么会在这里呢?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会离开凌夏呢?凌夏对她那么好,怎么会背着她另娶呢?会不会那些事情都只是做梦?她依然在凌夏身边?

    众人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鸠摩罗什,那双明澈的眼眸中依稀泛着点点泪光,任谁都会胡思乱想。这位柳公子与大法师究竟是何关系?

    鸠摩罗什转身对着其他人淡然颔首道:“罗什失礼了,请诸位恕罪!”

    在场众人谁敢怪罪他啊,就连李明道也起身恭敬地鞠躬行礼道:“大法师严重了,能与大法师相见,是我等前世修来的佛缘。”

    鸠摩罗什细细打量了他两眼,眼中有些讶然,但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看着子矜道:“你为何会在江南?”

    子矜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她为何不能再江南?“难道大法师也以为我死了吗?”

    鸠摩罗什看了众人一眼,含笑道:“今日相见确属有缘,就请诸位入内喝盏茶吧!”而后,他便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不敢先行,异口同声道:“大法师先请!”

    鸠摩罗什也不推却,脸上带着慈悲温和的笑容,略颔首便转身前行。

    来到后院,自有弟子为众人送上香茗。

    鸠摩罗什坐在主位上,含笑道:“此乃西湖龙井,取玉泉山泉水冲泡,罗什惭愧,仅此清茶一杯无以待客。”

    众人连道不敢。

    李明道本想向这位大名鼎鼎的大法师好好讨教一番,却没想到自己还需借着别人的光才能与大法师相见,如今这么多人在,底细又不清楚,他怎么好开口?

    “不知道我等当中,谁与我佛最有缘分?大法师亲自相迎,想来是发现有缘人了。”问话的是洪老夫人,实在令人意外。

    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关心子矜和这位大法师的关系。她可是内定了子矜当自己的孙媳妇,虽然飞扬那傻小子道现在都不知道子矜是女儿身,却明确跟她提过想过想永远将子矜留在身边。她当时就答应下来,祖孙俩还就留住子矜的办法讨论了好一阵,他们都看出子矜的弱点——重情!重情说不上是优点还是缺点,如果对自己那自然是优点,如果对别人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鸠摩罗什不太清楚这位老夫人与子矜的关系,但他们相交并无避人之处,是以温和得看着子矜道:“罗什与柳公子相识于三年前,柳公子见识广博,罗什游历天下,识之人无人能出其右,一路同行,使罗什受益匪浅。先前看到柳公子的字,罗什真是喜出望外,倒是失礼了。”

    “哦?想不到柳公子竟有如此高才!”李明道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子矜面前道:“在下李煜,今日能与柳公子相识,荣幸之至!”而后,他又对洪飞扬道:“这位就是江南第一才子洪公子吧?久仰大名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在此相会,定是佛祖对煜之厚爱!”

    子矜和飞扬都看出李明道不是普通人,却想不到竟能放下架子主动与他们结交。出门在外,自然不宜树敌,更何况李煜给人的感觉绝对是人上人,是以他们两人都不敢拖大。

    洪飞扬立即起身回礼道:“李公子过誉了,在下微末之学,实在不敢当此‘第一才子’之名。”

    子矜却因为李煜的名字又起了猜疑。她缓缓上前一步道:“不知道李公子可曾听过这首词?”

    “柳公子请讲!”这个时空还是以诗赋为主,词虽然也出现了,但并不流行,到如今也没有几首成名的词作流传,是以李明道有些疑惑。

    子矜听到李煜两个字,第一想到的词就是那首“春花秋月何时了”,但她转念一想,如今人多,故国什么的最好还是避讳一下,所以临时换了另外一首自己勉强记得的词。所谓勉强记得,就是说不确定完全正确,但如果大家都听过,错两个字也不要紧。如果真的是那个李煜,自己记错两个字也没关系。

    众人只听她微微蹙眉,缓缓吟诵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殿中安静极了,只有她的如水般的声音流淌着,只有她的离愁别绪萦绕在心间。众人之前还对鸠摩罗什大法师对她的赞誉有些猜忌,到如今也只剩下钦佩。

    李煜感觉很奇怪,这位柳公子为何会以为他听过这首词呢?难道这位柳公子作这首词的时候自己也在?所以他才觉得这位柳公子面善?可如果真的见过如此出众的词句,他怎么会不记得?

    “柳公子,我们见过吗?”

