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第25部分阅
六宫无妃一路芳妃 (正文完结)卷3 作者:肉书屋
事了!”
道长这时环顾慈宁宫,才发现,连一个卫士都没有了。
总共,就四个妇人。
方知道,这个胆略过人的女人,明明知道鲜卑贵族们已经怨愤了,反而遣散了所有卫士。无欲则刚。
他暗自忧心忡忡的,北国的历史上,一旦触动了利益,那些人连皇帝都敢杀,何况太后!“太后,只要您把这本法华经读完,一定会有一些启示。”
她淡淡一笑:“多谢道长,我一定会读完的。”
秋去春来,北武当,又迎来了它的春节。
这一年,却分外的冷清,凄寒,去年的爆竹声声,完全听不见了。
罗迦现身11
张娘娘还是尽心竭力地,在慈宁宫外悬挂了大红灯笼,还按照汉人的习俗,张贴了一副春联。
菜肴也还算得丰盛,芳菲坐下,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又看看身边的三位宫女,完全食不下咽。
耳边有些恍惚,仿佛小孩儿的声音:“太后……我要吃这个……宏儿要吃这个……要哪个……宏儿要那个……”
她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晌午刚过,就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
是飞奔进来的,正是赵立。
她一惊,赵立已经飞奔下马,连礼也顾不得行,急忙道:“太后,不好了,小太子生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颤声道:“到底怎么了?宏儿到底怎么了?”
“小太子先是风热发烧,御医们诊治无效,就加重了。已经非常严重,陛下请太后务必回平城一趟……臣是八百里加紧赶到这里的,只用了四天的时间……”
她手忙脚乱地,几乎失去了分寸:“这该如何是好?”
好一会儿,忽然定神:“赵立,小太子的病情究竟是怎样的?你细细说一下……”
赵立从怀里摸出厚厚的一叠方子,全是御医开的。起初,都是很简单的小儿伤寒,到后来,就变得模棱两可,越来越严重了。
“太后,小太子回了平城后,也许是水土不服,最初一直哭喊,谁哄也不听,只是要找你。后来,就病了……太后,您去平城看看他吧……”
芳菲只是仔细地看着药方,每一份都没有放过。
张娘娘也急了:“太后,要不,马上回去吧?老身马上就去收拾行李。”
她没有回答,依旧看着手里的单子。
看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屋子里,提起笔,刷刷地写起来。
赵立等人跟进去,见她写好了,然后,又修改了好几处。
“赵立,你把这个带回京城,小太子连服三服就会好起来。御医们开的药中,有两味药性反了,味重了,所以才加重了病情。”
“太后……这……陛下请您务必回去一趟……”
她心里雪亮,当然知道,这是弘文帝找的一个借口。如果真的回去了,只怕,就有去无回了。
“赵立,问题不太严重。我对宏儿的身体情况很清楚,只要服了这几味药,就会好起来。详细的药方和煎熬方法,我都写在上面,你马上回去。”
赵立不敢违抗,立即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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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妥协1
“赵立,问题不太严重。我对宏儿的身体情况很清楚,只要服了这几味药,就会好起来。详细的药方和煎熬方法,我都写在上面,你马上回去。”
赵立不敢违抗,立即上路了。
他一走,芳菲终究是坐立不安。再是看药方,毕竟没有看到儿子本人,详细的身体情况,又不知道,越想越是焦虑。
张娘娘小声的:“真不知小太子身子如何了,他那么小,唉……”
芳菲简直心如刀割,一时,竟然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如果万一真的是得了大病,自己这一疏忽,以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太后……要不,还是回去看看?那么小的孩子,他病了,自己又表达不清楚,要是误诊了,后果不堪设想……太后,就是回去看看而已……只要小殿下没事,再回到北武当就是了……”她还试图劝说,这一次回去,有正当的理由。
芳菲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若是真正地病重了,弘文帝只怕不会只怕一个赵立来就是了?
她走出门,看着山脚下。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就要开春了。心里也跌入了寒冷的冰窖,灰灰的,一点都走不出亮色。
她径直地往前走。
两名宫女跟在她身后,小声地说:“太后,下雪了,山路滑……还是回去吧?”
