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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9部分阅读

      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发现他正乜着眼看我,唇角是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想让他放开,他却握得更紧,我只有道:“手疼。”

    他才稍松了一些,只是还是握着。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端来了药,我用一只手接过,对着胤禛道:“想让我喂你药就松手。”

    他还是不放。

    我暗翻一个白眼,难道真跟别人说的生病的人都是小孩么。簇了眉冷眼道:“你是真不想让我喂了。”

    他讪讪松了手,一边自己撑着坐起,一边又瞪了一眼冷眼旁观的我。

    我把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点,确认不烫了,就道“张嘴。”

    他乖乖张嘴。我心里暗笑,欺负人就是爽,尤其是偶尔欺负一下这个人。

    不等他咽下,第二勺又来了,就这样,没一会儿功夫,药就喂完了。

    他苦笑道:“你这是报复么。”

    说起这个心里又不好受,算了,不想。我不理他,放了药碗,递了一颗果脯给他。服侍他躺下,道:“乖乖睡觉,我走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道:“不准。”说着闭上了眼不理我。手却握得死死的。

    我无奈的站了半天,最后只有坐下来。见他已然一幅睡着了的安详神态,像极了一个安静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手动了动,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抬头望过去,见胤禛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我。

    “你醒了。”顺手在他额上又试了试,烧退了一些,“饿了没?”

    他点头。旁边的桌上放着不知什么时候端来的粥膳,还是热的。

    喂了他吃了一碗。他笑道:“病了还真好,有人服侍着。虽然有的人也不懂得温柔一点。”

    我瞪了他一眼:“哪有希望自己得病的。”见他精神好了一些,就道,“你一会儿就歇着吧。我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要着急了。”

    他静静的望着我,手抚上我的面颊,眼里有柔柔的水光,“松萝,我好想你,一刻不见都会想。”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呼吸,不敢去触及心底深处那片没有彼岸如暗夜之海的压抑与疼痛。此刻,我只想紧紧地抓住我的希冀与爱情,以及对于我来说无比奢侈的干净的光明。

    我说:“胤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松萝先你而去,请你忘了松萝吧。”

    九月,康熙一行还京。

    悦宁兴高采烈的给我讲一路上的见闻,说可惜我没有去。我只是望着她笑。

    几天后,我把画架搬到了八贝勒府。胤禩的书房。

    “八爷,您干您的,不用管我就行。”

    他笑了一下,点点头,开始办公起来。

    这些皇子们跟他们老爹一个样,工作起来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画完一幅,又换个角度画起来。胤禩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过来看一看,笑道:“原来我办公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呢。不错、不错。”

    我扑嗤一声笑出来:“八爷,您是说您不错呢,还是说这画不错?”

    他也觉出话中的歧义,展眉一笑,脸上是朝阳若举的光彩,道:“嗯,二者兼而有之。”

    那样的语气,就像是同一个多年的老友在说话;而给我的幻觉,就像是我今天只是为了画画而来。

    我放下笔,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递给他。

    他默默的收下,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真心赞美我额娘的人……那天伤了你,实属无奈之举,你的胳膊……”

    我笑道:“早好了。虽然你的举动有点偏激,但是站在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你更多的,其实是为了保护你的额娘。你放心,有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他会心一笑:“我知道。你这样的女子世间真真难得,谢谢你。还有,那天,对不起。”

    我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算不算是一笑泯恩仇?

    时间一天天流过,我的画也一天天接近尾声。我每天都要祈祷一遍,希望明天不会是噩梦的开始。

    康熙四十四年冬天的时候,吉泰娶了福晋,姓蒋,闺名白苏,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宫廷画师汉臣蒋廷锡的二女儿,年不过十五,比吉泰要小六岁。性情稳重贤淑,很孝顺,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哥。

    在吉泰新婚的那天,悦宁让她的爱情同她没有送出的生日礼物一起沉入了湖底。这个可爱、活泼、骄傲的大清公主,第一次经历了人生中的刻骨铭心的挫败。在关起门来大哭一场之后,她渐渐变得沉默起来。那一段时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跟她讲很多故事,古今中外的都有,她不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眼中渐渐有了一点同以前一样皎如明月的光彩。

