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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15部分阅读

      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多很多人,可是我总是与那个时代格格不入,因为我明白自己不属于那个时代、弄不懂那个时代的规则。

    在这个冗长的梦里,无论时间与空间如何交替,有一个人的面孔总是会浮现,在梦中我似乎叫他胤禛,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就是雍正了,在梦里的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康熙的皇四子胤禛,从贝勒到雍亲王而已。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见他,梦见这个令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存在于清朝的人物,这个与我有三百年时空差距的人物。每当这个人在我的梦中出现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与别人是不同的。有温暖、幸福、喜悦,还有疼痛。那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心底的刺痛,隐隐的,却无法忽视,如同利刃从心间划过。我们似乎相识了很久,至于我们的相遇和初恋,我只感觉很遥远很遥远,遥远到它如同属于另一个梦境一般。

    梦,如同缭绕在山间的轻雾,当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梦中的一切人和事,在我的脑中一点点远去,一点点消散。甚至于那个从前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面孔,也渐渐淡去。当我最后再也想不起那个人的容貌的时候,我的心里不再悲伤不再难受不再疼痛。那样沉重的梦,我庆幸它终于从我的记忆中散去,让我的心头不再那样的压抑,让我浑身变得轻松起来。

    那个隐约出现在梦中的旧时代,那些或远去或黯淡的面孔,我是不是该向你们挥手告别了。既然是梦,总会醒来的……

    ……

    “松萝,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为什么一睡就是这么久……”

    这个人是谁?在我的耳边一直吵,搅我的清梦……

    “松萝,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你是不愿再见我么……是我伤你太深,让你心灰了么……”

    你别吵好不好,我还没睡够呢。

    “松萝!你醒了吗?你终于醒过来了吗?”

    我慢慢睁开眼,眼前的景物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松萝!你醒过来了!”我看向床边的人,他眉心微蹙,深峻的眼中有浓浓的喜悦,只是双眼下的淡淡的阴影显出了他的憔悴。他凝视着我,瞳中的那深切的爱怜,让我忍不住想逃避。

    我看着他的装束,又环视了一下这间屋里,闭了闭眼,才终于确认现实给我开了一个如同天方夜谭一样的超级玩笑。我穿越到清朝了。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就像很久以前在梦里出现过一样。至于为什么会发生穿越,我也记不清了,似乎是很久远的事。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我的手还在他的手里,挣脱不出来。

    我想支撑着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

    “松萝!你知道吗,你昏迷有一个月了,我每天会陪你说话,每天都在害怕,就怕你再也……还有弘旻,最开始他天天哭,后来昼夜守在你身边。刚刚才去休息去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为什么他知道我叫松萝,为什么他说过的名字让我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可是真正回忆起来,才发现脑子里有一片空白,那一部分记忆,似乎被我丢掉了。我的心一阵的烦躁起来,我拍打自己的头,却什么也想不起,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松萝!你怎么了!”他抓住我的手,表情慌张,“头痛吗?说句话好不好?不要再吓我了!”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松萝?还有这里是哪里?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惊诧的瞪着我,眼中的伤痛与悲哀一点一点的铺满,忽然松开我的手,对着屋外吼道:“太医呢!给我滚过来!”

    他又慢慢转过头,凝视着我的双眼,半晌,他微眯了眼,手忽然按住心口的位置,双眉紧锁,我能感觉得到他很难受。

    “你怎么了?”我是不是把事情弄糟了。

    他勾了勾唇角,神色悲戚的摇头:“真是讽刺……”

    “妈妈,妈妈!你醒了吗!”屋外一个声音传来,下一秒,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少年欣喜地跑进,扑在我的身上,“妈妈,你终于醒过来了!小念每天都在盼,就盼着妈妈醒过来的这一天。”他俊逸的面容如同纯净的月华,明澈的眸中闪动着水光。

    “小念?”这个名字,如同和煦的微风拂过心底,那么熟悉、那么温暖。“别哭,好孩子,不要哭……”

    我努力抬手擦掉他的眼泪,他笑起来,握住我的手,笑容如同明媚的春光。

    太医来了,垂着睑给我诊脉,检查了半天,点头道:“福晋恢复的很好,能醒过来已是无碍了。”

    “你确定?你确定已经无碍了?可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医一怔,忙又给我诊了一遍。

    小念着急地摇着我的胳膊,“妈妈,你都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小念了吗!呜呜呜……”

    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低着头道:“回王爷,福晋的身体确实已无大碍,至于福晋为何不记得以前了,这个、这个……”太医突然跪在地上,“请王爷恕罪,微臣无能,实在诊断不出原因!”