她回头:“你们回去吧,我就在这附近走走。”
“太后,奴婢们还是陪着你吧。”
“不用了,我只想单独一个人走走。”
雪非常小,像淡淡的芦花,吹落在肩头,也不融化,不一会儿,头上,肩上,便白蒙蒙的一片。
这一段的山路非常平坦,昔日花开满地的道路两旁,全是枯枝败叶。泛黄的草丛。一棵古老的大树,中间的一圈,仿佛在脱皮一般,树皮翻出来,盘根错节。
爱的妥协2
她停下来,仔细地看那些褐色的纹理,岁月染成的年轮。一些树木可以有千年,甚至几千年的寿命。每一次的脱皮就是一次的新生。不像人类,一旦休眠,便是死亡。
雪实在太小了,完全不足以把这个枯黄的世界染白。她想起去年,前年的这个时候,整个世界都是白皑皑的。身边的孩子脚步蹒跚,捏着雪团,一个劲地乱扔,疯狂地笑闹。
方知道锥心的刺疼。那时,他是属于自己的,完完全全,依赖着自己,崇拜自己,是孩子对母亲的那种天然的依恋。
这一生,唯有一个孩子才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比任何的男人都可靠。
回顾生命里已经走过的男人,谁还能如一个孩子一般忠贞?谁还能如一个孩子一般纯洁无暇?
她缓缓地坐在地上,雪花渐渐地越来越大,几乎将她的身子染成一团白色。
远远地,有人在一棵巨大的松树的背后。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他的头上,身上,也完全一片雪白,跟整个的古松融合成了一体,甚至无人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活物。
只将她看得那么清楚——这个女人,忽然憔悴得那么厉害。仿佛整个人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疲倦不堪。
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
甚至自己,纵然知道了,也是如此的无济于事。
很久以来,他在黑龙观里,与世隔绝。原以为,就会这样风平浪静,看着她和儿子,一路好下去,再也不要起什么波浪了甚至她自己都有儿子了——许多次,他悄悄地看过那个孩子,那么小的脸,那么蹦跳机灵的样子——十足的酷似她。
几乎是第一眼开始,他便无形地热爱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仿佛比对自己以前所有的孩子,更加热爱。
再怎样的岁月,她有这个儿子,总会得到幸福。
而自己的儿子——也会幸福!
每一个都是自己的亲人,能幸福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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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料,终究还是分道扬镳,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是情理之外的。按照儿子的性格,迟早,会这样。
甚至自己,也从此为她所疏远——她就是这样,一旦发起狠来,便什么也不会顾忌了。纵然一个人走下去,也在所不惜。
咫尺的距离,却真正的是天涯海角。难道,永远都不可能靠近了么?
他本是要离开的,却觉得不对劲。她坐在那里太久了——久得几乎令人生疑。
他起了疑心,难道是在这里病了?晕过去了?
待要靠近去看看,竟然怯怯的。
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地要走过去。却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他的脚步僵住。
心也僵住。
仿佛冥冥之中,她是明白的,有一种无形的感觉——拒绝着自己,不让自己的靠近。一辈子也不会让自己靠近。
心如刀割,方明白那样的伤害——欺瞒带来的伤害。她今天的一切痛苦,谁说不是自己带给她的呢?
