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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第10部分阅读

      净水红莲百折而后弯的小黄 作者:肉书屋

    背的感觉。

    “那我就先过去了,”小秋看看到了他的样子,终于放过慕容泊涯,匆匆去了。

    这边才松了一口气,不想又遇上一群打回走的公子。那十几人也是认识卜老冒和卜二毛的,具是大喜地迎了上来,咋咋呼呼的好不热闹。

    黄翎羽颇有些无聊地跟在两人身后,虽然不乏一些生人靠到他身上蹭蹭,好在“卜老冒”赶紧过来解围。他却不知道慕容泊涯直是心中叫苦,只觉看到被人扯来扯去的慕容泊涯,满脸无奈又不敢发作,颇为有趣。

    却在无人来得及理会他时,忽觉头皮一阵发紧。这感觉好生没由来,于是四下望去,但却没什么发现。他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脸颊上忽然一麻,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连头罩还没脱下来,有一层布料挡着仍然是感到疼痛,正要看看是打哪儿来的东西,地上一棵小东西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停了下来--原来是粒小小的花生米儿。

    黄翎羽试着寻找这粒花生米的来源,终于发现过了月洞前方,一座八角木楼的第三层上站着几人,大多都是青衣随从,只有两个服色鲜亮,其中着白衣之人正对这边指指点点。

    距离虽不远,但黄翎羽也看不清对方面容。只看到蓝袍人点头认同白衣人的意见,指着这边方向让几个侍卫下来。

    慕容泊涯低声啐道:“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然后挽了过来,对众公子说:“我最近迷上了这位林习风,还没尝到味道,实在没心情再和你们玩闹。”

    群人见他如此,都笑骂他凉薄负心,好在也都是识进退的人,道个再见就都散了。

    慕容泊涯才有空闲对黄翎羽说:“慕容炽焰果然也来了东吴。”话才停,已经见到两个青衣侍卫的身影--是来带他们过去的。

    慕容泊涯一行三人上到楼上厅中,见到的就是这么样一个阵仗。

    蓝袍人自是不用说了,就是那个趁着夫人外出,前来“度假”的扬州侯刘牧。而旁边的白衣人则正是慕容炽焰。

    却说慕容炽焰此次前来根本没有易容化装,因为他手中面具俱是当年莫灿自阎非璜手中得到,而且制作粗糙,泊涯早都认得全了,故此干脆就素面朝天地过来。

    他生得本就万里挑一的美貌,更兼身形隽秀高挑,手指脖颈纤长嫩白,一身精致的暗华白衣,配以月白腰封,蓝绦腰带,黑丝玉坠。即使是扎在了秦淮楼当红公子群中,依然是鹤立鸡群的架势。(ps:月白不是白色,是带了点银灰的浅蓝色。若要硬要和月亮扯上关系,那就是月亮表面环形山阴影部分的那种颜色吧。)

    慕容泊涯也是装蒜的天才,一见到这个四弟,啥反应都没有--除了色相。于是大家就见到这个卜老冒激动得下巴一颗肉痣都颤动了起来,带得一根寸许长的黑毛飘忽飘忽的晃动。

    “大胆刁民,还不跪下!”旁边的侍卫哪容他放肆,一脚踹上他后膝盖。慕容泊涯登时就给踹得扑跌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道:“草民不知礼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慕容炽焰自椅上起来,踱了两步到他跟前,泊涯低头趴在地上,只见一双月白锦缎绣鞋停在自己面前,鞋面上的暗纹兰草清晰可见。一只绣鞋忽然抬起,正正贴了他下巴,将他一张脸提了起来。于是就变成与慕容炽焰面面相觑的景况。

    慕容炽焰眯眼瞧了会儿,放了脚弯下腰,换了手掐着他下巴把个人都拎了起来。泊涯怕他察觉异样,收束了功力,内敛精华,只缩头缩脑又有些色心不改地瞅回去。面具极其精致,况且又用药粉掩饰了接口,倒不虞会被发现。

    忽听得啪啪啪啪一连串响亮,泊涯脸上已经重重挨了几下耳光。刹时间就从一开始的麻木变成火辣辣地钝痛,不多会儿就肿了起来,甚至还微微的泛起了红色。

    要说泊涯戴着面具,肿就算了,怎么还能透出红来呢?这就要从面具的制作说起。这面具其实是用水貂皮和牛皮所制,水貂皮和牛皮如此厚硬,制作出的面具照理说来应当硬实,与人的皮肤根本无法贴合,又怎可能透出肤色来呢?原来当初制作的时候,特地将这些皮揭下几层来,专取合用的粘贴压制成一张面具。靠颧骨部分用的皮层色淡料薄,能透出颜色;额头靠头发部分用的皮层毛孔粗大,能渗出汗珠;下巴鼻翼腮下用的皮料柔韧厚实,将脸型彻底改变。

