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52部分阅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 作者:肉书屋
劲,高大挺拔,一层一层的,如伞盖一般,比起先帝爷爷墓前的那一颗虽然小一点,但是,更有层次感,夏天的时候,人坐在下面,非常凉爽。
最后的妥协2
“父皇,太后最喜欢坐在这棵树下了。”
弘文帝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多少次,他曾经见她坐在这棵树下,有时给儿子讲故事,有时,绣一朵花。尤其是宏儿刚刚出生的前两年,自己和她关系十分融洽,极少有争执,对她的一切都是千依百顺,每每夏日的傍晚,她总会坐在这里,脚下的两只波斯猫雪白,如两个线团似的绒毛,围绕在她的身边跑来跑去。
那一切,是怎么过去的呢?
自己为何没有把这一切变成永恒呢?
不但如此,波斯猫反而死了。
一如一个岁月,一段情谊的彻底被终结。而且,是自己亲手将之终结。
猫死情灭!
覆水难收。
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无法挽回了么?
他站在原地,竟然痴了。
“父皇,我们进去吧。”
他从恍惚里醒悟过来,跟着儿子往里走。
早有宫女们在通报。
晚膳已经摆好。
这一次的晚膳,特别丰盛。
弘文帝一溜烟地扫过去,白切鸡,野干鲜菜,拔丝苹果……除了这几道芳菲自己做的菜之外,还有七八个御厨做的菜肴,都是他平素最喜欢的。
最奇特的是一瓶酒——苹果酒。
是芳菲自己酿造的。每年秋天,精选北武当的金苹果。宫女们挑选最最上等的红苹果,个头差不多,味道酸酸甜甜那种,精心去掉果核,剥下果肉,再加上适量的糖,放在密封的大罐子里,如此,酝酿个一个月,将罐子打开,将果肉残渣全部过滤掉,便剩下了又香又浓的苹果酒。
这种酒,浓度很低,只是一种开胃健脾的饮料而已。
宏儿特别喜欢喝,弘文帝也很喜欢喝。
但是,许久,芳菲都没有再在饭桌上摆苹果酒了。
所以,弘文帝父子见了,都非常开心。
最后的妥协3
这才注意到,芳菲也换了一身衣服。也是一身便装,微蓝的一件袍子,发髻高高挽起,看起来十分清爽,如年轻了好几岁一般。脸上的那种死灰一般的颜色也消失了几分,气色变得微微红润。
弘文帝凝视着她,她也迎着他的目光,当看到他的脸色的时候,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陛下,面色怎么这么不好?”
宏儿抢先回答:“太后,父皇今天不舒服呢。”
弘文帝一笑,目光转向儿子,微微心酸。儿子,一直是这样,同情怜悯弱小的心态。当他看到太后受伤躺在床上,他便总是同情太后;现在,看到自己不舒服,便总是同情自己。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他摇头:“没事,芳菲。我没事,这些日子,忙于处理积压的事情,累了一点,真没什么大碍。”
芳菲见他如此,也不再问。却见宏儿已经站起来,他亲自拿了三个很漂亮的杯子,将三个杯子都斟得满满的。仔细地看,灯光下,苹果酒在杯子里散发出琥珀一般晶莹的色彩。
“太后,父皇,这酒好漂亮。”
他把酒杯一一放在二人的面前,自己也端起杯子:“真好喝耶。”
二人也喝了一口。也许是酒精作祟,再淡的酒也是酒,二人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红晕。尤其是弘文帝,仿佛不胜酒意,脸上的死灰都不见了。
宏儿十分开心,给父皇夹白切鸡,给太后夹小菜,将他们的饭碗都堆得小山一般。他自己也吃一块拔丝苹果:“真好吃耶。太后,宏儿好喜欢吃。”
芳菲凝视着他:“宏儿,拔丝苹果吃多了,会伤牙齿。以后,少吃一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平淡,心里,却如刀割一般。离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谁还给孩子做拔丝苹果呢?只希望他吃厌了,今后,再也不喜欢了。最好,想都别想起这份水果糕点了。
最后的妥协4
以前,她一个月内,最多做两次给他吃,这几天之内,却已经做了两次了。以往的原则都不见了,只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都给儿子,哪怕时间再短暂,也要看到他脸上最明媚的笑容。
弘文帝却凝视着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翻涌。
他都知道,统统都知道——离别,不可避免。
但是,他却在尽最大最后的努力,来阻止这种可怕的悲剧。
为此,他甚至完全清楚,自己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但是,他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只要能达成心愿,那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有宏儿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看到父皇和太后,前所未有的融洽,一天比一天相处得愉快。小小的心里,天真地以为,就是这样了么?这一切,会永远这样下去了么?
