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61部分阅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 作者:肉书屋
的。”
————————今日到此。
御驾亲征1
“当年,燕国的两位公主,小王子才三四岁,就被先帝打发去了封地。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小米妃更是惊吓:“姐姐……如果是这样,如何是好?”
米贵妃自己也六神无主。
如何是好?
这一天,她暗地里其实等了很久了。宫廷里的女人,从未有过真正安稳的时刻,时时处处的算计,小心翼翼,整天都在上演着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比你死我活,更加可怕。
“姐姐……这些年,陛下一直没有册封皇后……”
米贵妃咬牙切齿:“当然是因为她!你还不明白?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那么大的权势,她不开口,陛下敢封谁为皇后?”
大家心凉如水。
等了那么久,谁不曾幻想过皇后宝座?
现在,是不可能了。
皇帝变成太上皇帝了,哪里还有皇后一说?
“姐姐,我们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
米贵妃冷笑一声:“不坐以待毙,还能如何?我们有什么办法?”
再是心机深沉的女人,再是宫斗的高手,这能如何斗?
和太上皇帝?和皇帝?和太皇太后??
谁敢和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三个人斗下去?
“我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陆泰大人呢?”
“陆泰,我看他都自身难保了。”
而且,就凭借这个大臣,他敢怎样?和太上皇帝或者皇帝争斗?
米贵妃,这么多年浸滛宫廷生涯,当然比妹妹看得准。陆泰已经连续几次处于危险边缘。上一次,如果不是冯太后放他一马,他早就和李欣一样死去了。
再说,弘文帝的警告,言犹在耳。
如果再和陆泰勾结,谁知道什么结果?
到时,睿亲王就不是润亲王了。
或许,是下一个三王爷了。
这一点,弘文帝是非常忌讳的。
这样的隐私,只怕稍微走漏了半点风声,便是诛灭九族的惨祸。
御驾亲征2
“这……”
此事,若是认真清算起来,要倒了冯太后……如果不是举国的力量,众多大臣联手——除非把小皇帝赶下台,处死——
这么大的规模。一个女人能够完成?
米贵妃想也不敢想。
就如明知道一件事情,明知道一个人的把柄,却没有一点办法。
米贵妃盯着妹妹:“此事,你半点风声也不许走漏。现在,那个女人既然敢回到平城,一定就是有恃无恐了。再加上小皇帝登基,她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权利。我们若是被她发现蛛丝马迹,一定只有死路一条。”
“那,姐姐,我们到底怎么办?”
“讨好她。加倍的讨好她,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宫廷的法则便是如此。
对付不了强者,便只能匍匐在强者脚下。
米贵妃懂得很清楚。
清晨。
阳光从树缝里照射下来。
平城的春天,真的慢慢的要来了。
弘文帝睁开眼睛。
怀里的女人,睡得可真熟啊。
她昨晚折腾了那么久,一夜未眠。快到清晨时才稍稍闭了眼睛。
此时,她的呼吸均匀,只是眼神那么憔悴。睡梦里也掩饰不了的憔悴。
他在清晨的微光里,轻轻的抚摸她的脸。
她还是没醒,只是在他的臂弯里,轻轻地侧了侧身子。
仿佛躺在一个很安全,很舒服的地方。
许多年,都不曾如此安稳,舒服了。
一个女人,无论情感上,身体上,其实,都需要男人。
已经太多年了——太多年的活死人生涯,将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好最激|情的岁月,全部埋葬。
只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空度青春。
这一个夜晚。
她什么都忘记了。
连罗迦都忘记了。
只记得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也需要一点点温暖。
睡梦里,如此的无忧无虑。
那时,天气晴好,空气清新,林木葱茏。
御驾亲征3
他如一棵开花的树。
她是从树下走过的少女。
两个年岁相当,几乎算得青梅竹马的人。
他给自己苹果,他爱惜自己,他在冷宫援手,他送自己去北武当……他在刺客来临的时候,以身舍命,救护自己……
他的一切情谊,从不容怀疑。
她也但愿自己,如果真有来世,只遇到一个人——千万千万别多了!