    这样的面具设计精巧,制作极其费时费事,百来张里才有一件成品,慕容炽焰手里也只有粗制滥造的缺陷品,如此的精细物是没曾见过的。

    慕容炽焰见这满脸色相的中年老头面颊上红肿了一大块,也不再怀疑是易容,将他丢下地去。如此这般又甩了莫谙几耳光,见也肿了,便也一脚踹了开。

    却不知道那两人,“卜老冒”虽然哀哀哼痛,心里却是嘲笑他没见过世面,被自己骗得团团转还不知道。“卜二毛”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心底其实愤怒滔天,恨不得将慕容炽焰抽打数百鞭子,以报复他欺辱慕容泊涯的恶行。

    至此,慕容炽焰终于来到黄翎羽面前。此时,黄翎羽尚被包裹在厚重的罩头披风里,垂头跪在地上,一直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扬州侯刘牧看着他整治两个品行不端的粗汉,觉得甚是有趣,也饶有兴致地看他准备怎么对待第三人。

    “叫什么?”

    “林习风。”黄翎羽答得很简短。他的跪姿也与泊涯两人不同,挺背垂头,双手安安静静安在膝上,不像是草民见了官爷,倒像是陪酒时的跪坐。

    慕容炽焰默默地看了他一阵,才将那罩头拉下。

    于是被拢在身后的长发都散落出来,虽是微有些泛黄的色泽,却极为柔软。

    坐在后方的刘牧来了兴趣,坐直了身,道:“抬起头来看看。”

    以我之盾,防彼之矛,如此便是各显神通的时候了--就算是慕容泊涯在场,恐怕也不能相帮。如此打定主意,黄翎羽依言抬起头来。

    刘牧细细看去,慢慢觉得失望--那张面孔除了肤色白润一些,眉目清秀一些,再没有其他长处。作为普通陪客的小倌来说勉强算得上上相,但是对于娇妻美婢成群的侯爷而言,则就太过普通平常了。

    慕容炽焰看了一阵,忽然也笑道:“叫林习风吗?挺适合的名,疏林秋风习习,风是普通的风,人也是普通的人。”

    泊涯一看他这笑容,心道不好,这四弟有时候较起真来疑心深重,如此笑法,莫非又犯了疑心重的疯病?

    47 施氏食狮

    慕容炽焰抬起手正要抽下去,发现对方却直挺挺地不躲不闪,奇道:“为何不躲?”

    “再躲也要挨打。”

    慕容炽焰侧头想了想,问道:“你们三人今晨从后门进来,是也不是?”

    “是。”

    “为何不走前门?”

    黄翎羽不屑地冷笑:“他兄弟两个做的不过是人牙子的生意,好光荣么,还配从前门走?”

    “这么说,你是被卖到这的了?”

    “是。”

    刘牧插话问道:“你可知这秦淮楼是什么地方么?”

    “倌院。”

    刘牧见这年轻人说话简短,眉宇虽然柔弱秀致,但是却透着倔强,再听他这么回答就更乐了,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可不是一般的倌院。”

    黄翎羽轻轻地哼了声,似是不信。其实他本人也没有这么不知好歹,但既然刻下扮演的是性格别扭的“林习风”,也就要像慕容泊涯那样,演得尽职尽责。

    “哈,他还不信呢!--以后你总会慢慢明白的。不过既然要进这个秦淮楼,手底下怎也应当有一两样绝活。”说着,向一个随从道:“将这楼里琴棋书画诗酒花七绝公子都找来,另外三大乐师也带着乐器一并叫来。”

    随从领命小跑着离去了。

    黄翎羽听到这里,已经猜出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慢慢沉下了脸。有些东西,并不是能不能显露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碰触的问题。为了应付等下将要发生的状况,慕容泊涯也曾问过他可擅长什么。他当时只摊手说--擅长吃饭睡觉,就这么不了了之。

    慕容炽焰见刘牧似乎另有安排的样子,歪头想了想,丢下黄翎羽,回到刘牧身旁坐下,默不作声地品茗不提。

    刘牧则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黄翎羽的家世,这些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他也答得简短,但还不至于失了礼仪。

    慕容泊涯见如此,才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但另一方面,却又尴尬起来,原来来者都是秦淮楼里的菁英,七绝公子与三昧乐师这十个人,正是曾经与他胡闹一夜继而成就出“夜战十男”这般怪诞的传说之人。

    刘牧的随从办事效率甚高,不片刻就将十人都带到,整整齐齐两列排开站在黄翎羽三人身后。

    刘牧这才道:“秦淮楼乃我扬州地界最为奢华之地,楼中众家公子都有长才,才能独挡一面。每位新人入楼之时,都要接受楼中十位首座公子的品评,才好再做分配。你既然已经是要被卖入这里了,就在这十位公子面前显显本事,如何?”

