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42部分阅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 作者:肉书屋
说嘛,父皇肯定会找我们的,父皇肯定急坏啦,我得马上回去……可不能让父皇担心……”
芳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弘文帝的反应14
芳菲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孩子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毕竟是小孩子,还是非常在意父皇的态度。如果父皇一直记挂自己,寻找自己,多好呀。自己还是父皇最最疼爱的儿子呢。
芳菲看儿子忽然那么兴奋的样子,仿佛漫天的乌云忽然彻底消散了似的。。
自己母子失踪了三四天,弘文帝才发现,也真亏得他了。
一国的太后和太子,尚且被人忽略到这样的地步,日后呢?日后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若是弘文帝不这样大张旗鼓地寻找也就罢了。现在,他一寻找,反而,让北武当的群臣都会发现此事——太后等失踪几天,陛下才察觉!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岂不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她遥遥地,看着前山皇宫建筑群的方向,更是坚定了决心。
为了不引人注目,芳菲便吩咐周强错开了一条寻找最多的路。只让侍卫通知大家收山,不用再找了。
马跑得一程,果然前面已经安静下来。
远远地,听得飞流瀑布的声音,纵横直下,鸟语花香,一些秋日的红叶,晚秋的霜菊,都分外地灿烂。
下面,就是皇宫建筑群了。
四周的气氛非常肃穆,紧张。
一夜之间,冯太后和小太子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待得大臣们上朝的时候,被太监魏启元告知陛下今日有事,取消朝会,大臣们群情震动,猜忌之声,纷纷扬扬。虽然魏启元没有明说,但是大家显然都猜到了,弘文帝,跟冯太后一定是闹得不可开交了。不然,冯太后岂会以打猎为名,无故失踪?
尤其是各宫妃嫔,更是悄悄议论纷纷。但是,谁敢多问半句?
米贵妃悄悄地想去慈宁宫打听打听,但是,去了两次,门口都空荡荡的,侍卫只说,冯太后尚未回来。
就连弘文帝也一直不在。
弘文帝的反应15
米贵妃本该带着睿亲王上路的,但是,她实在是很好奇冯太后的下落,尤其是小太子,心里又迷茫,又高兴,下意识里,当然是希望这两个人真正失踪了才好,尤其,陆泰的提议,让她本来并不太切实际的幻想,忽然找到了一个喷发的缺口——这可是天大的良机啊!
她害怕弘文帝忽然回来,责备自己,犹豫了好一阵子,在慈宁宫尽到了“媳妇”的本份,还是不得不和睿亲王一起上路,先回平城去了。
米贵妃的离去,当然不足以平息北武当的纷乱,陆泰和李欣等人,不时派人盯着各处要到,及时打探着各种消息。他们就如兴奋的猎犬,已经发现,这是和冯太后过招最好,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一旦错过,永无良机。
直到天色已晚,夕阳已经彻底落下了山坡,马才停在了慈宁宫门口。
重新回到家里,芳菲下马,站在原地。仅仅离别几日,忽然觉得这里很陌生,很压抑,仿佛一处无形的牢笼。
然后,宫女们,侍卫们,行走的太监们,纷纷迎上来,黑压压地跪了一片:“太后,您和小殿下总算回来了。”
张娘娘等迎上来,惊呼一声:“天啦,太后,您受伤了?”
芳菲一笑:“不碍事,一点擦伤而已。”
红云等人已经去看小太子了:“殿下呢?殿下是否安然无恙?”
宏儿离开几日,看到熟悉的人,当然觉得分外亲切,高兴道:“我没事。”
众人这才簇拥着,将太后迎进慈宁宫。
芳菲刚坐下,就听得外面有人来求见,正是李冲等近臣。她此时并不想见到任何的外人,凡是求见的,一概拒绝,只推说要静养。
她进了内室,张娘娘才低声道:“太后,可不得了,陛下昨晚大发雷霆,到处找您和小殿下……今天早上,他亲自出马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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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已经派人通知搜山的侍卫,他们应该得知消息了。”
张娘娘很是不安:“老身从未见陛下发那样大的脾气……幸好,幸好太后和殿下都平安无恙,真是老天保佑啊……”
芳菲只静静地听着,随意地洗漱了一下,将身上的便服换下来,重新换了一套,才坐下来。红云给她端上一杯热茶:“有人在伺候小殿下沐浴更衣,一会儿就会出来用膳了。”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以及通报的声音:“陛下驾到……”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急促,仿佛是弘文帝一把推开了禀报之人,径直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
“宏儿呢?宏儿……”弘文帝人未到声先到:“宏儿,你回来了么?”
