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21部分阅读

      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上,奴婢、奴婢有证据!”

    “说!”胤禛将她重重地扔在地上。

    她咬着唇爬起来跪好,额头是涔涔的汗珠,“回皇上,主子、主子对奴婢说,干、干成这事,奴婢的姑姑能、能少受些苦……皇上可以问浣衣局管事的公公!”

    我这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入了一个陷阱里,却一直不曾发觉。

    “传!”胤禛在椅上坐下,双拳紧握,眸中怒气未消。我看着他,他并没有看我。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低头进屋来跪下。这个小太监正是我那天在浣衣局见到的那位。

    胤禛看了看那拉氏,那拉氏会意,指了指四儿对小太监道:“你可认识她?”

    小太监点点头:“回皇后主子,奴才认识她。她叫四儿,她姑姑就在浣衣局。”

    “那这位主子,你可认识?”

    小太监抬头看了看我,点头道:“回皇后主子,奴才见过这位主子。奴才记得这位主子还赏过奴才,还让奴才莫要难、难为四儿的姑姑。”

    “哇——”铃兰的哭声忽然传来,我循声望去,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正望着一屋子的人大哭。

    “木香,”我看了木香一眼。

    她点头,把铃兰给我抱了过来。我把铃兰抱在怀里,紧紧搂着她,她渐渐止住了哭声,让我的心有了一丝安定。

    “你说得可是实话?”那拉氏看了看我和铃兰,接着问小太监。

    “回皇后主子,奴才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虚言。哦,主子那天赏奴才的东西还在。”

    那拉氏便道:“东西呢?”

    小太监道:“回皇后主子,奴才不知道是这事,没带在身上,请主子准奴才回去取来。”

    “准。”

    小太监便退出去了。

    我咬了咬牙,刚才心中的惊恐竟然消退了些,只是身体还忍不住微微颤抖。怀里的铃兰满脸泪痕,我不禁亲了亲她的脸。她窝在我怀里,脸埋进我的衣裳。

    我只是紧搂住我的女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不一会儿,小太监又低了头进来,把那只钗递给了那拉氏。

    那是只御赐的钗,我不怀疑他会认不出来。

    那拉氏把钗交给了胤禛,问我道:“这个奴才说得可属实。”

    我没有看她,说道:“是。”

    现在是人证物证齐全,令我百口莫辩。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善意之举,都可以成为诬陷一个无辜之人的证据。只是四儿,我自问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果然,不懂这里的规则。

    “来人!”胤禛的声音听不出半点波澜,只是他握着那只钗的手在微微颤抖,“把这两个奴才押往内务府审问。”又起身走至门口,“永寿宫内,没有允许不得随意进出。”然后大步走了出去,声音从屋外传来,“苏培盛,把铃兰格格给朕抱过来。”

    “妈妈……”苏培盛从我怀里抱过铃兰走了出去,铃兰伸出手喊我,“妈妈……”

    “妹妹,”那拉氏走到我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妹妹如果是冤枉的,一定会洗清的……只是最近妹妹要受点委屈了……”

    我坐在椅上没有动,抬头看着她,她的眼中是我猜不透的复杂神色,令我的心不能安定,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妈妈!”小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下一刻,便冲进了屋来,“妈妈!”我刚抬眼看向他,他便扑进了我的怀里。

    “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扬着脸问我,眸中是掩不住的担忧与焦虑。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道:“没事,误会而已,会澄清的。”

    “妈妈,皇爸爸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为什么要对妈妈禁足?”