    康熙四十六年来到的时候,我只是在画室里默默地完成这幅《中秋夜宴图》的最后工序。该来的总会来,我这样对自己说。

    赐婚

    康熙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圣驾南巡启銮。

    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我经常在这幅巨幅画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画里是大清国最大的一家人,看起来融洽而和谐。所有的人都专注在这样不可多得的家庭宴会中,或兴高采烈、或低头浅笑、或窃窃私语……只有那个人不同,他的目光投向画外的我,如幽暗的世界中溢出来一丝柔柔的月华;他唇边微微的笑意,更像是寒雪人间的那暖暖的淡日。

    我望着他,不知不觉地笑,那样熟悉的表情,让我的心看见了明澈如皓月的光辉。

    可是,我又如何能奢望结果。我躺倒在画室的地板上,慢慢闭上眼。康熙虽然是个父爱无边的人,可他最爱的依然是太子,太子是他亲手抚养长大,太子要的东西康熙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太子的一应用品完全按照御制的规则,连朝服、轿子都是明黄;毓庆宫中的古玩摆设我看比乾清宫里的都要奢华。以前听青柳悄悄说过内务府从前的总管是太子奶妈的丈夫,为的是禀报方便。虽然康熙在索额图一事之后对太子溺爱之心稍减,可是爱一个人是会成为习惯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看着长大,所以就连太子杖毙下人以及挪用国库私造花园康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的。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又怎么能反抗呢,我有家、有家人,我的阿玛、额娘、哥哥、弟弟,现在还多了个嫂嫂,我怎么能连累他们呢?

    我发现自己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努力挣扎,不知道下一个浪头到来会被带向哪里。

    康熙四十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圣驾返回到京师畅春园。

    我奉命去回差事,巨幅的画卷也随之运到了畅春园康熙的御书房。

    他在画前站了很久,眼中有明亮欣喜的光芒,我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喜悦与激动,画中的场面,是已经步入老年的康熙最想看到的吧。

    他默默看了很久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被忽视的我。因笑着说:“你这件差事办得很好,甚合朕意,要重重的赏!朕要好好想想该赏你什么,该赏的似乎以前都赏过了。”

    我低了头说道:“圣上的谕旨松萝自然要尽心尽力去完成,赏赐就免了吧。”

    康熙摇摇头笑道:“朕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会拒绝,可是朕如果不赏你,朕心有不安啊。你今年也要满十八了吧?”

    “回皇上,松萝今年冬天满十八岁。”

    康熙点点头道:“朕看你也累了一天了,先跪安吧。赏赐的事容朕想想。”

    我应了一声,行了礼,退了出去。

    这天,我还沉浸在舒伯特的《小夜曲》中,听见胤祥在外面大口喘着气急急叫了一声:松萝。

    我睁开眼,看见他苍白的面孔、焦虑的眼神和额头的汗珠。

    我没有再看,闭上眼,继续拉琴。

    胤禛,都结束了么。

    胤禛,我在心里给你唱歌好么。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飘去,

    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

    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

    树梢在耳语。

    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畏惧,

    亲爱的别畏惧!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

    带来幸福爱情,幸福爱情!

    你可听见夜莺歌唱?她在向你恳请,

    她要用那甜蜜歌声,诉说我的爱情;

    她能懂得我的期望,爱情的苦衷,

    爱情的苦衷。

    用那银铃般的声音,感动温柔的心,

    感动温柔的心。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

    带来幸福爱情,幸福爱情!

    一曲终了,我缓缓睁开眼,早已是泪流满面。

    “松萝,”胤祥声音哽咽,“你、都知道了。”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就见一个小太监进来,朗声道:“皇帝有诏——”

    我默默的跪下。

    这个声音又道:“京师一品侍卫兼扩军营统领叶赫那兰?吉泰之妹、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侄女叶赫那兰?松萝格格因温良贤淑、品貌端正,赐其为太子侧福晋,择吉日完婚,入住毓庆宫。钦此。”

    家里。

    “咚、咚、咚”

    “松萝!开门!阿玛有话跟你说!”

