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43部分阅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 作者:肉书屋
掉了,到底还能如何呢?
她第一次在此事上犹豫起来,是真的一较高下,还是息事宁人,后退一步?弘文帝再是绝情,可是,对宏儿,还是有几分真心的。她犹豫着,生平第一次,竟然拿不定主意。
这一日,陆泰的府邸也不安宁。深夜,一个戴着大斗笠的人悄然来访。管家把客人带进密室,只见陆泰已经等在里面。来人正是李欣,一见了陆泰,就低声道:“那个女人和小太子回来了。”
陆泰自言自语:“这个女人,怎么就老是死不了呢?”
李欣也叹一声:“指望她自己死掉,是不现实的。但是,陛下对她的恶感显然是越来越深刻。这个女人,向来不是善茬,她动手比陛下还快,估计她这次回来,肯定会有大的动作。”
毒杀2
陆泰摇头,他是最大的受害者——作为交出府兵的宗亲。弘文帝看在他们年老功高的份上,没有催逼得太过厉害。可是,冯太后一回来,自己的府兵问题,真的必须全部交出去了,今后,就再也不可能前呼后拥了。
他背着手,踱来踱去:“李欣,你那个计划是否万无一失。”
“这必须要你的帮忙。”
陆泰迟疑了一下。
李欣的眼睛里露出狠毒的笑容:“你不必担心。我刚打探得,冯太后和小太子回来后,陛下只接了小太子去玄武宫,根本没有怎么理睬冯太后。显然,对她的死活,也是不放在心里的。再说,后日,陛下便会启程回京了。”
陆泰也微微兴奋起来。
“陛下对那个女人显然是很有怨恨。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动手。要知道,外有李将军,贾秀、高闾等亲近她的掌军大臣;内有高允,李冲,王肃等人,还有老不死的东阳王……陛下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陆泰当然明白,这些年来,尽管陛下对冯太后越来越不满,但是,已经越来越没有办法了。不是他不想杀,更不是他在纵容冯太后——是权力的对比,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鲜卑贵族们最气恼也最怨恨的是,这个狡诈的女人,先笼络了李将军和东阳王,然后,安插她一手提拔的高闾和贾秀;李将军虽然是陛下昔日的岳父——但是,只不过是昔日的!他的两个女儿早就死了;现在弘文帝又有了其他宠妃,所以,李将军几乎早在五六年前,就彻底投向冯太后了。
东阳王就不说了,凭借冯太后起死回生,自然会替她效命。
甚至源贺,就算不投靠冯太后,但是,最多也是中立态度。
陆泰很是担忧:“如果冯太后死了,引起大乱怎么办?”
李欣低声道:“只要陛下还在,天就踏不下来。”
毒杀3
李欣低声道:“只要陛下还在,天就踏不下来。”
陆泰眼睛一亮,是啊。这是冯太后和陛下斗法的结果。就算是李将军等又敢怎样?难道还敢起兵造反不成?
还有弘文帝坐镇呢。
但是,他还是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因为,万一冯太后死不了,那自己等人就非死不可。
“哈,李欣,事成之后,陛下岂不是会重重赏赐于你?”
李欣慨然道:“我们为北国江山铲除吕后,这是尽臣子本色,也是贯彻太祖的国策,妇人不得干政。现在冯太后弄得天怒人怨,我等就算拼着一死,也要尽到臣子本色,替陛下分忧解难。”
“好好好,你果不愧为我们北国的大忠臣。”
“忠不忠看行动。陛下如此待我,我当然以死相报,以尽人臣本色。”
“你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当然。那个女人就是一头猛虎。如此这次死不了,别说我,就连你陆泰大人和宗室,都会遭殃。她的手段,你们不是没有见识过。所以,我们一旦动手,就必须保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陆泰一咬牙齿:“行,我就答应你了。”
李欣阴沉一笑,不慌不忙地从陆泰府邸出来。
像是回应他们的计谋似的。接下来,便是弘文帝的早朝。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这年,弘文帝在北武当的最后一个早朝了。
文臣武将们都跪在地上,看着面色阴沉的弘文帝。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面色从来没有如此难看过。
他的眼里全是血丝,显然整夜都不曾入眠。
大家都觉得很好奇,前天,他担心小太子的安危还说得过去,昨夜,小太子和冯太后就回来了,为何反而更加憔悴?李欣等人悄悄地观察他,暗暗揣测,弘文帝和冯太后,的确是彻彻底底水火不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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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陆泰等几名大臣互视了一眼,但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弘文帝坐在龙椅上,神色有点憔悴,以手撑着额头:“平身吧。今天要讨论的议题是小太子的教育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小太子的教育问题,不是早就提上日程了么?李冲做了太傅,东阳王负责教导他的武功。这些,还要怎么讨论?