平城。立政殿。
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小太子的伤风感冒已经拖延了快一个月了,反反复复,总是好不彻底。御医们整天穿梭往来,所有人,都围着一个小孩子转。
小太子的房间就在弘文帝的隔壁。每日孩子的起居饮食,他都要细细地过问。不料,这一病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每每听到儿子的咳嗽声,总如揪心一般。到这两天,孩子的病情好像加重了,他简直连奏折也无心了,早早地退朝回来就陪着儿子。
小家伙无精打采的,懒洋洋地拿着一个玩具。旁边,冰糖葫芦,糖泥人,各种冬日罕见的水果,堆得满满的,他却什么都不想吃。弘文帝亲手削了一个止咳镇热的鸭梨,切成小块,喂一块给他吃,他也只顾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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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但见他眼眶都微微有点凸现下去了,小孩子瘦起来很快,以前玉雪可爱的机灵样子都不见了,憔悴起来,比大人更加严重,没精打采。他更是心疼,伸手将儿子抱在怀里,柔声问:“宏儿,你要吃什么?或者,你想玩儿什么?你说,父皇什么都去给你弄来。”
小孩子只是摇头,睫毛也垂下来,抱住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父皇,我要太后……你把太后找来好不好?我只要太后陪我玩儿……”
弘文帝心里更是难受。知道儿子从小没有离开过芳菲半步,现在想念妈妈,想念得入骨了,其他人再是照顾他,终究不是亲妈妈。
他柔声道:“父皇已经派赵立去北武当请太后了。宏儿乖,早点好起来,只要好了,就会见到太后了……”
“真的么?”
小孩子几乎从他怀里跳起来,拍手称快:“父皇,太后真的要来么?太后来了,我就好啦,父皇,太后什么时候来?……”
弘文帝估算着时间,赵立这一来去,也没几天就该到了。
“宏儿乖,太后就快回来了。你要快快好起来,太后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才会喜欢你。不然,她会责怪父皇的。”
孩子天真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是父皇让你生病了。以前,你在太后身边,不就没有生过病么?”
小孩子拼命地点头:“对对对……太后来了,我就不会生病了。”
“宏儿乖,先吃饭,吃饱了才好得快。”
孩子好些日子胃口都不好,每天都吃得少,完全靠御医开的一些药维持着。这一日听得太后要来,忽然来了精神,中午就吃了满满的一大碗饭。
弘文帝见他渐渐地有些蹦跳的样子了,还能追着屋子里的一只小灰狗玩儿了。
玩耍了一会儿,忽然问:“父皇,我的波斯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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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猫在北武当啊。太后给你照顾着呢。”
“你说,太后会不会把波斯猫带来?”
弘文帝笑起来:“那么远,太后不好带着上路。”眼看儿子露出失望的眼神,便逗他,“你想想,太后一听宏儿生病了,多么焦虑?肯定马上就走了,怎会想起带波斯猫?等夏天到了,我们就去北武当,自然就能见到波斯猫啦。”
孩子这才又欢喜起来。
弘文帝见他欢欢喜喜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这一次派了赵立去请她,完全是以儿子的名义,她会不会回来呢?
看在儿子的份上,总是要回来的吧?
这已经是她能回到平城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理由了。
甚至立政殿的风格,也全是按照她喜欢的格调布置的,尤其这几天,都是他亲自安排,指点,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已经换了。
心里那么急切,又那么喜悦,那种心事,无法对任何外人言说,只搂住儿子,悄悄的:“宏儿,太后回来,也跟我们住在立政殿好不好?”
“当然了。父皇,我要太后跟宏儿一起住,太后做的饭菜比这里的好吃。我要吃太后做的拔丝苹果……”
“是啊,父皇也好久没吃过了,真想吃。”
“太后到底好久到嘛?”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外面传来求见声:“东阳王求见。”
弘文帝今日心情好转,立即牵着儿子的手:“宏儿,快去,老王爷是你的老师呢。”
外面,东阳王提着一大包礼物,一见了小太子,急忙问安:“小殿下,好点了么?”
小孩子看着自己的“老师”,天真地问:“父皇,是老王爷教我念书么?”
“对,今后老王爷会好好教导你,还有其他老师。他们各有分工,没人教你一样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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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王爷会讲故事么?”
“当然会,什么故事都会讲。”
“有太后讲得好么?”
东阳王笑起来:“老臣当然不如太后博学。但是,老臣也会教给小太子一些很有用的东西,尽心竭力,不敢有任何敷衍塞责……”
小孩子听不懂什么叫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只问:“老王爷,你会背千字经么?”
“这……不会……”
“你会背四书五经么?”
“这……老臣也不会……”
“你会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这……”东阳王简直招架不住了,小孩子自己先一溜烟地背诵下去了。
“可是,太后会也。太后这些都会,太后自己会写诗教我背的……太后还会教我骑马射箭,太后还告诉我,要爱护人民……老王爷,你说,什么是爱惜人民?”