    我心头一颤,说不出话来。

    沉默半晌,我笑了笑道:“小念不要担心,会没事的。”

    “妈妈……”他的眼中噙着泪,眼圈已经红了。

    “去吧,不要耽误了功课。妈妈没事的。”

    “妈妈……”他伏在我的怀里,双肩微微颤抖,低沉的哽噎着。

    “好孩子,去吧,不要担心……”

    他擦了泪,抬起头,看着我良久,才默默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帘子刚刚放下,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只偏过头去擦了泪。

    “主子……”木香她们也哽噎出声。

    “主子,”初雪擦着眼泪道,“怪初雪没早发现四儿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一个人,主子……”

    “还有霜儿,霜儿也有责任……”

    “好了,不怪你们,这要发生的事谁也预见不了,只怪我自己不小心,怪我看错了人……你们都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三个女孩才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已是捂着嘴,眼泪已止不住。

    我靠在椅上,闭眼撑着额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胤禛,我等你,我等你给我答案。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热气满满的铺进屋来。我坐在椅上,等着。

    木香轻轻走进来,问要不要传膳。

    我愣了愣,点点头。

    也只吃了半碗,便无了胃口。

    影子一点一点地被拉长,我的心也越发的不安。

    我在屋中来回的走着,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行,我要去找胤禛。我的胤禛,不会不辨是非的。

    想到这里,我一跺脚冲了出去。

    刚至宫门口,忽然一只手挡在我的面前:“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永寿宫。主子还是请回吧。”

    我一怔,才看清宫门口不知何时竟站着两个侍卫。心头瞬间腾起火来。

    “让开,我要出去!”

    他们只伸手拦在我的面前却不再说话,面容肃整地望向前方。

    我咬咬牙,想了想,摸到头上的簪子,抽出来狠狠地向他手臂上刺去。

    “啊——”

    他痛得收回手,我乘着这个空档跑了出去。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发什么愣啊,快追啊!不想混了!”

    我能听见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只提了衣裙向养心殿跑去,任散下的长发在身后飞舞。

    幸亏永寿宫离养心殿不是太远。乘着门外的人愣神的功夫,我在那两人追上之前跑了进去,他们却只有止步,在院门外干瞪眼。

    苏培盛在暖格外的台阶上瞪大了眼望向我。

    我好容易喘匀了气,走上台阶问道:“皇上在没?”

    他终于回过神来,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低了眉连声道:“在、在……”

    我便要往进走。他忙拦了我道:“主子,皇上正在同怡亲王和张中堂商量事呢,主子反正也来了,要不再等等?”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平息了一下心情,干脆走了几步在台阶上坐下来。

    “主、主子,您垫着这个……”苏培盛不知从哪儿弄了个软软的垫子来拿到我面前。

    “谢了。”我接过垫上。

    他的嘴角抽了抽,唯唯诺诺的忙道“不用”。

    我不再理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簪子在膝上轻轻敲着,只望着地上的影子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我都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偏过头,见胤禛同胤祥和张廷玉一边说话一起走出来,便站了起来。

    胤祥和张廷玉嘴张成了o型,愣愣地望着我。胤禛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却也只看了我一眼,便对着另两人继续说话。

    说完了,两人才告退走了,胤祥临走前用非常同情和担忧的目光望了望我。

    “这是怎么回事?如此成何体统?”他皱着眉,声音清冷。

    我紧紧地望着他,心中怒气更盛,只道:“为什么要禁我的足?”

    “守卫呢?”他把目光移向外面。

    “皇上!”那两个侍卫这才低头走至胤禛面前,单膝跪地道,“奴才们无能,没、没能……”

    胤禛看了看底下的两人,道:“下去领罚。”

    “是!”两人才退了出去。

    “来人。”

    又有两个侍卫跪至胤禛面前。

    他微眯了眼,道:“将贵妃带回永寿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随意进出。”

    “你……”我的泪瞬间涌了出来,“为什么?你不信我么?”

    他并不看我,对着下面的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

    “为什么……”心中憋闷得厉害,泪水越流越多。为什么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却要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我看了看向我走过来的两人:“好,我走。”我擦了泪,不再看他,转身往外走去。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80章 闯宫

    作者有话要说:四四终于有了一个深情表达的机会..