无论是谁,一个就行了!
老天不会让人贪心。
她在睡梦里,也依偎着他的胸口。
弘文帝悄悄地看她湿漉漉的睫毛。睡着的时候,就像宏儿,总是悄悄地,希望靠着一个人——内心里,希望有一个安稳的依靠。
自己,便是她的依靠。
这些年来,一直是。
他非常喜悦。
也非常悲哀。
已经明白,这是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次了。
她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告别——终究是这样。
终究,是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做一个温情脉脉的诀别。
他更紧地搂住她。
在晨曦下,亲吻她的脸,嘴唇。
她的嘴唇,还是鲜艳的——没有老去。
她还不老,正是一个女人,最盛最好的年华,浓烈,丰饶,成熟,温存,体贴……一切,恰到好处。
他再一次的亲吻。
她一直闭着眼睛。
他不放过,一直贴在她的唇上,非常轻柔,反复掠过,甚至她的湿漉漉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黑色而憔悴的眼眶——并不激烈,但是,非常的温情——甚至不是因为情欲,而是真正出于内心最真挚的情感——
那种情感上的最深层次的需求。
需要一个灵魂相依的伴侣。
不离不弃。
他柔声地贴在她的耳边:“芳菲,你累了。好好休息。我先去上早朝,一会儿回来陪你。”
她还是睡着,一直不曾睁开眼睛。
直到他穿好了衣服出去。
她才悄然睁开眼睛。
御驾亲征4
看到他做的手脚——从太上皇的寝宫,到太皇太后寝宫的一条密道。
修筑得非常隐蔽,在一条林荫道边。绿树c葱茏,专人把守。如果不是他来过,她绝对不会发现。
其他宫女们也没法发现。
所以,外界的揣测里,知道太上皇在这里,却不知道怎么来的,或者,怎么离开的——除了极少数的关键人物,没有任何人知道。
就连米贵妃派来的人,也只知道一星半点。
此外,再也不敢靠近。生怕惹祸上身。
这便是弘文帝做事的手段。
弘文帝,这个狡猾的人。
他比罗迦还狡猾。
这是他多久就准备好的?
看这样的规模,起码想了一两年了——或者更长?
他深谋远虑到了这样的地步?
竟然不知道,他腹黑如斯。
她还是没有起身,慢慢地躺在床上。
许久了,不曾如此轻松——不是精神上的,而是身体上的——至少,自己不再操心了。短时间内,有他看顾着儿子。
如何上朝,也是他们父子自己的事情。
弘文帝,在京城一日,便有义务,一日看管儿子。提携儿子,彻彻底底教会儿子如何做一个皇帝。
她一直躺着,觉得如此的疲倦。自己需要休息。
最好,把一切都放掉。
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了。
最好,一切的一切,都抛得远远的。
现世安稳,就做一个无忧无虑,无所事事的太皇太后,安度晚年,这难道不好么?
所以,内心才会一再的慌乱——不,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希望弘文帝出征。希望他留下,留下来,主管这一切,掌控这一切。
一点也不希望弘文帝抛下了京城这么巨大的摊子给自己——那样,便意味着,又是终年累月,不得休息的劳累。
她心乱如麻。
却知道,自己留住他,唯有一条途径。
只有身子上,留住了他,才行。
御驾亲征5
男女之间的情感,自来如此。
需要身心合一。
任何一方残缺了,都不完美。
弘文帝,他也不是逼迫自己。实在是,他自己受够了这种煎熬和折磨——他也需要一个女人,全心全意,日夜相伴。
他退位了,希望一个女人,柔情蜜意,听花弄月,希望夫妻缠绵,相敬如宾——事实上,他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如果做不到,他便只能放弃。
只能远远的逃离。
芳菲睁开眼睛看阳光——觉得阳光也很刺眼。一如自己这一生。
早已做出了选择——所以,不得不继续痛苦,绝望下去,承担一个女人不该承受的一切。
她没有再倦怠,很快起床梳洗。
然后,自己悄然封堵了,那条密道。
从此,一切恢复原状。
生活再怎么累,还不是要继续下去。
早朝。
早朝,其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这种日复一日的刻板礼仪,除了祭祀天地祖宗,籍田、和颁历这样的周期性仪式外,每天的早朝,皇帝按理都应该出席。
早朝必须在拂晓之前举行,很多皇帝,因此苦不堪言。
冬天太冷,夏天太热,这也意味着,日日早朝的皇帝,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丰富的夜生活——必须早早就寝——
所以,才有很多君王,到了后来,干脆沉溺于享乐“从此君王不早朝”。
弘文帝,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废弃早朝。
这也侧面证明了,他在皇宫内的夜生活,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丰富。
所以,当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小小的宏儿,穿着龙袍,还揉着惺忪的睡眼,面对着黑压压的大臣的时候,才觉得无限的心酸。
这便是孩子的宿命。
他才六岁。
如果他寿命够长,想有很大的作为——那么,他的这一生,必然是非常艰苦的一生。根本不会有人们想象中的,天子天下第一那么多的乐趣。
御驾亲征6
台下,大臣们絮絮叨叨地奏着事情。
奏折,一封封地递上来。
弘文帝觉得这一切都很虚幻。
天子,到底算什么呢?
