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仙府种田纪事 第99部分阅读
木仙府种田纪事 作者:肉书屋
护卫小厮们轮流歇息。
每次队伍停下打尖儿,几个丫鬟都会迅速做好可口的白米饭、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吃得所有人都极饱,每日又能轮换着在车里小睡一个时辰,所以,一路虽然赶得急,但是,众人并不觉得多么疲累,当然这众人一词里,不包括一个人,金瑶。
金瑶狠狠灌下一碗冷茶,心里愤恨的差点撕碎手里的帕子,眼角扫了一眼旁边几个明显笑得别具意义的丫鬟,如果说没有人整她,恐怕连路边的兔子都不会相信。
从那日上了路开始,她刚要上马就有丫鬟说,“哎呀,金姑娘,我们夫人说,你有孕在身,孩子又有些不稳,不能骑马,还是跟我们上车歇息吧。”她一想,坐车自然是比骑马舒服,就随着那丫鬟上了马车,结果,这苦难就开始了,也不知道这些丫鬟们都是未嫁过人的,怎么就对孕事如此了解,她刚要吃块点心,就有人说,点心里面放了什么山楂,活血化瘀,会流掉孩子的,她刚要闭眼歇息一会,又有人说,哎呀,这车这么颠簸,金姑娘有孕在身,难道不晕不想吐吗,没办法她又只得时不时装着呕上一两声。
总算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又渴又累,刚要喝碗汤,那个叫幸儿的小丫头又会跑过来睁着大眼睛说,“肖舅妈怀着小dd时候,吃菜喝汤都会吐,说是闻不得这股子油腻味,这位姐姐好厉害啊,一点都不觉得恶心呢。”
她只得心里骂着,手上却立刻放下汤碗,做出一副厌恶模样,还要说,“刚才没觉得,现在却真是反胃了。”
那小丫头立刻笑嘻嘻的喊人捧过来一碗清水似的米粥,说道,“那姐姐你喝这个吧,很清淡的,绝对不会反胃。”
于是她只得一天三顿的只喝米汤,如果不是晚上趁着几个丫鬟打盹时,偷吃几块点心,恐怕她就要被活活饿死了,就是这养还要时刻提防哪个丫鬟醒来抓到,别提多狼狈了。
所以,五日不到,眼见着过了蓉城,马上就要到山谷了,她却手脚无力,脸色苍白,活似刚得了一场大病一般。
憨牛心粗,还以为金姑娘是过于担忧首领的病情,瘦猴虽然发现些端倪,但是又被任白衣几句话劝了下来。
任白衣坐在车辕上,用袖子扇着风,心里不无幸灾乐祸之意的想,首领平日那般冷酷模样,多说一句话都闲啰嗦,看他到时候,要如何在这群精怪孩子们手里,抢走人家的母亲?那一定是相当精彩,相当有趣了,到时候他可一定要睁大眼睛,不能错过任何小事,说不定这就是首领这辈子唯一的笑料了。
就这样车队下了官路,又顺着羊肠般的山路走了不下二十里,就再难以前行了。
好在当初出了花王,一路南行,就连惜福等几个不会武的丫鬟闲暇之余都是学过骑马的,所以,木艾收了马车,众人纷纷或一人,或同骑又上了路,最后甚至又收了马,爬过两座大山,在山里小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进了山谷。
这是一片平坦的谷地,冷眼看去,倒是和神山之顶有些相似,四外边都是山林,只有中间有片几十亩大的空地,靠里侧建了十几栋木屋,远处开垦成了田地,种了些麦子和蔬菜,山脚下还有篱笆圈起来的(又鸟)舍,散养了几十只芦花(又鸟),正咕咕叫着在草丛里刨着虫吃。此时正是晚饭十分,每个木屋顶都缓缓冒着炊烟,映衬着橘红色的夕阳,一派悠然农家风貌,如果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谁见了都不会相信,这里就是神秘的赏金猎人总部,梵天宫!