    “习风出身低微,目不识丁,身无长才。”

    慕容炽焰哂道:“你是不想接客,才如此回答的吧。”

    刘牧愕然片刻,才拊掌笑曰:“看来习风你是不知道了,其实这秦淮楼所谓的‘接客’并不都是皮肉生意,而是陪着吃喝清谈。如果你通过了,自然有得好日子过,否则被卖去别处,有得你哭的。”

    两方正在僵持,一人忽道:“侯爷莫急,这位小公子估计是初来乍到,面生脸薄不敢施展,待我们给他带个头,说不定胆子大起来了,就敢显显山水了。”

    刘牧是个风流惯了的,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忙招手让他过来,一把将他按到自己大腿上:“我道是谁这么体贴新人,果然是小秋。说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说话的这小秋正是适才在下面和黄翎羽他们见过的。他有些羞涩地咬着下唇,从刘牧大腿挪到膝上,才说:“先让几位公子表现表现就是,侯爷和客人也好看些乐趣。”

    “小秋这主意好!”

    “只是,一下子就出动我们十个,侯爷可要出够酒资啊!”

    “小秋,你就是老破坏气氛这点不好啊!”刘牧虽如此说,却甘之如饴,舔下小秋喂过来的香糕。

    一番商量过后,刘牧还是最想听几个乐师的小曲儿,便让慕容泊涯三人站到旁边让了位置。

    慕容泊涯小声地询问黄翎羽有何计较,他只是不说不动。

    乐曲不知不觉换了几曲,刘牧似乎忘了正事,听得津津有味,慕容炽焰则灼灼地瞪着黄翎羽的方向,对眼前晃来晃去的美貌公子视若无睹。

    正在一切似乎能够蒙混过关之时,短笛破风的声音缓缓奏响,清幽地带出了悠缓的弦音,黄翎羽大脑空白了一段时间,勉强才及时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黄翎羽凝目看时,见那边三位乐师一持短笛,一持三味弦,还有一名坐在琴案上轻柔抚着一柄十三弦琴,后面自有琴童击打小鼓。其余几位公子已经各自落座,刘牧听得入神,阖起眼来。

    曲名幸魂--虽然不得琴瑟合鸣,但曾经相识也足聊慰今生之意。同读一所大学,同在一个考察队里实习,但是两人真正的开始却是从这一曲梨花树下的古乐之舞而起,因缓慢的步调,平稳的目光,而至渐渐纠缠。阎非璜听说历史系的男学生会因兴趣爱好而选学一些古代乐舞,在实习考察队解散之前,请求他教授于他。--那年相识尚是初生牛犊年少气盛,而如今却唯留一人独对春暖冬寒。

    这世界,还真是什么都留下了那个人的足迹。只是既然已经没有了那个人,什么乐啊舞啊,干脆全部都埋葬进记忆里去就足够了。于他而言,哀莫过于溺于悔恨而无力自拔,也无人可以倾吐。而面对着繁冗的世事,仍要表现得一如既往的平常冷静。

    一曲终了,黄翎羽自心事中收束了心神,躬身面对慕容炽焰那方。

    刘牧还没叫声好出来,慕容炽焰便先道:“林公子神情惊讶,这曲子是否触动了公子什么心事?”

    慕容泊涯也正注意到黄翎羽的异状--其实他并没什么太大的表现,只是因为慕容泊涯注意他的时日已久,渐渐将个人放在了心上,才能发现如此细微的神情变化。而慕容炽焰则可算是全神贯注地要逼出对方的异样,故而也十分敏锐。

    泊涯正要替黄翎羽隐瞒,哪知道黄翎羽已经自己回答:“心事自然是有,在暗叫不好而已。”

    炽焰嗤道:“如此佳曲,迂回转折,高低婉转,如何不好?”