皇帝,本来就活在一个虚无缥缈的自我陶醉的境界里。他拥有四海,吃穿用度以及医药,必然是彼时代的最精华。可是,太有限了,人不能长生不死,也没有永恒,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他可以一言九鼎,血口喷人,想打谁打谁,想杀谁杀谁,一句话,就血雨腥风,但是,能把天下人杀尽么?遇到一些权臣,一些朝廷平衡,还得破费思量,彻夜难眠;
他高高在上,圣明德智,可是,明明被很多奏折气得吹胡子瞪眼,但还是只能标榜自己是“雅量,圣人度量”——
他拥有三宫六院,无比多的女人,但是,为何连一个由心爱的妻子,骨肉组成的家庭感觉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做皇帝的幸福?
这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所以,古往今来的皇帝,才一个个都自私冷漠,残酷无情?
实在是因为他们本身就生活在虚无缥缈的境界里?
弘文帝面对着自己的牌位——皇帝,不过是个牌位而已。
现在,这牌位,又变成了自己的儿子。
一个大臣上书后,宏儿听得很仔细,但是,无法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看着父皇。
弘文帝也看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转向了群臣:“今天廷议的和南朝的战和之事,也该定下来了。朕决定,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弘文帝不等众人反对或者谏议,已经点将了:“这次亲征,陆泰做先锋;京兆王做主帅。粮草调度,后勤军中,王肃负责……”
众人一一领命。
这一次,是鲜卑贵族和汉人大臣,第一次一对一的合作。
彼此的人数,第一次达到了旗鼓相当。
众人都觉得奇怪,但是,没有人敢于质疑。
生离死别1
当弘文帝每每真正下一次决定的时候,向来都是如此。
绝不会允许群臣有任何的抗议。
他宣布退朝。
群臣跪安。
然后,他牵着儿子的手,父子二人,扬长而去。
直到进了御书房,孩子才忍不住问了:“父皇,什么叫御驾亲征呀?”
他和颜悦色,和儿子并坐在龙榻上:“宏儿,御驾亲征,就是皇帝亲自率军作战,在前线鼓舞士气。”
“可是,父皇,您为什么要亲自去作战?”
“因为,我们北国的皇帝,都是马背上打下天下的。当年太祖爷爷是如此,后来的每一位皇帝,都是如此。到先帝爷爷的时候,更是南征北战。先帝爷爷在位28年,起码有10年的时间,都在南征北战。尤其是登基的前十几年,几乎很少在皇宫里面。”
“那样,您岂不是很久都见不到先帝爷爷?”
“对。我在10岁之前,都很少很少见到先帝爷爷。先帝爷爷第一次抱我,我记得是我6岁的时候……”
孩子更是好奇:“那,您和先帝爷爷,是不是不亲近呀。”
弘文帝笑起来。
亲近!
皇家的孩子,几个可能和父皇亲近呢??