    “什么?太医院养你们这些太医是做什么吃的!都活腻了是不是!”

    看着他满是怒火的脸,我忙道:“你息怒好不好?怨不得他,就是神医华佗也不能说自己什么病都会治。”

    太医又颤颤巍巍说道:“王爷,微臣再给福晋开个方子,福晋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或许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等调养一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那个人看了我一眼,对太医道:“还不快去?”

    太医爬起来,开了方子,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告退了。

    “小念。”我叫了一声,这个名字牵动着我的心弦,如同我的宝贝。

    “妈妈,你想起小念了吗?”声音急切。

    我抚摸着他的头:“很熟悉,听见你叫我‘妈妈’,心中似乎有幸福在流动。”

    小念笑起来,趴在我的床边,“妈妈,那你还记得阿玛吗?”

    我看了一眼站在小念身后的人,他有一双冷如寒星的眸子,身姿如孤松一样挺拔,他冷冷的目光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这个人是我的丈夫?可是我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也唤不起内心对他的任何潜在的情愫?

    我摇了摇头。

    他眼中的光芒在那一刻彻底的熄灭了,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垂着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关节发白。他对小念道:“好好照顾你的额娘,阿玛还有事。”说着就出去了。他的背影似乎都散发着无比的哀伤。

    “妈妈,你真的不记得阿玛了吗?”小念担心的看着我。

    我笑了笑,摇摇头。

    小念又叫了一声“木香姐姐”,一个梳着辫子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垂着睑进来,小念把她拉过来,“妈妈,你还记得她吗?”

    女孩扑在我的身边,眼中有泪光闪烁,“福晋,你真的不记得木香了吗?”

    我想了想,抓不住飞逝的思绪,她见我沉吟,哭了起来。

    我忙道:“好孩子,快别哭了。这个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就是脑子太乱,一时想不起来了。”

    木香忙擦了泪,笑起来:“福晋,您瞧木香,尽顾着自己哭了。福晋饿了吧,木香这就去给您端粥膳来。”见我点头,退了出去。

    “小念,扶我坐起来。”小念扶我靠在床头,又在我的身边坐下,“小念,给我讲讲我这是怎么了?”

    小念讲了我分娩的整个过程,最后竟哽咽起来。我忙把他搂在怀里。他渐渐止住了哭声,“妈妈,你能醒过来,真好。妈妈,你想不起来没关系,小念告诉你。对了,妈妈,你还没有看妹妹呢。妹妹一醒就哭,一点都不乖,刚刚才睡着了。”

    这么说,我应该很早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只是我忘记了从前?

    木香端了粥来,小念接过,一勺一勺的喂我。我要自己来,他就道:“小念还是第一次照顾妈妈,妈妈就成全小念一次吧。”我无奈,只好由他去了。

    外屋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是小念说的铃兰了,听见奶娘在哄,忙让木香给我抱进来。

    我把这个小小的嫩嫩的孩子抱在怀里,她瞪着大眼看着我,没有再哭了。我的心中一片柔软,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妈妈在这里,宝贝儿,我的小铃兰,真乖。”

    木香笑着说:“格格是想额娘了,果然就不哭了。”

    小念也逗起来,“哼,不乖不乖,为什么哥哥抱你你就哭,一点都不好玩。”

    我和木香都笑起来。

    说了一阵话,我也有些累了,奶娘接过铃兰,她没有再闹。

    小念看了看我,咬着唇,似乎要说什么。

    “怎么了?”我问。

    “妈妈,姥姥她……你还记得姥姥吗?”小念欲言又止。

    那就是我的额娘了,心中有一种亲切感升起,额娘,应该是我在这里最亲的人之一了。

    小念继续道:“妈妈,姥姥她……过世了。你昏迷的头几天,姥姥就病倒了,后来撑不住,就……”