东阳王满头是汗。
“不,那我不要你,要太后教我。”
弘文帝和东阳王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弘文帝低声呵斥他:“宏儿不得胡说八道。老王爷教你的,和太后教你的不一样。”
“那,老王爷会教我什么?”
“老王爷会教你,我们鲜卑人的历史,教你做人的道理,明白治国的方法……”
“这些,太后都给我讲了。太后说,我们鲜卑人的祖先,是黄帝的小儿子昌意,说华夏大地,都是我们的……还有,太后还说……”
小孩子照本宣科,叽叽喳喳。
东阳王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见了。
弘文帝本是要斥责儿子的,但见他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又不忍心。就默许他叽叽呱呱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东阳王更是无趣,他这个太子太傅,等了这么久,连一堂课也没法给小太子上。又看弘文帝态度如此,顺便问候了几句,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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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小太子精神奕奕,仿佛吃了一剂良药,很快就好了起来。可是,到傍晚的时候,眼见天色黑起来,太后还没有丝毫的影子,就耐不住了,晚膳上来,就再也不肯吃了。
弘文帝也十分焦虑,几次到门口张望。
终于,在掌灯时分,赵立风驰电掣地回来。一看到赵立一个人,他的心就彻底凉了下去。果然,赵立翻身跪倒:“陛下,太后叫小人捎回来的药方,这是药方,您看看……太后说,其中有两味药出了问题,造成了相反的药性……”
弘文帝听他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得什么,脑子里乱得一团糟。
药方!
千里迢迢,八百里的加急,带回来的,竟然不过是一个药方而已。
他狠狠地攥着那几张纸,几乎要当即撕得粉碎。心向被人狠狠地擂了一拳,竟然连儿子的死活她也不放在心底了。
这个孩子,她还记得是她自己的儿子么?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这个孩子……我不要它,我绝不会要它……”
他瘫坐在龙椅上,掉下泪来。也许,对于这个孩子,她一直是不欢迎的。是自己强迫了她生下来的。所以,现在,孩子的死活,她便不会管了。
她自己都说了,因为爱得不够!要是父皇的儿子,她会这样么?他紧紧地攥着拳头,仿佛遭遇了莫大的背叛和伤害。
“陛下……太后吩咐,小太子晚上不要吃这些东西……”
“退下!”
他恶狠狠的,一点也不肯听下去了。虚情假意!一切都是虚情假意!既然不管儿子的死活了,还管儿子吃什么穿什么?关她什么事情?
潜伏在心底的还有最后的一个希望——她只要来了,一切都还好办。可是,如果以儿子为名,都无法让她妥协的话,这一辈子,自己也没法让她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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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都不可能靠近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心如死灰。
魏启元垂手一边,方明白,弘文帝,真正的伤心,死心了!这天下,哪有死不了的心呢?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绝望,再是强大的人,再是固执的人,再是痴情不改的人……岂能一次次如此地容忍?
对于冯太后,他也滋生了强烈的愤怒和厌恶。天下,哪里还能找到弘文帝这样待她好的人?纵然是先帝在世,也不可能做得比弘文帝更好了。可惜,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如此地不惜福。如今,连儿子也不管了。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生几个孩子,吃穿不愁,丈夫疼惜,孩子听话,一生无忧……如此,不就是最好了?可为什么那个女人要如此地折腾?外面的生活再好,能比得上宫里的荣华富贵?
“陛下……小太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让一个成熟稳重一点的娘娘来带他?”
弘文帝没有吭声。
“依老奴之见,米妃娘娘,田贵人,几个都还不错。老实,厚道,也善良……小太子,总要有人照顾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太子要人照顾,弘文帝也需要人照顾了——需要女人了!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皇帝,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陛下,您最近气色也很不好。”他小心翼翼的,看弘文帝的面色,十分晦暗,嘴唇上甚至有一个一个小小的血泡,显然是这些日子肝火旺,火气得不到舒缓而造成的。
女人,弘文帝需要女人!这件事,再也拖延不得了。
既然冯太后自己不愿意,放弃了,那,总不能让弘文帝真正做一个和尚吧?