    快到永寿宫的时候,我放慢了步伐,胸中燃烧着怒火,怎么也不能平静。

    不,我不能一个人被禁足在那样冰冷的屋里,虽然现在已入夏季,可是那里在我眼里是一片冰冷。为什么,胤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瞥了瞥身后的两人,离我有五步远的样子。咬紧牙,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左手侧门冲去。

    我沿着长长的甬道往前跑着,听得见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这会儿周围看不到几个人影,而且这里已不知被我走过多少遍,知道怎么走最近,可是毕竟我的体力有限,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人。

    我闪进右手的一扇侧门,感觉身后的步伐声小了,却不敢停留的继续往前跑。刚要拐过这条甬道,却生生刹住了脚。

    那两个侍卫中的一人就在我面前。我回头,就看见另一人微喘着气跑过来。

    “停——”我对着他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等,让我喘口气……”我已经累得不行,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那两人傻傻的站着,堵着甬道望着我。

    我的脑中此时却在飞快的思考,要怎样才能甩掉这两个人。

    这里似乎离御花园不远了,只要到了御花园,就不怕了。

    我知道这两人碍于身份,不敢对我来硬的,我正好利用这一点。

    “好吧,我跟你们回去,”我擦着额上的汗,“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跑不动了。”

    他俩微微低了头,不过还是没有动。

    “那你们一前一后总行了吧。”

    他俩点点头。

    我就转身作势往回走。

    “哎哟——”我蹲下捂住脚踝,“脚崴了,啊,好痛——”顺便瞄了一眼那两人。

    他俩对视一眼,走过来几步,道:“贵妃主子,奴才们请主子快些回宫。”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是说我在骗你们了……好痛,”本来心里就憋着气,只想到刚才就觉得一阵委屈,泪就那样流出来了,气道,“我为什么要骗你们,骗你们我能有什么好处……呜呜呜……”

    他俩显然没遇到过这种事,慌了神,手足无措。

    一个问道:“主子,是奴才们无理了。主子,您还能走回去吗?”

    “我这样怎么能走回去!”我对着其中一个道,“你去永寿宫里把我身边的木香叫来,她来扶我回去。你同伴守着就行了,难道我这个样子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人想想有理,答应一声忙去了。

    我见他背影拐过甬道消失不见,才扶着墙站起来。看了看剩下的一个侍卫身后道:“我去那儿干净地儿坐着。”

    他这才躬身让我过去。

    我正要坐下,看了看他身后,作出惊讶的表情,喊道:“皇上!”

    然后乘他扭头的时候转身逃走。

    一口气跑进御花园,不顾宫人们吃惊的表情,向皇宫大门跑去。

    快到宫门口。

    “站住!哪个宫里的,这么没规矩!”一个公公对我尖声叫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快要追上我的人,容不得多想,我迅速上右步,脚尖外摆右臂格档一个抓臂别腿将他摔了出去。然后继续往前跑。

    “哎哟——来人啊,快抓住她,抓住她!”

    宫门侍卫拦在宫门口,身后的人渐成包围趋势。

    我不得不站定,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内心却反而平静下来。

    “快抓住她!真是反了,一个不知哪个宫里跑出来的的宫女都敢这么对待我这个副总管,还有没有规矩!”

    我冷笑一声,握紧手中的簪子,现在这个状况,回去了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大不了奋力一搏,出去了,或许就是另外一个天地。挑眉道:“要单挑吗?还是你们一起来?”

    “大胆!”那个被我摔过的公公喝了一声,对着身边的两个小太监道,“去!”

    两个小太监应了一声,捞袖子走过来。

    其中一个刚向我抓来,被我用左手握住四指右手扣住手腕微颔身用肩将他向身侧摔下,同时腾出一只手劈掌击向冲来的另一人下颌,别腿将他摔倒。

    如此不一会儿,周围便倒下了好几个小太监。

    我也累得不轻,看了看门口跃跃欲试的侍卫,又看了那个颐指气使的副总管太监一眼,脑中灵光一闪,冲过去飞身扣住他的手腕命门,在身后挟制住他,右手上的簪子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开!”我对着明显没想到我会有这一招的宫门守卫道,“让我出去!不然他就没命了!”说着我将簪子刺得深了点。

    “哎哟——姑奶奶,你手上稳着点儿……快、快让开……我可是总管,皇上身边伺候的人,你们快给她让道……”

    侍卫面面相觑,怔了一会儿,相视着点点头,让出了一条道。

    走上这一条道,我或许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小念、铃兰,妈妈先走一步,你们一定要等妈妈,妈妈会来接你们的……

    退着出了宫门,瞥见不远处正有人下了马,见宫门口这阵势,愣在当地。

    “闪开!”