    我擦了眼泪,从床上爬起来。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家人站在门口。

    “松萝,”阿玛走进来,拉了我的手坐进椅子里,望着我道,“前天,宫里来人,要了你的生辰八字,我就隐隐觉得不好,后来你哥哥又跟我说了你和四阿哥的事……阿玛知道你心里难受,”阿玛的眼中是一层水雾,“阿玛看见你的样子,一样难受,可是阿玛没用,阿玛没法子……”

    “阿玛,”我伏在阿玛怀里,“你不要怪自己,松萝都明白,松萝有你们爱我,已经足够了……”

    “松萝!”吉泰冲进来,“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有什么事哥哥顶着,我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员!”

    我抹了泪,站起来,望着已经急红了脸的吉泰道:“哥,你说话又不经过脑子了,你一个一品侍卫还不是上头给的?再说我要走了,就是逃婚、就是欺君大罪,咱这一家子就算是完了,”我又瞪着他,“况且如今嫂子又有了身孕,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

    “可是,你……唉……”吉泰红了眼圈,叹了口气,甩手出去了。

    “松萝,想哭就哭出来吧!”额娘搂住我,拍着我的背。云岫也在一旁抹泪。

    我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额娘的肩头大哭起来。

    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了谕旨,十天后是良辰吉日,可完婚。然后就是嬷嬷来验身,又来了两个姑姑给我量身材。我机械的由着她们摆布,听着她们的称赞与道喜的话,已经麻木。

    折腾了一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靠着墙坐在地上,冰冷的感觉让我冷静的不能思考,手指抚上那个玉镯,那里有一处细细的粗糙,是胤禛留给我的印记。

    胤禛,你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我们不能在一起了,现在想来,这一切多像是一个梦,梦醒了,我的心里竟然没有感到疼痛,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我是把心丢在了梦里么?一定是了,心都丢了,又哪里会感到心痛……

    胤禛,你就当我死了,忘了我吧……

    胤禛,我爱你……

    一晃又是三天,宫里的嬷嬷已经在我耳边唠叨了三天教我礼节,今天教的是周公之礼。

    我端坐在那里,听着这个嬷嬷像个老夫子一样讲的摇头晃脑,心想古代行个周公之礼原来这么麻烦。云岫站在一旁已经微红了脸,我只是一动不动盯着这个口若悬河的嬷嬷,只有让她以为你是在专心听她讲,才能快点把她打发走。

    老嬷嬷一走,我无聊的起身,忽然眼前一黑,脑中一阵晕眩,我忙用手扶住桌子。

    “小姐!你怎么了!”云岫忙扶住我。

    我闭了闭眼,一会儿,感觉好一些了,笑着对云岫道:“没事,兴许是起的猛了。”

    云岫哭起来:“小姐,我扶你去里屋歇着吧。”

    我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听见额娘的声音:“松萝,你怎么了?”说话就已经来到我床边,焦急地望着我。

    我笑着说:“我没事,是云岫又大惊小怪了吧,额娘莫担心。”

    额娘垂下泪道:“可怜的孩子,睡一觉吧。”

    我一觉醒来,发现云岫坐在床边发呆,脸上犹有泪痕,我握了握她的手,她反应过来,顺手擦了泪望着我道:“小姐,你醒了。”

    我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左右。翻起来,披了衣服,正要往出走。云岫忽然拉住我。

    我看了看她,问道:“怎么了?”

    她支吾了半天,最后终于像下定决心一样望着我道:“老爷不让我现在告诉小姐的,可是云岫不想瞒小姐,老爷这会儿在书房和陈大人商量事情呢。”

    我奇道:“陈大人?哪个陈大人?还有商量什么事情?有什么不告诉我的?”

    云岫就道:“是商量小姐的事。陈大人就是小姐以前认识的那个,陈伦炯大人啊。”

    我更疑惑了,拉了云岫坐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陈伦炯大人了,你慢慢跟我说。”

    云岫点点头:“前天夫人让我去客栈给老爷送东西,我去了,回了老爷。想着从前门走顺路,结果一出去,就看见四个人要住店。中间那个瘦瘦的,不是小秋是哪个。我忙走向前去,小秋见了我也很高兴,他又问小姐好不好,我心头一酸眼泪就出来了,他就急了。”

    说到这,云岫的眼圈又红了,眼看又要落下泪,我忙问:“后来呢?”