众人还未在惊讶中回过神来,不远处的树丛里就跳出一个大汉,刚要暴喝出声,见到前面站着微笑的正是久盼不归的任先生,差点激动的落下泪来,急忙上前施礼,“任先生,你可回来了,金神医说,明早再给头领用药,头领就没救了,兄弟们正急着呢…”
任白衣哭笑不得的打断他的唠叨,看样子兄弟们是急疯了,要不然这平日里最是寡言的马川也不会变得如妇人般多话,“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去禀告金老爷子,我们请了仙夫人回来了。”
马川一听这话,立刻扫向身后的木艾众人,也没看清哪个是仙夫人,就立刻应着跑向了山谷里侧。
不到片刻,众人刚走到一半路时,所有木屋就都打开了门,或是穿着棉布衣裙的妇人,或是顽皮好奇的孩子,或是黑衣大汉,足足不下一百多人,都极热切的迎了上来,这个喊着“任先生你回来了,”那个喊着“瘦猴,憨牛。”一听就知,平日都是相处得极亲近。
最后,中间那栋小木屋里走出一位发鬓斑白的老人,捋着长胡须,笑眯眯望着众人。
任白衣几人立刻上前,行礼说道,“金老,我们回来了。”
“好,好,听说你们当真请到了仙夫人,头领这次可有救了。”
任白衣回身请了木艾上前,说道,“金老,这位就是仙夫人。”然后又对木艾说道,“仙夫人,这位是我们谷中的神医,金老。头领的伤势一直都是他老人家用药在吊着。”
木艾仔细打量几眼那老者,见他虽然神态欢愉,但是眼角眉梢却难掩疲惫之意,显见这几日一定是为了欧阳,耗费了许多精力,于是低头行了晚辈礼,极真心的说道,“见过金神医,这几日劳您费心了。”
金老爷子听她如此说,微微一愣,但是随即压下心里的疑惑,说道,“仙夫人客气了,远路到此,一定很是疲累,先进来喝杯茶吧。”
木艾抬眼看向那个敞开的木门,她能猜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生死不明的那个人,一定就在那里面,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有些胆怯了,就是没来由的心慌,脑子里混乱成一片,如果里面那个人只是同姓,却不是她的欧阳,怎么办?如果真是欧阳,可是他却忘记了当初的诺言,又怎么办?
任白衣看出她眼里的挣扎,脑子里灵光一闪,抽出了背后的布包,动手解开,露出里面的长刀,玩笑似的说道,“诸位兄弟们,可要给我打个见证啊,我可把首领的战神刀拿回来了,你们不知道,首领那日递给我时,好似我弄丢了,就要追杀我到天边的模样,别提多紧张了。”
旁边的黑衣大汉们,虽然不知道任先生为何要在此时这般说,但是想起首领平日里有时间就要用雪白的帕子擦刀,那般宝贝的模样,如果真被任先生弄丢了,恐怕真会追打的他(又鸟)飞狗跳,于是都哄笑了起来。
木艾看着面前那把再熟悉不过的长刀,微微安了心,低头沉思片刻,说道,“金神医,我们一路远来,很是疲惫,能否先容我们梳洗换衣,小歇片刻?”
金神医看了看她身后明显花容狼狈的几个丫鬟和面带疲惫之意的孩子,连忙说道,“仙夫人勿怪,我们这谷里都是大老粗,也没个细心的管事之人,倒是怠慢仙夫人了。”说完看向任白衣,“还不快安排住处和饭食,招待客人。”
任白衣面色古怪,刚要开口,就被木艾打断了,“金老爷子不必费心安排,只借我们一块空地就好。”说完,她四处看看,指了小屋后面的三亩空地说道,“就是那里如何?”
金老爷子不明所以,但是想着一块空地总没有什么关系,于是点头。
木艾淡淡一笑,挥手间,别墅,葡萄腾架,木桌木椅,小厮护卫住的三栋木屋,连带马厩等等,瞬间就占满了空地。
然后她淡淡点了点头,也不理会早已惊得眼睛瞪圆的众人,带着自家人绕过小屋,进了别墅,很快别墅里各个房间都亮了起来,甚至隐隐飘来了饭菜的香气。
任白衣好笑的看着好似石化的一众兄弟,笑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仙夫人的传言?”
众人闻言,脑子里立刻开始综合一切关于仙夫人这三个字的信息,海外仙术?凭空取物?天屋?新种子?仁善?
难道都是真的,众人齐齐看向任白衣,他无奈耸了耸肩,指了指那栋精巧奇特的房子,说道,“你们已经看见了。”
说完,他好似心情十分之好的唱起了小曲,晃晃悠悠的回自己的房子去洗澡换衣了,这一路风尘仆仆,再不换套干净的衣衫,他都要改叫任灰衣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冰火之疾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冰火之疾
金瑶靠在一棵树下,喘了好一阵才缓过来,这几日又累又饿的折磨下来,她足足瘦了一圈儿,往常运起轻功片刻就翻过的大山,这次翻起来居然差点累断了气。
眼见着谷中众人望着那座房子,眼里的惊奇和敬畏,她心里又泛开始酸,但是她也知道现在可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毕竟那怀孕的假话如果揭穿了,她恐怕就白费心机了,但是要如何才能让所有人帮着她瞒骗呢,说不得还要在首领身上做文章了。
伸手拉过憨牛避了众人到树后,一脸担忧的说道,“牛大哥,当初为了让仙夫人来救首领,咱们骗她说我怀了身孕,可是,谷里兄弟们却是不知道的,如果让仙夫人知道咱们欺骗了她,你说她一怒之下,会不会立刻就走了?”