“朕是让你们辩一辩,小太子到底是回平城受教育好,还是留在北武当好。”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这还有什么可辩论的?小太子当然必须回到平城。小太子在这么多年里,只回了一次平城,而且还生了一场大病,不得不送回来。但是,现在孩子已经长大了,已经是6岁的小少年了,身高体壮,单单看外形,已经像九岁十岁的大孩子了。哪有长期留在北武当的道理?
京兆王道:“臣以为,小殿下已经6岁了,完全可以独立回到平城了。虽然北武当是我们的陪都,每一年一大半的事情都在这里裁决。但是,毕竟,小太子必须在京城才能真正感受到储君的威严。”
“是啊。臣和京兆王也是相同看法。小太子必须回到平城。再说,可以请太后一起回去。”
“国家的储君,不生活在京城,而一直在陪都,是不像话……”
“……”
众人七嘴八舌,对于这个原本就确定的问题,他们明白,又是起了波折。难道是冯太后忽然又不许小太子回去了?
尤其是一些鲜卑贵族,更是恨之入骨,这个女人,就爱拿着小太子做人质和筹码。之前就说得好好的回平城,为什么她们一失踪几天,回来就全变了?
一些人更是忧心忡忡,杀了李奕,放了李欣,这肯定是冯太后用来对付弘文帝的一招棋子。小太子完全捏在她的手心里,岂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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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陛下已经立了睿亲王——大家都知道,好几代的皇帝,都是凭借睿亲王上位的。众人心里都有杆秤,小太子的地位是不是那么牢固呢?现在,是力保小太子还是按照弘文帝的意思?
唯一捉摸不定的,便是弘文帝的心思。立睿亲王牵制小太子,但是,为什么偏偏又要小太子去接受最好的教育?
陆泰忍不住了:“陛下,臣以为,小殿下归根结底是您的儿子,您才能决定他的去留。”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陛下,你可不能因为畏惧冯太后,就处处让步,一再妥协。
弘文帝大怒:“陆泰,你是什么意思?”
陆泰不甘示弱:“众所周知,小殿下这么大,几乎还不曾真正在平城呆过,这像一国储君的样子么?如果长此下去,岂能真正培养他的储君意识?北武当是度假之地,但是,我们鲜卑人是马上打天下,不可能永远度假。昔日,还可以说殿下还小,但是,现在殿下已经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我们鲜卑人的男子汉,这么大的时候,已经骑马打猎了,小太子,为何必须一直躲藏在别人的羽翼之下?”
“对,陆泰说得有道理。”
大家争辩得非常激烈。
弘文帝颓然在座位上,看着这些口沫横飞的大臣们。殿堂很宽敞,中间是高堂龙椅案几;左右两边是文武大臣,每一个人的面前都有一块席子,可以席地而坐或者跪。此时,所有人都站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弘文帝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些什么。所谓的早朝,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他自己也是心乱如麻,昨夜整夜不能入眠,现在都是头晕眼花。
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一般。
昨夜的震惊已经过去,却是无比的失望和束手无策。冯太后,几乎已经摆明是彻底翻脸了。如果自己强行要把宏儿带回去,她到底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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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在昨日之前,若是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会毫不犹豫地跟她决裂;可是,这一次,她死里逃生回来,身上还带着伤痕。
一个女人,失踪了三四天,而且还是皇太后,都不被人发现。若想她不滋生芥蒂,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他已经自认有点理亏,也不是没想过要做点什么来弥补。可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弥补的机会。
冯太后已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这当然令他心里的反感彻底死灰复燃。这个女人,如此嚣张,她凭借的是什么呢?若是换了一个人,当然他不会怕,一声令下也就是了;问题是,这个女人权势摆在那里——他忽然明白,就连自己,也根本没法对她下任何的命令了!