    “并非曲子不好,只是想到要自己上阵,自然要暗叫不好。”

    “原来如此,--果然大事不好。那么林公子可想到有什么手段来让大家见识见识,也好为今后在秦淮楼留个立足之地。”

    黄翎羽抿唇扫视众人一遍,见刘牧是颇有兴致,慕容泊涯是暗含关切,其余公子有的兴趣缺缺,有的细细交头接耳,于是微笑道:“我的专长不多,讲笑话是极为拿手的。”

    “笑话?”刘牧稍感奇异,因为笑话之类,于他一个堂堂扬州侯而言,实在有些不足以登大雅之堂。但是他仍然颇有风度地道,“那如果林公子不介意,可否为在座各位讲个笑话?”

    黄翎羽清清嗓音,见诸位坐客都已经将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于是开始诵道:“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食时,始识是十狮,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48 舌头打结

    黄翎羽一段话还没背完三句,满座的人已经傻了一半,等到背完,已经全傻了。过了片刻,慕容泊涯忽然肩膀一抽,赶紧稳住身形躲在了莫谙背后,好在他灵醒,又没人注意,所以躲得好好的。

    慕容炽焰有些不确定地道:“能不能再说一次?”

    黄翎羽又复述了一次,慕容炽焰这回全明白了,再看看满座的表情,或呆若木鸡或窃窃私语或冥思苦想,于是爆发一阵大笑出来,弓着腰直拍桌子。

    “怎么,有这么好笑?”刘牧奇道。

    “取笔墨来,我写你就明白了。”炽焰倒是很大方。

    贵人文人聚会,笔墨是少不了的,不片刻就备好了。慕容炽焰让黄翎羽再复述了一遍,龙飞凤舞地书写出来,正是施氏食狮的故事。但是到了最后四个字,炽焰再猜不出什么内容,问道:“最后四字是何意思?”

    “啊!”黄翎羽哑然,拍了拍额头懊悔道,“以前先生教书时,让我们‘尝试着解释此事’,刚才背书背得急了,便把先生的话也说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再看看纸上写的东西,适才那一通全是嘴角漏风声音的东西全弄通了。再试想这些稀奇古怪的读音若是自己读来该是何等感觉,都是笑得打跌,又都不约而同佩服慕容炽焰的智慧,只听两遍就弄明白了意思,真是神技。

    “你那先生可真有趣,竟找来如此文章让你们背,我听都没听说过。”刘牧笑完,神态也和蔼许多,拉着黄翎羽坐到身边。

    自然是听都没听说过,只有某大学史学院的古文老教授才会让学生背这些变态的东西。(旁白:天地良心,教授,小黄不是在说您坏话,这些文章真的很有意思~)

    “只有这一个笑话?”慕容炽焰也问。

    “还有。”

    “再讲一个?”

    “季姬寂,集鸡,鸡即棘鸡。棘鸡饥叽,季姬及箕稷济鸡。鸡既济,跻姬笈,季姬忌,急咭鸡,鸡急,继圾几,季姬急,即籍箕击鸡,箕疾击几伎,伎即齑,鸡叽集几基,季姬急极屐击鸡,鸡紎|乳|辏炯Ъぃ醇恰都炯Щ骷恰贰!?br />

    慕容炽焰想了半天,见刘牧一双眼灼灼瞪着自己,耸肩道:“这回是真的不知了。”

    到黄翎羽写了出来,才又是各自好笑。若照着那张纸看,想想刚才这“林习风”的背诵,的确是一音不差,四声俱全,然而若只是单听不看,就只听得出“鸡鸡鸡鸡鸡”的了。

    “还有吗?”刘牧意犹未尽。

    “也是一个音的,还要?”

    “这是自然。”慕容炽焰被激起了性子,急切地想听。

    “唧唧鸡,鸡唧唧。几鸡挤挤集矶脊。机极疾,鸡饥极,鸡冀己技击及鲗。机既济蓟畿,鸡计疾机激几鲗。机疾极,鲗极悸,急急挤集矶级际。继即鲗迹极寂寂,继即几鸡既饥,即唧唧。”

    “……好吧,你直接写出来让我们自己对照就好了。”炽焰这次很干脆地认输。

    待得写完,刘牧看了一遍,转给慕容炽焰看了一遍,再传给识字的都看了一遍,大家都笑不可抑。

    “还有别的吗?”刘牧问。

    “有。”

    “说说。”

    “是。鸡鸡鸡鸡……”

    又是一个一音的文段,众人此时乐得头晕目眩,都没了气力去求甚解。连慕容炽焰都舍茶不喝,以免呛到喉咙。

    众人笑闹半晌,黄翎羽干咳了一声,低声问道:“这样是否可以……那个……”

    “可以什么?”慕容炽焰被他吞吞吐吐得十分好奇。

    “不用做在床上的那种‘接客’了?”