他想起自己其他的王子、公主——富有四方,富有儿女的皇帝,本质上,把一切都当成了国家的义务,自己的义务。
甚至宠幸什么妃子,甚至该如何安排侍寝,什么时候ooxx……都有基本的程序和规矩,而非是随心所欲,发自强烈的情感和热情。
对于主体都没有感情。
何况是附属品。
皇帝,真正是一块牌位————永远高高在上,永远不犯错,却灵魂空虚的一个牌位而已。
弘文帝,第一次为自己的身份,如此的悲哀。
对儿子,也充满了真切的怜悯和同情。
孩子好生担忧,一直在问:“父皇,您御驾亲征,是不是要走很久很久?”
生离死别2
他看出孩子的焦虑。
孩子刚回平城,太后不和自己住一块儿了,父皇又要离开,从此,这天下,就交给他——要他一个人,支撑起这天下?
一个小小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他甚至很多奏折都看不懂。
每次回答奏折的时候,都要父皇提点,或者把小纸条写好给自己,自己拿出来念就行了。
父皇走了,谁写小纸条?
谁帮自己看着那帮凶神恶煞的大臣?
弘文帝温和地摸摸孩子的头,笑道:“父皇速去速回。也许,要不了几个月就回来啦。”
“可是,宏儿……宏儿不想您走嘛……”
“宏儿乖。你看,这里是御书房,是皇帝办事,处理奏折的地方。父皇还要过一段时间再走。这些日子,会教会你一些事情。”
孩子还是不安:“可是,要是您走了……”
弘文帝笑起来,“要是父皇走了,还有太后呀。”
“可是,太后住在那么远……”
孩子忽然有些委屈,嘟起嘴巴,小摸样十分难受:“宏儿每日只有请安时才能见到太后……”
“傻孩子。太后刚回来,她身子不好,得好好休息一些日子。等父皇走了,太后当然会出来照管宏儿。难道太后会不管你么?”
孩子的眼睛亮起来:“父皇,宏儿希望搬去太后的宫殿,好不好?”
弘文帝真的乐起来,呵呵大笑:“傻孩子,哪有皇帝去住太后寝宫的?这不是乱了规矩么?”
“那,父皇,让太后住到立正殿,好不好?”
弘文帝一时没有开口。
立正殿,本是她的——
是父皇给她的。父皇曾经说,就算她生了孩子,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住在立正殿,祭祀山川……
自己登基的时候,何尝不曾渴望她住进去?
自己终究是错过了。
好在,此时,立正殿的主人,又换成了她的儿子。
生离死别3
她一直是这立正殿的主人。
任何情况下都没法改变。
这就是命运的强大。
他轻叹一声:“宏儿,你放心,太后会陪你住在立正殿的。只有这样,她才会好好照顾你。”
孩子大喜:“太后什么时候住过来?”
“等父皇出征了,她就会来了。”
只要自己不在了,担子就在她肩膀上了,她躲避不了。
这天下,她只有一个亲人了————就这一个儿子!
她能忍心?
弘文帝,也看透了她。
……
这一日,弘文帝尽心竭力,给儿子通俗易懂地讲解朝政大事。尤其是一些鲜卑大臣。告诉他,哪些人可以相信,哪些人要稍微疏远。
孩子听得一丝不苟。
尤其是他提到,给孩子安排的几个太傅。对于李冲的任用,对于东阳王等又该如何任用。
在他出征之前的这段日子,他已经决定,暂时停止太傅的授课,所有课程,全部由自己给儿子讲解。
连午膳都是在御书房用的。
直到黄昏,父子两才出去。
孩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点也不抱怨,学习得非常认真,连玩儿都不提一下。但凡父皇讲的,都认真记着。不能理解的,还要问一下。
毕竟,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空气那么清新,黄昏的夕阳那么灿烂。
一出门,孩子就蹦蹦跳跳的:“父皇,我们去给太后请安么?”