嚣张,是要有本钱的。
她的嚣张,当然不是来自于他的宠爱——早就失宠,更别说爱了。
她的嚣张,来自权利——来自于李将军,贾秀,高闾,王肃,东阳王等人。
弘文帝猛然惊醒:如果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再次让步了,自己还算什么皇帝?
自己还有什么面目面对鲜卑贵族们?
岂不是一个让人可笑的傀儡?
唯一的是,她这几日不见朝臣,不让宏儿回平城,也只是对他所说,没有对任何外人道。如果弘文帝断然拒绝,不把她的话当回事,也不会引起任何的猜忌。
可是,他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抱着犹豫的态度。
群臣们都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只认为,是弘文帝一方面碍于孝道,之前,他可是以孝顺冯太后出名的。对于这位继母皇后,他不可能一点面子也不给。
北国天下,以仁孝为口号,提了很多年了,许多皇子的考察,都是以孝顺与否为第一指标。
还是陆泰问出口:“陛下,请恕臣直言,这不是太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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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仿佛被戳到了痛处,大怒:“大胆陆泰。朕只是问你们小太子如何教育最好,你牵涉到太后身上干什么?这岂不是挑唆太后和朕的关系?与太后有什么相干?再敢胡说八道,朕杀了你……”
陆泰悻悻地退下:“臣死罪,臣死罪。”
李欣看得分明,心里冷笑一声,好一个装模作样的弘文帝,不是对冯太后不满,他会如此激动?李欣处在帝后二人的斗法里逃生,当然看得更加透彻,心底,更是一喜。
满朝文武,都看着弘文帝今日奇怪的举动。他仿佛是既要争取小太子回到平城,或者说,他内心里,又希望小太子留在北武当。
君心难测,大家都摸不透了,弘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东阳王发言:“老臣认为。小殿下年龄还小。回平城有回平城的好处,能提高储君的威望和地位;留在北武当,也有在北武当的好处,能在太后身边接受更好的教育,得到最好的照顾。到底如何裁决,应该由陛下自作主张。”
一干鲜卑大臣见他和稀泥,都很不满,但是,看了弘文帝的脸色,又都不敢说什么了。
弘文帝想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朕决定,后日按时启程,带小太子回平城。”
京兆王小声提醒他:“陛下,启程的时间是明日。”
弘文帝一挥手:“那就明日好了。退朝。”
弘文帝拂袖而去,众人都跪在地上送天子离去。
弘文帝做了这个决定,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但半个时辰,弘文帝的命令已经传达慈宁宫。
小太子没有按照往日一样出去玩耍射击做功课;而是呆在慈宁宫里,小脸上忧心忡忡的,看着静静坐着的太后。
传旨的是老太监魏启元,冯太后听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让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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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的是老太监魏启元,冯太后听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让他下去。
魏启元一走,孩子就沉不住气了:“太后,宏儿真的要一个人回去么?”
芳菲凝视着孩子不安的神情和渴望的眼色。她何尝不明白?孩子也是害怕的——害怕回到有睿亲王的平城。自己是他的大靠山,自己现在不在他身边了,光让他一个小小的孩子,去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岂能不怕?
“宏儿,你别怕,赵立和乙辛会陪你回去的。还有红云和红霞,她们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尽管都是熟人,宏儿还是有点别扭。可是,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会再哭喊了,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垂着头,仿佛人生第一次懂得接受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是不由自己选择的。
芳菲也看着他。
这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动的选择了——从怀了这孩子,到生下这孩子,现在,到他的去留,她都是没有办法的。
弘文帝的彻底决裂,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也是她考虑了一整夜的问题。
如果,弘文帝诏告天下,要带孩子回去,她也的确没有办法了。纵然是冯太后,也不可能强迫小太子不回平城。而且,如果宏儿非要做皇帝不可的话,回平城的确才是最好的,这样,方能真正提高他在百官百姓 之中的身价和地位。
只是觉得心碎。
仿佛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彻底被撕裂了。日后,便只能困在这个地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一方囚牢,直到老死?