    几名秦淮楼的公子都颔首认可,正当一切皆很顺利,慕容炽焰却浅浅笑了:“林小弟莫忙走,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

    “习风恭领教诲。”

    “林公子方才才对我们说过,只字未识。然而转瞬间又能奋笔书写如此文章,不知当作何解释?”

    黄翎羽道:“原本说不识字,是因为以为如此可以不用接客。现在说识字,则是因为认识到这样才可以不必上床。”

    “你就这么厌恶断袖分桃之事?”

    “圣贤之书已有启示,男女相交才能阴阳调和,短袖分桃只会违逆天道,非是正经人所为。”

    慕容泊涯听他这么一说,凉气从脚心里直往上窜。一是因为黄翎羽想也不想的态度,原以为好不容易遇见个思想较世人活跃松动得多,行为举止特立独行得多,最近甚至渐渐有了知音相逢、可志同道合的感觉,哪知道竟然毫不能理解分桃人的心情,真叫他好不失望,仿佛失落了什么一般。

    另一个原因则更是让他大叫倒霉,因为黄翎羽说的这一段话也是至理名言,但是就是因为至理名言,被使用的场合和次数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想当初,他也曾经对四弟如此说过。因为这一句至理名言,慕容炽焰那几天据说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滴水粒米未进。以后再听到类似的说法,慕容炽焰就会毫不犹豫地--犯疯病。

    慕容炽焰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渐渐止了住,他垂下头,举手小啜一口香片,才轻轻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眸,冷冷地阴笑起来。

    “桀桀桀桀桀……”他笑道。

    那一瞬间,黄翎羽简直被对方这片刻间的转变吓得要惊跳起来。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要一个神智正常的人和个间歇性神经病明显已达到专业八级水平的家伙大眼瞪小眼,实在是件太过于考验血液循环系统承受能力的事情了。

    刘牧一听他这笑,好歹也是个和他相识数年的,还以为他又犯了病,急忙站起,连道:“贤弟,贤弟!”

    见慕容炽焰始终神志恍惚,就要去拍他肩膀。哪知这时突然从旁窜出一青纹白衣人架住他的手,恭敬道:“万万不可,此时若惊动了公子,多半就要真刀真枪的干起来。”

    好在慕容炽焰笑完了,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发呆,似乎在想着什么难解的心事,蛾眉深深地蹙着。那白衣服的显然是他的下人,掏出一瓶嗅盐慢慢儿凑到他鼻子下方。

    慕容炽焰终于回过神来。但仍是灼灼地瞪着黄翎羽,片刻后,立起身来,阴冷道:“伪君子的假道学,竟然还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一个个都是如此,嘴上说的一套,转个脸做的又是一套。林习风,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说罢,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慕容泊涯见状,怕别人怪罪于黄翎羽,赶紧推开莫谙从对方背后冲了出来,就拎起黄翎羽后领。他身材本高,为了篡改身形又加高了鞋底,掳起瘦瘦小小的黄翎羽来分外轻松,一下子将他掼到莫谙身上,怒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怎能惹得贵客生气,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这个小蹄子。”

    刘牧见他放肆,也不好发作黄翎羽,反而对慕容泊涯沉了面,原想教训他一顿,但是想想这也是秦淮楼调教新人的内事,便没再插手,追着慕容炽焰离去了。

    只有莫谙心里叹气,慕容泊涯掼黄翎羽这一下看上去是挺重的,实际上十分讲究手法,甚至怕把人摔坏,还把他当作个垫背的了。不禁祈祷赶快找到阎非璜的遗书,好从这块地方快快撤退。

    作如此想的时候,他却不知,若真找到那份遗书,对慕容泊涯而言可谓之幸,而对于黄翎羽则是莫大的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文中三段古文,翻译如下:

    第一段《施氏食狮史》

    石室诗士施氏(人物的号和姓氏),嗜好吃狮子,发誓(有生之年)要吃十头狮子。施氏于是常常到市场看狮子。十时(时间),恰逢有十头狮子被牵到市场去卖。正好在那个时候施氏也到了市场,他观察了这十头狮子,将这些狮子都射死了,然后将它们的尸体捡回家里的石室。石室里比较潮湿,施氏让杂役打扫清理石室。石室清洗干净后,施氏开始吃这些狮子。但是吃的时候才发现,这十头狮子其实是十头石狮子尸体(灵异!石狮子怎么能被射死?或者石狮子还是一种动物品种?)。试着解释这件事情。”