小太子尚未换好衣服,听得父皇的声音,飞也似地跑出去:“父皇……”
弘文帝一把搂住儿子,声音有些哽咽:“宏儿……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让父皇看看,有没有受伤……”
“宏儿好好的啦。父皇,宏儿正说要去玄武宫向您请安呢……父皇……对不起啦……”孩子有点儿不安,抱着弘文帝的脖子,“父皇……”
弘文帝紧紧搂住他,哪里还听他细说什么?又将儿子放在地上,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生怕儿子少了一点儿什么。直到确信儿子毫发无损,才长长地嘘一口气:“宏儿,太后呢……”
“太后在里面换衣服呢……太后,太后,父皇来了耶……”
一道门,将慈宁宫太后的寝宫隔开。
弘文帝紧紧盯着那道紧闭的门,一时,竟然情难自禁,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宏儿……太后没有受伤吧?”
“太后受伤啦,头受伤了……”
弘文帝再也忍不住,径直就走过去,伸手推门。
————————ps:今日到此。周一也是中午12点之前更新。
决裂1
“太后受伤啦,头受伤了……”
弘文帝再也忍不住,径直就走过去。
他急促的脚步停在门口,因为,门这时已经开了。冯太后就站在他的面前,淡淡的:“陛下,有何要事?”
“太后……”
他的声音有些勉强,看她头上包扎着的一块帕子,还有手上,都是一些擦伤,也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她穿一身灰色的袍子,脸色略微苍白,但是,精神看不出有多颓废,一如她昔日,很难看出什么喜怒哀乐。
“你,受伤了?”
“多谢陛下惦记。一点小擦伤,不碍事……”
弘文帝见她如此,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好一会儿才想起问:“是怎么受伤的?又是谁救了你们?”
芳菲轻描淡写的:“打猎途中遇到一只猛兽,是魏晨和一个老道士救了我们。”
魏晨?
弘文帝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竟然是魏晨!魏晨常年在北武当替先帝守陵,一部分肩负着冯太后和小太子的安全。这虽然不是弘文帝下的令,但是,他一直知道。如今,芳菲母子打猎遇险,又为他所救,冥冥之中,总是父皇给予援手。
他心里很有点惭愧,又很不是滋味,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总是这样,总是父皇援手——父皇都死了,为什么灵魂还是挥之不去呢?无言的,仿佛表明自己做得很差劲。仿佛自己和她的距离,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就如一条庞大的天壑,在自己脚下裂开,再也找不到愈合的办法。
他默默地站在一边,只凝视着她头上帕子下的一些淡淡的伤痕。甚至,很想揭下来看看,看看到底有没有伤在哪里。若是两三年前,他肯定会这样做。甚至在杀李奕之前,都会如此。但是,此刻,手却缩回来,一动也不能动。芳菲也没有做声,只是淡淡地坐在一边。
弘文帝决裂2
宏儿觉得气氛有点怪异,出口打破了僵局:“父皇,太后,宏儿有点饿啦……”
弘文帝醒悟过来,看着芳菲:“太后,朕想带宏儿去玄武宫用膳。”
芳菲和颜悦色地点点头:“好,你们去吧。”
宏儿兴高采烈地抱着父皇的脖子,可是,很快觉得不对劲,迟疑道:“太后……你不去么?”