    “……后来,那个长的和蔼又好看的、就是陈大人,止住了小秋,说有话去房里说。然后我就跟着他们去了二楼……刚一进屋,小秋就问怎么了,我就把小姐的事该说的都说了……小秋也哭了,陈大人也长吁短叹,就连那个冷冷的一直不说话的人也叹了口气,还有一个人应该是陈大人府上的……”

    我乜了她一眼:“该说的都说了,你倒分得清楚,什么是该说的了。”

    云岫“嗖”一下站起来道:“云岫不敢骗小姐!”

    我忙拉了她坐下,问:“再后来呢?”

    “……陈大人说小姐是世间少有的女子,怎么也是这样的命运……我就说小姐现在吃不下睡不稳,眼看着瘦了一圈了,再这样下去……呜呜呜……”

    云岫伏在我怀里哭起来,我搂着她,心里一阵酸涩,我松萝何德何能,竟让这么多人来担心我。她哭了半晌,擦了泪,直起身坐好了,哽咽着道:“云岫、惹、惹得小姐伤心了。”

    我替她擦了泪,等到她平静下来,道:“傻丫头……后来呢?”

    她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小秋也哭起来……陈大人在屋里,来回的走,云岫看得出来,陈大人关心小姐呢。他想了半天,看了看屋外,拴了门,叹了口气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治标不治本,小姐会吃苦头,但是心里会好受些。我听了这话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小秋也亮了眼,我们就求他一定要救救小姐你,他说他这次来京城有事,第二天就进宫。只说等他领了差,就来同老爷商量……”

    我的心里也生出了些许安定,想了想道:“你有没有问他同小秋他们是怎么在一起了?”

    云岫点点头:“我走的时候问了小秋,小秋说他同他哥本来就要来京城看小姐你,还有生意上的事,结果路上看见几个强盗正要对陈大人他们俩动手,所以救了陈大人他们,顺路就一起来京城了……”

    我点点头,想不到路上还有这样一茬。

    我握了云岫的手,道:“如果真的有机会,也不会牵连到我的家人……”我要努力试一试。因为我很早以前答应过一个人,我一定会出宫去。

    离别

    “不行,”我站起来,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看向我,我深吸一口气道,“陈大人,谢谢你愿意这样帮助我,可是,我不能……这样只会连累你。”

    陈伦炯轻轻摇头,眸中闪亮:“松萝姑娘就请相信在下一次吧。这次皇上命我出访海外贸易,一年半载不能回来,我与令尊及令兄商议正好可让姑娘借此出外躲避一时,只是要委屈了姑娘。”

    “松萝,”阿玛长叹一声,我望过去,看见阿玛忧虑的面孔,心中一软,走过去伏在阿玛膝头,阿玛抚摸着我的头说,“如果可以,阿玛真的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生活,哪怕是呆在那样的高墙之内,那样松萝就不会受苦。可是如果真的那样,阿玛怕松萝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那种没有自由的牢笼生活,苦的是心啊……阿玛知道即使是现在,你为了家里人还把苦憋在心里,阿玛于心不忍……是阿玛欠你的……”

    “阿玛!”我扑进阿玛怀里,“阿玛,你不要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呜呜呜……”

    “傻孩子,走吧,走得远远的,阿玛知道一个人没有了自由,还要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滋味,那种生活是永无天日啊……孩子,走吧,不要牵挂家里,家里已经想好了办法,上头察觉不到那里去……”

    “松萝,”一直没有说话的吉泰开了口,声音无力而哽咽,“松萝,哥哥没什么说的,哥哥只想问你,以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叶赫那兰?松萝这个名字了……因为那个人,这一切值吗?”