    我怔住,半天才反应过来,脑中隐隐出现了一张美丽安详的面孔,心中一阵抽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妈妈,你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吧,姥姥走的时候很平静,妈妈……”小念握住我的手。

    我看了看他,擦掉泪,将他搂在怀里:“好孩子,妈妈没事。”

    夜间,我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铃兰睡着后被奶娘抱到隔壁屋里去了。我看着屋内跳动的烛光,那个人冰冷且哀伤的眸子浮现在了眼前,我甩甩头,想抚平内心的烦躁。小念说他是雍亲王,我实在想不起曾经有关他的一切,那是一片彻底的空白,从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别的人和事在我的脑中总有隐隐的模糊印象,唯独他,一点也没有。再说历史上在关于雍正的记载里面并没有我这个名字,还有我的孩子,将来又会发生什么?

    我拍了拍额头,顺其自然吧。

    心湖

    早上,一觉醒来,揉揉眼,就见那个人坐在床边望着我,吓了我一跳。我拍了拍胸口,坐起来道:“四爷早,您啥时候来的?”

    他直直的凝视着我的眼,如同一个检察官望着嫌疑人一样,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起来。半晌,他的目光闪了闪,缓缓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愣了愣,看着他眼底的哀伤,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真的全忘了么?那它呢?”他递给我一个荷包,我疑惑的接过。

    “这是我绣的?”他点点头,我看了看道,“怎么这么丑?”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摇曳的新柳:“那个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就如同冬日温暖的阳光,又像是夏季清凉的微风。尽管不能天天看着你,可是我的梦中全是你灿烂的笑容、明净的双眼,而当我见到你的时候,再多的烦恼和疲倦都消失殆尽……那时候的时光真的太短暂了。”

    我的脑中似乎出现了一幕幕四季交替的景象,春日的垂柳、夏日的白兰、秋日的金菊、冬日的盛雪。

    “雪。”

    “什么?”他转过头来,走到我的身边坐下握住我的手,“你刚才说什么?”

    我看着他闪亮的双眸:“雪,满世界的雪,但是不觉得冷。”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中泛出欣喜的光芒:“你想到什么?”

    脑中又是一片空白,我摇了摇头。手上一阵疼痛:“疼,手疼。”

    他反应过来,松开我的手,慢慢起身,一声轻微的叹气传入耳中。

    我看了看他的背影,披衣下床。慢慢站起来刚想迈步,结果脚一软,“啊!”我歪倒在地上。

    “怎么了!”他转过身忙扶住我,满眼慌张。

    “没什么,估计是躺久了,腿有点不听使唤。”我一边揉着小腿一边说。

    他二话不说将我抱起,把我放在床上,又替我揉着腿。

    我的脸上一阵发热,见他一脸专注的表情,忙道:“不用劳动四爷,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不说话,也不看我,只顾着给我按摩。我很无措,却没有办法。过了一会儿,他说:“好了。现在试试。”

    我被他扶着,下床走了几步,感觉没有刚才那么吃力了,笑着道:“果然好了。谢谢四爷。”

    “叫我名字。”他忽然说。

    “什么?”

    “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我愣了愣:“胤禛?”

    他笑起来:“真乖。”

    洗漱完,我坐在镜前,仔细端详,镜子里是一张很熟悉又稍显陌生的面孔,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按照小念昨天告诉我的信息来算,今年我已经三十了。

    “怎么了?”身后的人看着镜中的我问。

    我摇摇头,随手拿起一个木梳子:“没什么。”

    他从我的手里拿过梳子,轻轻地给我梳起发来,望着镜子里他柔和的双眸,我的心中如一阵微风拂过。这个人,是我的丈夫啊。

    我笑了笑:“你以前,也这样给我梳过头吗?”

    他的手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

    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我想了想问:“从前,我们关系很好,对吗?”