    第二和第三段一位很强大的大人解释了,正确无误,放于下。

    网友:风羽 评论:《净水红莲(施氏食狮)》 打分:2 发表时间:20080130 00:32:23 所评章节:24

    《施氏食狮史》看懂了。后面两个鸡文看得一知半解。在强大的好奇心驱动下试着翻译了,有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指正。。。。。抱头,闪人。

    第二篇《季姬击鸡记》

    季姬(这个是人叫季姬,还是季家的夫人?)觉得寂寞于是养了几只鸡,鸡是棘鸡(大概是野鸡吧,应该个头很小),棘鸡饿了叽叽直叫。见状季姬就用箕里的稷(高粱)喂鸡。鸡见到吃的一拥而上,有几只飞到了箱子上。季姬嫌脏急忙去赶,谁知鸡一惊就飞到了几案上。季姬急了,用箕打鸡,箕疾飞出去带倒了几个泥人,泥人摔碎了,鸡叽叽叫着躲到了几案下。季姬气急,脱了木屐朝鸡丢去,正中目标。鸡因此一命呜呼。季姬一冲动,写下了《季姬击鸡记》。

    第三篇《饥鸡集矶记》

    什么让鸡唧唧喳喳地吵闹不休?原来是几只鸡挨挨挤挤地站在水边的大石上。水车(怎么有人说是抽水机?那个机到底是什么?)呼啦啦转的飞快,鸡也盯着水车馋得要死,它们希望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捕食技术啄到被惊动跳跃的鲗鱼。水车忙着引水灌溉稷(谷子)田(这里的蓟怕是稷,没听说过蓟还要种田里的。。。)鸡忙着算计水车能吓到几条鱼。水车飞驰,鲗鱼惊惶。慌慌张张挤在石头边翘首以待,鱼的踪影却难觅见。饿慌了的鸡啊,叫喳喳。

    49 相互研究

    在黄翎羽过去二十几年的记忆中,最能从灵魂上亲近的人,也就只有阎非璜一人而已。同吃同住,有共同的喜好,在一起看书研究,挖掘测量。

    当然也有过争吵,激烈的时候,甚至可以把帐篷掀翻,搞得一个队伍的人都来劝架,但是隔日又都好了。只是因为两人的分歧太大,阎非璜所想越来越是极端,以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了带人盗墓的路,竟然也没让黄翎羽发现。

    最终,黄翎羽对侦查机关的询问报出了谎言。他说他被一群盗墓者埋进古墓里,他说阎非璜并非那些人的同伙,只是在发现他遇害后全力营救,却误喝了毒茶。

    在阎非璜的遗体火化那日,黄翎羽站在所有人的最外围。就连告别的最后一鞠也没有走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那张因为化过离别妆而略显血色的脸庞,静静躺在灵床上的身体。因为阎非璜的父母就站在阎非璜的身旁,妹妹捧着哥哥的遗照,一直哭得头都抬不起来。

    对于这一家而言,黄翎羽曾经是他们儿子的至交好友,而此时,则成为了杀子的仇人。

    “仇人……”黄翎羽疲累地吐出了两个莫名其妙的字眼。好在左近无人,否则一定会对这样的自语十分好奇。

    说到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么久,不可挽回就是不可挽回,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是不可挽回。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他又能做什么呢?虽然糊糊涂涂地混了几年,但是一旦遇到什么事物,勾起了深埋的心思,带起来的就会是一次烈过一次的痛悔。犹如弃置不管的伤口,当偶然揭开纱布再去理会时,只会闻到腐臭的气息。

    这混杂着愤恨、愧疚、委屈和悲伤的感情,犹如一把锉刀慢慢而持久地挫动,纵使是精钢铸就的人,又能坚持得了几年?