牛大福果然一听就急了,“她走了,咱们首领怎么办啊,不行,我去给她磕头,求她原谅,咱们当时也是急疯了,才会撒谎。”他边说着就要转身跑去别墅下跪。
金瑶连忙拉住他,说道,“牛大哥,你去求仙夫人,如果她原谅还好,如果她不原谅呢,那首领怎么办?”
“仙夫人为人那么好,怎么会不原谅咱们?”
金瑶恨不得掰开他的脑袋才好,厉声说道,“我是女子,我当然比你更懂女子心思,你听我的,否则,首领这次就要没命了。”
牛大第一次见她发怒,忍不住挠了挠脑袋,低声说道,“行,金姑娘,你说,我听你的。”
“对不起,牛大哥,我也是担心首领性命不保,才语气不好,牛大哥不要跟我一般见识。”金瑶连忙收了脸上的狠戾,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模样,又带了三分忧愁,如此模样道起歉来,倒让牛大福红了脸,挥手说道,“不用,不用,我知道金姑娘是担心首领才这样。”
金瑶不想同他罗嗦下去,忍耐着听他说完,就说道,“牛大哥,麻烦你去和谷中兄弟们都知会一声,就说我怀了首领的孩子,千万让他们别说漏了。”
牛大福还是有些犹豫,“那,金姑娘你的名节…”
金瑶实在忍不住又立起了眉毛,“牛大哥,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多虑了,赶紧去知会吧,我先去问问金老,看看头领的病情如何了。”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牛大福一个人心里赞叹了半晌这金姑娘当真是重情重义,然后急忙去各家通知了。
木艾洗了个花瓣澡,慢慢在衣柜里挑了套玉色的素锦衣裙,领口袖口用金丝绣了祥云纹,裙摆处则是几朵碗口大的玉兰花,妃色的花瓣,同样金丝绣了花蕊,配上珍珠的簪子,珍珠的坠子和羊脂白玉的镯子,整个人看上去,不失高贵端庄,又不张扬妖娆,很是清雅宜人。
扭头望向窗口外那个灯光略显昏黄的小木屋,低低叹息一声,转身出了房间,下了楼,陪着孩子们吃了碗清粥,稍稍垫了垫肚子,嘱咐大禹看好弟妹,然后就带着惜福和孔喜去了前面的小木屋。
果然,那木屋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一见她近前,都主动让开了一条路,这些大汉长相明明都很是凶猛,此时却好似为了表示友好,硬生生挤了个笑脸出来,却反倒更加狰狞三分,吓得惜福往孔喜身边不着痕迹的靠了靠,木艾却面带浅浅微笑的点头道谢,然后一路走了过去,让一众大汉都觉这仙夫人不但没有半点傲气,还很是亲切和善,再想起众人一致的瞒骗,突然就有些心虚和愧疚,目送她进了木屋就静静站在门外。
木艾跨进屋门,淡淡瞟了一眼站在金老爷子背后的金瑶,照旧和金老爷子、任白衣客套见礼,又经他们介绍认识了几人,其中有一名叫金羽的男子,长相隐约与金瑶有三分相像,闲谈间问了问,果然他们是兄妹俩,金瑶手里攥紧了帕子,脸色有些露了忐忑之意,木艾心里冷冷一笑,开口说话,却不是揭穿她。
“金老爷子,我虽然在百花小有名号,也开了诸多医馆,但是,其实说实话,我是不善医术的,连把脉都不会,所以,我很是好奇贵首领为何一定坚持非我不可救命。”
金老爷子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捋了捋胡须,说道,“仙夫人客气了,百花皆传言仙夫人曾在海外与仙人习过仙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如今只是欧阳小子一命,对仙夫人来说,一定是极简单之事。”
周围之人听完,也都点头,显然十分赞同金老爷子的话。
木艾忍不住苦笑,原来百姓们早把她传成了这般救世主的模样,可惜,她只是有些灵水,有些药草,这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迹哪里能做得啊。
“老爷子,百姓们以讹传讹,确实有些太过夸大了,我并不会什么活命仙术。只是当初在家乡带了些灵药来,但也不是包治百病的。这样吧,老爷子把贵首领的病情说给我听听,我与老爷子探讨一下,如果能帮上什么忙,一定会尽力而为,您看可好?”