    “或许吧!”子矜轻轻一声叹息,自嘲地笑笑。她怎么会以为李煜也穿到这里来了呢?真是异想天开。

    洪飞扬看子矜脸色不太好,立即上前一步道:“李公子,请让飞扬为您引见几位江南猜字!这位是苏州才子陆西竹,字劲节,一笔书法当世无双;这位是扬州才子冉鑫源,字梦熙,博闻强识”

    李明道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过去,子矜缓缓转身望着鸠摩罗什。

    鸠摩罗什冲她点点头,跟着起身道:“罗什受人之托,有几句话需转告柳公子,先行告退了。诸位请便!”说着,他就转向里间的小屋。

    鸠摩罗什如今用来待客的寺中待客的小厅,里面还有一隔小房间供小师傅准备茶点。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向里面一间院子。

    如今鸠摩罗什就住在里面一间院子里。

    子矜随着鸠摩罗什穿过泡茶的小房间,穿过天井,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鸠摩罗什在这里的小书房,也是他译经的地方。

    鸠摩罗什让几个弟子暂时回避,这才看着子矜道:“聂姑娘近来可好?”

    子矜胡乱地点点头,着急地问:“大法师,您先前说受人之托有话向我转达?”

    鸠摩罗什抬手打了一个佛号道:“罗什惭愧。出家人不打诳语,罗什犯戒了。”

    “那他,你知道他现在好吗?”子矜咬着嘴唇,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她无法欺骗自己,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凌夏,毕竟他们曾经那么恩爱,毕竟他曾经为了她不惜性命,毕竟他们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鸠摩罗什忽然一声叹息,带着有些怜悯和疑惑看着她道:“罗什一直以为聂姑娘你已经回了将军府,没想到你竟然在江南,还化身男子。”

    “大法师何以认为我会回去将军府?”

    “当初你不是带着孩子一起离开的吗?孩子回去了,少将军又将你的墓迁走,与罗什坦言你在人间,所以罗什”

    “您说什么?孩子!您说孩子回去了是怎么回事?”子矜打断鸠摩罗什的话,瞪大了眼睛激动地望着他。

    鸠摩罗什见子矜竟然如此激动,也意识道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了。他微微蹙眉道:“离开之前,罗什意去墓园告别,不想竟看到少将军带人将棺木挖出来,说你尚在人间,那不是你的尸身,所以要另外择地安葬。当时,少将军就抱着一个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吗?您确定那是我的孩子吗?我的孩子怎么会在凌夏那里?”子矜激动得差点扑到鸠摩罗什身上。天哪,她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吗?她的心肝宝贝辰儿如果真的在凌夏身边她也就不担心了。她知道将军府所有人都很爱很爱他的。只是,那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孩子吗?辰儿怎么会回到将军府的?

    “那应该是你的孩子。当时少将军高兴地说他把孩子找回来了,罗什看到孩子手腕上那颗佛珠孩子。而且,孩子很聪明,不到周岁,说话却很清楚”鸠摩罗什仔细回忆当时凌夏的话,应该是这么说的不错。当时他还以为凌夏把她们母子一起找回来了呢,没想到只有孩子,而聂姑娘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十八章 悲痛交加

    “他说他把孩子找回来了!他说是他把孩子找回去的?”子矜难以置信的低吼着,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鸠摩罗什的眼睛。

    鸠摩罗什看着子矜已经冒出泪光的发红的双眼,对她的激动有些不明所以,但心中更多的担忧。“聂姑娘,你不要激动,孩子很好,你不要担心……”

    “他说是他把孩子找回去的?”子矜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知道这一个答案。

    “少将军确实是这么说的……”鸠摩罗什无奈的回答。他知道聂姑娘似乎很在意这个答案,可是他想了又想,当时凌夏的确是这么说的啊!

    “不!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救走孩子,却把我丢给穆甘,让我受尽凌辱……”子矜摇摇头,身影一晃,砰地一声走到地上。她瞪大了双眼。神情呆滞,晶莹的泪珠猛然间从眼眶冒出来,不断从下巴滑落到地上。

    想着那一夜,她是那样的惊恐无助,她挣脱不开,又逃脱不掉,她声嘶力竭的哭叫求助,穆甘却始终不为所动……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过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可每次想起,那种屈辱和不甘就会紧紧攫住她的心,令她疼痛难忍,呼吸困难。

    子矜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瘦弱的身体微微晃动,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真的是他救走了孩子!竟然真的是他!怎么会是他呢?怎么会呢?老夫人说起的时候她就想到过凌夏,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凌夏会那么对她,可是……

    如今才八月中,鸠摩罗什大法师离开兴庆最迟也应该在六月,而她的孩子是在三月中旬临近九江的时候弄丢的。从九江到兴庆,快马都要来两个月,更何况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离开母亲的孩子?也就是说,当初有人救走了孩子,怎么可能马不停蹄的径直赶往兴庆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救走孩子的人就是凌夏!