    已许久没有如此呼吸着冰凉的清晨的空气,黄翎羽驻足在曲折花径旁的草地上,早晨的露水将鞋子沾得半湿。虽然已经是秋末初冬,但秦淮楼里养的花草却还算没枯完。

    在秦淮楼里呆了两日,迟迟不见楼主秦挽风的出现。而对于黄翎羽而言,不异于算是个较为痛苦的灾难。因为作为一个尚在被调教期间的新人而言,每天要遵守的规矩山一样的多。比如每日天不亮就要到厨房帮着打杂活下手,没办法,自古以来,新人就是这么干过来的。

    正时候已经是早饭端上各房各院的时候了。原来在皇宫里刷马桶时还比现在要清闲得多。只要把差事按时按量办完了,宦侍长房里的大通铺随时都可以睡,反正皇亲贵戚从来不进去视察。但是在这倌院里,学规矩啊学谈吐啊,一会儿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下。

    看看前后左右确实无人,清静幽深得紧。黄翎羽懒劲儿又犯了上来,打个呵欠坐了下来,而后不管不顾地啪的一下,大字形躺倒在半黄不黄的草上。不多会儿,地上的寒气和露水都沁进背后衣衫里,直冷到胸肺里。

    身上虽然难受,但是几乎唯有如此才能渐渐从烦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

    他躺着良久,忽然听到不远处极轻微的草动声音,那东西来得好快,还不等他打定主意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睁开眼睛,就已经到了身旁。过了会儿,黄翎羽因感到身边有温热的气息袭来,终于还是睁开眼。

    慕容炽焰已经抱膝贴着他坐在草地上,也不怕一身的白衣就这么脏得不能穿了,正满脸好奇地扭头俯视着他。

    慕容炽焰什么身份啊?东吴西北边上宗主国的四皇子,理论上来说, “林习风”这一介卖肉卖艺的小倌,应该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给他叩头才对。但是现在,慕容炽焰是以扬州侯贵客的身份出现在秦淮楼,甚至还住下不走了。所谓扬州侯的“贵客”,极可能是名符其实的贵客,也可能只是哪儿找来的正当宠的男人。

    --该用什么礼仪应对呢?

    黄翎羽就这么瞪着一双泛了疑惑的大眼睛直直和慕容炽焰对视。只是越是对视就越想不出来。真是怪了,平时一向灵醒的脑袋,这时怎就当机了呢?果然还是不适合想些乱七八糟的心事,一想,脑袋就全白痴了。

    “你住哪楼?”慕容炽焰问道。

    发呆。

    “为什么睡这里?”

    没回答。

    “如此对待客人十分失礼,难道这就是秦淮楼的待客之道?。”

    果然十分失礼,这么想着,黄翎羽就要翻身起来,规规矩矩地行“待客之道。”

    然而没等他翻过去半个身,就被禁锢住无法动弹。慕容炽焰俯身下来,将他压了回去。虽说是压,力度却不太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慕容炽焰长长的黑发扫在湿冷的枯草和泥土上,近得让黄翎羽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暖热的呼吸。和两日前甩袖而去时冰冷傲慢的态度十分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界限却又十分模糊。

    黄翎羽本能地感觉到莫名的危险,肌肉不由紧绷,甚至能感觉得到心脏的频率渐渐加快--太接近了,再这么下去,很难保证不被发现身份。

    但是慕容炽焰却道:“你想躺就这么躺着好了,不必管我。我只是恰好想这么坐着。”

    这时候再和这个人强调自己不跟男人的原则的话,显然就是不知好歹了,于是黄翎羽点头。只是到对方放开自己,又抱膝坐正,又安安静静地俯视下来的时候,出于不能和正常人差异太大的想法,黄翎羽收拾了懒性,搬出属于倌院新人“林习风”不谙世事的神情问道:“为什么一直看我?”

    “正在研究。”

    “啊!”黄翎羽惊叹,一个鼻子一对眼,都是人有啥好研究的,不就是多涂了层粉么。

    “初见面就能抓住我的痛脚,当面直陈,还和那个人说的话那么像。你真很不简单。”鬼火竟然是来翻两日前那旧账的。

    黄翎羽就想坐起来和他对峙,免得落了下风,哪知道一根手指都还没动,对方就又把自己一巴掌压躺下了,不由心中恼怒--两日前这个人打了慕容泊涯两巴掌,今日又压了自己两回。

    哪知他却说道:“人生总是适意最好,为何老是在意那么多规矩,在意那么多人的看法。世俗道理还是别人的议论,那些都是他人的事情。”

    黄翎羽没曾想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这边,瞪圆了眼睛看他,继而奋力挣扎起来,一边叫道:“就是因为在意你的看法,所以才敢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的?你要喜欢,自己搞去就行了,别拉别人下水。再说了,就算是小倌,服务大爷也是会有酬劳的,你这样白摸白压我岂不是很吃亏?”

    慕容炽焰见他挣扎得努力,始终逃脱不去,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呵呵地笑出声来,自己滚到另一边,躺在枯草上不再管他。

    黄翎羽爬起身来,躲麻风病人一般就要跑走,身后却传来慕容炽焰的声音:“我们曾经认识的吗?”