他希望是这样。最好一辈子都这样。
所以,不停地给二人夹菜,又讲笑话,嘻嘻哈哈。
弘文帝见他兴高采烈,更是难受。忽然那么强烈地怜悯自己的儿子。就如怜悯自己一般。孩子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就如自己,自从记事起,就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子,甚至对母亲的家族,都没有任何的情感。
宏儿呢。
以后,让宏儿也重蹈自己的覆辙?
吃了饭,三人围坐在火炉边。
弘文帝笑眯眯的:“宏儿,父皇给你讲一个故事。”
孩子高高兴兴地依偎着他:“父皇,今天讲什么故事呀?”
“讲一个父皇小时候的故事。父皇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跟随先帝爷爷一起出征,到了一个大漠的边境,一望无际的都是沙漠,根本看不到边,还有骆驼……骆驼在沙漠里,比马可有用多了。它的驼峰能自己储藏水,有时半个月,一个月不喝水,也渴不死……”
“父皇,宏儿还没看见过骆驼呢。”
最后的妥协5
“你会看到的。我们鲜卑人,纵横天下,幅员辽阔。国境之内,草原,沙漠,都有。还有浩瀚无边的森林,其物产富饶,一点也不输于南朝。宏儿,等你再大一点,父皇就带你出去走走。到时,你会看到无边浩瀚的沙漠,草原……”
“哪些地方,有北武当漂亮么?”
“各有各的特色吧。虽然不是这样森林繁茂,但是,草原上的春天,百花盛开,草地繁茂,非常壮丽;尤其是沙漠,沙海连天,无边无际,也非常壮丽,这些,和北武当的层峦叠嶂,是完全不同的……”
宏儿听得好生神往:“呀,真好,我一定要和父皇去看看。太后也一起去么?太后,您见过草原和沙漠么?”
芳菲点点头。
思绪变得非常的清晰。那是多久以前?亡国灭家,从大燕国到北国的路上,一路上要经过浩瀚的草原。
那么冷的天气,阴风惨惨,自己躲藏在罗迦的帐篷里,作为他的“暖炉”,第一次吃到点心,第一次能够有温暖的避风港湾,不像其他的女奴一般,总是走在凄风苦雨里,受尽欺凌。
甚至沙漠。
也是当年,罗迦在青州作战。自己只带了几名随从,单枪匹马,杀到青州,企图和他一起共度难关,破除子弑父的厄运。
结果,终结还是没有能够办到。
罗迦的惨死,不可避免。
已经死去的人,岂能够再次复活呢?
没有办法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脸上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我也见过大漠,也见过草原。其实,我不太喜欢大漠,倒是草原……宏儿,我们北国人的土地上,有很大片的草原。那些草原上,每到了春天和秋天,是最漂亮的时候,上面成群结队的小动物,还有貂,小貂在里面跑来跑去,还有一些熊出没,比森林的熊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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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也来了兴趣:“是啊,宏儿,我们有世界上最辽阔的草原,大漠,一统北方。不过,还有一片水草十分丰茂的草原,在最北边,是安特烈国王控制的……”
“呀,就是太后的好朋友安特烈国王么?”
“对,他还是父皇的表弟。”
“太后说,这位安特烈国王,有世界上最好的马,是么?”
“对。他们柔然的马的确很好。有些品种,比我们北国还好。所以,他们在马上的势力特别强大,纵横来去。每一次出征,一名战士可以携带三匹战马。”
“那,我们北国,每一名战士,能携带几匹战马上阵?”