    我慢慢抬起头,望向吉泰道:“哥,不是因为他,这一切都是为了松萝自己,”一想起那个人,心中如针扎一般,再看看阿玛只这几天如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脸,还有哥哥眉间的憔悴与焦虑,就连算是外人的陈伦炯都如此的为我担心,“只是,为了松萝,不仅要连累陈大人,还要让家里人担这么大的风险……松萝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不该穿越到这里。

    “傻孩子!不许胡说!松萝永远是阿玛的松萝。”阿玛提了口气,又道,“等回来了,咱们还是住到杭州去……”

    早上,我坐在池子边,看着池底的金鱼相互追逐,我突然发现我连它们都不如,他们虽然失去了自由,可是它们至少还有快乐。如果我同太子住在一个宫殿里,每天要尴尬的面对爱我的表姐,要沉着的向讨厌我的太子妃行礼,还有,更头疼的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胤礽。这样的婚姻,就像沉重的枷锁禁锢人的身体折磨人的心灵,这样的婚姻,想起来都会让人胆寒。胤礽,我负你太多了……

    “姐——”晟佑扑到我背上,“你进了宫,还会回来看晟佑吗?”

    我点点头,抓着他胖乎乎的小手。

    “呵呵,姐,你说的哦,你可不能再说话不算数了。”

    我失笑:“你姐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哼,你还说呢,上次你说要带我去放风筝的,结果还不是给忘了?”

    “好了,是姐的错,行了吧?”

    “呵呵,这还差不多。姐——背我。”

    “你都多大了,还要别人背?”

    “人家还不到六岁呢,姐——”

    我无奈的站起来,走到台阶边,弯了腰道:“臭小子,上来吧。”

    我背着晟佑在院子里默默地走着,他反而安静的趴在我的背上。是睡着了吧。以后再不能这样背着他了,如果哪一天我回来了,晟佑一定长高不少了吧,那时候怎么背得动了呢。我自嘲的笑起来,逃婚,什么俗套的情节,竟然也能让我遇到。火灾啊……真的可以吗……

    ……胤禛,我好想再见你……

    暮色笼罩大地的时候,我已经攀下了四贝勒府的围墙。驾轻就熟的到了东书院胤禛的书房前。

    ……胤禛,你在吗?我好想你……

    我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屋外昏暗的光线照进来,令我只能隐约看见一点。

    胤禛坐在书案后的椅上,手撑着额头,肘搁在扶手上。

    我从里面关上了门,轻轻走过去,用手抚上我能感觉到的他紧蹙的眉。

    他的睫毛在我的手心里颤了一下,愕然的抬头,看着我:“松萝?”

    我轻轻一笑,握住他的手:“是我。”

    “你早知道结果了么?”他幽幽的道。

    我没有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把我扯进怀里,紧紧搂住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受折磨……”

    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任他搂着,这样的怀抱,让我安心。

    傻瓜,我怎么能告诉你,你和太子是君臣之别,如果你知道他将要娶我,你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又将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只会更难受吧,不仅难受还要无奈的克制。那样的话,我们的爱,是不是显得太沉重了,那样的爱,压在心里太久了,会承受不起。

    “胤禛,”我轻轻咬上他的耳垂,“我爱你。”

    他的身体一颤,脸颊微热,我的唇移到他的脸上,眼睛,鼻尖,然后是他冰冷而柔软的唇。他轻轻地回应我,渐渐加深,令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我的手慢慢抚上了他衣服的盘扣。

    他突然睁开眼,抓住我的手,离开我的唇,问:“你干什么?”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暗哑。

    我又轻轻吻了上去,感觉的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我说:“胤禛,要了我吧。”

    他猛地推开我,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着我道:“你快走!”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后轻轻的环住他:“胤禛,我怎么能嫁给太子呢。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么?”

    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扯到面前:“你疯了!你想抗旨不成!”