    50 恩将仇报

    黄翎羽心里咯噔一下,停下脚步转身走回去,这次轮到他低头俯视慕容炽焰。两人对视老半天后,他居高临下地耸了耸肩,摊了下手,叹了口气,似乎对对方的眼光和记忆力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慕容炽焰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对自己表露出不屑,以往若是这种人,也许会被他削成|人棍,也许会被丢进猪圈和猪同吃同住,端看那时的心情和疯病。然而同样是不屑和鄙视的神情,黄翎羽却是自然而然,半点恶意都没带,仿如一个半大孩子面对着更小更赖皮的孩童一般的无奈。

    “也许真是记错了,但是越来越觉得你有点熟悉。”

    “哦?哪方面?”

    “气息。”

    黄翎羽又是咯噔一下心脏直跳。要说这个慕容炽焰喜欢发疯,有时候又是精明得很。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的确也曾说过气息味道很熟悉之类的事情。

    莫非他属狗?--或者,但凡所谓武林高手,也就代表着嗅觉比正常人上了一个不小的档次?这还了得!要是让他这样发现自己不是临时牛郎林习风,而是临时太监黄翎羽,笑话就闹得大了。

    “真的还是假的?”心虚是心虚,黄翎羽还是苦着脸道:“你提醒得对,早忘了自己有狐臭,今天是该洗洗澡了。”

    “不是那个。”

    “不是狐臭还能有什么会让你觉得熟悉?这味道我也有你也有,你当然觉得熟悉了。”

    “我没有……”慕容炽焰坐起身来辩解。

    “哎,我很理解你,可惜这是真的,有狐臭的人自己是闻不出来的。”

    “你又闻得到自己的?”

    黄翎羽有些头疼,这家伙有时癫有时狂有时残忍有时又正常,但是脑袋还真是聪明,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那是我练习了好几年,才终于慢慢注意到了的。”

    慕容炽焰固执地道:“不对,既然我闻不到自己的味道,又凭什么会觉得你的味道很熟悉?”

    看到话题成功地远离了危险的区域,对方总算不再思索“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的问题而是专注于解决所谓“自己的狐臭能不能闻到”的问题。黄翎羽畅抒胸臆之气,懒得再理他,耸了个肩留了一堆问题给他自己解决而后自顾自走了。

    黄翎羽回到分配给“调教师傅”的小院时,还有些浸在刚才与慕容炽焰见面时的余韵。之前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反而因为那个人的好糊弄而有些轻松了起来。啊,难道自己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要靠戏耍他人来挣得一时的快乐了吗?

    不过,像慕容炽焰这个样子怎么能领导一个杀人为业的鹏组,就算那孩子武功再高,应变能力再快,遇事再狠决又有什么用?要是被有心人获得了他的信任,灌输他一些颠倒是非黑白的东西,继而以操纵他,叫他去为非作歹……或许就是因为他这种好糊弄的状态,他那父皇才会这么放心去用他。反观有些反骨的慕容泊涯,早早就被削弱了势力,顷刻间就被赶出了京城。

    推门走进“调教师傅”的房间,只见这位“师傅”正就着火盘子烤火。面具还戴在脸上,下巴上肉瘤上的长命毛被火炭烤起来的暖风吹得一摆一摆的。

    慕容泊涯见他在身旁坐下烤火,说道:“秦挽风是被软禁在扬州侯府邸里了。我在东吴的人不多,要救出他来估计有点困难。”

    黄翎羽原本犯困,听他说话才睁开眼睛怔了怔,而后有些疲累地道:“为什么一定要找他才能去拿那些东西?”

    也或许慕容泊涯太放心黄翎羽,渐渐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到他,所以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揣摩他的心情之上,道:“挽风公子手里有那边的钥匙,毕竟是那个人的故居,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随便破坏。”

    “也就是说,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钥匙,实在不行还可以破门而入。”他此刻生出一种心情,不大想追究那些让人心累的故事。

    慕容泊涯盯着他瞧了几眼,关心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为什么你们对阎非璜都很尊敬的样子?”

    “有的人生来就是让人尊敬的。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黄翎羽没有回答,因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情一旦涉及到那个人,对他而言就不一样了。别人看得出的事情往往他看不出来,他看得出来的事情别人又往往看不出来。而至于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了这样的差异,他现在也懒于深究。

    “肖师父打小就认识他了,他西戗的血统比较浓,刚开智那会儿不比其他孩子伶俐,好像什么都懒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