金老爷子还以为木艾是谦虚客套,也不在意,当真细细说道,“半月前,欧阳小子同时中了冰火双煞的寒冰掌和炽烈掌,身上一半热如烈火,一半冰得挂霜,命在旦夕,老夫医术不精,自问无法救得他性命,就用独门金针秘术封了他的内力,刺了他的惊神和天突两|岤,勉强让他醒了一刻,结果这小子一看自己的样子,就解了常年不离身的长刀,让老夫派人去请您来此。老夫未等细问,他就已又昏了过去,无奈,老夫只得耗了几棵极珍贵的药材,勉强吊了他半月的性命,然后派了任小子他们去请夫人前来。”
木艾紧紧的皱了眉,她也有些拿不准欧阳要人去找她的意图,以他的倔强骄傲,如果明知将死,肯定不会希望打扰自己的平静日子,所以,他开口派人找她,就一定是还有救治的希望。
想到这里,她微微松开紧皱的眉头,问道,“金老爷子,贵首领的这种病情,如若救治,需要何种手段或者奇药,您可有个估量,能否说给我听听。”
金老爷子叹了口气,“其实啊,要说救治,也能救治,只不过需要的药材和环境,太过离奇,天下绝难找到,所以,这方法有没有都是一样的结果。”
木艾眼睛一亮,催促道,“老爷子先说来听听。”
“欧阳小子同时中了极冷和极热两种掌法,加上他原本的内力,一共三种劲力在他身体里冲突,现在老夫勉强保证了他的内力护在了头颅,其它两种内力占据了左右身子,所以,这半月才能吊住他的性命,不过等到明日,药力一过,冰火两种内力冲上头,恐怕就…”说到这里老爷子叹了口气,显然很是忧虑,喝了口茶,他又说道,“救治方法有两种,第一种,就是能找到一处奇特的地方,需极寒和极热并存,让欧阳小子住进去,身体里的两种内力在环境的中和之下,有个三年五载也就消耗掉了,人自然也就无事了。第二种,其实是第一种方法的衍生,就是要找到两种,在极寒和极热之地生长的药草,再加上其他几样珍贵药材,配制成药,给欧阳小子服下去,也能救得他性命。”
屋内众人听了心里都忍不住涌上一股绝望之意,果真如金老爷子所说,无论这极冷极热并存的奇特之处,还是那珍奇药材都不是唾手可得,现在时间如此急迫,就算听说哪里有,现去采摘也来不及了。
木艾无意识的抚了抚腰侧的玉环,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欧阳要人去找她来,这极寒极热并存之地,神山上之上就有,而那两处山洞里长的药草,当初还都是欧阳教她辨识的,他当然清楚它们的功用。只是这人也太过冒险,万一她此次出门没有带那些药草,他要怎么办,还是因为他太过了解自己,知道以她谨慎的性子,总是把可能用到的物件儿都想到,有备无患,那神山上的药草都是能救命治伤的极品,她怎么可能不带着…
木艾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喝了口茶水,然后慢慢抬头看向聚焦在她身上的众人,微微一笑,“金老爷子,我能否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金老爷子本身是医者,手里就有几张祖上传下的药方,所以,听的木艾如此说,还以为她不欲向外人泄露药方,也不在意的笑道,“当然。”说完向着屋中众人摆摆手,所有人就简单行了一礼,走了出去,金瑶心里微微有些不安,磨蹭着走在最后,却被金羽一把拉出门去。
木艾看着木门关上,就笑道,“金老爷子,那两种极寒极热之地出产的药草,都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曾有缘到过一处特殊地域,有幸得到过几株,就是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用的上?”
“哦?那可太好了,老夫想想,”金老爷子捋着胡子,深思片刻,又说道,“最少要一枚雪灵果和一株炙眉叶,而且都要百年以上生才行,否则药效不好,恐怕病根儿去的不彻底。”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泪湿情人面
第三百九十二章 泪湿情人面
木艾微微有些失望的皱了眉,低声问道,“老爷子,这两种药草我这里没有,不过,用寒玉果、紫晶芝,或者火藤果、血叶草代替不行吗?”
金老爷子听到这几种药草名字,激动的失手打翻了手里的茶杯,嘴唇哆嗦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木艾却误以为他是听说得没有雪灵果和炙眉叶而失望,又焦急问道,“老爷子,这火腾果寒玉果都是二百年以上的,极寒极热之地生长,难道替代不了吗?”