    我将人劫持至马前,忽然将他推了出去,翻身上马,一鞭抽向马背:“驾!”目光匆匆地扫见远远的一抹明黄正急急向这边而来。

    ……

    温热的风,在我的耳边擦过。

    我没有再回头,如果不是这样的相逼,我如何能走上这一步。

    就让我的爱情与那抹明黄,连同这样的风,一起消逝在记忆里。

    夕阳渐沉,马蹄铮铮。尘土扬过,路上的人纷纷让行。

    长长的青丝随同宽大轻柔的衣袖在风中翻飞飘摇,让我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

    出了城门,便是一片广阔的自由天地。

    有多久没有呼吸到这样清新芬芳的空气了,我骑着马,沿着平整的官道,一路疾驰。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只是那个时候,心中装满了对爱情的憧憬和对他的思念。

    那个时候,是不得不离开。

    现在,似乎也是不得不离开。

    只是那样的憧憬与思念,留给了昨天。

    不知行了多远,晚霞铺满天际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

    我回过头一看,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扬鞭飞奔过来,将身后跟随而来的人越拉越远。

    转过头,我狠狠地挥鞭抽向马背:“驾!”

    马狂奔向前,尘土飞扬。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嗒嗒的马蹄声像踏在我的心头,隐隐作痛。

    而我,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松萝,你要的自由就在面前……

    想到这,我不禁催鞭往前。

    可是身下的马,渐渐的慢了,显然已经体力不支。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追上了我。

    我没有看他,勒住了马。

    他亦停下来。我们就这样骑在马上对望。

    他说:“松萝,跟我回家。”

    我冷笑道:“我没有家。”

    他说:“松萝,不要任性。”

    我看着他,他的目光如我印象中一般柔和,只是这样的光芒,再也照不进我的心底。

    “为什么追来?是来抓我回去,将我禁足么?还是因为我是伤害那个女人的凶手,将要抓我回去治罪?”

    “是我不信你,还是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会给你答案?你不信我会保护你?”

    “你保护我?在我的印象中我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松萝,你已经对我失去信心了么?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么?”

    “……”

    “松萝,我从来都相信你,我信你,可在我找到你被诬陷的证据前我只能将你禁足,否则就是让你置于危险之中……你受了委屈你心里难受,可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明明知道我的女人被人诬陷可我却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质问看着她用单薄的身体紧紧搂着铃兰……你知道我当时的心里有多痛吗?痛到我都不敢看她,不敢看她无助的表情和眼神……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心急?”

    “……”

    “你问我为何追来,我的女人要离我而去,我为什么不追来!”

    “你的女人?你有多少个女人,你的心里能同时装下多少女人?”

    “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你不用骗我!你也不用骗你自己,你喜欢她,其实你早就喜欢她了……”

    “那是因为她的侧脸像极了你,她心思细腻也像极了你。在你离开的最后的日子,我把她当成你……从前的那些日子,我把她当成你……就连她难产昏厥,突然让我想起你生铃兰的时候……所以我才着急……”

    “可是你终归是喜欢上她了,不是吗?”

    “松萝,你为什么不明白……”

    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一个声音:“妈妈——”

    我举目望去,小念骑马急奔而来,他的身后是紧紧跟来的弘历。

    “妈妈,”快到跟前,他勒住马,“妈妈你要去哪儿?”

    我笑了笑:“去江湖,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

    “松萝……”胤禛皱着双眉,眸光朦胧。

    “妈妈,能带上小念吗?”

    我扬唇:“只要小念愿意。”

    “妈妈,小念愿意。”

    “四哥!”弘历望向小念的眼中满是焦急,还有,隐隐的怨痛。

    小念看了他一眼,双腿一夹马腹,吆马缓行到我的身旁。

    “松萝,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铃兰怎么办?你忍心抛下她不管吗?”