小太子也需要女人照顾!按照宫里的规矩,应该找那些年老的,宽厚的妃子代为抚养。这是一桩美差,能提高妃嫔的地位,很多人都乐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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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看……太后她……”
弘文帝拍案而起:“闭嘴,别提她了!”
魏启元再也不敢说话了。
正在这时,听到隔壁小太子的哭声,咳嗽声,呜呜咽炎的。
弘文帝站起来,腿有点发麻,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儿子。可是,儿子的哭泣声还是断断续续的,||乳|娘们怎么哄都无济于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孩子见了他,简直如见到了大救星一般:“父皇,太后呢?太后在哪里?”
他无言以答,只是紧紧地搂住儿子。
“父皇,我要太后……”
孩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受了欺骗,黑夜了,太后再也不会来了,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你骗我……父皇,你骗我……太后呢?我要太后……”
弘文帝搂住儿子,心里几乎要裂开一般,忽然怒吼一声“太后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她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
可怜的孩子,从未见父皇如此怒吼,眼神那么凶恶,几乎闪出愤怒的火焰。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完全无法控制的那种愤怒和辛酸。
“父皇……太后……太后……”
“不许叫太后!以后,再也不许提她了……”
孩子被摇晃得惊恐交加,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哭得几乎晕过去了。
弘文帝的胸口,被他的眼泪鼻涕擦得湿漉漉的,心里一惊,才醒悟过来,儿子浑身滚烫,大叫一声:“快,御医快来……”
这一夜,小太子病情加重。
到天明的时候,浑身滚烫,开始说起胡话来。
弘文帝整夜守着都没有离开,自己也满嘴血泡,胡子拉碴,方知道一个单身父亲的苦恼,对这个孩子,简直完全手足无措了。
魏启元不时地小声提醒:“陛下,要不要去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娘娘?比如米妃娘娘?她们都很喜爱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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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启元不时地小声提醒:“陛下,要不要去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娘娘?比如米妃娘娘?她们都很喜爱小太子一定会尽心竭力地照顾他,毕竟,女人待孩子……”
“滚出去!”
弘文帝手里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没有女人么?小太子的||乳|娘们,宫女们,不是女人么?为什么这个孩子,就这么固执难缠?其他小孩子离开了妈妈,不照样好好的?甚至自己小时候,连妈妈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不也好好的?为什么就这个孩子这么死心眼儿?
米妃,张贵人……又不是她们亲生的,谁会真正待孩子好?
孩子自己的母亲都不管,还敢指望其他人?
魏启元差点被茶盏的碎片砸了一身,吓得赶紧灰溜溜地垂手站在了一边。
那是一个料峭春寒的日子。芳菲在一边看光秃秃的苹果树,褐色的土地已经没有了任何雪花的痕迹。
山道上,马蹄声声。
她定睛一看,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而来。
心里一慌,失态地就冲过去。
已经听到孩子的哭喊声:“太后,太后……”
那声音竟然是嘶哑的。
她奔过去,从||乳|娘怀里接过孩子,才发现,孩子小脸紫色,瘦得已经不成样子了。眼泪簌簌地就掉了下来,抱了孩子就往慈宁宫跑。
“天啦,小殿下……小殿下病成这样子了?”
张娘娘等迎着小太子,急得哭起来。
药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摸了孩子的脉搏,看了舌苔,又看看眼皮,张娘娘等马上就去煎熬了。
芳菲紧紧抱着儿子,估计是见了母亲的缘故,小孩子的精神好起来,还在笑,搂住她的脖子:“太后,太后,我不去平城了……”
她泪如雨下:“好孩子,不去了。以后,你无论去哪里,太后都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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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我的波斯猫呢……”
宫女们赶紧地抱上来小猫咪,孩子抚摸了柔然的猫毛,听着波斯猫的喵呜的声音,眼睛也亮起来了。
“宏儿,你生病了,明日再让波斯猫陪你玩儿,好不好?”
“好。太后,你今天一直陪着我么?”