    他竟然瞧瞧救走了孩子,却把她留给了穆甘,他竟然眼睁睁看着穆甘强犦了自己。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他怎么可以?就算他离开的时候做得太决绝,她不该烧掉他的房子,她不该用鸡血把休书写在大厅的墙壁上让他成为笑柄,她不该装神弄鬼在内厅的墙壁上用蜂蜜水写他的名字,她不该带走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能这样对她啊!

    她做这些都是因为心中的愤怒和不甘,他想要她记住自己,哪怕她永远离开了,也要他一辈子记得自己而已。他带走了孩子,因为她已经是去了一切,只剩下孩子了啊,他不是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么?为什么不能把辰儿留给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她?

    凌夏,凌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你怎么可以……

    “凌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子矜痛呼一声,竟然喷出一口血来,人随即晕倒在地。

    向来稳重的鸠摩罗什大法师也有些慌乱了,他一面将子矜抱起来放到竹榻上,以免让弟子出去赶紧将那位老夫人请进来。

    他让弟子端来清水,将子矜脸上的泪痕和血迹擦去,却看着她胸前以及自己衣摆上点点殷红的血迹有些无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样激动?他一直都知道聂姑娘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打击让如此坚强的她也承受不住?

    老夫人不清楚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很快想到,子矜既然在三年前就与大法师相识,只怕大法师也是知道她是女子的。所以如果子矜出了什么事情,比如听了大法师带来的消息情绪不稳的时候,大法师才会找自己。

    老妇人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虽然平时保养得好,走起路来到底不如年轻人利索,所以,洪飞扬扶着她一起进来。他本来就不太放心子矜一个人在外面。虽然鸠摩罗什大法师是西域有名的高僧,但他看得出来,子矜和大法师之间给予默契,绝不是一般朋友。每当想到这个,他心里就酸酸涩涩的难受得紧。

    走进屋里,洪飞扬一眼就看到子矜面无血色的躺在竹榻上,他的魂霎那间就飞了一半。他立即放开了老夫人飞速跑到子矜身边将她抱起来,慌乱的问:“他怎么了?子矜他怎么会这样?

    而后他又看到子矜胸前的血迹,那剩下的一半魂魄也飞走了。“子矜,子矜,你醒醒啊,你不要吓唬我,你答应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啊……大法师,大法师,他怎么会这样,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鸠摩罗什面有愧疚之色,举手打了一个佛号道:“是罗什不好,不该提及孩子的。聂……柳公子他太过激动,心里一时承受不住就吐血昏迷了。”

    “孩子?大法师知道孩子的下落?”老夫人也有些担心起来。如果子矜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她该有多伤心啊!孩子就是母亲的命啊!“孩子……孩子没事吧?”

    “孩子很好。只是……”鸠摩罗什到如今也不太明白子矜为何如此激动。既然知道了孩子的下落,她回到凌夏身边就能要回孩子了。还是说她不想回到凌夏身边,或者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决裂了?她刚才哭着说的那些话……会不会是她误会了什么呢?

    “只是什么?”洪飞扬探到子矜的脉搏和呼吸,心里算安定了一些,三魂六魄相继归位,这才注意到鸠摩罗什大法师的话。

    “可能,她无法要回孩子吧!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鸠摩罗什摇摇头,决定等她醒了好好问问她。

    老夫人精明,又是知道子矜底细的,她立即想到孩子一定回到父亲身边,子矜才无法要回来。她知道一个母亲的心,为了孩子,那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的。

    “可怜的孩子!”老夫人一声感叹,“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那个孩子,若真的要不回来……唉,飞扬,你抱着子矜,我们回去吧!”

    鸠摩罗什本要阻止,但伸出手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阻止。看起来这位老夫人与聂姑娘关心匪浅,难道聂姑娘在江南找到了她的亲人?

    飞扬小心地将子矜抱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身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

    “这位施主请留步!”鸠摩罗什对老夫人道,“等柳公子醒了,还请转告她,或许她和孩子的父亲之间只是一场误会,请她不要兀自伤心,最好回去问问清楚。”

    老夫人颔首回礼道:“多谢大师对子矜的关怀,老身定当转告。”

    出去的时候,他们走了另一条路,避开了前面的李煜及冯秋阳等人,径直回到别院。

    管家立即请了大夫过来,说病人只是亦是急怒攻心,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醒来的。又道病人忧思过甚,体质虚弱,需要好好调养。

    老妇人记在心里,让管家送大夫出去。

    洪飞扬不知道为何奶奶不让自己进去,见大夫出来,他就不管不顾赶紧跑进屋里。

    只见子矜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头上的玉冠也已经去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在白瓷枕上,越发显得整个人较弱不堪。但是,他怎么觉得此刻的子矜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呢?