她这才觉得头疼——擦破了的头,手,身子,其实比最初的更加疼痛。因为那两三日,自己实在是太过震惊——恍惚——在迷茫不安里,忽然忘却了身上的痛楚。
如今,一个人静下来,方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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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了很久,魏启元又来了,是奉弘文帝的旨意,召小太子去玄武宫用膳。
她有点奇怪,为何魏启元刚刚来传旨时不说?现在又跑过来传话?又有点愤怒,弘文帝是什么意思呢?明日就要走了,难道让宏儿在慈宁宫多待一日都不行?
孩子也不太想去,怯怯的:“太后……”
魏启元笑道:“小殿下,今日有送来的贡菜,陛下说,您一定喜欢,所以,派老奴来请您……”
“但是,我今天不太想吃呢。”
“小殿下,这可是陛下请您去的哟。”
天子,既是“请”,也是命令。谁敢不去呢?
宏儿犹犹豫豫的:“太后,那我去了?”
芳菲只好道:“你去吧。”
“我一会儿就回来。太后,你等着我,晚上,我要吃拔丝苹果。”
魏启元却又说话了:“太后,陛下今日高兴,慈宁宫又有客人,也许,小殿下会呆得晚一点儿。”
“多晚?”
“这……老奴得看陛下的意思。”
芳菲一挥手:“你们走吧。”
宏儿更是不安,却又没法,只得走了。
芳菲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忽然明白,弘文帝,今日肯定不会让宏儿回来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可以好到极点;但是,决裂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她忽然觉得一阵寒意。
魏启元带了宏儿刚走,有一名亲信太监前来。
这是弘文帝的二号太监朱均。
朱均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满满的点心,满脸堆笑:“太后,这是陛下给您送来的点心。您尝尝?”
芳菲淡淡的:“多谢陛下。你放着吧。”
“太后,趁热尝尝吧。”
芳菲此时并不饿,也不太想吃,见朱均殷勤地劝,只皱皱眉:“你可以回去了。”
“老奴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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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篮子就放在她的面前,满满的,有三种,都是她平素喜欢吃的。翠绿的绿豆糕,金黄|色的馅饼酥,还有凉凉的桂花糕。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她便多次吃过这些东西,看样子,弘文帝也是花了一点心思的。
送这个篮子来做什么呢?赔罪?
因为要带走儿子,所以,变相地求和?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随手拿了一个点心,是冰凉的绿豆糕,薄薄的皮子非常精美诱人,犹如透明的绿水晶一般。
只可惜,昔日的一切,都走得太远,太久,几乎都想不起来了。她有点迷迷糊糊的,那些少女岁月呢?那些做梦的日子呢?从十八岁到三十几岁,从少不更事,到为了儿子殚精竭虑。一切的一切,不料再回首时,已经面目全非。
她看着糕点,眼眶有点湿润。心底,对弘文帝的痛恨,竟然不知不觉在消减。一个女人,又能做什么呢?也许,他也真的是为了儿子好吧。
对自己如何,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还爱怜宏儿,只要他还是真心诚意的为孩子着想,自己的幸福,其实,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还没吃,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通报声,是张娘娘的声音:“太后,李冲求见。”
李冲是内务府秘书令,本是正常行走于慈宁宫的。但是,自从李奕死后,冯太后确保了他的生命安全后,便不太想见到他了。
她昨日回来,李冲几次求见,她都拒绝了。
今日,她还是不想见任何人。
外面,却是李冲急促的声音:“太后……太后,小臣有要事禀报……”
李冲的声音非常急促,众人几乎阻拦不住他,他径直冲了进来。
李冲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芳菲一怔,但见他已经飞速地跑过来。
“太后……”
“李冲,何故如此失礼?”
毒杀11
他根本不答话,气喘吁吁的,已经冲到她的面前。芳菲吓了一跳,只见李冲已经劈手夺过她手里拿着的那片糕点,面如土色:“太后……太后……您已经吃了糕点?”