    他的目光一闪,微微笑起来,点头道:“嗯,很好。”

    可是我怎么全不记得我与你的从前了,我连满语都记得一些的。

    “还是叫木香来给你梳上旗头吧,这个我不会。”他停下来道。

    我笑道:“不用,随便挽个髻就好了,又不出去。”然后自己动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手固定着,一手翻开梳妆盒子。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支白玉簪子递给我:“用这个。”

    我笑着接过,戴在发髻上固定住。偏着头看了看,“好了。”

    一阵哭声传来,我忙起身出去,铃兰已经醒了,奶娘给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和尿布。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她伸着胖乎乎的小手抓住我的衣服。

    “小调皮。”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她流着口水笑起来。

    “她的眼睛像你。”他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看着铃兰说道,“希望她长大了像你一样。”

    我看了他一眼:“四爷要不要抱抱她?”

    他眉头一皱,“你又忘了?”

    “什么?哦,胤禛。”

    他挑了挑眉,从我怀里小心的接过孩子,坐在椅里,让铃兰踩在他的腿上,逗起她来,铃兰“咯咯”的笑着。

    我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很难想象在我面前的是冷面雍正。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用了早膳,他有事先走了,铃兰吃过奶也睡着了。我一个人变得无聊起来。外间的书房,我看见桌案上那个写着‘阿萝’的日本套娃,想起小念告诉我的一切:有在日本的时候、有与家人一起的时候、还有我的另一个哥哥已经是皇宫侍卫的陈伦炯,心中如汩汩温泉涌动,记忆一点一点地闪现。原来,我在这里,是这样幸福的一个人。

    “福晋,该喝药了。”木香端了药来。

    我硬着头皮喝掉。又忙漱了口,吃了一个杏脯。见木香端着碗出去,便叫道:“木香,你等一等。”

    我见她穿了一身淡淡的青灰色衣裳,便从梳妆盒子里拿出一枝浅黄堆纱的宫花来,替她戴在发上,看了看:“这下好看一些了。以后别穿这么老气的颜色,昨天那身浅绿的就挺好的。”

    木香咧开嘴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谢谢福晋,木香知道了!”

    她端了碗出去,我笑了笑,随手拨弄梳妆盒子,正要合上的时候看见一个似乎是荷包的东西,我拿了出来。

    这个荷包好丑的,歪歪斜斜的针脚,一面的“岁岁平安”四个字大小不一。脑海中隐约有一张面孔浮现,虽然模糊,但是让我的心变得暖和且柔软,那种缓缓萦绕在心间的感觉,我想应该是叫感动。

    晚上,蜡烛照得屋内灯火通明,我坐在书桌前一张一张翻看以前写过的字。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

    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这是纳兰性德的词了,只是我为何会写这样哀伤的词?

    “在看什么?”我一抬头,就见我的丈夫站在一旁关切的看着我,“身体还弱,怎么又费这种精神?”

    我摇摇头,把手中的一卷纸合上,整齐的放在案头。刚一起身,眼前黑了一下,有点站不稳,他连忙扶住我。

    “没事。”我摆了摆手,揉了揉额角。身体却突然腾空,他抱起我向里间的卧室走去。

    我的脸上发热,低了头道:“我能走。”

    他不说话,把我放到床上,替我脱了鞋子。“怎么不穿袜,脚这么冰。”他温暖而干燥的手握住了我冰凉的双脚。

    “刚才洗了脚,就没穿。”我想要挣脱出来,他干脆坐在床边,把我的脚放在他的腿上,双手替我暖着。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眉微微蹙着,满眼的认真。

    那一刻,我的心中有一根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谢谢你。”我看着他说。

    他笑了笑:“都老夫老妻的了,说什么谢不谢的。早点睡吧……我走了。”见我点头,他起身吹灭了几支蜡烛,屋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他走了出去。

    我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宽衣躺下。正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床边,我微睁了眼。

    “我不放心……”他有点支吾。

    我往里让了让,顺手把里面的一床被子扯了出来,一翻身又睡着了。

    一觉已是第二天早上。

    我的手触到一个温暖的东西,便不自觉地往近靠了靠。

    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大脑一瞬间清醒。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紧紧搂着某人,吓得连忙松开了手,离开了他的怀抱。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