“在你太祖爷爷的时候,也是一名战士能装备三匹战马。不过,后来,我们的人数大大增加啦,军员也增加了,尤其是步骑兵的大量增加,就达不到这个战马数量了。现在估计,每名士兵,只能装备15匹战马。”
孩子惊奇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就不是安特烈国王的对手?”
“呵呵,当然不是。我们比柔然强大一百倍。”
孩子更是惊奇,扬起眉毛。
弘文帝非常耐心:“我们这些年,进行了土地改革,国家的粮食,府库的银钱,增加了许多。这么说吧,宏儿,柔然国一共只有约莫100万人左右,这还是安特烈国王这些年努力的结果,以前,他们只有五十几万人。而我们北国,有5000多万人口。光兵源就有100多万。他们当然比不上我们。太祖爷爷的时候,柔然经常马蚤扰我们,每次边境都会发生大战,我们经常是败多胜少;直到先帝爷爷的时候,局面发生了根本的改变,柔然不再来马蚤扰我们。到了现在,柔然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了,就算安特烈国王再厉害,他也自知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就连骑兵,都完全比不上我们北国了,我们的重骑兵一个品种,比他们的兵力多十倍,战马,铠甲的装备也都在他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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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笑起来,拍着手:“为什么我们北国这么厉害?”
“因为我们这些年进行了各项变法。经济上,政治上,军事上,都非常厉害。而且,还有一批特别能打仗的将领。老将源贺、新秀贾秀,高闾等人,都非常有名,威震四方……尤其是我们的经济发展了,南朝很多难民过来投奔我们。父皇刚登基的时候,我们北国的总人口是三千万;现在,父皇登基不到10年,我们的人口增加了差点一倍。父皇昨日检索户部送来的奏折,我们北国现在的人口,大约是5900多万了。这样,便有足够的兵源,徭役,充足的税收,可以提供最多的战马,粮草……”
“哈哈,父皇可真厉害。”
“宏儿,这可不是父皇厉害。”
孩子惊奇地问:“为什么?那谁还比父皇厉害?”
“太后!”
弘文帝的目光落在芳菲脸上,凝视着她:“这些,都是太后的功劳……”
芳菲脸上的神情淡淡的。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弘文帝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回到儿子身上,语重心长,非常慎重:“宏儿,先帝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挥鞭南下,直指中原,定都洛阳……”
“父皇,我知道。太后说,洛阳是一个非常漂亮,非常富饶的地方。”
弘文帝笑起来:“是啊,洛阳还是太后第一次向我描述的。怎么说的?所有的姑娘到了洛阳都觉得自己貌不如人;所有的富豪到了洛阳,都觉得自己囊中羞涩……”
“呀,父皇,洛阳真的这么好?”
“真的。洛阳是千古好地方。但是,南朝从晋朝开始衰亡,被北方民族赶到了江南,就放弃了洛阳。现在,洛阳依旧繁花似锦。注定了,它是属于我们北国的。”
“那我们怎么不去洛阳呢?”
弘文帝看着芳菲,言辞恳切:“太后和先帝爷爷,都很希望我们能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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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悄悄地扭过头,不知为何,因为这一句话,竟然潸然泪下。
“宏儿,太后的变法大计,才让我们北国有了今日。但是,日后要真正去洛阳,就得看你的了。”
宏儿似懂非懂。
“父皇,以后,我们还要变法么?”
“只要有利于北国的,父皇都会支持。宏儿,你记住,之前的功劳,都是太后的;之后,你一切都要听太后的。”
这些,是自己的功劳么?
为了这个理想,几乎牺牲了一个女人最本质的东西——情感上,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在和弘文帝的相处上,凡事都要弘文帝让步。
自己这些年,究竟为他做过些什么?
这功劳,真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的?
如果不是他宽容大度,给予足够的权利和空间,自己能做得了什么?
一个盛年的皇帝;一个盛年的太后。
权力之争,本来已经达到了巅峰时刻。
但是,每一次的退让都是谁?
每一次都是他!