    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可是我还是能看到他眼中隐忍的怒火,我盯着他说:“让我今后每一天都过那种日子,我还不如去死,那样的生活,迟早会让我疯掉的……胤禛,相信我,我不会嫁给太子,我也会好好的……”

    他像是全身僵住,这样的选择,让你吃惊了吗。我的骨子里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不成心如死水也要忍耐的闺中少妇。我想要的,是自己选择如何生活的机会。

    我搂住他,吻上他的颈,道:“胤禛,如果我三年还不回来,就忘了我吧。”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我的脸上,他紧紧搂住我,良久良久……

    【此处河蟹400字】

    他已经在我的旁边沉沉睡去,昏暗的烛光下,他的脸沉静如东湖。我轻轻地放下他环住我的手臂,轻轻地支撑着起床,轻轻地穿衣服。

    我静静的看着熟睡的他,感觉怎么也看不够。我把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褪下,放在了枕头上,轻轻替他盖好薄被,又忍不住吻了吻他的额。胤禛,我把我的心留在了这里。

    小秋和那个人拿着康熙给我的那块金牌将我护送出城的时候,京城城北一家宅门里的几间屋子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大火,那个最近被民间街坊谈论与羡慕的女子,就葬身在了这样的火海中。

    阿玛、额娘、吉泰、晟佑、云岫、还有嫂嫂,松萝走了,你们一定要保重啊,松萝不孝,不能守在父母身旁,只希望上帝一定要让我的家人躲过这一次劫难。

    “松萝姑娘,走吧。”

    我转过头,看见陈伦炯关切的表情,点点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城外某处的十里长亭,而陈伦炯显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尽管什么也望不到,只有树木山石。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这,算不算是我人生的一次转折?

    第三卷:天光云影共徘徊

    东渡

    几艘自厦门出发的商船行驶在浩瀚的海面上,蔚蓝的海水在船身下激荡出大朵大朵的雪白的浪潮。我迎着海风走到甲板上。陈伦炯望着东方极目远眺。

    “陈大人。”我走到他的身旁。

    他转过头笑着说:“松萝姑娘,你还是不要叫我大人了吧,我不过是皇上的一个亲信之员,哪里是什么大人。而且,你这样叫让我觉得自己像很老了一样。你就叫我的字,次安吧。”

    我也笑起来:“好,次安,你也不要叫我松萝姑娘了,”我转过身,望向西边的方向,微微一叹,“这世上再没有叶赫那兰?松萝这个名字了。”我想了想道,“你就叫我阿萝吧。”

    他点点头:“阿萝,甲板上风大,还是进去吧,别伤了风……不过说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头回在海上坐船不晕的呢。”

    我笑了笑,认真地望着他说:“次安……你为什么会帮我?”

    他望着我,半天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是那种命运。那种绝望的生活最终会改变一个人,直到把所有囚禁的人都雕刻成同一个样子,那样的松萝,你愿意么?”

    我看着他如朗星的眸子以及此刻他如此郑重地表情,心奇迹般的变得平静,我笑着说:“你忽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是十三阿哥胤祥。有善解人意的细腻感情,和洞察人心的犀利目光。你们,真的很像。”

    “看得出来,你们应该是不错的朋友吧,次安能得此评语,真是荣幸之至。”他说完也笑起来。

    六月二十日,日本长崎在望。

    这个时候的日本,正处在封建时代的最后一个时期,江户时代。在我看来,这是古代日本史上最缺乏个性的时期。从公元1603年德川家康开幕府挟天子以令诸侯统制日本天下并颁布锁国令,到如今的六代将军家宣,已经历了有一个世纪了。如今是1707年,康熙四十六年,宝永四年,还属于幕府时期的发展期,社会民生相对稳定。

    陈伦炯还皱着眉:“你这几天脸色不好,我去叫随船的大夫过来给瞧瞧。”

    我只是有点提不起精神,笑着道:“没事的。”说着站起来想去甲板透气去,结果眼前突然一黑,什么也听不见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陈伦炯一脸忧心的坐在旁边,我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记得还跟你在说着话,怎么……”

    他叹了口气,看着我道:“阿萝,你……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我怔住了,心中一阵纷乱,胤禛,我们有孩子了,可是,孩子没有父亲在身旁,会快乐的吗?

    “阿萝,大夫还说你一路辛苦又心有郁结,怕引发旧疾,要静心调养……”

    我明白官船在日本停靠有时间限制,久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知道江户时代锁国令之严是前所未有的。

    陈伦炯眉间紧蹙:“你如今这个样子,身体怎么受得了海上的颠簸,唉,是我考虑不周……我在长崎和熊本倒认识几个靠得住的朋友,先借住一段时间,我知道你一定想让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我从南洋再到大西洋,然后就回来接你,好不好?”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劝说一个孩子。

    我笑着点头:“官船不能久留的,我懂的,你放心吧,我信你的。只是这样有没有问题?”