他声音都在哆嗦,芳菲惊疑地看着他,又看被扔到地上的糕点,低喝一声:“李冲,你干什么?”
李冲扑通一声跪下去。
芳菲心里一动,立即屏退了所有人。李冲向来沉稳,还在李奕之上,遇到事情,绝不会如此慌乱,今日若非出了什么大事情,他岂能如此?她本能地就问:“是不是小殿下怎么了?”
“不,小殿下没事……没事……是太后您!太后,您没吃糕点吧?”
糕点!
问题出在糕点上!
就出在他脚下的那片糕点上。一个大臣,敢于从太后手里劈手夺了糕点扔了。要到何等紧急的情况,才会如何?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芳菲看着他面无人色的脸,自己的心也在往下沉,仿佛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太后……这糕点不能吃……决不能吃……您没吃吧?”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为什么?”
“因为都是有毒的。太后,这些糕点都是有毒的……您没吃吧?”
芳菲听到“有毒”二字,又拿起一块糕点,是金黄|色的,看得很仔细。
李冲吓了一跳:“太后……”
她拿到鼻端闻了闻:“真香。”
“太后……太后……”
她压低了声音,怒吼一声:“李冲,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可知道,这糕点是谁送来的?”
“臣……臣不敢……”
没有人敢说是弘文帝送来的。李冲,肯定是知道,但是,也不敢说。他只是跪在地上:“臣只知道,今日,无论是谁送来的糕点都吃不得……”
毒杀12
“为什么?”
“如果太后不信,马上可以验证。”
“如何验证法?”
李冲急了:“小臣可以代试糕点……到时,太后您就知道了……”
芳菲一怔。
本来已经非常麻木,心如死灰的心忽然一抖。他竟然说他去试验——以身试这个毒糕点。他的哥哥李奕已经死了,自己,岂能再让他去涉险?
她的手也微微发抖,忽然看到门口那两只走动的波斯猫。它们已经六岁多了,长得又肥又胖,走起路来都气喘吁吁的。
一只波斯猫跑过来。也许是闻到了糕点的香味。这几年,宏儿经常拿糕点味它们,所以,它们也养成了爱吃糕点的习惯。
她将一只猫抓在手里,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它的嘴里。
波斯猫吃得喵喵的,非常欢乐。
另一只也要来吃,芳菲却一脚将它踢了出去。
吃了糕点的波斯猫非常得意,白色的毛发透亮而美丽。另一只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它,惨叫一声,觉得非常的不公平。
二人都紧张地盯着波斯猫。
波斯猫依旧安然无恙。
芳菲的心本是提到了嗓子眼,但见波斯猫等了一会儿没事,便放开了它,淡淡道:“李冲,你看,你真是大惊小怪了……”
李冲尚未回答,波斯猫已经跑到门口,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芳菲站起来。
李冲也站起来。
刚吃了糕点的波斯猫,惨然倒在门口,四蹄一蹬,嘴里全是鲜血,几乎是倒地就立刻气绝身亡了。
二人目瞪口呆。
这时,正是正午。还有惨淡的秋日的阳光。芳菲却觉得冷,浑身上下,如掉进了一块巨大的冰窖,暗无天日,无处逃生。
弘文帝先接走了宏儿,然后,再送来有毒的糕点。
她的双腿也在打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在椅子上。甚至忘了问一句,李冲,他怎么会知道糕点有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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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断义绝1
这时,正是正午。还有惨淡的秋日的阳光。芳菲却觉得冷,浑身上下,如掉进了一块巨大的冰窖,暗无天日,无处逃生。
弘文帝先接走了宏儿,然后,再送来有毒的糕点。
她的双腿也在打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在椅子上。甚至忘了问一句,李冲,他怎么会知道糕点有毒呢?
可是,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重要了。
“太后……太后……”
她茫然睁开眼睛看李冲。然后,视线移开,落在门口的死猫上。那是弘文帝送的,是什么时候?宏儿出生之前,还是出生后?