弘文帝满面笑容:“走吧。”
父子二人,一起来到太皇太后的寝宫。
四周静悄悄的。
宫女们都谨言慎行。
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出入其间。
冯太后平素在这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也烧香拜佛,或者,念一些法华经之类的。
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清净。
只远远听得儿子的声音,欢快而想念:“太后,太后,宏儿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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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了无限的朝气。
她从里间出来。
看到儿子跑起来,这时,就不像个小皇帝的样子了,一进门,就抱住她,无限亲昵:“太后,我饿啦,好饿耶……”
她笑眯眯地拉着儿子的手,看到弘文帝就在对面。
脸上也是那种很平静的笑容。
温馨而和睦。
她不经意地开口:“我已经叫人备好饭菜。可以用膳了。”
弘文帝柔和地看着她。
此时,她穿一身很舒适的便服。色彩不浓烈,也不晦暗,恰到好处。这些日子,她不问政事,深居简出,一如一个普通女人。
在家等着丈夫儿子归来,闲暇时,做几个拿手菜。
或者,给他们准备一杯香浓的热茶。
真正的一个妇人——一个典型的小妇人。
温柔祥和,从此不再咄咄逼人。
甚至她的容颜,也因为这样的温存,显出无限的荣光。
甚至她的发髻,也乌黑得那么年轻,充满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感动。
弘文帝忽然觉得很幸福。
不是妻子,胜过妻子。
他一辈子追求的骨肉之欢。
那是一种真正情感交流上的幸福。
仿佛自己和她的距离,从未如此亲近——不再有任何的防备;也不戒备,不互相警惕,也不互相攻击。
一如那些20几岁时的岁月。
美好而单纯。
就如她当年的笑脸,那些年轻而傻傻的话。
那时,她是自己的女孩。
彼时,她是自己儿子的母亲。
一切,美满。
此生,无憾。。
他在御膳桌边坐下,一如男主人。
此时,她和儿子,就坐在自己的身边。
一左一右。
没有任何的区分,就如普通人家。
宫人全部屏蔽,反倒是他站起来,替她和儿子盛饭,心里非常的喜悦:“宏儿,你看,今晚太后准备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要多吃点。”
生离死别5
孩子很高兴:“太后,以后,我每晚都来这里吃饭么?”
弘文帝立即代替她回答:“当然。宏儿,以后,你照旧和太后一起用晚膳。”
心里当然存着疑虑。
儿子那么小,小皇帝的饮食起居,必须有人过问。怕有人下毒,或者其他之类的。如果没有一个精明强悍的人,其他人,又岂能放心?
父子二人,同气连声,只道太后什么都肯答应。
这一顿饭,吃得那么愉悦。
直到去正厅坐下,热茶上来,芳菲才淡淡地问:“陛下,你何时出征?”
弘文帝本是在回避这个话题。
听得她问起,才说:“从粮草估算,大约一个月左右启程。”
芳菲默然,没有回答。
一个月
以弘文帝这样的身子,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就只需要一个月?
她几次想阻止,但是。每每话到嘴边,总是说不下去。
弘文帝反而很释然,语气非常轻松:“芳菲,你别担心。这一次,如果凯旋而归,也解除了我们北国的大患。”
那是一种强烈的直觉。
就如当年罗迦的出征。
再怎样的凯旋,也换不来,最后的活命。
唯有宏儿,察觉不到大人之间的秘密,依旧撒娇,欢笑着要父皇给自己讲一些出征的故事。
弘文帝不拒绝他,就给他讲自己第一次出征的故事。
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芳菲也一直倾听。
直到晚了,他才亲自领着儿子,温和道:“芳菲,我先送宏儿回立正殿。”
“陛下,你也该先去休息,宏儿自然有人送。”
他非常坚决:“我想这一个月,自己亲力亲为,教宏儿功课,辅导他的学习,接送他。”
因为,过了这一个月,就没时间了。
他知道得很清楚。
芳菲再也没有话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离去。
生离死别6
整整一个多月,弘文帝再也不曾在其他妃嫔面前露面。也从未举行任何的宴饮,或者联欢。除了小皇帝必须按照礼节的一次,他只喝了一杯酒,就走了。
太上皇帝,从此不近女色。
他对自己的妃子们,对那些年幼的儿女们,并无感情。
到了此时,也不想去弥补。
因为,对自己的这个身份,已经厌恶到了骨子里——知道非同寻常人家,弥补,并非是父爱,而是更大的伤害——宫廷女人,一份颜色,便当作了十分的攀升。
从此,后患无穷。
争斗无穷。
他决意什么都不做。
既不召见她们,对于她们主动的请安,也一概拒绝。
他避而不见,每日,只关心小皇帝的学习,关心国家继承人是否能够合格,顺利地走下去。
此外,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妃嫔们的焦虑,可想而知。
都在忐忑不安的考虑,难道,太上皇帝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以往,群臣们闻言,自然会上书,直言建议皇帝陛下,应该保持一颗公心,保证后宫的安全和稳定。
可是,此时此刻——太上皇帝宠不宠幸谁,有什么紧要???