    “普通百姓又不是传教士,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想来想去,还是去熊本吧,我在那认识的那家人条件好些,人也厚道。”

    我笑道:“我听你的。”反正是回不去了,呆在这里也没什么,虽然我讨厌日本人,唉,民族仇恨留下的隔阂啊,但是为今已无他法,起码在这里离祖国很近。

    所以官船正等着江户那边让大村藩主派监视舰船过来的时候,陈伦炯就去往熊本了。愿意这样帮助我的陈伦炯,我该怎么才能回报你。

    于是我就这样在日本熊本的一家人家里安住了下来。我只会不多的日语,但是连手带比划的也能互相明白意思。

    这家男主人是熊本郊区的一个叫下田村的村长,出身于旧的小国人领主,从前偶然认识了陈伦炯彼此都比较信任。女主人是日本典型的农家妇女,家中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出嫁,次女和小女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没有儿子。这一家人待人亲切和蔼,就连我身体里对日本人习惯的厌恶感觉也渐渐冷却下来。只剩下对于他们肯在我潦倒的时候接受我的万分感激之情。

    村长家中并不算穷,比本百姓和水吞百姓也就是佃农要强了很多倍,但我还是把积蓄都拿了出来。我出来身上只带了散碎银子和一些金瓜子,即使这些也足够让平头百姓吃穿用度很多年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日本平常交易用的是类似于“康熙通宝”的铜钱,只不过现在上面铸的是“宝永通宝”字样,而金银货币只用于大宗交易中。他们一家死活不收,最后还是我说我今后也算是家里的成员一样要吃穿,至于多余的,就当你们先替我保存吧。这样他们才收起来。

    “那个,阿萝,你今年几岁了?”则子好奇地问。

    “十八。”我笑着说,简单的还是能听懂的。

    “你比我姊姊都大耶。那个,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姊姊?”小一点的叶子眨着眼望着我。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的。”

    在古代日本,平常百姓人家是不配有姓氏的,所以他们只有一个名字。只有到了后期为了方便普通百姓自己给自己贯上姓氏,而一般都是以自己的居住地而言,所以就有了井上、松下、渡边等等这种姓。

    “姊姊,你的镯子好漂亮哦,一定是你喜欢的人送你的了。”则子搂着妹妹指了指我手腕上的镯子,又指了指心脏的位置笑着说。

    我揉了揉快发麻的膝盖,换了个跪坐的姿势,继续帮则子两姊妹补衣服,笑着望了她一眼问:“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姊姊经常会摸着它发呆哦。”

    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姊姊喜欢的人是陈君吧?姊姊肚子里的宝宝是陈君的吧。”则子人小鬼大的凑近了问。

    我摇了摇头,微笑了笑:“不是的。”

    则子不解的嘟了嘟嘴:“可是,陈君好像喜欢姊姊呢。”

    我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孩不要胡说。那个,我们是朋友,关心,可以理解的。”看来交流起来比开始好很多了,“给你。”我把补好的衣服递给她。

    她高兴的接过,看来看去的道:“姊姊,你的手艺不错哦!”

    我暗笑了一下,你也做那么多个香囊啊、荷包啊什么的试试,再差劲儿也能练成个像模像样的吧。

    “则子——”则子的母亲在外屋喊道,“阿萝的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要吵她哦!”

    “知道了,母亲大人。”

    我忙道:“没有关系。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康熙四十七年,也就是1708年,二月底,我临盆了。

    “阿萝,坚持住啊,”则子母亲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则子,快换盆热水来……阿萝,吸气,再使劲……”

    好痛……原来生孩子是这么痛苦的事……啊,这个小东西这么磨人……

    “哇……”婴儿的啼哭声终于传来。

    “阿萝,是个男孩子!”

    男孩子啊……

    则子母亲把擦洗干净包好的孩子放到我怀里:“阿萝,你做母亲了!”