芳菲一怔,弘文帝也一怔。
他很久不曾和冯太后一起用膳,这次也没叫她,因为,请了她也不会去。而且,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隔阂,连话都不怎么好说了,如何一起用膳?可是,他渴望和儿子一起用膳。从昨夜担忧到现在,终于见到儿子,父子情深,而且,又怀着愧疚心理;但觉在慈宁宫,说话又不方便,那些最微妙的话,也说不出口,所以,才想带孩子去自己的玄武宫。
宏儿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完全无法阻挡。在他小小的心里,一直期盼着父皇和太后能够和解,能够像昔日一样,谈笑风生,一起在慈宁宫用膳,一起吃太后做的拔丝苹果,炖的獐子肉……这一次太后受伤回来,他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好转。
可是,没有。
父皇和太后之间,一点儿也不曾好转。
虽然他们没有争吵,也没有怒目相向,但是,那种无言的冷淡,纵然连孩子也彻底感觉到了。
芳菲还是和颜悦色的:“宏儿,今晚你就在玄武宫好好陪着父皇用膳,去吧。”
弘文帝抱着儿子就走。
直到他走出去了,芳菲才松一口气,一直沉默在椅子上。
张娘娘侍立在她身边,也微微不安。
其他宫女也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儿紧张。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这次太后受伤回来,陛下草草地来看一眼,也不怎么问候,只带了小殿下走。对太后的态度,也实在太冷淡了,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和弘文帝决裂3
“太后,您还好吧?”
芳菲看着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妇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微笑起来:“没事,我很好。”
老妇人长叹一声,不敢说下去。男人啊,就是这样,孩子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女人——他有那么多女人了,为他生下太子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弘文帝对孩子尚有几分顾念之情,但是,对冯太后,就算是旁人,也能看出来,那样的裂痕,是根本无法愈合的了。
她们跟随冯太后许多年,知道里面的隐私,过节,事到如今,冯太后如此尴尬的身份,却得到如此冷淡的待遇,大家当然心理就不太舒服。
“太后,您也用膳吧。”
“好啊,我也正好觉得有点饿了。”
饭菜端上来,芳菲端起碗,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宫女们本来以为她会难过,但见她吃喝的时候,反而谈笑风生,尤其是看到几个新菜时,更是随口问了几句是怎么做的。
弘文帝,越冷淡,岂不是越好?自己到了今日,何曾需要他的热情?不,早就不需要了。
玄武宫。
今日的晚膳特别丰富。新端上来的烤肉,在盘子里冒出滋滋的油香味。
宏儿食指大动,好奇地看着那些烤肉。服侍用膳的太监上来,弘文帝摇头:“你下去,朕和小太子今日不要你等服侍。”
众人退在一边,弘文帝亲手切一块给儿子,笑道:“宏儿,慢慢吃,父皇都给你切好。”
“谢谢父皇。”他忽然想起来,“父皇,宏儿有给您带熊肉回来。呆会儿回去,叫人拿过来,熊肉很好吃。”
“哪里来的熊肉?”
“道长爷爷给的。”
道长爷爷?
“是通灵道长么?”
“不是啦,是救了太后和宏儿的那个道长……”
弘文帝吃了一惊:“不是魏晨救的么?”
和弘文帝决裂5
道长爷爷?
“是通灵道长么?”
“不是啦,是救了太后和宏儿的那个道长……”
弘文帝吃了一惊:“不是魏晨救的么?”
“魏晨也救啦,但是,主要是道长神仙救的……当时,好险,老虎都要扑上来了,是道长神仙,用叉子射穿了猛兽的咽喉……呀,他好厉害,父皇,他是宏儿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比魏晨还厉害呢……”他抓抓头发,不太能说清楚。
弘文帝停下筷子,温和地看着他:“宏儿别急,慢慢地说。”
他耐心地问:“宏儿,当天是发生什么事情啦?”
“我想去看老虎,太后就带我去看,后来,不知怎地,一只比老虎还大的猛兽蹿出来,跑到我的面前,可把我吓坏了,幸好太后冲上来抱住我……后来,太后把我推上来,她自己掉下山崖去了……”
弘文帝这才顿感惊心动魄。又是惭愧,又是后悔,轻责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等父皇回来,就去看老虎?要看老虎,给父皇说一声,父皇自然会带你去看……”
孩子低着头,低低地:“那天,我看到父皇去打猎,又没叫我……我很想去,所以才缠着太后要去,太后就带我去了……父皇,你是不是以后打猎都不会带我一起去了?”