“对,一直陪着,一步也不会离开。”
这一日夜,小孩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每一次醒来,都发现躺在太后的怀里。那么温暖,果然,太后一步也没有离开。
连续三日,芳菲都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亲手喂他吃饭,喝药,搂着他睡觉,小孩子本来没什么大病,只是一直伤风感冒,精神不好,小病不断。如今回了北武当,芳菲整日整夜地照顾他,细心看护,对症下药,又恢复了自己熟悉的生活,他精神一好,不过两三日,便好了起来。
到得第四日,孩子已经开始蹦蹦跳跳了。
“太后,我要去打褐马鸡。”
芳菲对儿子当然有求必要:“好好好,我们去抓褐马鸡,抓了它的羽毛给宏儿做一个毽子。”
“好耶。”
小孩子拍着手,嘻嘻哈哈的。两名侍卫陪着他,很快便捉来一只褐马鸡。他扯了两根羽毛,又把褐马鸡放了,拿起羽毛在自己脸上拂了拂,又在妈妈脸上拂了拂。
“太后……抱我……我走不动了耶……”
小孩子本是精神好好的,这时,却撒娇起来,张开小手,非要往妈妈的怀里扑来。
芳菲平素是不会抱他,要让他自己走的。这一次,却心里柔软,什么严格的教育都忘了,弯腰抱他,柔声道:“宏儿,你今天想吃什么?”
“要吃拔丝苹果……”他忽然想起什么,“太后,父皇说,他也想吃拔丝苹果呢……”
芳菲转过头,眼眶濡湿。
竟然不料,妥协,还是先从弘文帝开始的。他那么固执的一个人,这一次,为了儿子,还是不得不把他送回来。
她这才想起唤来赵立,想问问弘文帝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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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不料,妥协,还是先从弘文帝开始的。他那么固执的一个人,这一次,为了儿子,还是不得不把他送回来。
她这才想起换来赵立,想问问弘文帝的情况。
赵立应声而来,芳菲问了几句,只说弘文帝精神不太好,朝中事情又多,每日都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其他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芳菲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再问,只是挥手让他下去。
夕阳从山的半面悄悄地隐藏起了半个脸。
小孩子还拿着一片羽毛,蹦蹦跳跳的。在山间的岁月,让他特别的无忧无虑,不时咯咯大笑,也无缘无故的,就会抱着芳菲就猛地亲一下。
就像现在这样,他咯咯地笑着跑过来,羽毛飘飘,小手卷起来:“太后,抱抱……”这一次,可不是要芳菲抱他,是他要抱芳菲。
芳菲微笑着,任他搂住自己的腰,一个劲地往上抱。
“太后,抱不动耶……”
“宏儿还小。要再过十几年才能抱起来呢。”
“十几年是要等多久?”
“很快很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如春风吹着种子。孩子们,便都是这样长大的。
她在暮色里,牵着儿子的手回家。
厨房里,宫女们已经把一切材料都准备好。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太后,这是要做拔丝苹果了么?”
她柔声地回答:“太后给宏儿做拔丝苹果吃。你看,就是这么做的……”
小孩子一边啃着一个大红苹果,一边看着太后将苹果洗净,去皮、心,切成一个个小小的方块。然后,将鸡蛋打碎在碗内,加干淀粉、清水调成蛋糊,放人苹果块挂糊。
油锅已经烧热,小孩子看到火光,乐得咯咯地笑:“太后,让我来好不好?”
“你小孩儿,还没灶台高呢,怎么做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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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孩儿,还没灶台高呢,怎么做得来?”
“我会长高嘛……”
“可是,君子远庖厨,宏儿是太子,长大了就是皇帝,是不能下厨做饭的……”
“皇帝都不能做饭么?”
“这……也不一定……”她一怔,忽然想起罗迦。仿佛某一次,看自己炒菜,他便跟去,一看到锅里的火苗蹿起来,老大一个男人,丢下锅铲就往外跑!
多么遥远的事情!
多么遥远的记忆!
她一时没有做声。
“太后,要好了么?”