    我浑身一震。

    铃兰,妈妈对不起你;铃兰,在爸爸的身边,你要好好的;铃兰,妈妈会想办法来看你……

    “好好待铃兰,保护铃兰,让她平安长大。。还有,……不要迁怒今天的那些宫人,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他们……”

    “……还有什么?”他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还有,你要好好……好好待铃兰。”顺口的话到了嘴边生生改了口。

    “松萝……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天边渐渐退去的晚霞留下最后一缕淡淡的霞光在他的眼里,清亮的眸中是越聚越浓的哀伤,那样点点铺满的伤痛触到我心底的一处最脆弱的地方,生生撕裂,痛彻心扉。

    我握紧缰绳,咬紧牙避开了眼。

    “小念,我们走。”挥鞭离去。不再去看那个寂寞驻立的身影。

    不一会儿,身后又响起了马蹄声。

    “妈妈,是爸爸。”小念回头看了一眼,对我说道。

    我不得不勒马停下,只是没有看他。

    “念儿,阿玛有话跟你说。”

    小念看了我一眼,行到他身边。我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只听见响亮的击掌声。然后,是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妈妈,走吧。”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81章 故知

    我和小念一路南下,一直到了美丽而熟悉的杭州。

    为了方便,路上我换了男装。由于出来的时候我们身无分文,我便当了那根簪子和耳环以及小念腰间的玉佩,毕竟是宫里的东西,都是上等物件,也当了有二百来两,虽然我知实际不止这个价,可是天下的当铺一般黑,我们也只有作罢。

    至于那枚戒指和镯子,被我退下用绢子包起来放进了一个小袋子里。想了想,还是将它揣进怀里。

    杭州的初夏,不同于京城的干燥,而是清新湿润,十分宜人。

    晟佑已知我的事,早我们一步赶到杭州,见了面却怔忡无语,良久,才叹了口气。

    安顿好,我开始考虑生计问题。虽然家里开着客栈,但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否则心中只会充满无端的慌乱。

    这天,我和小念沿着杭州的街市散步,顺便熟悉一下市场情况。

    渐渐行至城郊。

    “妈妈,你看!”小念指着前方道。

    我一看,竟是一片一片的茶园,如碧绿的锦缎一样铺满眼帘。

    “这是谁家的茶园,这么壮观!”

    “二位小哥儿一听口音便知不是本地人吧,这杭州城里谁人不知茶庄主明三爷,这茶园自是他家的了。”一个路人说道。

    我和小念对视一眼,笑着道:“不知这明三爷是何等人物,我们因离开杭州多年,如今回乡才发现杭州变化不小,这位大哥可否告知一二。”

    “这位明三爷专做茶叶生意,尤其是川、滇一带,那都是跟大小绺子走过场的人,年纪不算大,可经历的事情那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几辈子也没有经历过的。”

    “难怪如今杭州茶庄遍布,向来都是这明三爷的产业了。”如此说来,这位明三爷确实算得上是个人物。

    又闲扯了几句,我们便告辞往回走。

    回到家,天色已晚,我让小念回房歇着去了。洗完澡,便懒懒地躺在床上。

    从前这个时候,我都会去看熟睡的铃兰,现在,是不能够了。

    我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在枕上。

    铃兰,妈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妈妈一定会想到办法去看你……

    “松萝……你真的要离我而去吗?”

    “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你问我为何追来,我的女人要离我而去,我为什么不追来!”

    “松萝,我相信你……”

    “松萝,不要任性。”

    “松萝,跟我回家。”

    ……

    我从梦中惊醒,梦里全是他布满伤痛的眼。

    心像被割裂一样疼痛起来,是新的生活刚刚开始还不太能适应吧。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何白天明明没有去想,夜里依然会做这样的梦。一定是最近太闲的原因,明天,明天要忙起来了。

    我的画廊重又开起,门面不大,只在离现在的家不远的街头一处。

    小念说要学习经商,我虽怀疑,可是他态度坚决,我也知他无心仕途,便依了他。晟佑将他先安排至柜上,跟着掌柜从最基本的学起。他每天也忙起来,一脸欣然的样子。

    这天,我在画廊里间忙着,因最开始人不算多,便只请了一个伙计在外间招呼。

    “少爷,外间来了客人,说要见这画廊的主人。”

    我一愣,从满桌案的数字中抬起头:“他说了他叫什么没?”