    “嗯。”我揉了揉眼,看见他勾着唇角对我微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不记得了?你自己让我留下来的。”他一本正经的说。

    心头一跳,“不、不会吧,我怎么不记得了。肯定是你趁我睡着了。”

    他一伸手把我揽进他的怀里:“傻丫头。”顿了顿又说道,“你知道你昏迷的那些日子,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吗。现在总算一切都好了。你忘了我不要紧,是上天要你忘了过去、要我们重新开始。”

    我偎在他的胸膛,听见他坚定有力的心跳,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安稳来。我们是夫妻,我们有两个孩子,听小念讲来,我们真的如同神仙眷侣一般在这圆明园里过着桃花源一样的生活。可是他是未来的帝王,他怎么会安心陪着我呢,小念说的都是真的吗?如果是,为什么我会丢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额上触到一个冰凉却柔软的东西,我扬起头,他的眼中有柔柔的水光荡漾。

    他的唇轻轻缓缓的覆下来,触到我的,我的心在那一刻竟激烈的一跳,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他小心的亲吻着我的唇,那种如同天鹅绒一样的触感,让我一阵迷恋,我试着慢慢回应他。他的吻渐渐重起来,呼吸也稍微的急促,柔软的舌撬开了我的齿关,与我的纠缠一起。我的心湖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脸上发热,身体也酥软起来。

    “胤禛……”等到离开他的唇的时候,我只能贴在他的胸膛微微的喘气。

    他紧紧地搂着我,把脸埋进我的发中。声音暗哑的说道:“松萝……你是我的……”

    成长

    “胤禛,你等一等。”我叫住他,转身去从妆奁匣子中取出那个绣着“岁岁平安”的荷包,拿到他的面前,“你知道这个是谁送给我的么?”

    他接过看了看,面无表情,半晌,扬起唇递给我道:“是二哥送给你的。”

    二哥?我反应过来,就是废太子胤礽了。

    胤礽,现在还被康熙囚禁在咸安宫内吧,到胤禛登基,他被迁居到祁县郑家庄,被重兵严加看守,于雍正二年十二月病死于所。

    想到这个名字,内心升起的是温暖、感动和淡淡的心酸。我似乎看到那个银装素裹的早晨,我们站在雪地里,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他把这个荷包递给我。这个是你绣得吗?你一个大清国太子,竟会为我这个小女子绣荷包。那一双充满柔波与怜爱的眸子浮现在我的眼前,转瞬之间,那双眸子流露出深深的伤痛,就那样凝视着我,令我的心一阵酸疼。

    “胤礽……”手上一阵疼痛令我回过神来。面前的胤禛微蹙了眉,担忧的望着我。我摇了摇头,抽出手,看着这个现在被称为我的丈夫却没有关于他的全部记忆的人,心中升起了深深的迷惑——我爱的人,究竟是谁?

    “松萝,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他眉间紧蹙,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没事。”我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走过去放好荷包,心中还一阵纷乱,脑子里似乎有一片片支楞破碎的记忆,令我的头隐隐作痛。

    “松萝!你怎么了!”我落入了他温暖的怀里,他握着我的手,“头疼吗?”又转向屋外,正要说话,我忙止住了他。

    “不用叫太医,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他还是不放心的看着我。

    “王爷、福晋。”木香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进来。”

    木香应声推门进来,低着头,“王爷,三阿哥在外面有事要找福晋,说四阿哥……”

    “小念怎么了?”我才发现自己还在胤禛怀里,忙挣脱出来,走到木香跟前,脸上还微微发热。

    木香依然低着头:“回福晋,木香也不清楚,听三阿哥说四阿哥今早到现在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怎么叫都不开门。”

    我心中一惊,小念不是个懒惰的孩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拉了木香就往出走,“快带我去看看!”