    我笑着看着这个皱皱巴巴的孩子,眼睛还闭着,“好丑……”孩子找到□吮起来……胤禛,这是我们的孩子呢,他好丑的,我希望他能永远都平平安安的,过着不要争斗不要勾心的日子……

    “呵呵,阿萝,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呢。过几天就好了。”则子母亲笑起来,见孩子已经睡着了,问道:“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

    我稍想了想:“就叫小念吧。”

    “呵呵,小念,你以后要叫我姨了哦!”则子趴在旁边对着小念兴奋地说。

    “还有我呢,小念也要叫我姨哦!”

    “好了,让阿萝好好休息吧,咱们出去了 。”

    我看着熟睡的小念,心中渐渐被满足填起来,宝宝,妈妈把你生下来,却不能同爸爸在一起,你会怪妈妈吗?这里不是咱们的祖国,妈妈总有一天会带你回去,那里还有你的姥爷、姥姥、舅舅……孩子,妈妈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武士

    我把已经熟睡的小念轻轻放进被窝里,帮他盖好被子。小念已经三岁多了,眉眼越来越像胤禛,可是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我却不敢触动心底那根思念的心弦,因为需要忍受地域相隔的思念是可怕的,我怕我会疯掉。听则子父亲有天说,长崎港口限制外贸官船的数量,清国派来的官船骤减,所以陈伦炯一直没有机会过来。可是锁国令中规定本国人是不能随便离开的,我虽然是清国人,可是已经在此居住快四年,要找到从这里出海的机会真的很困难。

    四年了,留在那里的记忆还剩多少,该忘记的估计早已忘记了吧。

    我低头望着小念,小念,至少妈妈还有你。

    小念已经会说不少的汉语了,我从来不敢懈怠对他进行汉语的教育,每天会给他讲一段中国的历史,至于儒家经典我当然是记不住的,只能说出其中的一些大概意思,不过对于将其用来教育孩子是少得可怜的,再者我也不会让小念同这个时代的孩子一样做读书的奴隶。数学也是从基础开始让他学,主要是做一个兴趣的引导,从来不会逼迫他。可是不得不说小念真的很聪明,虽然只有三岁多,可是那些基础的知识一学就会。

    我有时会给他讲大海那边的家人,他亮亮的眸子里就会有向往的神色。他问我爸爸也在大海那边吗。我说在呢。他就高兴地问我什么时候去看爸爸。我把他搂在怀里,亲着他的小脸说快了。他会露出小心的神色,把胖乎乎的小手放到我的脸上说妈妈别哭,我们就快要回去了。

    看着熟睡的小念,我的心里是暖暖的幸福,对于早慧的小念,对于这么小就知道心疼我的小念,我的心中泛起阵阵的愧疚。小念,妈妈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站起来走了出去,再顺手拉好门。

    “伯母,你先去休息吧,这些我来做就可以了。”我在则子母亲对面跪坐下来,油灯下的她一边缝着衣服一边皱着眉头,“伯父到现在还没回来,出什么事了吗?”

    “唉,田里好多庄稼因为干旱都长势不好,村子里已经有几户本百姓干脆做起了町人的事情,可是赋税年底缴不齐,村子又有麻烦了。”说着停下了手里的活,发起呆来。

    这个时候的日本是“士农工商”等级相当森严的社会。“士”就是武士,江户时代武士的身份标志为允许拥有苗字,可以带刀,如其权威受到平民百姓的损伤,可以“斩舍御免”,即允许当场格杀。“农”就是农民,江户时代重农,可是农民们需要上缴的捐税也是名目最为繁多的阶级,仅年贡就经常要超过实际收货物的三分之一,来供养那些不劳而获奢侈享乐的武士们,所以无论收成如何,农民的生活都是痛苦的。而“工”就是从事手工业的町人,“商”就是商人,这两个阶级在统治者眼里是多余的。只有到了幕府中后期的时候,这二者抓住市场需求渐渐翻身。而除了这些之外,幕府规定,公家、神官、僧侣的身份等同于武士。最后就是来源于古老奴隶社会的“秽多”或“非人”处在最低层,被整个社会所看不起。

    “可是,村子东头不是有溪流吗?”我拿过针线说。

    则子母亲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