那时,它们还那么小,就如一团小小的绒毛绣球。是她看着它们长大,和宏儿一起,就如小孩子一般,长成健壮的成年人。
雪白的波斯猫,胖得几乎走不动了。还以为,它们会有一个舒舒服服的晚年,直到善终。岂料,连猫都不得善终。
那雪白的毛发亮闪闪的,已经逐渐失去了光泽。另一只原本又羡慕又嫉妒的猫,看到自己的同伴惨死,喉头发出极其悲惨的叫声。不停地拿爪子去拨弄同伴。
可是,往日一起嬉戏的伴侣,已经无法回应它了,只是直挺挺地躺着。它大概也发现了什么,叫声更加凄惨。
猫咪不知道危险,甚至用嘴巴去亲吻中毒的猫。
她忽然很恐惧:“快拿开,赶紧拿开,别让宏儿看到……”
要是孩子看到猫咪死了,该多伤心啊,他甚至郊游的时候,也总是带着猫咪的。
张娘娘闻声进来,看到门口死掉的猫咪,吓得面如土色:“太后……这猫咪?”
猫咪的白色的毛发已经变黑了,七窍流血,张娘娘从门口进来,看到的是正面,更是骇然。
这猫咪,是中毒而死的。
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冯太后的身边,那一篮子点心,以及冯太后灰白的脸。
恩断义绝2
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冯太后的身边,那一篮子点心,以及冯太后灰白的脸。
她声音发抖:“太后……”
宫廷里的女人,什么没有见识过呢。猫能被毒死,人呢?
“快把猫咪拿去处理了……”芳菲有气无力,心力交瘁,“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
张娘娘战战兢兢地拿着猫咪出去了。是装在一个临时找来的小盒子里。小盒子黑色,就如一座棺材。芳菲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小棺材上——这是埋葬猫咪呢?还是埋葬自己的岁月?
李冲见冯太后依旧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也惊惶不安:“太后,您……您换个地方吧……”
她惨笑一声,看着李冲。换地方?换哪里呢?
这是北武当的陪都,弘文帝的脚下,自己能躲去哪里?
“太后……太后,您暂时避一避吧……”
她非常的冷静:“怎么避?你以为,他一计不成,会直接派人来刺杀我?”
李冲无言以对,但见这个女人,忽然失去了分寸一般,只是呆呆地坐着,既不是普通女人的惊恐,也不是皇太后的愤怒,甚至连憎恨也没有。他急忙出去,吩咐关闭了宫门。整个慈宁宫,忽然彻底肃静下来。真正形如一座巨大的棺材。
如此,外面的人,就再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芳菲依旧端坐着,一动不动。
心里是灰的。这一生,从未如此灰心绝望过。她仔细地又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多么甜蜜的糕点啊。她自言自语道:“李冲,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呢。”
李冲骇然:“太后……吃不得啊。”
她凝视着那精美的冰皮:“我那时才多大?七八岁吧。遇到先帝,他给我吃点心。那还是我第一次吃点心……”
李冲不敢作声。
她也没有说下去,只是颓然把点心放下。
恩断义绝3
既不悲哀,也不恐惧,慢慢地,看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斜。
“李冲,你下去吧。”
“太后……小臣想在这里陪着您。”
兔死狐悲。李冲固执地垂手站在一边。想起当日李奕被处决的时候,冯太后是如此保护自己的。若非这个女人,自己这条命早已保不住了。
芳菲看着他固执的脸孔,一时有点恍惚。多么酷似李奕啊。一样的沉毅,一样的忠诚,唯一的不同,只是在于他的才干还在他的哥哥之上。
李奕死了,他呢?
覆巢之下无完卵!