就算自己打着理直气壮的幌子,但是,难道不是么?哪一次不是他?他是皇帝啊,他并非是一个普通男人。
只因为她也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因为,她从小生长的经历,根本不知道如何做,才是一个普通女人该做的正常,贤惠——如何才是相夫教子,如何才是温柔贤惠?这些,她的经历里,都没有看到任何的表率,所以,从来都是一意孤行,我行我素。
凡是我认为对的便要坚持!
凡是我认为不合理的,便要争辩!
但是,不明白其间的迂回和互相宽容。
跟罗迦的相处开始,便是这样了。
但是,罗迦能容忍,罗迦,他就像自己的父亲——真正的父皇。
天下,男人一般不会过分纵容自己的妻子。
但是,天下的男人,大多数会娇纵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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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等她明白这一点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只以为,天下男人,都应该和罗迦一样。哪怕跟自己年岁相当的弘文帝,也应该和罗迦一样。
但是,罗迦是罗迦,弘文帝是弘文帝。
就算是初恋的情人也不行。
决裂,不可避免。
如今,才恍然心惊——自己和弘文帝争夺这些年,多少次,他原本可以将自己彻底打垮?
两次?三次?
可是,他没有!
每一次,到了事情的紧急关头,总是他在妥协。
一直妥协到现代。
她忽然忍不住,扭过头去,泪水雨点一般的掉下来。
幸好,儿子正在父皇的怀里,已经倦了,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了。
弘文帝悄悄看她一眼,才抱起儿子,柔声道:“芳菲,我先抱宏儿去睡觉。”
她没有回答,也没法做声。
弘文帝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时,芳菲已经回到了卧室里。
弘文帝悄悄地推门进去。她在灯下看一个小册子。
他在旁边看她。
看到案几上收拾好的包袱,林林总总的一些小东西。
她轻轻地放下卷子。
他忽然不可抑止,冲过去,紧紧搂住了她。
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来。
他紧紧搂住她,她在他的怀里,一直沉默着。
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光。那些日子,那些都还年轻的日子——中间没有任何的阻隔和纠葛,没有任何的纷争和芥蒂。
“芳菲……芳菲……”他的声音非常轻,非常温柔,也非常疲倦,飘飘忽忽的,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芳菲,你再等三日好不好?再等三日。就三日就好了!到时,你再决定走不走。到时,无论你作何选择,我都绝对不会阻止你……”
芳菲一怔。三日!为何是三日?
——————————今日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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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三日?为什么是三日呢?
三日之内,能有什么变故呢?
她扬起目光,露出这样迷惑神情的时候,正好对上弘文帝的眼睛。从她的眼睛里,弘文帝几乎看出自己的倒影——
神殿的女孩啊!
是那个太子府的女孩啊!
忽然之间,她变得这么年轻——一下就年轻起来了。
眼睛那么明亮,嘴唇那么鲜艳,甚至她的手,那么白皙。
这是他的错觉,是他的希望,是他的理想……一辈子的记忆,都停留在太子府里,从来不曾走远……也希望那一切,都不要走远;果然,真的没有走远。
等了这么久,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然死灰复燃,仿佛她举着毛乎乎的栗子,温存在心口,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殿下,你喜欢么?你喜欢么?”
弘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她的唇上,忽然觉得很焦渴,无比的焦渴。他俯身下去,贴着她,几乎就要靠在那唇上。
想念太久了——许多许多次,他一直都在渴望这样的红唇,渴望这样近距离的拥抱,渴望这样有朝一日,不离不弃。
他再也忍不住,急速地垂下头。
芳菲无法闪躲。
弘文帝的双臂忽然变得那么有力,就如一把强有力的钳子,将她紧紧地箍住,一动也不能动。
男人和女人的差距就在这里。尤其,一个盛年的男人。芳菲竟然一点也挣扎不了,只能被他紧紧地楼住,一动也不能动。
仿佛只是一瞬间,快得根本令人反应不过来。
他的唇压上来。
飞速的,湮没她的唇上。
那一刻,不知道是谁先沉沦下去的——他自己仿佛已经筋骨酥软,销魂当此际,不管日后洪水滔天。
滚烫,灼热,仿佛已经彻底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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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喘不过气来。
他没法呼吸,芳菲也没法呼吸。
她始终被压迫着,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反抗。
脑子里只是没来由的愤怒——害怕!