    伙计摇摇头。

    我想了想,便走了出去。

    外间有三个人,为首的一位三十四五岁,玄色长衫,相貌平平,本来是属于混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人,可不知为何却让我第一眼便觉得他并不简单,我想一定是他那双幽深明亮的眸子,才令他整个人散发出耀目的光彩,显出闲适沉敛的不凡气度来。他身后的两人看得出来是他的随从。

    他亦看见了我,凝视着我,目光炯炯。

    “你……”“你……”

    他一笑,便等我先开口。

    我亦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客官看上了哪副画。”我的画廊画还不多,所有的都是来到杭州之后画的,没有大幅的作品。

    “我不是来买画的。”他道。

    “那你?”我不解。

    “我有话跟公子说,能否里间谈?”

    我怔了怔,不觉又将他暗暗打量一遍,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他却是一脸诚恳的表情,我不觉点头。

    他让随行的人留在外面,便跟我去了里间。

    “不知您找我——”我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瞪大了眼怔在当地。

    他一脸笑意,目光也随之渐渐明澈起来,一切都是从前的模样,一切又不是。

    “小秋,”我走到他面前,“真的是小秋!”

    是的,不会错的,是小秋那双明净的眸子,是小秋那样干净的笑容。

    “一别十六年,小秋的变化真大。”我笑着说。

    “小姐你却没怎么变……”

    “你怎么又叫我‘小姐’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叫我名字吧。”

    “……松萝,”他迟疑片刻,“你怎么……”

    我笑了笑:“又逃了出来……只是这一次,同上次不同……”

    “松萝,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微微蹙了眉,眼底是隐隐的忧虑。

    我摇摇头,才想起招呼他坐下,便道:“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你呢,”我笑了笑,“说说你吧,你这么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还有那位,他也还好吧。”

    他笑了起来,笑容灿烂清爽:“我们就那样过来了,这么多年两个人风里来雨里去,一路互相扶持走到今天,彼此的脾气秉性早摸得通透,好不好也就那样了,今后还得一样过下去,不过这样的生活倒也自在……松萝,松萝……”

    “哦,”我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黯然,看着他道:“……真羡慕你们,这样的生活世上又有几人求得。”

    “松萝,我能够明白,他现在是……想得自然就多了,爱他那样的人,注定会是一件辛苦的事,因为他的心里不仅装着你,也装着整个天下。我……不想看到你受委屈……可是这么多年、能走过这么多年,又是多么不易……”

    记忆如秋藤在心底蔓延开去,那双满是伤痛的眸子又浮现在眼前。

    难道,是我错了吗?不,他不再是我心中的他,我应该将他忘记……

    “……我不再想从前……我只想将来……”我看了看对面的小秋,笑了笑道,“你刚才还没说完呢,跟我说说你现在都在做什么?”

    他也顺势转了话题,道:“做点茶叶生意,也有好些年了。”

    我一愣:“我前几天就听说这杭州城里有一个叫明三爷的,做得好大茶叶生意,你怎么也做起茶叶生意了?”

    他挠挠头,咧嘴一笑:“那个明三爷……正是小秋。”

    “什么!”我张大了嘴,“天,你就是那个明三爷!小秋,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他红了脸,不好意思笑起来。

    我忽然想到什么,瞅着他的脸道:“对了,你刚刚在外面可不是这个样子……”

    “你说的是这个,”他摊开手,展开手中薄薄的一层东西,“为了避免麻烦,我和他出去常要易容一下。这还是他跟人拜了师学的,后来又教给了我。”

    我目瞪口呆,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居然能让我遇上,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只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的模样抿嘴一笑,道:“这个真的能少很多麻烦,不然一出来……”

    我点点头:“我完全能理解,小秋现在是名人了,要是出来不化化装,狗仔队绝对会追着你满街跑……”

    他愣了愣,会意地笑起来,又沉思片刻:“你身份特殊,还是小心些为好。我把这个易容术教给你,很有用处的。”