    远远就看见弘时来回走着,看见胤禛和我,忙上来行礼。

    一边往阿哥起居的地方走一边就听见弘时说道:“……今儿早上一起来,我就觉得奇怪,四弟哪一次不是比谁都起得早,怎么还没见动静。又过了一阵,还不见他出来,我们都觉得不对劲儿了,兄弟几个使劲的敲门,他就是不开,好像还能听见他在里面小声的哭……”

    “你说什么?听他在哭?”

    弘时点点头:“我们兄弟几个都听见了。”

    到了地方,弘历和弘昼上来行礼,我忙止住了他们,走过去敲门。

    “小念,开一下门好不好?我是妈妈。”屋里没动静儿。

    “小念,给妈妈开门好不好?”

    胤禛也有点着急,声音冷厉:“弘旻!开门!不然就撞门了!”

    还是没动静。胤禛正要开口,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念双目红肿,垂着眼睑,转身又进了屋去。我跟在他后面,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背,“好孩子,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我看见他的双肩在微微抖动,心中一急,推了推他:“你倒是跟妈妈说说啊,这是怎么了?”我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胤禛一眼,孩子们都在屋外。

    胤禛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凌乱的床上,把手伸进被子里,一会儿,收回手笑起来:“傻小子。”

    “怎么了?”我不解的望着他。

    他弯下腰在我的耳边轻轻说道:“你儿子长大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猛然醒悟过来,一颗心才放下。笑着拍了拍小念的背道:“儿子,这有什么害羞的,这表示我的儿子从此就是大人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小念还是没有动,只是传出一阵低噎。

    我急了,拉了拉他的胳膊,“怎么哭起来了?起来,给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想把你阿玛和我急死啊!”

    他动了动,爬起来,低着头坐在床边。我也不说话,胤禛也一直看着他。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我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儿子啊,男孩子都会这样,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应该庆祝自己长大了呢。”

    小念突然站起来,低着头,笑了笑:“弘旻知道了。让阿玛和额娘担心了,还耽误了兄弟们的功课,弘旻这就去书房领罚。”说着施了一礼。

    “你等等,”我走到他面前,“瞧这眼睛肿得,洗漱完了再去。”

    他依然低着头没有看我,笑着道:“孩儿知道了。”才退了出去。

    “这孩子不对劲儿。”胤禛半晌说道。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这孩子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了?”

    胤禛看着门口,微眯了眼。

    观察了几天,发现小念一切正常,我才稍放了心。

    这天,我同胤禛进宫去看德妃。

    刚走到长春宫里德妃常居的正屋,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胤禛握住我的手,笑着对我说:“皇阿玛来了。”

    我做了个深呼吸,随着胤禛走了进去。

    行完礼,康熙让我们坐下,笑着对我道:“丫头啊,身上可大好了?”

    我笑着道:“回皇阿玛,已经好了。多谢皇阿玛惦记。”

    康熙点点头:“你们年轻人要好好爱惜身体,不要年纪轻轻就落下个病根儿,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看了看他,他已经六十五了吧,虽然已有了皱纹,头发也已花白,可是眼睛依然明亮有神。我忙道:“皇阿玛的话,儿媳记住了。”

    德妃也笑着说:“丫头这一病啊,我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今天看来气色不错,我就放心了。”

    我心中一暖,说道:“多谢额娘惦记,儿媳真是受宠若惊。”

    又聊了几句,康熙就起身,胤禛陪他出去了。我陪着德妃说话,过了好半天,胤禛来接我。

    出了宫门,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停下来看我,我说:“我想回家。”

    他笑起来:“傻丫头,咱这不就是要回家吗?”

    “我想去看看阿玛。”

    他望着我,点点头:“我陪你。”

    阿玛刚看到我的时候眼圈就红了,他的头发全白了,眼睛也没有以前有神了,从前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我的泪夺眶而出,扑上前抱住他,“阿玛!”眼泪落在他的衣襟。

    他拍着我的背,“好孩子,看见你平安,阿玛就放心了。”又放开我,同胤禛相互见礼。

    坐下后,丫头上了茶。我擦了擦眼泪,问道:“阿玛,家里人都好吗?”