甚至因此,很快变成了一片迷茫!
清醒之时的极大的羞愧与迷茫!绝对不行!
芳菲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愤怒都没表露出来,他的嘴唇已经离开。看着她的面色,非常迷离,非常朦胧,喃喃的:“芳菲……芳菲……芳菲……别走,好不好??”
芳菲一下挣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
面上红潮如涌,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羞愧,只是狠狠瞪着他。
他却笑起来,忽然如释重负,满怀喜悦:“芳菲……今晚,我觉得很开心。真是开心极了。许多年我都不曾这么开心了……”
他说完,竟然径直就到了她的床上,躺下去。
是合身而卧,手臂十分舒展的放在枕头上,声音轻柔:“芳菲,我躺一会儿,就躺一会儿……在这里,我才能睡得安心……呀,许久我都没有睡得这么安心了……”
自从她清醒之后,弘文帝就不曾在这里过夜。
如今,重新躺在这充满了熟悉的女性味道的床上,心里方是如此的百感交集,仿佛无数的香味在往自己的鼻端一直升腾。
那是她的味道,那么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香味,淡淡的芬芳,却是最最致命的诱惑。
某一瞬间,他忽然活起来,觉得自己那么年轻,充满了朝气,还有很多力量,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他面上全是笑容,脸上都是红晕。
芳菲本来一直在愤怒里,但是,当她看到他脸上的这种红晕时,暗暗吃了一惊。一时,也顾不得愤怒,几步走到床边,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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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玉温香握住,弘文帝大喜,眼睛睁开,非常明亮,凝视着她,手一带力,芳菲被拉得弯下身子,几乎倒在床上。
很快,他便开始了动作。完全是要拥抱她。舒缓压抑许久的那种激|情。仿佛等了太久,就如山洪暴发一般,再也等不及了。
但是,芳菲跟他不一样。
此时,她因为清醒,反而觉得害怕——不是害怕他的失去了分寸,而是他的呼吸,他的红晕——他整个的精神状态。
她站稳了,沉声道:“别动。”
他不管不顾,还是拉她,很用力。
她扭过头:“陛下,你在这样,我就出去了。”
弘文帝没有再用力,眼里流露出宏儿一般的目光,怯怯的,生怕她松了手。
芳菲并未放开他的手,只是反了一面,化被动为主动了。
“陛下,你放松心情,我替你看看……恩,就这样……”
芳菲仔细抓着他的脉搏。觉得脉象并未有什么异常,而且,看他的身子也没什么异常,只是脸上的那种红晕——那不是激动,而是一种很不正常的心潮起伏。
“陛下,别动!”
她的声音更沉,一下揪住了他的眼皮。
“没事,芳菲,我没事。呵呵,你放心。”
他的手一直跟着她的手,仿佛一个赖皮之人。仿佛那么软弱,就如宏儿一般,大蛇随棍上,一直跟着她,纠缠着。
一生,也没有过如此奇妙的纠缠。
很多事情,年轻的时候,觉得路还长,机会还多。
老了,才明白,天下从没有很长的路,也永远不可能有错不过的机会。
他一直都在笑,只觉得这个夜晚,如此美妙,如此亲热,仿佛自己和她,一辈子也不曾如此亲近过——
他躺在她的床上,竟然很快呼吸沉稳,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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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她的床上,竟然很快呼吸沉稳,睡着了。
只是手始终紧紧抓住她的手,一点也不放松。
芳菲挨着他坐下去。
就一直守在床头。
这些年,从来都是他守着她。
她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守着他了。
甚至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这样守着他了。
明明在某一刻已经恨之入骨,却不知道,为何此时又会峰回路转,仿佛恩怨仇恨,情缘纠葛,都那么简单,那么不值得一提。
随风吹过就行了。
她在椅子上坐久了,一直在打盹。