    我一听便乐了,真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将小秋拉到家里,小念也回来了。我亲自下厨,他却十分不好意思,硬是要帮我,我忙让小念先替我好好招待小秋,小念便拉了他坐下,他只好作罢。

    如此没过几天,小念便同小秋他们混熟了,小秋也热情的邀请了我们去他府上,还教会给我们易容术。

    “妈妈,小念都认不出妈妈了。”小念看着镜子里我这张普通面孔,笑着说道,“除了眼睛没变,其它的都不一样了。”

    我也笑起来:“若不是这双眼睛,简直一无是处。”脸上还真不怎么舒服呢。

    “在小念眼里,无论妈妈变成什么模样,都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我轻轻一笑,看着他道:“就知道说好听的,不过这话听起来还真是顺耳,嗯,妈妈爱听。”

    小念也咧嘴笑起来,想了想道:“妈妈,你这个样子小念都不容易认出来,相信别人就更不会认出来了。”

    我心中一动,那这个样子,铃兰会不会认出来呢?

    转眼便是五月底,传来今朝皇太后病逝的消息,举国哀恸。

    额娘,终是走了,历史总按照它自己的轨道向前。额娘走了,你心里真的会好受吗?真的不会伤心吗?

    那些记忆,既然无法消逝,那么就让它们尘封在心底,永远不再想起。

    而现在的我,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只有铃兰。

    我总是会想,我的铃兰现在有没有哭闹;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

    铃兰,妈妈想你,你要好好的,妈妈总有一天会来看你……

    十月,战乱又起,茶叶销量却增加了。运往川滇一带的又比往年多了几趟。小念也跟着小秋的人走过几次。我虽然担心,但是又觉得男孩子应该多见些世面多积累一些经验才好,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再加上他们人也不少又是走惯了的,小念又练过武,小秋又叮嘱他们路上时时照顾。担心了一个月,总算是将他平安盼了回来。他黑了不少,个子似乎也长高了。

    “怎么样,儿子,走了这一趟,有什么感想没?”我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双眼神采奕奕,一脸的向往神色:“妈妈,你不知道那里的天空有多高远,那里的景色有多美,那里的人有多朴实……要不是西藏那边不安宁,我真想沿着茶马古道一直向西,一睹高原的胜景……”

    我笑道:“你还真把妈妈给说动心了。”

    他忽然讷言半晌,瞅了瞅我脸色才道:“妈妈还是不要去,嗯,路上不太安全呢。”

    我愣了愣,便道:“那你今后也不要再去了,你秋叔叔他们是走惯了的,你还小呢,再说人家还要分心照顾你,不仅他们担着个心,我整天更是替你担惊受怕的。”

    他忙点头答应了。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82章 番外之胤禛(三)

    昏黄的灯光从养心殿的暖阁内透出,在这快要将人吞噬的无尽的夜里划出一道希望来。一个提笔伏案的身影投在窗棂上,伴随着那样的灯光,成为这个静谧的夏夜里的唯一风景。

    屋内的几上,是一摞一摞的奏折,胤禛双眉紧锁,手握朱笔,在展开的折子上落下沉稳遒劲的字迹。

    何处闹了饥荒,国库还剩多少银子,哪些官员贪污受贿,哪处不缴国税,边境似有异动,大小官员举荐……似乎只有将所有的心思放在这些上面,才能不去想那张犹带泪痕的面孔以及那个决绝而去的背影。

    黎明的第一丝曙光透进屋内,混着灯光,照出胤禛眼底浅浅的阴影。他浑然未觉,面容专注而严峻。

    等到晨鸟在窗外开始鸣唱的时候,最后一份折子才批完。胤禛咳嗽了一声,苏培盛躬身进来,轻轻吹了油灯,服侍着他洗漱完。

    胤禛掏出怀表看了看,离御门听政还有一个半时辰,因吩咐苏培盛一个时辰后叫他。

    躺在床上,闭上眼,那个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我没有家。”

    “你保护我?在我的印象中我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你的女人?你有多少个女人,你的心里能同时装下多少女人?”