“快啦,别着急,宏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他像一个小尾巴一般,颠颠地跟在芳菲身边,芳菲走一步,他便跟一步。
“宏儿,小心烫着了……”
芳菲一边说,一边看锅里,估摸着油已经烧至七成热了,便将苹果块轻轻放下去,一边轻轻地炸,直到苹果的外皮脆硬,呈金黄|色时,才倒出来,放在一边。
“太后,这是在做什么呀?”
“沥油。把油去掉了,才不会那么腻。”
“可以吃了么?”
“不可以,还没加糖呢。”芳菲一边说话,一边往原锅里的留油里加入红糖,不断地用勺子搅拌,至糖溶化,糖色成浅黄|色有粘起丝时,倒人炸好的苹果,边颠翻,边撒上芝麻。顿时,屋子里都是香味。
宏儿早已迫不及待:“太后,好香啊,我要吃……”
伸了小手就来盘子里抓。
“宏儿乖,先别忙着吃……会烫的……”
宫女们把拔丝苹果端出去,芳菲又在旁边放了一碗凉开水,这才夹了苹果块在凉开水中浸一下,才递给儿子。
“宏儿,这样吃,又不烫,又更加香脆,你尝尝”。
苹果还保留了一点脆生生的味道,小孩子咬得满口都是香甜,兴高采烈的:“真好吃,太后,你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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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吃一块。儿子开始吃饭的时候,她不时会亲手弄一些新鲜的东西给儿子吃,但是,自从儿子走后,这还是第一次自己亲手下厨。又想起孩子这些日子受的苦,恨不得把他喜欢的一切,都堆到他的面前。
她见儿子拿了一只空碗,不停地把拔丝苹果夹到空碗里,有些奇怪:“宏儿,你为什么不吃?夹这么多放一边干嘛?”
“我给父皇留着,父皇也爱吃呢……”
她心里一颤。
这么小的孩子,仿佛爱一个人,都是很专一的,热爱父皇,太后,甚至于他的波斯猫,还有他喜爱的褐马鸡的羽毛。每一样喜爱的东西,喜爱的人,他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作为小孩子,多变的个性,是很少能这样的。
心里竟然有点儿紧张,这样的孩子,这样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他还在专注地夹菜,大眼睛微微眨一下,小手非常用力地捏着筷子。
“太后,父皇一定非常喜欢吃……”
芳菲柔声道:“等父皇来了,太后再给他做。”
他的眉毛微微扬起来:“真的么/?太后也给父皇做么?”
芳菲非常肯定地点头:“对,也给父皇做,常常做给他吃。”
这一刻,对弘文帝,竟然是一种全新的感情,难以言喻的进了一步——无论如何,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儿子——如此好,如此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
这是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更加珍贵的。
“宏儿,要不了多久父皇就会来了,因为快到夏天了……到时,太后跟父皇一起,带你去骑马,打猎,好不好?”
小孩子还不懂得妈妈这番话的意思,但是,知道一家三口要在一起了,很是开心:“太后,父皇来了,是不是也不走了?”
她的声音更加柔和:“就算父皇要走……咱们也可以一起走啊……一起去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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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更加柔和:“就算父皇要走……咱们也可以一起走啊……一起去平城……”
心底的话,只在儿子面前才肆无忌惮地流露出来,算算时间,自己的一年承诺,早已到了。这一次,竟然是迫切地,想遵守誓言的。
改革也罢,变法也好,只要后退一步,和弘文帝坦诚交流,再加上真正地跟他在一起,她完全相信,弘文帝是会听自己的。
一个女人,有时,是需要很多爱的——只要爱足够,其他的,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呢?甚至宏儿,他既需要母亲的温暖,也需要父亲的威严,缺少了任何一方,都是不够的。
以前,从不知道,女人会为了孩子妥协——也不止是妥协,还因为自己心灵的软弱!
哪一个女人,就不曾对深爱自己的男人,真正软弱过呢?
心里便轻松下来。
许久,不曾如此惬意。
仿佛老大的一块石头,老大的一个包袱,瞬间就落地了。
人,只要是要想通——身体上,情感上,都是如此,不通则痛!痛则不通!