    阿玛笑了笑:“都好,甭惦记,你哥哥还在任上,你嫂子也是个孝顺孩子。晟佑倒是随了我,帮我处理生意上的事,前些日子,去了杭州那边。我也老了,操不了心了,他喜欢这个也肯动脑子,我就想着慢慢都交给他去干。如今,你额娘也不在了,”阿玛微微哽噎,我的泪又流了出来,“看着你能平安度过这一劫,我和你额娘终于安心了。”

    胤禛笑了笑:“岳父不必担心,松萝已经大安了。你也要保重身体才好,既然晟佑能帮着分担了,你能少操心的还是少操心点好。”

    阿玛笑着点头:“四爷说的是。我也希望自己能这样颐养天年啊。”

    走的时候,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嘱咐阿玛不要太累了,阿玛笑着把我们送到门外。

    当马车快要拐过街口的时候,我还能看见阿玛站在门口一直望过来,嘴角含笑。

    “松萝,”胤禛将我搂进怀里,“不要担心,我看岳父精神还不错。”

    我默默地点头,靠在他温暖的怀里,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努力想了想,自己应该是在马车里睡着了,莫非是胤禛抱我进来的。我轻拍了拍额头,闭了闭眼,便下床去。

    我往小念住的屋子走去,这几天虽然见他没事,可这颗心总有点放不下。

    快到的时候,就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急急地往回走。

    “小念。”我叫了他一声。

    他脚步一顿,慢慢停下来。我走过去,看见他的额头渗着点点的汗珠。

    “干什么去了?”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扯住他,“跟妈妈说说你今天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里……”他支支吾吾的道。

    “那你身上这味儿是怎么回事?”

    他低了头不说话。

    我的心头一阵火起,抓住他的胳膊往他的屋里去。进了屋,我放开他,努力压制住怒气:“你没什么跟妈妈说的吗?”

    他还是不说话。

    “真不说?你这一身的脂粉味儿是怎么弄得!”

    半天,他吞吞吐吐的道:“我、我去了怡红院。”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头隐隐作痛,心头的怒火直往上窜:“好,好,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你给我趴到桌案上去!”

    他看了我一眼,乖乖的趴了过去。

    我左右看看,竟没有能打的东西,“你给我趴着别动!”

    说着走出去,掰了一根不粗的树枝,摘掉多余的枝叶,走进屋里,一挥手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要你不学好!谁教你小小年纪就知道逛妓院了!你才有多大!”他一声不吭,我就更气了,心里一阵揪痛,眼前一片模糊,下手也更狠了,“我教给你的话你都忘了吗!你阿玛教给你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你还是从前那个小念吗!你还不说话!”

    我渐渐打累了,而他从头至尾没说一个字,也没有认错。

    我扔了树枝,仰起头,免得眼泪流下来。大脑一阵晕眩。

    “妈妈!你怎么了!”他过来扶住我。

    我推开他,坐进椅里,揉着额角。

    “妈妈,是小念的错,小念糊涂了,小念再也不去了。妈妈,你就原谅小念一回吧。”他扑进我怀里,跪在地上。

    我的心中稍稍平静了一下,摇头道:“是妈妈不对。妈妈没有好好跟你说有些事情。”

    他扬起头,泪光闪闪:“我、我……”

    “痛吗?”

    他摇摇头:“小念该打,小念惹妈妈伤心。”

    “起来,地上凉。”

    他慢慢站起来,“嘶——”

    “怎么了?打痛了?”我见他皱着眉,天色已经有一些昏暗了,他额头的汗珠隐约可现,心里惊了一下,忙站起来道:“快让妈妈看看。”

    “不、不……”他慌张的后退了一步。

    我笑了笑:“儿子大了,知道害羞了?那就叫跟着你的小厮帮你看看,上点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是妈妈下手重了,妈妈当时是气急了。”

    他抬起头,笑着道:“妈妈,你不要担心,小念没事的。”

    领悟

    “胤禛,”我们同靠在床头,默默地想自己的事,“今天我打了小念,你都知道吗?”