“能,能,怎么不能”金老爷终于缓过一口气,猛然站了起来,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激动的满地乱走,一时手重把胡子揪掉了几根都没觉察。
“火藤果血叶草寒玉果紫晶芝天神啊,我金应天这辈子居然还有见到如此神药的时候,天神恩赐啊”老爷子激动的就差泪流满面了,满地转了两圈儿,就牢牢站在木艾面前,再不肯移动分毫,一双干枯的老眼里如同孩子见到街边橱窗里的漂亮糖果一般,满满都是渴望。
木艾好笑的挥手从空间里取出四只玉盒,说道,“老爷子,我所说的四种药材都在这里,其中两种用来救人,另外两种放到我这里也没有用处,不如就送与老爷子制药之用,不过,我却有一个条件。”
金老爷子眼睛死死盯着四只玉盒,一迭声的问道,“什么条件,除了要了欧阳小子的性命,其余条件我都答应你”看样子这老爷子还没这些奇药迷了心窍,还记得把欧阳的性命排在第一位。
木艾心里感激,笑道,“老爷子放心,我没有什么苛刻条件,只是,我希望您给欧阳治伤期间,除了我不要让其他人出入。”
金老爷子抬头仔细看了看木艾淡然的脸孔,再想想刚才那句从“贵首领”变成了“欧阳”的称呼,心里隐隐有些明了,那眼里就渐渐溢满了戏谑之色,“哦?老夫明白了,夫人的意思是,欧阳小子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一定要是你,对吗?”
木艾没有半点羞涩模样,坦然点头应下,反倒让金老爷子暗赞了一声好,这女子够大气,怪不得瑶儿千般万般示好,欧阳小子都不肯回应一句,原来他早就和这样的女子有了牵绊,这小子倒是好眼力…
“好,老夫应下了。”金老爷子笑道,随即眼珠儿瞄了瞄木艾空空的双手,忍不住又说道,“只是,欧阳小子除了这寒热两样主药,还缺其他几味…”
木艾淡淡一笑,“老爷子尽管开口,我只要他尽快康复醒来。”
“咳,咳,”金老爷子老脸有些羞红,但还是抱出了一串儿药名,“百年参…仙夜草…云灵芝”
他每报出一个名字,不等话音落下,桌子上都立刻会出现对应的药材,年份只高不低,甚至那只山参都是千年生的,喜得老爷子死死揪了胡子瞪着那桌子,生怕这些宝贝凭空消失一般。
他一直报了七八种才终于有些心虚的停了下来,木艾喝了口茶,随意瞟了一眼那些甚至还带着泥土和露珠的药材,问道,“这些可够了,老爷子?”
“够了,够了,老夫保证明日一早儿,欧阳小子就睁眼,有了这些神药,还救不活他,老夫的神医牌子就送夫人劈了当柴烧。”金老爷子信誓旦旦的发了毒誓,然后就把所有药材都兜在衣襟里,大笑着出门而去。
木艾静静喝光手里的冷茶,隐隐听着金老爷子嘱咐众人不可随意进来的声音,然后起身推开了内室的小门。
十平左右的小房间里,靠着窗子摆了一套木桌木椅,桌上点了一盏油灯,里侧则是一张只刷了清漆的简陋木床,白色的粗纱床幔里隐隐约约透出一个平躺的身影。
这三年间,木艾曾无数次想象,有一日当他们重逢时会是什么情景,人海里的一个回眸,还是雨里同挤一顶屋檐,亦或者只那样在她坐在屋顶喝酒时,他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淡淡一句,我回来了。
可惜,现实永远比你的想象要残酷百倍,他们重逢了,一个胆怯不敢上前,一个沉默昏迷,没有痛哭,没有相拥互述衷肠,只是这样隔着一重粗劣的帐幔,如此忐忑,如此心酸,如此…
莲步轻移,素手微抬,深深吸了口气,木艾撩开帐幔,胸腔里那满满的思念却瞬间转化成了眼泪流了下来,那曾经无数次拥着她,就好像披盖着世间所有温暖一般的宽阔身躯,此时已经瘦削得如同枯木一般,一半炙热如火般涨红,一半寒凉生霜。那曾经无数次凝视她的温暖双眸,好似不愿再见这丑恶人世一般紧紧闭合着。那曾经无数次流连在她发间的双唇,苍白无力,哪还有半点光彩。
这是她的欧阳吗?是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定站在她的背后,默默保护她的伟岸男子吗?
木艾慢慢低下头去,细腻温暖的脸颊轻轻的轻轻贴了贴那枯瘦塌陷的容颜,眼泪一滴滴沾湿欧阳那睫毛,那鬓发,可惜,沉睡的人依然没有醒来…
金瑶看着金老爷子远去,抬腿就想往屋子里走,却被兄长一把拉了回来,她心里焦急,恨不得立刻揪出木艾才好,语气就有些急躁,“大哥,你做什么,我要进去照料首领。”
金羽脸色也有些不好,回身看了看身边的众位兄弟,压低语气劝慰道,“刚才老爷子已经说了,他会和先夫人合力救治首领,其余人不能打扰,你现在进去万一坏了事情,首领性命不保,到时要如何收场?”