    飞扬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子矜的脸蛋,看来看去,的确是子矜啊!究竟有什么不对呢?不过比平时更柔弱一些,更好看一些罢了……

    “飞扬,你真的喜欢子吗?”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当然!奶奶,你问过很多次了。而且,你答应过我的,只要子矜自己愿意,你就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飞扬总担心奶奶无法接受他们在一起,尽管奶奶一直没有反对过,却显得更加诡异。按说,他是奶奶唯一的孙子,奶奶应该让他娶妻生子的啊,怎么会同意他和子矜一辈子在一起呢?

    “奶奶也很喜欢子矜。如果你们双方有意,自然是最好的。奶奶只是想问问你,你真的不介意子矜的过去吗?你不是一直有洁癖吗?你真的不介意她曾经跟别的人生过孩子?”

    “奶奶……”飞扬有些恼怒的看着老夫人。她就不能不提这个么?

    如果子矜没有成过亲,从来没有过别的人自然最好,可是他遇到子矜的时候她已经跟别人有了孩子了,他有什么办法?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子矜,儿过去的已经过去,无法追回,他也只能选择忽略。他知道子矜心里其实也是有洁癖的,那么多年轻美貌的侍女她都不屑一顾,这就够了。

    “如果……”老夫人想了想,最终没有说出来。还是等子矜醒了自己跟飞扬说吧!她相信飞扬不会介意子矜是个女子的,甚至,他说不定还会惊喜雀跃呢?子矜是个女子,飞扬也就不必男扮女装了,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岂不是天下的喜事?只是……

    “飞扬,子矜失去了孩子,心情会很低落,你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要耐心一些,多顺着她,好好开导她,要时刻不离的守在她身边知道吗?”

    洪飞扬神宗的点点头:“奶奶放心,我会好照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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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矜睁开眼睛,神思恍惚了好一阵。她又做梦了,胸口空洞洞的,隐隐作痛。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将四周打量了一番,认出这里是洪府别院自己的卧房。正要下床,就听珠帘闪动,珠串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洪飞扬端着一个托盘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子矜,你醒了?”她满脸惊喜地跑了过来。

    子矜静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她本来说过等见到鸠摩罗什大法师之后就给他答案的,可是,如今的她哪里还有心和情可以给他?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可是泪水还是无休无止的涌出来。

    她其实不想哭的,真的,哭有什么用呢?眼泪只对真心疼爱自己的人才有用,对她这样一个被亲人、爱人尽数抛弃的女人而言,眼泪只不过是自己更加可悲而已。

    “子矜,子矜,你别这样,你别哭啊……”洪飞扬放下托盘,慌忙的用手擦拭着她的泪水。

    “飞扬,我一无所有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就连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剩下来的孩子,也被人抢走了……”她静静地陈述着,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般淡然,甚至嘴角还有一个浅淡的笑容。可是,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却如珠串一般不断从她下巴滑落。

    洪飞扬体会着她的孤寂和心痛,紧紧抱着她道:“我还在,飞扬还在,子矜没有一无所有,子矜还有飞扬啊!飞扬永远都在子矜身边。”

    “飞扬,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不要你的同情。我已经没有心可以给你了……”子矜凄惨的笑着,心中一片茫然。找到了孩子,却失去了一切,她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子矜……”飞扬心痛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轻轻摇曳着她,紧张而急切的想要她注意到自己。“子矜,你看着我,我是飞扬,我喜欢你,我需要你,我就是你的未来,就是你生存的意思。子矜,你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是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一直你身边,我会帮你把心找回来的,子矜……”

    他忽然低头,第一次问在她的脸上。他紧紧抱着她,心如擂鼓一般激烈的跳动着。他涨红了脸,是那样的紧张,紧张的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她颤抖的伸出舌头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添净,双唇下的触感是那样的细腻柔滑。隐隐的还有一股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间,原本酸涩难过的心竟然泛起丝丝甜蜜,她在刹那变的痴了,傻了,呆了……

    子矜终于回神。她震惊的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看着他怔怔的神情,感觉到他唇上的温暖,原本空洞的心竟然慢慢有了一丝波动。她猛然推开他,侧过头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飞扬脸色绯红,怔怔的看着子矜。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却又迟疑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被魔鬼附身了,不知道子矜有没有生气。

    “子矜,对不起,我……”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行为。他竟然亲吻了子矜,而且还一再回味……“可是子矜,我真的喜欢你……”在亲吻她的时候,他没有感到丝毫的恶心,而只有甜蜜和欣喜。

    “飞扬……”子矜怔怔的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子矜,让我照顾你吧,好不好?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她也没有反对。子矜,我们以后在一起游山玩水,一起谈诗作画,我们朝夕相处,共对清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