“多谢你救了我。”她淡淡一笑,“对于你们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的哥哥,因我而死。这一次,又是你救我的命。”
“太后,这是小臣的义务。”
她摇摇头,本是要问他许多事情的,却欲言又止,这些,问了又起什么作用呢。
但是,李冲却径直说了下去:“太后,是李欣和陆泰这两个家伙捣鬼……他们收买了太监作祟……小臣是昨晚得到的消息,一位御林军的统领,和小臣私交不错。他说,他们之前就举得李欣等人举止十分鬼祟,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悄悄地监视着李欣等人……太后,等事实确凿,直接拿下了李欣,谋杀太后,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芳菲淡淡一笑:“李冲,多谢你安慰我。”
李冲还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觉得又不好说,只好退下。
“太后,臣今日就留在慈宁宫。”
“好吧,你出去和赵立他们在一起。”
她心里一丝暖意,患难见人心。冯太后纵横半生,政敌无数,一个李奕,为自己舍弃了性命,到现在,还能有几个人不离不弃,也算是难得了。
“太后,小臣就在外面,但有吩咐,尽管叫小臣。”
“好,你下去吧。”
恩断义绝4
芳菲看着他的背影走得一点儿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的确是李欣和陆泰捣鬼,这班狼子野心的家伙,一个个对自己都恨透了,这不足为奇。
可是,如果没有弘文帝的默许和支持,他们敢么?要知道,北武当虽然不如平城皇宫那么严密,可是,皇太后,小太子的饮食,也是严格控制检查的,慈宁宫和太子府的侍卫合起来,表面上很放松,其实上,安全程度丝毫也不会逊色于平城。
敢于对皇太后下毒,这岂能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何况,如果没有一定程度上的默许,谁敢于买通弘文帝的贴身太监?
要知道,朱钧可是弘文帝最信任的太监之一,仅次于魏启元。
她忽然觉得很欣慰,幸好,弘文帝总算把儿子接走了。虎毒不食子,他再这样,也不会对儿子下手。至少,现在还不会。
而自己!
飞鸟尽,良弓藏。
子立母死,不死不休。
许久,腿都坐麻木了,她才站起身,看夕阳,晚霞。想起自己这一生。这一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八岁?十八岁?或者二十八岁?
她站了一会儿。
只有张娘娘站在旁边。可怜的老妇人,已经吓白了脸,一句话都不敢说。但见她转过脸,声音和之前的李冲一样发抖:“太后……到底怎么办啊?”
自己一死,只怕,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保不住。
她怜悯地看着这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叹道:“早知如此,你真不该跟着我的。”
老妇人哭起来:“太后,老身服侍您,是老身的福分,老身从未后悔过。”
她也眼眶濡湿。
只走到门口,看儿子。希望儿子快点回来。
可是,一直没有得到通报。小太子一直不曾回来。慈宁宫的大门是紧闭的,在小太子回来之前,绝不会打开。
恩断义绝5
但是,芳菲心想,今晚,也许弘文帝不会让孩子回来了。他也怕吧,怕孩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太后……您吃点东西吧。午膳都没用。”
她摇摇头:“我不饿。”
“太后,身子重要……”张娘娘还是庆幸的,幸好太后没有吃下那些糕点,这也是死里逃生啊。
芳菲当然知道她的庆幸,她也笑起来:“张娘娘,我想换一身衣服。”
“太后,老身服侍您。”
“不用了。”
老妇人一怔。芳菲已经径直来到了寝宫。衣橱打开,一色的流光溢彩已经不见了,都是太后的隆重而黯淡的衣服——寡妇的颜色。
她看了一会儿,来到另一边。
那里,几件簇新的衣服,其中一件月白色的衫子,袖口上绣着淡雅的梅花。是她去青州前线陪伴罗迦的时候穿过的。尤其,直到罗迦死那天,她记得自己恰好穿的就是这样。所以,她来北武当的时候,一直带着这几件衣服,但是,从未穿过了。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取下来。
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保存得很好,有股子樟脑的味道。
她仔细地换了衣服,洗漱干净,坐在镜子面前。
头发散开,镜中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微微的细纹。这些年在北武当,感觉不到岁月的流逝。最初,容貌是不变的。可是,这两年,却变得厉害,自从弘文帝开始接二连三的生儿子后,她就憔悴得厉害。
内心里,不是没有过绝望和恐惧的。
当人被逼到了一个份上,也不得不操心的那种恐惧和担忧。
却不料,担忧了这么久,依旧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她梳好了头发,才淡淡道:“张娘娘,你去玄武宫接小太子吧。”