弘文帝心里一震,竟然没法回答。
自己还斥责儿子,是自己不曾带他去,忽略他,不得不让两个妇孺一起去,遇到了危险,还得冯太后一个女人舍命相救。
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直默不作声。
宏儿见他默不作声,更是不安:“父皇……父皇,宏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弘文帝看着他,但见小孩子眉梢眼角,已经有了小心翼翼,刚刚的活泼快乐已经不见了,仿佛是早熟的孩子,懂得了察言观色,一言一行不对,立即就不敢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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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童年。那些惨淡而恐惧的岁月,锦衣玉食之下,谁知道一个小孩子的艰难和危险?儿子,岂再像自己一般??
心里堵得厉害,柔声道:“宏儿,你很好,你没说错什么。”
宏儿放下碗筷:“父皇,宏儿吃饱了。”
“你还没吃多少呀。”
“我想回慈宁宫了。”
“为什么?”
“太后也许还没吃饭呢。她头疼,我想回去陪着她。”
弘文帝心里更不是滋味。孩子虽然是无心的,可是,殊不知却是另一种的责备?他在责怪自己,没有请冯太后一起来吃饭。
他心里也非常难受,请冯太后,怎么请呢?
杀李奕,放李欣,两个人已经势同水火。现在,她遭遇了危险回来,估计,对自己心里已经更是冷淡,因为,那样的冷漠和疏离,是他根本没法忽略的。
宏儿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跪下去向他请安:“父皇,宏儿要回去啦。”
他拉住儿子的手,心里一动:“宏儿,你再玩一会儿。”
“为什么呀?”
“父皇想听听那个救你们的道长的故事。”
“哦,好吧。”
弘文帝问得非常仔细,一丝一毫都没错过。
宏儿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只在说道长的外形时,按照的是太后的说法:是一个很老很老,起码有一百多岁的鹤发童颜的老神仙。
一个很帅的老神仙。
这倒不是他撒谎,而是他和太后探讨的时候,已经完全接受了太后的说法。这个老神仙,住在黑龙观,有银灰色的漂亮的头发。他白天带着自己玩儿,晚上会去看看太后,然后,回到黑龙观下面的一间讲经室内休息。
这些,就是全部。
弘文帝但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是,又不知道诡异究竟在哪里。
弘文帝决裂7
弘文帝但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是,又不知道诡异究竟在哪里。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一个一百多岁的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下了芳菲母子,精心照顾了几天,然后护送回来。这有什么不对劲呢!
但是,就是很不对劲。
“宏儿,父皇要派人去找老神仙,并感谢他。”
“不用啦,太后说,出家人,施恩不图报,她说,老神仙脾气古怪,救命是顺手为之,不会接受人家的感谢的。要不,太后早就去感谢他了。”
北武当竟然有如此古怪的人物?为什么之前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呢?
他不经意地问:“宏儿,太后见到老神仙,是怎么说的?”
孩子好生遗憾:“太后当时摔得不轻,眼睛花了,一直包扎着头部和眼睛,根本看不见老神仙,她没看到他的样子……”
弘文帝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什么,立即追问:“当时太后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啊,不能见光。一直到我们走的那一日,上山路看不见,太后才取下帕子的。”
弘文帝吃了一惊。他之前看到芳菲的时候,只看到帕子外面一些无关紧要的擦伤,一点儿也不严重。而且,冯太后也是轻描淡写,仿佛根本就微不足道似的。
但是,竟然不料,连眼睛都差点看不见了?
他站起来:“魏启元,找一些上等的伤药和人参,再叫上太医,去给太后看看。”
宏儿高兴起来:“父皇,您也去么?”