桌上的宫灯明明灭灭,外面的风一阵一阵的呼啸,又要开始下雪了。
这一夜,弘文帝一直睡得很熟。但是,醒得也很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一直歪着头打盹,头一点一点的,模样十分可笑。
他心里一暖。
想起许多过去的日子,每一次自己重病,她都是这样守着自己。
屋子里的炉火燃烧得很温暖,他伸出手去拉她的手,她的手也是热呼呼的。仿佛这一个夜晚,整个的温暖,都是因为他留在这里,而她,如此地看顾自己。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满脸都是笑容:“芳菲,你困了,上来躺一会儿吧。”
她蓦然清醒,立即站了起来。
他不等她反对,已经下床,伸手将她抱起。她惊疑不安,在他怀里抬头看他。
但是,只是将她放在床上,没有其他任何非分的举止。
他低下头看她,声音非常温和:“芳菲,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芳菲见他如此,心也放下了大半。
而且,实在是困得厉害,便再也没说什么,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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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得她微微的呼吸之声,弘文帝才又伸手,给她把被子完全掖好,这才慢慢地出去。
开门的时候,看到宏儿已经起来。
天气冷,他穿得厚,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将他的脸映衬得红扑扑的,玉雪可爱的一个小人儿一般。他的睫毛很长,一眨一眨的,眼珠子很大很明亮。
他见父皇从太后的房间里出来,很是高兴,“父皇,太后呢?”
弘文帝仔细地看他,仿佛在看时间的倒影——啊,这个孩子,他多么像自己啊!
此时,并列在窗花玻璃上,呵气成霜,看出影子,父子两那么相似。五官轮廓,音容相貌,甚至常常不知不觉地用左手揉揉鼻子的样子……都是一摸一样。
这孩子,再大一点儿,便是活脱脱的第二个弘了!
他觉得非常自豪,非常安慰。
“太后困了,还在休息。嘘,宏儿乖,别吵着太后了。”
孩子也小小声的:“父皇,我们今天干吗?”
“你上午做功课,练习弓箭;下午父皇陪你玩儿。”
孩子又惊又喜:“真的么?”
“快去用早膳,然后做功课。”
“好耶。”
孩子一骨碌地去了。
弘文帝从窗外悄悄地看他,见今日是李冲上课。孩子坐得端端正正,考起昨日的学习,他回答得一丝不差。
弘文帝非常满意,这才慢慢地往山上走。
道观里,整个的银装素裹。
道长燃了火盆,屋子里非常温暖。
二人坐在蒲团上,道长对弘文帝的频频来访,已经不足为奇了。
这一日,两人讨论的话题是弘文帝先发问。
“道长,你平素对听不入耳的话,怎么处置?”
道长微微一笑:“这得分两种情况。”
“哦?道长不妨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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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自然界,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声音。有些话,必须选择性地听,有些话,却必须立即遗忘。尤其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有些话,听者的耳朵必须很硬,不随便受人的影响。因为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而对于我们这些出家之人来说,则无论什么,都要听听,一听之后,大自然的花鸟虫鱼,风浪涛声,都是如浮云一般,一晃而过,不足为虑。”
“好,道长真是好见解。朕今日算是领教了。”
弘文帝慢慢起身。
“道长,告辞了。”
“恭送陛下。”
直到弘文帝的身影彻底远去,罗迦才慢慢从里屋出来。天气冷,他穿着熊皮的衣服,整个人都很萧瑟。
这些日子,儿子频频地来到道观,谁也不解其意。他有时只来喝一杯山参茶,有时只问一个小问题,参禅一般。
甚至连随从都很少,也完全不过问其他任何的事情。
他是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或者已经了解了一些秘密?