张娘娘嗫嚅着:“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放人。”
她十分镇定:“你去吧,请陛下一起过来坐坐,就说我有事情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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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断义绝6
她梳好了头发,才淡淡道:“张娘娘,你去玄武宫接小太子吧。”
张娘娘嗫嚅着:“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放人。”
她十分镇定:“你去吧,请陛下一起过来坐坐,就说我有事情找他。”
但见张娘娘还是很犹豫,她想了想,拿出一样东西,“你把这个给陛下,他一定会来的。”
那是一只手镯。是宏儿出生之前两个月的时候,弘文帝送来的。
张娘娘拿了玉镯出去了,芳菲才缓缓起身,来到正殿。正殿里鸦雀无声,所有宫女,太监,杂役,侍卫,都在外面。只剩下了红云和红霞,赵立,乙辛,还有李冲。
众人一见她,立即跪了下去。
气氛那么阴沉。
芳菲的目光一一扫过她们,红云,红霞,当初才多大?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经二十几岁了。她们早该嫁人生子了。然后是赵立,乙辛,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唯一时间短暂一点的,便是李冲。可是,他秉承了李奕的相貌,甚至她对李奕的那份复杂的心情:友情,愧疚,负罪的情感,就因此,所以对李冲向来是分外的青睐。
她淡淡一笑:“红云,红霞,你二人服侍了我十几年了,早就过了嫁人的年龄了。是我耽误了你们的青春。”
二人泪流满面:“不,奴婢不想离开太后。”
二人都是一个部落的孤女,没有家人。本来,宫里规定,25岁之后的宫女,是可以服役完毕,随时离宫的。但是,她们二人一直不愿意。因为在北武当好吃好喝,而且自由自在,所以,一直不愿意外嫁。
芳菲对于此事也留心了一些日子,但是,后来政事繁忙,久而久之,就不了了之。算算她们的年龄,也就是刚过25岁不久。并不算得很大,如今,放出去,希望还不会晚。而且,她们久居深宫,很少纷争,容颜并不曾有多大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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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断义绝7
“赵立,乙辛,你二人虽然成家了,但是,也很少回家。这些年,都忙于慈宁宫的事情了。”
二人恭恭敬敬的:“蒙太后恩典,臣等的家眷都在北武当,小臣等没有后顾之忧。”
她缓缓地站起来,将一个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你等服侍我多年,今日,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些首饰,是我这些年的私人积蓄。我没有亲属女眷,也没有外戚,所以,今日把这些首饰分给你们,一人一份。下来后,你们直接去内务府支取银子,每人1000两;此后,各自回到老家,买田置地,只要不胡乱赌博和挥霍,应该足以安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众人都跪在地上,一点也没有因为这样丰厚的赏赐而开心,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仿佛冯太后在交代遗言一般。
尤其是红云和红霞,更是哭得泪流满面。
芳菲这才转向李冲:“李奕因我而死,我也无法报答他。这个匣子,你就带着,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那个匣子里面,几乎都是她私人的珍藏品,好几件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昔日没能赏赐李奕,今日已经晚了。
李冲跪在地上,不肯接匣子。他的心思当然比其他几个人更加明白,见冯太后已经在清楚明白地安排——后事了!
如果不是灰心到了极点,她岂会如此?
他忽然亢声道:“太后,您可不能就这么灰心了……”
芳菲看着自己旁边这个沉甸甸的匣子。都是金银珠宝。除了政治需要,她私下里,几乎很少动用这么大的赏赐。
可是,再大的赏赐,又岂能换回一条人命?
早在李奕被腰斩的时候,她其实便隐约明白,这一日是会来的,只不过是迟早而已——弘文帝,其实还让这一日来得太迟了。
“太后,您千万不能灰心……”
她摇摇头,不灰心又能如何?
恩断义绝8
自己可以愤怒之下,去杀了李欣和裴攸——可是,对于弘文帝又能如何?或者也亲手把弘文帝杀了?
别说杀弘文帝,自己连李欣都没能杀死。
那是一种很长久很刻骨的疲倦——从罗迦死的时候就带来的疲倦。支撑到现在,再也熬不住。
甚至刚刚过去的几日,小木屋的几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