他看儿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暗叹一声:“宏儿,父皇刚才不知道太后摔得那么重。现在,想再去看看她。”
仿佛是在解释。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向孩子解释。
“父皇……父皇,宏儿给你说一句悄悄话。”
他低下头去:“宏儿,你要说什么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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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忽然抱住他的头,很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父皇,您真好。”
那种湿润的,温暖的气息,带着孩子特有的香甜和童真的亲昵。弘文帝微微失神,多久啦?这个孩子,多久没这么亲自己啦?以前,可是经常这样父子亲昵的。
仿佛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弘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牵着儿子的手,略略别过脸去,好一会儿才道:“宏儿,下次想去打猎的时候,直接告诉父皇。”
孩子心里的芥蒂早已去得无影无踪:“父皇,太后说,下一次带我去进一点儿的地方,不走远了……”
太后!太后!
天下,哪有女人独自带着儿子打猎的?
弘文帝心里一凛,“宏儿,你不能再要求太后带你去了,太后是女子,她不善射箭,骑马也不精通,更没有力气。以后,每一次打猎,父皇都带你去。”
孩子又惊又喜:“真的么?”
“真的。你乖乖的,父皇一定每一次都带你去。”
“真好耶。”
魏启元已经准备好了礼物,父子俩牵手出门,弘文帝柔声道:“宏儿,再过两日,我们就要回平城了。”
孩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问:“那,我是不是要明年夏日才能见到父皇了?”
“不,你和父皇一起回去。”
孩子迫不及待地:“太后呢?”
弘文帝顿了一下:“太后,如果她愿意就一起回去。但是,她多半不会回去。她不喜欢平城。”
孩子低着头,无声地走路。这一次,他已经不再哭喊,而且不是两三岁时的小孩子,一听要单独回平城,就哭闹不休了。
这么久的太子教育,父皇也罢,太后也罢,都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是小太子,是必须有半年的时间要回到平城的。
哪怕是离开太后,独自一个人,都必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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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离开太后,独自一个人,都必须回去。
弘文帝柔声道:“宏儿,你已经六岁了,是大孩子了,又是我们北国的太子,必须定期回到平城的皇宫。不然,北国人民都不知道我们的小太子在哪里呢。”
孩子轻轻咬着嘴唇:“为什么太后不喜欢平城?”
弘文帝半晌才勉强道:“因为太后不适应平城的气候,她去了平城总是水土不服。”
孩子十分好奇:“难道太后从来没有去过平城么?”
弘文帝但觉招架不住。
芳菲怎会不去平城呢?先帝在的时候,她日日都住在立政殿。但是,先帝死了,她从此留在北武当,从未再返回过平城。
纵然是因为宏儿,也从未回去过。
当然,就更不会因为自己回去了。
“父皇,这次,我们能不能劝说太后回去呢?”
弘文帝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当年宏儿生病了她尚且不回去;更何况现在,两人已经是如此尴尬的处境。
冯太后,决无可能回去。
宫女们已经在通报了:“陛下驾到……”
芳菲本来已经洗漱了,只等儿子回来便休息。忽然又听得弘文帝带儿子回来。她坐在椅子上,弘文帝已经大步进来。
“太后,您吃饭没有?你看,父皇送了好多膳食呢……”
一名太监提着食盒,都是宏儿自己选的,认为太后最喜欢吃的东西。
芳菲淡淡地看一眼:“多谢陛下。”
弘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灯火太过黯淡。现在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和傍晚时所见,有很大的不同:疲倦,深刻的疲倦。
她就那么坐在椅子上,意态阑珊,仿佛是一个走了很久的路,已经疲倦到了极点的人。
“太后,这些伤药,都会父皇给您的,父皇说很灵的,宏儿给您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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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宏儿。太后洗漱的时候就已经换过药了。”她不叫儿子失望,温和道,“明日吧。明日换药的时候,我就用这个。到时,叫宏儿帮我涂抹。”
宏儿兴高采烈,但见太后和父皇坐在一起,两个人的态度都很温和,许久许久,也不曾见他们这么客气了。
他坐在中间的小椅子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眉飞色舞的:“父皇,我们明日一起吃熊肉好不好?”