    “你不用骗我!你也不用骗你自己,你喜欢她,其实你早就喜欢她了……”

    “可你终归是喜欢上她了,不是吗?”

    ……

    松萝,你为什么不明白……

    中午,天气已显炙热,胤禛刚入坤宁宫,就听见一个声音:“爸爸!”

    铃兰从正屋里跑出来,扑进他的怀里。

    他笑了笑,将她抱起来。铃兰搂着他的脖子,默默的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那拉氏也已出来,行了礼,笑着道:“这孩子总念叨着要见皇上,您瞧把她急得。”

    胤禛一边往进走,一边问怀中的铃兰:“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

    铃兰点点头。

    进了屋,胤禛在椅上坐下,铃兰紧搂着他,闷闷的道:“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他心中一颤。耳边传来她的抽泣声。

    “妈妈和哥哥走了,妈妈不要铃兰了……呜呜呜……妈妈不管铃兰了……呜呜呜……”说着忽然大哭起来,“妈妈和哥哥不要铃兰和爸爸了……呜呜呜……”

    胤禛的心如要裂开般疼痛起来,拍了拍她的背道:“好孩子,不哭……你额娘怎么舍得抛下你,你额娘会来看铃兰的……”这句话连自己也觉得没有底,可是此刻却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一会儿,铃兰才止住了哭泣,他替她擦着眼泪,对着一旁神色微微黯然的那拉氏道:“这孩子这两天怎么样?夜里有没有哭闹?”

    那拉氏笑着道:“回皇上,铃兰乖巧的很,一点也不哭闹,真真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胤禛看了看怀里昏昏欲睡的铃兰,便让嬷嬷抱着她去睡午觉了。又嘱咐了那拉氏几句,才往养心殿而去。

    出了坤宁宫,胤禛才觉得心里生出无边的空落来,似乎世间只剩下了他一人,行走在这没有尽头的宫墙之下。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的额角渗出了细汗,可是心中却寒意阵阵。从前无论多累多艰难,只要一想起她还在自己身边,心底就总有一个地方是温暖的,令他觉得平静安定。

    可是如今,这样的温暖不会再有了,他总会忆起她转过头去的那一刻,样子冷静而果决。

    他原以为得到天下,他与她便能重新开始。他明白她心中对于爱情的憧憬,他也多么希望自己能给她所希望的纯净的爱情。可是她先没有了耐性,是啊,她等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凭什么还要要求她会有足够的耐性继续等下去呢,在她心里,自己或许已不算什么了吧。

    是他忘了,他忘了他在忍受的同时,她也在忍受,忍受现实、忍受他……

    他怎么能不爱她呢?因为他只想还给她一份纯净的爱情,就像他与她分别之前,那些如月光一般皎洁的记忆,那是她最想要的。

    记得他们刚刚成婚的那些日子,那些在心中回忆过无数遍的时光,温暖如初。她站在书案前,认真的临摹他的颜体笔迹;她在画室里,专注的画着摆放的静物;她在雪地里,对着他甜美的笑;她在春色掩映的回廊,轻轻地吻上他的脸……

    他想起她醉酒的那次,他不过被别的女人拉去坐了一会儿,等他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拿着一根筷子敲着酒杯,一手撑着下巴,痴痴的望着杯中清冽的酒。他在门口站着,望了她半晌,她也没有发觉,他才发现她是醉了。轻轻走过去,刚要开口,她恍惚的抬头看向他,眸中迷离的雾色令他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她摇晃的想要站起来,吓得他连忙将她扶住。

    她忽然对着他轻轻一笑,眸光如秋水流转,漾进他的心底一片波光滟滟。她靠进他的怀里,一手轻触他的脸,痴笑着道:“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女子,生的春光满面、美丽非凡,你可知自己犯下怎样的错误?”说着便将他按在椅上坐下,而他只能怔怔的望着她。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唇贴着他的耳畔,“你的错误就是你美若天仙。你婀娜的身段让我的手不听使唤;你明艳的面颊,倒映在我的眼帘,照亮了道路、山川……”【注】

    她当时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