太上皇帝生不生孩子,妃嫔如何——都已经不再群臣的责任范围以内。
小皇帝才是关键。
失去了群臣支持的妃嫔们,只能一个个感叹青春易逝,太上皇帝薄情,也没任何办法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弘文帝出征在即。
满朝文武,举行了太上皇帝亲自参与的最后一次早朝。
全是关于出征的决定。
是李冲主持的龟甲占卜,签约:上上。
众人都很高兴,大呼万岁,说这一次,铁定要大胜南朝,凯旋而归。
弘文帝自己也很开心。
甚至他的战马,出征的铠甲,龙袍,都穿上了,只为这最后一次的战争动员令。
小皇帝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忽然很激动。
——————————今日到此。
新更——生离死别7
小皇帝也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忽然很激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皇金戈铁马,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战争的意义——尽管还是在后方,可是,已经亲眼见识,皇家的军队,如何要浩浩荡荡地出发。
宫内震动。
嫔妃都那么不安,议论纷纷:太上皇帝御驾亲征。
此时一走,以后,相见何期?
大家都忍不住了。
有些人,甚至想结伴去找冯太后,希望恳求太后,留住太上皇帝,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当她们的联名到了米贵妃处,便戛然而止。
此时的米贵妃,已经是米太妃了。
一下升了级。
当然知道自己此时身负的责任和重担。
———其实不是重担,而是没得任何重担了——就是宫内一群富贵闲人。
太上皇帝一走,自己等人的富贵荣辱,都在小皇帝身上了——准确地说,是在冯太后身上了。
此时,去招惹她,若是让她察觉了任何的蛛丝马迹,岂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就连陆泰也出征了。
陆泰为先锋。
谁知道这一去,吉凶如何???
而且,北国早前已经有了败绩。处境艰难。
所以,当她看到另一群富贵闲人,要去游说冯太后的时候,既不支持,也不参与。也不阻止。
那些人,个个是何许人也?
都是人精。
见米太妃都不敢出面,谁还愿意去?
大家紧锣密鼓地商量一阵子,便鸟兽散了。
只弘文帝牵着儿子,容光焕发。
甚至,当他们父子俩走进太后的宫殿时,笑容都爽朗了起来。
芳菲站在门口,远远地看到他们。
此时,正是春天最好的时候,宫廷里的树叶全部发芽了,绿成一片,凉风习习,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她甚至看到那些花树——从昔日的燕国来的花树,也都郁郁葱葱,逐渐有了繁茂的花苞,开出繁盛的花朵。
生离死别8
这些树木开花了。
种植了二十几年,终于开花了?
她站在花树下,折下一支花枝,拿在手里。
这一日,她换了一身衣服,色彩鲜艳,但依旧不失端庄。云鬓乌黑,堆积在脑后,只用头钗固定,没有再使用任何的首饰。
弘文帝很远就看到她,慢慢地停下脚步。
看她盛装出来。
看她临别的从容。
今夕何夕,似水流年。
仿如当年太子府的后花园。
彷如那个一尘不染的洁白的少女。
蓝色袍子,红颜如花。
就连笑声,都透露出清淡的花香。
他微微恍惚。
看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
他一身轻便的铠甲。
一扫昔日的病态,变得那么雄壮魁伟——是铠甲让他魁伟?
是出征的这口气让他魁伟?
或者,是他的血脉?
祖先的那种不停流淌的血脉?