金瑶还想辩驳,但是抬眼也看到了众人都是一脸不赞同,也怕毁了自己温柔贤淑的好名声,立刻装作委屈担忧模样,牙齿咬了红唇,纤长玉手搅了帕子,隐隐带着哭腔说道,“人家也是担心首领,想着若是能帮着分担一些杂事也好。”
众人听她是好意,都笑了,有那爱开玩笑的甚至打趣说,“金姑娘对首领可真是情深一片啊。”
金瑶听了立刻做出害羞模样,跺跺脚跑走了,可惜她回了房就立刻变脸色,泄愤般撕了床帐,看得随后进来的金羽狠狠皱了眉头。
任白衣终于打理干净,摇着扇子走了木屋门前,冲着依旧担忧留守在附近的兄弟们点点头,尚未说话,就听肚中一阵空鸣,忍不住苦笑摇头,有一大汉笑道,“任先生可是腹中饥饿,沈大厨早备好了吃食,侯兄弟和牛兄弟可能已经过去了。”
任白衣瞄了一眼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奇特房子,挑眉一笑,“哈哈,我这一路吃惯了精美菜色,可是再难以忍受老沈那手艺了,罢了,为了肚皮,还是舍了脸皮吧。”
说完,冲着躲在大汉身后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说道,“小山子,走,任叔叔领你吃好点心去。”
那孩子显然平日里与他极熟,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就跑上前去牵了任白衣的手,惹得旁边的几个孩童都喊道,“任叔叔偏心,为何只带小山去?”
任白衣哈哈大笑,“同去,同去,只要与我一般舍得下面皮。”孩子们欢呼一声围在他身旁,半是胆怯办事好奇的绕过木五,走向别墅。
大禹和涛儿刚安顿睡了三个疲惫的弟弟妹妹,两人不放心妈妈那里,就坐在客厅里一边下棋一边等待。
惜花快步跑进来禀报,“大少爷、涛少爷,任先生带着几名孩童前来拜访。”
大禹和涛儿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手边微微冒着热气的点心,同时笑了开来,涛儿说道,“虽然姑姑那里如何处置,咱们尚且不知,但是,咱们现在毕竟住在人家的地盘上,多与人为善总是没有错的。”
大禹点头,经过前几日与妈妈那次谈话,他比涛儿更要清楚,妈妈和欧阳师傅从归于好的希望有八成以上,而欧阳师傅又是这里的首领,他们与这里的人相处融洽,对妈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扭头吩咐惜花,“快请任先生等人进来。”然后又吩咐闻声赶来的惜缘,“多备些点心水果和小食过来。”
惜花惜缘应声下去了,不到片刻,任白衣就摇着折扇带着一众童子兵走了进来,大禹涛儿迎上前,互相见了礼,又请了他和孩童们就坐在沙发上。
厨房里正好烤了新点心,惜缘带着彩云追云两人,流水一样端了七八盘子上来,又找了两只白瓷描花大方盘,把水果又装了四样。
几个跟随任白衣进来的孩童,本来正盯着客厅里那些与自家截然不同的摆设瞪眼,此时嗅到甜香,立刻就把注意力都集到了吃食上,小嘴不自觉的吧嗒两下,吞咽着口水,但是却没有一个不顾礼数的伸手去抓。
任白衣把孩子们的渴望,看在眼里,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经过一翻坎坷才聚在这谷里的,这些孩子也多是吃足了苦头,所以很是懂事早熟,从不挑衣挑吃。平日里能够穿暖吃饱就已经不错,哪里还能吃到这样精致的点心,这样新奇的水果。
不过想起以后首领若是当真娶回这仙夫人,可就如同娶了一个聚宝盆回来一样,其它不说,只把这山谷也变得如同半月山一样,孩子们恐怕就有吃不尽的果子。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只问一句话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只问一句话
想到这里他脸上也带了笑,客套两句,就伸手掰了一只香蕉,一边剥皮递给小山,一边招呼其余孩子吃起来。
孩子们有叔叔撑腰,又见大禹和涛儿都是笑模样,眼里没有一点轻蔑鄙夷,就都收起了胆怯,道了谢纷纷拿起自己早就瞄好的果子和点心吃了起来。点心香酥软糯,果子甜香爽口,立刻让他们笑得眯了眼睛,如同吃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一般,欢喜极了。
任白衣也摘了个葡萄扔到口中,笑道,“天下皆传言木仙府的吃致美味,这一路南来,虽然赶路辛苦,在下却觉这传言半点不虚,贵府的好吃食养的我这胃口都叼了,以后怕是寻常饭菜再难入口了,所以,在下倒是盼着仙夫人长住在我们谷里才好。”
大禹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一个被点心噎了脖子的孩童,笑道,“任先生谬赞了,家母性情和善,凡事很少挑剔,唯独喜爱在吃食上下功夫,把我们兄妹几人养的一样嘴刁,平日也都常犯愁,以后万一离了家母身边,恐怕也要日日饿肚子了。”
说完顿了顿,恍然了悟般又笑道,“任先生恐怕是还没用晚饭吧,如果不嫌弃,厨下菜蔬齐备,我让丫鬟们再做上两道小菜,先生在此将就一餐可好?”