但是,从他每日的行程,每日的谈吐内容来看,仿佛都不是这么一回事。
弘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纵然罗迦,也丝毫拿不准这个儿子的心思了。
只忧心忡忡,老是觉得有大事情要发生。这事情发生了,对儿子,只怕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两日之后,处决李欣。
那时,李欣的罪名已经完全成立,经过一段时间的关押,他目睹九族被株连,想到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三司的会审也没费什么力气,他就完全招供了。
把自己如何用几万钱收买朱均下毒,和哪些人共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不可能不提到陆泰,但是,由于陆泰等转变得快,戴罪立功,弘文帝便不曾扩大打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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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晚上,他来慈宁宫的时候,因为此事问起芳菲。
那时,芳菲正在和儿子看外面的雪景,忽然听到李欣的名字,一时,倒没有回答。这个人,是弘文帝留给自己处决的。
但是,自从醒来之后,她对此反而没有任何的兴趣了。
所有恩怨,不一而足。
“陛下看着办就行了。”
弘文帝十分耐心:“芳菲,我的意思是,还有陆泰等同党。李欣这厮在朝里混了多年,党羽众多,这一次,我虽然将他抓了不少,但是,也不知道有没有连根拔起。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芳菲摇摇头:“陆泰就算了。”
陆泰通风报信得早,如今再去追究,虽然明知他对自己很是不满,但是,至少对弘文帝还算是忠心耿耿。
芳菲作罢。
弘文帝也没有多说。
弘文帝第二次上朝。
这一次,是当着全体的文武百官,颁布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是宣布一批官员的任免名单。这批名单,正是在杀死李奕之前,冯太后提出来的。
当时,十人之中,有七人是汉人,所以,在鲜卑贵族们的大力反对之下,彻底搁浅了。
这一次,弘文帝亲自下了诏书。其中最重要的是对王肃,高闾和李冲三人的提拔任用。三个人虽然早就位居高位了,但是,真正达到第一核心集团,始终差了一点。
现在,弘文帝方下令,正式核准了他们的职位和身份。
消息一出,众皆哗然。
大家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这是明目张胆地向冯太后示弱啊。
如果这些人彻底进入了第一核心集团,以后,整个鲜卑的贵族集团,更加无法和冯太后抗衡了。好些大臣,都开始忧心忡忡。陛下就算要退位,岂能做出如此昏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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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把江山拱手让人么?
从此,拓跋家族的江山,北国的江山,岂不是又要完全沦入那个女人的手里?
久而久之下去,谁还能制服冯太后?
但是,他们尚未得到发言的机会,又听到第二道圣旨。
宣读圣旨的太监,声音尖细,在玄武宫回荡得老远老远:“……朕看破世情,喜好黄老,只愿潜心禅学……传位太子……由太子宏登基接位……太后冯氏,升任为太皇太后。由东阳王等六人出任辅政大臣……”
此言一出,万人震恐。
大家都跪在地上,一时,鸦雀无声。
陛下退位了!
陛下竟然在盛年退位。
天下,哪里能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陛下,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啊!
弘文帝也坐在龙椅上,仔细地听这道圣旨。
这是他自己亲自草拟,自己书写的,甚至没通过其他人的手。
圣旨一出,他忽然浑身轻松。
心里也空了,两鬓之间,乍然染灰。
台下鸦雀无声。
弘文帝但见这阔大的朝堂,从此,便改换门庭,不再是自己的天下了。
自己是从多少年前开始争夺的?
6岁?8岁?或者18岁20岁?
争夺了一辈子,快要到二十七八岁才登基。终于领略到君临天下,大权在握的感觉。九五之尊啊!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一辈子都在忍忍忍……韬光养晦,百般手段用尽,恋栈王位那么久。有朝一日,忽然退下来。
人生,是从此开始,还是到此结束?
他闭着眼睛,只是觉得无限的疲惫,无限的酸楚,又无限的如释重负。
当群臣从震惊里惊醒过来时,无数人在震恐,无数人在不安,无数人在高兴……一时间,众人的表情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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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人跃跃欲试,要上死谏。
但是,弘文帝彻底阻止了。
他挥手:“退朝。”
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众臣还跪在地上,山呼万岁,直到他的身子彻底消失。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托孤大臣们,当然全是鲜卑贵族,大家都觉得无比的窝囊。这算什么?自己这些辅政大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泰虽然也在名单里,却气得几乎要吐血。
真没想到,大家怂恿陛下和冯太后斗争的结果,换来的却是今日——陛下退位了!彻彻底底拱手把权力让给了冯太后。
小太子继位,冯太后主政,又提拔了那么大一群冯太后的心腹死党——尤其是李冲,王肃等人,那是冯太后无可动摇的死党啊!这两个人,一个正式出任了主管官员选举提拔的吏部尚书,一个正式出任了中书令——彻彻底底的几乎要位居宰相位置了!