弘文帝十分干脆:“好。明日父皇来慈宁宫吃熊肉。”
芳菲没有做声,微微闭着眼睛。
“宏儿,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弘文帝完全听出来了。但是,他坐着没动,只对宫女们道:“你们先带小太子去休息,朕还有事情和太后商议。”
宏儿机灵的:“太后晚安,父皇晚安。”
他走出去,到了门口,还回头看二人,正好看到父皇的目光看向自己,充满了笑意。他非常高兴,父皇有很多话要给太后说,这一次,希望二人和解才好呢。
慈宁宫的宽阔的大厅,一阵风来,雪白的帷幔轻轻一动,显得分外的孤寂,凄冷。
只剩下弘文帝和冯太后,按照礼仪,两人坐得很近,但是,却又好像很远。
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迅速各自移开。弘文帝暗叹一声,也不知道多久了,二人竟然不曾这样坐在一起过了。
疏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低低的:“朕不知道你遇到那样的危险……太后,真是对不起。”
“没事。陛下,小孩子是夸大其词,我只是一点擦伤,根本不碍事。”
“你的眼睛呢?朕叫太医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的眼睛也已完全康复。当时只是受了震荡,一时头晕眼花而已。现在,已经彻底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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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痊愈?头上的那些伤痕都还在呀。弘文帝上前一步,伸出手去。芳菲吓了一跳,避开了一点儿。弘文帝讪讪地缩回手去:“太后,朕不知道你伤得这么严重,唉,朕应该好好赏赐魏晨,若不是他们,朕也许今日就见不到你和宏儿了……”
如果不是那个——老神仙——自己的确已经在虎口里了。
“陛下,多谢你惦记。不过,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太后……”弘文帝欲言又止。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这一次,宏儿需随朕回平城……”
这是芳菲知道的,也是大臣们讨论得出的结果。甚至她自己也是完全首肯的。现在的宏儿,已非往日孩童。他已经足够大了,回了皇宫,也不会哭喊生病了。而且,她连陪同孩子回去的人选都安排好了。
这些,都是已经敲定的事情。
但是,她的心思却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太后……”
“陛下……”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太后,你先说。”
芳菲淡淡一笑,声音很轻:“陛下,我是有一事相求。”
她的态度太过慎重其事,弘文帝一时拿不准,有点不安,径直地问:“何事?”
芳菲竟然也没法顺利开口。此事,实在是太过艰难,不好启齿。
弘文帝心里竟然是紧张的,也没问下去。
如果她如此慎重其事,那么,就证明她要求的事情,是非常非常艰难的——而且,她说的是“相求”!
以彼时冯太后的身份,到底有什么需要相求他人的?
屋子里,是一阵非常难堪的沉默。
芳菲的心里也砰砰砰地直跳。在这个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疯狂的念头——那是她根本不曾看清楚的人——那头银灰色的头发。一个神仙一般虚幻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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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疯狂,仿佛点燃了身子里沉睡已久的所有热情,无所畏惧的那种一往无前。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要逃离某一个桎梏的念头,自从儿子出生后,她便一直压抑着,到后来,逐渐地就彻底淡化了,只是往前冲,往前冲,按照皇家的规矩,残酷的生存法则,为儿子披荆斩棘,稳固地位……
到如今,方觉得一切都很虚幻。
不能否认,彻底灰心,是因为——睿亲王!自己终究不是超凡脱俗的人,不可能真正做到无动于衷。昔日的一切都能容忍,苟且偷生,可是,忽然就不想忍下去了!
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不,自己不能让儿子回到平城。一旦回到平城,自己的一切希望都会落空。一切的打算,一切可能的,哪怕是渺茫的幸福,都可能从此烟消云散。
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声音非常平静:“陛下,我想为宏儿争取临近青州边境的那片封地。那里,是先帝给我的封地,我可以把它转给宏儿……当然,我的要求不高,也不是希望宏儿得到多么丰厚的赏赐……只希望他平安……对,就是平安!”
弘文帝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封地?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在东宫,自然有封地。但是,冯太后,她竟然开口要给儿子求得封地。
而且,临近青州的那一片地,并不肥沃,唯一的优势,就是跟她的封地能够连接起来。远远地离开平城,离开皇宫,此去千里,音讯阻隔。
他定了定神:“太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已经说开了,就没什么好支支吾吾的了,芳菲干脆一鼓作气:“陛下,我想带着宏儿去那边的封地。”
弘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才沉声道:“你是不想让宏儿回到平城!”