这魁伟,令他的颜色加深——几乎这一辈子,她都不曾见过他如此的伟岸,雄姿英发,皎洁而英雄。
穿上戎装的男人,总是这样?
她恍然心惊,忽然明白,这是谁——
这是罗迦呀!
这是二十几年前的罗迦呀!
戴着绿咬绢的王冠,戴着巨大的宝石戒指——如一颗巨大的花树。
她之前,从未看到男人如此俊美。
罗迦,太子,她看不真切。
两个人,一样的英俊潇洒——弘文帝,甚至他是到了中年,才显露出这样成熟的,独特的气质,比罗迦更加沉郁。
只恍恍惚惚地听得儿子的声音:“太后……太后……”
这声音,依旧没法将她从幻觉里拉回来。
直到他扑上来,抱住她的胳膊。
孩子又长高一截了。
就如花园里的小树,一日一日,挺拔起来。
就如自己的青春,一点一点,逐渐老去。
她此时再也没有抱起他的力气了,只能拉住他的手,目光,还是看着弘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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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提着一把大刀。
那是北国君王出征时,将要挟带的指挥刀。
她看见过的。
罗迦随身不离。
从他的祖先处传下来。
象征着北国人的英雄情怀——
太祖,太宗,罗迦开始…………每一个人,都是笑傲天下,驱逐南北,再不济,也曾打过长江,挥鞭指着敌人的鼻子大骂,几次,让南朝危殆,几次,几乎迁都…………
如今,岂能让人家反攻了??
而且,当时的皇帝,又是一个小小的暴君。
所残杀的大臣,宗族之多,几乎把邺水堵塞;鱼腹里面,都是人的手指甲,脚指甲……
当地人,几年不敢吃鱼虾。
如此的一个政权,岂能让北国兵败??
弘文帝,这才继承了祖先的军刀。
事实上,他从来不是个尚武的男人——尽管性烈如火,但是,对于战事,向来并不那么热衷。
只是,这把军刀,
现在,又到了弘文帝手里。
她忽然很想伸出手,摸摸那把刀。
但是,她没有。
她一脸凝重,内心空虚。
弘文帝的声音那么柔软:“芳菲,你看,这花树开花了……以前,我不知道还能开花。”
他随手,折下一支很好很鲜艳,花苞很大,花簇密集的枝条给她。
全是花朵,几乎没有叶子。
红色的花。
几乎和她的脸色一样。
她拿在手上,一阵风吹来,花瓣纷纷地掉下来,从树上,从林间……落了她满头满脸。
弘文帝的目光丝毫没有改变。
她的目光也没有改变。
彼此都能看到彼此的倒影。
彼此之间,在这花树下凝视——方明白:
斜晖脉脉水悠悠,多少的日子,已经在这样的凝视里走过。
就如这花,只开一季。
很快,便衰败了。
他激动难言。
她痛苦不堪。
孩子惊奇地站在他们中间。
生离死别10
孩子惊奇地站在他们中间。
没有人想要他回避。
他也无需回避。
因为,他是二人最好的结晶——
无论这些年,如何的纷扰。
她终究有这个儿子。
他也终究有这个儿子。
那于她,是最好的安慰,最大的陪护,小棉袄一般,让后半生,不至于凄风苦雨,真正丧失人世间一辈子都不曾拥有的骨肉之情——这是她一生最缺乏的。而他,给了她。
仅仅这一点,已经消除了对他的所有的恨意。
孩子,是上天的一个礼物。
自己这一辈子,唯一能够贴身拥有的东西。
于他,也是他的礼物。
江山稳定,天下稳定——
甚至,感情,都那么稳定。
多年的心结,一扫而空。
他忽然笑了,很是欣慰:“芳菲,就要辛苦你了。唉,我只惭愧,这一生,总是让你辛苦!”