还有自己这些托孤大臣什么事情?
小皇帝年幼,一切政策,还不是全部出自她冯太后的手里——太皇太后了啊!
现在,根本连哑谜都不必和这些托孤大臣打了!
她自己可以公然出手了!
这天下,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制衡冯太后了!
弘文帝疯了!彻彻底底的疯了!不疯的男人,岂会拿这么大的事情来赌气?
他们心里虽然不敢明说,但是,一个个,都咒骂弘文帝窝囊。
盛年男人,向一个女人屈服。
拱手江山,向她称臣!
这算什么事情啊!
早知如此,纵然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也该先把冯太后干掉。
众人各怀鬼胎,但是,谁也不敢说下去,只是面面相觑了许久,才陆续退下去。
慈宁宫里,也是一片寂静。
已经是第三天了。
退位诏书10
已经是第三天了。
雪花纷扰,屋子里,火炉的火焰不时荜拨一声。
芳菲看看案几上的东西。所有物品全部收拾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明日,便是东风了。
心里难以忍受的难过和心疼,毕竟,几乎算得上和儿子生离死别了。此去经年,日后,哪里还有什么机会见到儿子?
她拿起一些新做好的衣服看了看。这些衣服,都是在她的安排下,绣娘们连夜赶工做出来的。春夏秋冬四季衣裳,一样也不少。
足够孩子穿到十来岁了。
那个时候,他就大了,足以照顾自己了。
还有这些年,自己替他写的教材,一些养生啊,保健啊,寻常的有趣的故事之类的小书。这一生,除了对孩子,仿佛对任何人,都不曾付出过这样的心血和精力。
就算对罗迦,都不曾有过。
一日舍弃,如何不难受?
正在这时,传旨的太监匆匆而来。
“启禀太后,陛下已经逊位,正式传位于小太子。”
芳菲木然,一下竟然反应不过。
“你说什么?”
太监把圣旨递过去。
上面,是朱红色的皇帝印鉴。
弘文帝退位了!
弘文帝把皇帝位,让给了宏儿!
芳菲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激动?恐惧?害怕?不安?或者早就想到?又或者压根都没想到?
那么热爱皇位的一个男人——为了皇帝之位,当年甚至不惜把自己交出去和三皇子火拼之人!
为了皇帝之位,这些年,连自己偶尔都有信不过的时候,不停滋生戒心,不停地想夺回失去权力的男人!
他竟然退位了!
他一生中最最重要的事情,忽然就这样毫不怜惜地放手了。
就如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士,一拳头击出去,却发现对手不过是个稻草人。
芳菲几乎瘫软在地上。
————————今日到此、。
出版通知
近日,从编辑处获悉;《一路芳妃》大结局版本,已经正式出版上市,全国各地已经在铺货之中,估计近期,全国各大书店,当当,卓越等网站都能买到了。
到时,当当网等地的购买地址,节日后,我会发给大家;敬请期待:)
五一期间,本文暂时停更2天:))嘻嘻,停更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出版,而是我另有喜事要办:)))
这个倒不是因为写完了,不更————原因是我早和大家说过的,网络版本,注水内容很多;增加的新东西,必须现写现贴;一日不写,一日没得贴————嘻嘻,我不可能直接把最后结局,一下贴上去撒;对吧??
说实话,网络版本的确要注水很多很多;而出版版本,要精练,简洁许多;整体质量要好得多;呵呵,这便是区别。
停更周五、周六两日:))也就是4月30日和5月1日两日;5月2日恢复更新:)))))
希望大家理解。
谢谢大家。
同时,恭祝大家五一快乐:))))))
嘻嘻。
分离夜1
金殿后。
群臣退却。
只有弘文帝和儿子。
他坐在龙椅上,孩子就在旁边。
孩子是刚刚才奉命进来的,怯生生地站着。不知为何,心里非常不安。
父皇一直坐在龙椅上,他悄悄地看父皇,但见父皇的脸色非常灰白。仿佛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