“我的确不希望他回去!我离不开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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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确不希望他回去!我离不开宏儿。”
弘文帝脸涨红了,微微愤怒:“芳菲,你太自私了!你有没有为宏儿想过?他是太子,他如果永远不回平城,那臣民们会如何猜测?就因为你离不开他,所以,一辈子也不让他回去?”
“他可以不是太子!”
弘文帝心里一震:“你说什么?”
“陛下,我觉得宏儿并不适合做太子。”
他咬牙切齿:“冯太后,你知道你这话会有什么后果?宏儿,他是你的孩子!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我才知道,他不适合!他根本不适合做太子。”
他冷笑一声:“冯太后,你已经完全超越你的本份了。先帝是让你辅佐教育太子,而非让你决定谁才是太子。”
芳菲还是心平气和的:“我只是认为,宏儿可以有别的更好的生活方式。”
“什么叫更好的方式?跟你去青州?”
“至少比在这里更好。”
弘文帝站起来,怒不可遏:“冯太后,你说,朕哪一点对不起宏儿了?竟然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陛下,你有的是儿子,不怕没有继承人。何必一定要宏儿做这个太子呢?”
弘文帝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宏儿有什么错?朕为什么就要废黜了他,不让他做太子?”
“是我不希望他做太子。”
“你不希望就不让他做?冯太后,你有什么权利这样不负责任?太子储君,国家根本。就凭你一时意气,想他做就让他做,不让他做就不做?”
“不是我想他做!你知道,我从未希望宏儿做太子。”
“迟了,太迟了!朕记得,当年立宏儿的时候,你也没及时反对。冯太后,现在你才不让宏儿做,不觉得自己很假惺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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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冷笑一声:“对,我就是忽然不想让他做了。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过普通人的日子来得安全惬意。”
弘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态度忽然放缓和了一点儿:“芳菲,你是不是这次受伤,摔坏了脑子?”
摔坏了脑子?
他是巴不得自己死了才好。如果冯太后死了,他弘文帝才能真正放开手脚,独揽天下,不是么。
“陛下,你的继承人够多了,不差宏儿这一个。”
“冯太后,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冷笑一声:“我过分?今天又变成我过分了?陛下,你就不要再假惺惺的了。”
“朕哪里假惺惺了?”
“睿亲王!你知道睿亲王是什么意思?你的祖父是睿亲王继位的,先帝在成为太子之前,也是睿亲王;到你这一代,就没有睿亲王了;如今,你立下了一个睿亲王,你还问我是什么意思?”
他冷笑:“原来,你是妒忌!冯太后,真想不到,你也是这样鸡肠鼠肚的人。”
芳菲已经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丝毫不觉得惊奇了。他能立睿亲王,却不让别人妒忌。他明明已经向群臣向天下明示暗示,小太子的地位并非那么牢不可破了,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斥责自己不应该想多了。
心里对弘文帝的恶感,又增加了一成,几乎快到顶点了。
“陛下,我绝不会让宏儿继续做这个太子。”
“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就凭他是我的儿子!”
弘文帝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她站起身,“陛下,你请回吧。今日之事,希望你回去好好考虑。至于借口,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宏儿生性顽劣散淡,不是太子的最好人选;甚至有必要的话,我还有其他很好和合情合理的借口,决不让你背负任何的压力。明日,我会给你一份详尽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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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气得嘴唇直哆嗦:“冯太后,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是过分么?对!她知道,自己不但是过分,而且,若是其他皇太后如此,说不定,早被皇帝杀了。
但是,她现在已经无所顾忌。无欲则刚。怕什么呢?一辈子再迂回婉转,如何是个头?
“陛下,我只想带着宏儿好好过几年清净日子。我累了,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什么国家大事,什么北国前途,我统统没有兴趣了。而宏儿,我唯一的心愿是他长命百岁。你弄了个睿亲王,摆明了是对宏儿不满意了,你应该记得你自己,三皇子和你争皇位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态?我不想宏儿重复你的老路,日后,父子相残。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陛下,你就不要逞一时之气了……”
宫廷里,从未有人如此说话!