阳春三月,鲜花盛开。
北武当一夜之间,披上了一层艳丽的新装,各种各样的花儿开得漫山遍野。
银月湖的外面,有一片桃花林,都是野生的桃树,此时,真正是落英缤纷,人间仙境一般。
芳菲带着儿子,和几名宫女很早就出发,算是来这里踏青。
风和日丽,宫女们背了饮水,一些零嘴,甚至把两只波斯猫也带上了。赵立和乙辛背着弓箭,牵着马,以防小太子随时可以骑马射箭。
但是,小家伙此时哪里想到骑马射箭?一到了湖边,但见青绿色的草地,满林的桃花,草地上全是花瓣,太阳那么暖和,林间还有一些小小的野鸡,野兔之类的窜过。
世间万物,充满了生命力,一如他小小的稚嫩,也充满了生命力。
爱的绝路5
两只波斯猫被放下来,也开始意态悠闲地漫步。它们只比宏儿大几个月,跟他一起成长,现在,已经长得很大很胖了,懒洋洋地,走一阵子,又坐起来,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通体的毛发雪白。
宏儿追赶着波斯猫:“快跑啦,快点啦,懒家伙……快啦……”
他咯咯地边跑边笑,“快去追野兔啦。”
芳菲笑起来:“傻孩子,猫咪不是猎狗,怎么能追野兔?”
“我就能追野兔,我去追……”
他拼命地跑,野兔追不上,却见太后跑到了前面,气喘吁吁的就追过来:“太后,等等我……等等我嘛……”
“快,宏儿来追我,快点……”
她折一枝桃花在手里,另一只手拿了弘文帝三天前才从平城派人送来的雪梨,一边跑,一边笑:“宏儿,追上了就能吃梨子……”
“太后……我渴了,我要吃梨子了……”
“追上了才能吃,是父皇从平城捎来的呢……专门给宏儿吃的……”
“太后,太后……”
小孩子一边跑,一边四处看,太后已经去得远了,身子也藏在桃花树里。他忽然放慢了脚步,看见一个人,正在桃花丛里走过。
那个人那么奇怪,穿一件很拉风的衣服,背着一把很威风的弓箭,那么高大,那么健壮——主要是他的头发,是银色的,闪闪发光的,好像神话里的人物,那么威风,那么帅。
孩子一时看呆了。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跟着他转,竟然向他走过去,奶声奶气地喊,仿佛不知道叫什么,只问:“您好……您是神仙么?”
“呵,孩子,为什么说我是神仙?”
“太后说,神仙都是长长的银色的头发,银色的胡子,能够腾云驾雾的,您是神仙么?”
来人看他,仔细地看他,满面都带了笑容,深深的,发自内心的:“宏儿……宏儿,对吧?”
爱的绝路6
他高兴起来:“你认识我么?”
但笑不语,只是看着他,还伸手摸摸他的头:“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您的头发……您说,我要怎样才能把头发弄成您这样?”
他第一次听到人家问这话,而且是个小孩子说的话,一时,竟然痴了,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个小孩子啊,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想把头发变成自己的一样?
他低声的,十分温和:“宏儿,为什么想变成我这样的头发?”
孩子天真地笑起来:“因为很好看啊……”
他来不及回答,已经听到女子的喊声:“宏儿……宏儿……怎么还不来啊……”
那么茂密的树林,他几步就离开了。一边走,一边还从背后伸出手来,挥挥,向孩子说再见。
芳菲等了很久,看孩子没来,就跑过去。
但见孩子还站在原地,一直扭着头往前面看。
“宏儿,在干什么呀?”
“太后,我在和一个人聊天呢。”
“呵呵,你小孩子,跟谁聊天啊?”
“是一个很奇怪的神仙耶……他的头发好好看,是银色的……太后,就跟你讲的神仙一模一样……他还叫我的名字,他知道我叫宏儿……”
芳菲好生奇怪,四处张望,哪里有人?
不远处,倒是赵立等人的脚步声传来,想必正在找小太子,一看到人,便放心了,也不跟上来。
“宏儿,你刚刚跟谁说话啊?”
宏儿的手指向树林:“他走了耶……他往那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