任白衣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也去了三分客套,直接拱手谢道,“大公子英明,怎就看出我是来蹭饭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厨下如果还有鱼,就给我做盘红烧鱼吧,自从前晚尝过那滋味,我这两日都时时想起,真是鲜香可口,堪称天下第一美味。”
他这话说得直率真诚,虽然有些不客气,却不惹人厌烦,逗得大禹、涛儿和几个丫鬟都笑了起来,惜缘惜花留下彩云追月伺候,就去了后厨料理饭菜。
不到半个时辰,红烧鱼、回锅肉、白玉玛瑙心、酱牛肉,冬瓜丸子汤,总共四菜一汤,外加一大盘羊肉韭菜锅贴就端了上来。
涛儿侧耳听了听了不远处的声音,就笑眯眯说道,“这夏日夜晚,屋子里倒是有些闷,如果先生不介意,不如把饭桌移到外面葡萄架下,就着清风明月,再小酌几杯果酒怎么样?”
任白衣本性就是个喜欢风花雪月之人,一听有这样风雅之事,怎会不同意,立刻抚掌叫好,大禹递给涛儿一个赞许的眼神,吩咐丫鬟们把菜色都移了出去。
然后亲自到暂作仓库的角屋里搬了一坛蜜桃酿出来,这还是在半月山上桃子丰收,妈妈带着他们兄妹摘了几筐,然后亲手酿制而成。下午在这谷里安顿时,妈妈特意拿出来放到仓库,以备不时只需,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大禹和涛儿陪着任白衣坐在木桌边,亲手给他斟了酒,劝着他多饮几杯,然后就把那酒坛放在风口处,并不重新封好坛口。
那些孩童们刚才吃了满满一肚子的水果和点心,对桌上的菜色并没有多垂涎,惜缘惜花几个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打了什么主意,但是倒也猜出一二,所以,极有眼色的又拿了水果出来,每人分了两个,然后就送了他们转过木屋各自回家去歇息。
任白衣还没吃上三杯酒,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哪里传来的酒香,我老沈这鼻子可是天下第一灵,谁偷喝了好酒,可别想着瞒过我。”
大禹和涛儿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起身看向来人,当先那人是个大胖子,那赤着的臂膀足有小水桶粗细,胸前腰上的肥肉已经重叠了两三层,仿佛一座移动的肉山般,他偶尔闪身间,就露出身后那三四位笑嘻嘻跟随而来的大汉。
任白衣不舍的看了看那装着美酒的坛子,苦笑道,“我就知道,这美酒只要开了封就逃不过你那狗鼻子,可惜,可惜,这美酒又要被你们一群酒鬼糟蹋了。”
老沈才不理他的抱怨,不着痕迹般的打量了大禹和涛儿两眼,然后低头抱拳行礼,笑道,“两位公子,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太多礼节,平生就是好酒,今日嗅得这酒香,实在忍耐不住,厚颜前来,不知公子可否赏我们两杯尝尝?”