就如一切的开诚布公,如一切的凡俗之人。
就如从没有人变法,她就要变法改革一般。
弘文帝但觉自己的拳头已经紧紧捏起来,骨骨地作响,仿佛看到一头猛虎向自己扑过来,龇牙咧嘴的。
从国家大事到李奕,如今,又到了儿子!
竟然连儿子做不做太子,她都要彻底决定。
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弘文帝冷笑一声:“冯太后,也许你忘了,我们北国的第一基本国策是什么?”
芳菲心里一震:立子杀母!
从汉武帝那里学来的立子杀母。母壮子弱;年轻寡居的皇太后,在无上的权利,无上的享乐面前,女人,就会变得无上的骄奢滛逸——这是70岁的汉武帝临死之前的感叹,为了不让自己戴绿帽子,断然杀掉了22岁的新宠勾弋夫人。
70岁老翁和22岁红颜;其间,他享用她的清纯肉体,她生下他的儿子;为了怕她后来被别的男人ooxx,他干脆提前杀了她。
弘文帝决裂16
男人的强权逻辑就是这样,而且,汉武帝因此,受到历代北国皇帝的超级推崇。
弘文帝已经杀了一个“母”了,但是,能忽悠天下人,却不能忽悠他自己。
他清楚地知道,宏儿的将来,北国的天下,最大的危险在哪里。
芳菲坐下去,又站起来,呵呵大笑,不可抑止。
弘文帝只是愤怒地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但觉眼前这个男人,彻底的陌生。
“陛下,这一次,我非带宏儿走不可。至于太子,请你让睿亲王做。如果不成……”
弘文帝狠狠瞪着她:“如果不成呢?不成你就杀了朕?”
她神秘一笑,没有跟他继续斗下去。
这丝笑容,那么熟悉。弘文帝一怔,仿佛眼前的迷雾逐渐地在散开,那个猛虎一般的人物,忽然变了,变成了眼前这个一身素洁衫子的普通女人。
她神色憔悴,容颜毁损。
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而已。
猛虎,女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她呢?
“冯太后,请你自重。日后,请不要再随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你就算再恨朕,也请你替宏儿想想。”
她微微不耐烦了:“请不要开口闭口提宏儿。陛下,你要么杀了我,要么不让宏儿做太子!你这样这两条路!”
弘文帝张大嘴巴。
但觉这个女人,越来越陌生。
这一刻,她完全不是冯太后,不是昔日那个纵然再多事情,也不明摆在脸上的冯太后了。就连自己杀了李奕,她也只是暗自愤怒,不曾和自己放到台面上争吵;可是,现在为了孩子,她彻底抛开了一切的风度,太后的仪态,完全如一个泼妇,市井小民一般。
他觉得不可理喻,转身就走。
芳菲颓然坐在椅子上。
面对弘文帝,再怎么迂回婉转呢?再有两日,大罗神仙,也没法做得气质双全了。
——————今日下午22点半更新
毒杀1
芳菲颓然坐在椅子上。
面对弘文帝,再怎么迂回婉转呢?再有两日,大罗神仙,也没法做得气质双全了。
门外,传来一次又一次的通报声,都是那些大臣们来探望或者送礼的。夜访太后,当然不合适,但是,冯太后和小太子是死里逃生回来,大家当然顾不得那么多,不停地有近臣或者宗亲来探望。
但是,从傍晚到现在,芳菲一个人都没见。就连老王东阳王派人送礼,她也没见,只让宫女们说自己身子不适,在宫里休息。
现在,她不想见任何一个人,就连为了自己的势力都不愿意了。和弘文帝的一席争吵,更加的心灰意冷。
从睿亲王开始,弘文帝的大棒已经提起来了,如果自己不是凭借变法这几年的铁腕和一干汉臣,他早就不会客气了。
依照她此时此地掌握的权利,是完全可以和弘文帝一较高下的——绝非他对自己手下留情,而是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现在丑话已经说开了,两个人之间的遮羞布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