    胤禛点点头。

    我继续说:“是我不对,忽略了这方面的事。男孩子本来就比女孩子在心理方面成熟得要早,我应该早给他讲清楚的。”

    胤禛“嗤”的一笑,问道:“你怎么讲?”

    “就是生理成长方面的,还有性方面的,用科学的角度去告诉他,比如先从动物的交 配开始讲,让他明白这是自然界中的普遍现象,人类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发生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半天也没有声音,我转过头,就见胤禛瞪着眼望着我,见我看他,他转过头幽幽的道:“人心不古啊。”

    “我又没说错。”老封建。

    他点点头,望着我道:“你们……”顿了一下,又住了口。

    “什么我们?我们怎么了?”我不解的看着他。

    他勾了勾唇角,搂住我的肩,说道:“没什么……小念的事你不用管了,我来管吧。这孩子,心思深着呢,没事的,不要担心。”

    我摇了摇头:“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不担心。他小小年纪居然去那种地方,别的不说,万一染上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胤禛想了想:“我猜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放心吧,明天我找他谈。”

    我想了想,这样也好。

    “夜了,睡吧。”

    屋内的光线暗下去了,我躺在床榻上,没有睡意。

    “睡不着么?”胤禛问。

    “嗯。你也睡不着么?”

    “我想起从前你还在漱芳斋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你病了,暂时住在你的舅舅家。我想你了,就常去漱芳斋找你,看你回来没有。每次去的时候,就看见你画室的桌案上放着一个我的泥塑。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笑得那样灿烂,那个泥塑的样子,让我自己看了都觉得羡慕。”

    他的手伸到我的被子里,手指勾住我的小拇指。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难言的情愫,似苦似甜,我突然很想知道我和他从前的所有的事。

    “胤禛,跟我说说好吗?说说我们的从前,怎么遇见的?”

    我能感觉他笑起来,是那种扬起唇角温柔且自信的微笑,他缓缓地开口道:“第一次见到你,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时节。

    我和十三弟牵着马,沿着西湖岸前行。远远的看见苏堤上站着一个女子,正在画画的样子——后来你告诉我那个叫风景写生。十三弟也看见了,我们相视一笑,拴了马,就走了过去。

    站在她的身后,她浑然不觉。随意束着的长发在晨风中轻轻飞舞,淡淡的清香混着青草的芬芳使人迷醉。见她画完,十三弟就说借来一观。她转过头,我就看见那双明澈如秋露的眼,那张脸不施粉黛却让人觉得清新明媚。

    她很大方,看了我俩一眼就递给了我们,然后换了个方向的景色画起来。我们看了画,竟是西洋画法,很吃惊。十三弟问能不能把画送给我们,她想了想,笑着说重新给我们画一幅。还不到一刻钟,就把画递给我们。我一看画的竟是我和十三弟,寥寥几笔已是栩栩如生,画上的我冷峻严肃,我当时就想,原来她对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然后更让我吃惊的是,她竟向我们要银子。我和十三弟还从未遇到有谁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向我们要银子,还要得这么不卑不亢。于是,我就记住她了。”

    “后来呢?”我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

    “后来,进了京,你被皇阿玛封为宫廷画师,住进了宫里。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忘不掉你了。我也知道二哥的心思,他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后来,你说你喜欢我,但是不能嫁我。我心中欢喜,却无法理解,但是现在,我想我可能明白一些了。”他的手指扣住我的,很紧很紧,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我的手心,传到我的四肢百骸中去。

    “胤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了我和你的从前。可是,你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能感觉的到有阵阵温暖在心底萦绕,我相信,我们从前一定很好很相爱,对不对?”

    “嗯……是的。”

    我笑起来,我真的是一个幸福的人。这样的生活连上帝也会嫉妒的。

    “胤禛,以后你经常给我讲一点我们的从前,好吗?”

    “好。”他侧过身来,面对着我,“困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点点头,“有点。”

    “睡吧。”

    “嗯。”

    初夏的时候,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下午,我抱着铃兰坐在屋外,逗着她,同她咿咿呀呀的说话。一眼瞥见小念站在柳荫下望过来。

    “儿子,过来。”我笑着对他招手。

    他慢慢走过来,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