大禹按照江湖礼节抱拳回了礼,笑道,“沈师傅客气了,我们兄妹小时,也曾跟随师傅习过几年剑法,虽然不曾闯荡江湖,但是心里也最是向往仗剑天涯的那份豪情,今日有幸能与众壮士同饮美酒,共赏明月,当真是欢喜,倒是诸位不要嫌弃我们兄弟年幼无知才好。”
天下谁人不爱听好话呢,沈师傅众人多年刀口舔血,虽然也自负豪爽快意,但是在大禹和涛儿这样,一见衣着气度就知出身不凡的贵公子面前,还是不自觉从心里就矮上了三分,如果不是垂涎美酒,又见任先生在座,他们恐怕都不会主动接近,此时一听大禹如此带着三分敬仰,三分欣喜的话,顿时看着他的眼神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喜爱,自信心爆满。
当下毫不客气的入了座,大禹吩咐惜缘又去添了几个菜,换了大号的青花碗上来,亲自捧坛给他们满上,老沈几人也不客气,道了句谢就端起咕咚咚一气喝干了,末了,抹了抹下颚溢出的酒汁儿,大声喊道,好酒,好酒。
心疼得任白衣把手边的那只白玉壶又往面前挪了挪,然后叹道,“这样好酒被你们如此牛饮掉了,真是可惜,皓月当空,清风拂面,当慢饮小酌才不负这景致…”
老沈旁边被唤作陈七的大汉,哈哈大笑着打断他的哀叹,“兄弟们都是粗人,可是学不来任先生的情致,只有这般大口饮酒大口吃肉,才觉痛快,任先生分得少了酒肉,可不要说我们贪心就行。”
说完,举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嘴里,还连连问道,“这鱼肉是如何做的,当真是半点腥味都没有?”
一句话又惹得众人纷纷攻向那盘红烧鱼,待得任白衣反应过来,他的最爱就连刺都没剩下一根,让他心疼得一连抢了几筷子回锅肉在碟子里,才稍稍觉得好些。
老沈喝得欢喜了,就举了杯,“任先生请了仙夫人出手救治头领,众兄弟都放了心,今日就借着大公子的好酒菜,先预祝我们头领早日度过此劫。”
众人哄声应和,纷纷聚齐大碗相碰,豪饮进肚。
大禹和涛儿是第一次与这样粗豪的江湖人坐在一处吃喝,心里也觉新奇,看着他们大口吃肉喝酒,不但没觉得嫌弃,反倒也觉畅快了三分。
听着众人大声谈笑江湖趣事,他们也偶尔加上几句路上见闻,顺便套话问问谷中的情形,一时间倒也热闹起来。
当然他们这处菜鲜酒香,人声鼎沸,也很快引起谷中其他人的注意,不到一刻钟,又聚来了十几人,大禹半点没有厌烦,照旧吩咐人加桌子,新炒菜色,招呼众人吃喝,惹得这些汉子都伸出大拇指赞上一声仗义好客。
不提他们这边谈笑热闹,再说木艾那边,心疼欧阳消瘦,生怕他只靠参汤吊命,久日不进饭食,对身体损伤太大,于是在空间里取了两杯灵气最浓郁的泉心水,慢慢,一口口喂了他喝下。
金老爷子端了只小炭炉子进来,见到她坐在床边,如此细心照料欧阳,眼里就满满都是笑意,清咳两声,指了那炉子和药罐说道,“老夫要准备熬制解药了,不过这解药喝下后,欧阳小子身上恐怕会渗出诸多脏污,所以,要先把他放到浴桶中才行。不知仙夫人可否帮老夫搭把手?”
搭把手?这老爷子的意思难道是要她帮欧阳脱衣洗澡?木艾想起欧阳赤身oti(被禁止)的模样,忍不住红了脸,想起以前现代时游泳馆里的那些男子,穿着三角泳裤的不是比比皆是,于是暗斥自己怎么到了古代,就真同这里的女子一般保守。何况现在还是为了救他性命,把他单纯当成一个病人就好了。心里这般劝着,但是她的脸还是红得能煎(又鸟)蛋了。
金老爷子可不理她脑子里的千回百转,眼珠儿一转,笑道,“嗯,是老夫考虑不周了,如果仙夫人感觉不便,我就找别人来帮忙,不过谷中男子都稍显粗鲁些,实在没有女子心思细腻,现在为了欧阳小子的性命着想,说不得也不能顾及那些世俗礼教了,还是要找个女子来帮忙才行。”
说完就要出门去唤人,果然他刚抬步,就被木艾唤住了,“老爷子不必麻烦了,还是我来帮手吧。”
金老爷立刻翘起了嘴角,转过身时却装做一副严肃模样,说道,“那就麻烦夫人了,治病救人之时,务必不可分心。”
木艾点头,伸手在在空间里取了她以前常用的浴桶,注满了泉水,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的剥去了欧阳的外衣…
金老爷子笑眯眯走到小厅里,一样样把切成片状或者小段的药材加到药罐里,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放在炭炉上煎了起来…
当天空的边际,微微透出几缕淡淡的白光之时,山谷里开始隐约传来早起鸟儿的鸣叫,木艾疲惫的伏在床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隐约间只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脸孔,那般轻柔的抚摸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一如她思念的那个男子,当初也常把她抱在怀里,没有任何甜言蜜语,只是默默的,这般如同抚着世间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