她眼眶濡湿,却没法哭出来。
出征前夕,女人不该流眼泪。
多年前,罗迦出征,她从未哭过,这是不祥之兆。
所以,没法泪流满面。
他忽然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她。
她也握住他,紧紧的。
他声音沙哑,贴在她的耳边,几乎将她和儿子,全部搂住了:“芳菲,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开心,这一辈子,从未如此开心……”
是的,这一个月,他过的什么日子呀。
每天花前月下,每天停留此处。
纵然不说什么话,但是那样的对坐,那些一起用膳的夜晚,晨昏……那些曾经一起散步的日子……
都已经足够了。
一个月,便是一生。
这一个月里,她尽其所能地关心他,体贴他,为他治病,滋补他的身子,轻言软语,不理任何朝政,一心一意,只如女人。
只是一个女人的身份和作为。
这曾是他梦想的极致。
妻子和孩子组成的家庭之感,骨肉之亲。
生离死别11
无视任何人的目光。
不怕天下人的责难。
甚至,没有父皇灵魂的指斥。
一切,多好。
就如此时摆在花树下的案几。
三几杯淡酒,七八个小菜,香甜的甜心,时令的蔬果……一如这百花盛开的春天一般美好。
他坐下去,那么惬意,身边,便是自己的妻儿。
就连花瓣一层层地落在他的头盔上,也浑然不觉,只兴致来了,随手捡起一些,丢在自己的酒杯里。
孩子吱吱喳喳的,沉浸在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里——他也不知道,这也是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了——此后,失去父皇的遮蔽,没有任何的护持,孤儿寡母,要一辈子威慑天下,将会多么的艰辛。
他纵情享受,属于孩子的时光。
弘文帝,放开,让他享受。
就如这一个月,他对他的教诲。
那么多写下来的心得,密函。
对于群臣的如何使用,防备……北国的历代奇怪的规矩,鲜卑重臣的脾性本性,甚至一些弹劾他们的奏折……他这些年,并不是不问,而是分门别类地掌握,整理,一如掌握他们的死|岤……现在,他把这些都传给了儿子。
这些权术,阴谋——他本来不想让儿子知晓——但是,儿子,已经不是儿子——只是一个皇帝。
他必须狠着心肠——才不致于,让他反过来,被权臣所掌控!!
他一丝不苟,从未如此认真。
他成了一个最好的老师。
他恨不得把一切都掏出来给儿子——
也给她。
因为,一想到“孤儿寡母”,就那样的心碎——无所依靠的,最孤独,最艰难的两人,是自己最重要的二人。
她举一杯酒:“陛下,祝你这次凯旋而归。”
那是真心诚意的——只要他回来!
只要他回来!
哪怕自己从此不能有所作为——
哪怕情感上,依旧那么尴尬——但是,只要能够回来!
生离死别12
弘文帝,何尝不明白这样的心情?
心里,竟然小小的雀跃——那是莫大的安慰和至诚。
是她给予的最初,也最纯洁一般的情感。
孩子也举起酒杯:“父皇,儿臣也祝您凯旋而归。”
他呵呵大笑:“会的。我一定会来。只要想到你们在等我,我就一定要凯旋而归。”
一杯酒下去。
肚子里灼烧起来。
他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双目从未如此的炯炯有神:“芳菲,今后,北国,就只能靠你了。无论你想做什么,想要推行什么,都可以放开手脚,随性而为。我相信你……”
她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
以前,一切有他。
成也好,败也罢。
总会有他。
现在呢?
自己可曾还有任何退路?
再也没有了——一败涂地的时候,谁还能站在自己的身后??
她觉得手里的酒杯,重若千钧。
比罗迦临死前的遗言,还不堪重负。
这一个夜晚,如此漫长。
这一个夜晚,如此短暂。
弘文帝一直不曾离去。
他一直留在太后的寝宫。
就连儿子睡着了,也没离开——他只是把他抱到芳菲的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见得芳菲坐在案几边,神思恍惚。
他走过去,微笑温和:“芳菲,我们下一局棋,好不好?”
她点头。
棋盘摆开。
她心乱如麻。
每一局,都是输。
他悄悄地让她一子,让她二子;她依旧是输。
好不容易,她赢一局,脸上露出跟宏儿当初一般的笑容——只不知道,他已经让了三子了。
他也满面笑容,看着她忽然变得如此的年轻活泼。
她的声音温柔得出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