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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8部分阅读

      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见她轻轻地出去了。

    屋子顿时变得静静的。我尽力不去乱想,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像一个弃妇一样,我不能做《离开拉斯维加斯》里的凯奇。我得忙起来,这样就能忘记烦恼了。

    我闭上了眼,用力的驱散大脑中那个面孔。

    那天是怎么回来的,我都忘了,昏昏噩噩的……啊,不要想!

    忘了问今天是什么时候了,弘时快出生了吧……我一拍额头,没出息!

    下次该给胤禩夫妇俩画画了,隔壁就是……我懊恼得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在舅舅家一直赖到二月十五,我才决定回宫里。

    刚进了漱芳斋,我就喊道:“青柳!”半天没人答应。这丫头不会还在睡懒觉吧。我悄悄往她睡觉的屋里去。

    屋子里空空的。人呢?

    “青柳!”我叫道。

    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来:“格格,您回来了,有什么吩咐给奴婢的,奴婢刚才太困了眯着去了,才没听见格格吩咐,”说着又跪了下去,“求格格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我忙把她拉起来,看着她挺面生,便问:“青柳呢?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她低了头不说话。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抓着她的肩膀急道:“青柳呢,以前在这跟我一起的那个青柳呢!”

    她还是低着头,战兢道:“奴婢不知道。”

    我看她是死活不肯说一个字了,气得扔开她,跑到里屋、画室到处找,可是整个漱芳斋都找遍了,也没有青柳的影子。

    青柳,青柳,我在心里默念着,你到底在哪儿?我在皇宫里乱转,遇到一个宫女、太监就逮着问他们见没见过青柳,结果所有的人都摇头,目光躲闪……

    我爬到大树上,看着这个静穆的如坟墓的皇宫,看着一座座冷冰冰的宫殿,大声地喊着青柳的名字,任泪水在脸上蜿蜒。我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要让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回荡着这个名字,这个被这里的人忽视、可怜、不屑、同情的名字,因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别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愤怒与懊悔,青柳,会真诚的对我表露内心的青柳,用她自己的年轻的生命换回了我区区两年的自由身。

    青柳,是我害了你……

    我就这样喊着,喊得声嘶力竭,喊得小太监、小宫女们都背过去偷偷擦眼泪,喊得吉泰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赶来,喊得我自己被送进了内务府的大牢。

    我在牢里待了有三天了,没人提讯我,也没人来问话,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每天就有一个狱卒一言不发的来送吃的,吃的竟然还不坏。

    第五天,终于来了个能出声儿的:“皇上口谕,宣松萝格格乾清宫觐见。”

    乾清宫。康熙拿着一本书在瞧,我揉了揉已经跪疼了的膝盖,暗暗瞅了瞅他。心里愤愤:刚被忽视几天,谁知换了个地方一样被忽视,苦命的孩子啊。

    又过了半晌,康熙终于发话了:“你这个丫头,一回宫不来给朕请安,倒把自己给弄进牢里去了?”

    我听了这语气,似乎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便道:“回皇上,松萝本来就是要来给您请安来着,结果不见了青柳,松萝一时着急,又想不出好办法,就爬到树上喊她。希望她能听见。”

    “行了,喊人也没见你那样的,你那是喧哗,没规矩,本来还要多关你几天,让你长长记性,结果朕的好几个儿子都来求情……朕念你身体刚好,还要为朕办事儿的份儿上就饶你这一回了。”说着又向我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

    我站起来,走过去。康熙指着书里的一段道:“这个你可知道?”

    我一看,见是讲行星运动轨迹方面的,点点头道:“知道一点。”

    于是康熙就跟我讨论了半天的天体物理。到最后,康熙看来颇满意,见我也倦了,就让我跪安。

    我跪下道:“皇上……”

    康熙看了看我,叹了口气道:“那个丫头是失足落了井。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我握紧拳头,咬着牙,低着头道:“松萝知道了。”

    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绝很感谢大大们一直以来对本文的关注与支持,谢谢你们对小绝的鼓励。

    小绝希望神龙大大们是不是也该显个身,多给小绝一些鼓励撒~~~无论是鲜花或者掌声、意见或者建议,小绝都非常高兴听到,因为小绝需要这些作为小绝写作的动力咧~~~~

    鞠躬~~~  我在湖边坐下来。我真的不想回漱芳斋,那里到处都是有关青柳的记忆,记得不久前我还和她说起出宫的话,她的眼睛闪烁灵动充满希冀,可是转眼,便是阴阳陌路天人永隔。青柳,你现在可在天上看着我,你会保佑我吗。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早春的凉风吹过,令我打了个寒颤,我刚站起来,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我的脑子恍恍惚惚,这个怀抱很温暖,胤禛,是你吗。

    “松萝,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他紧紧地搂住我,身音低沉。他不是胤禛,我这是怎么了。

    我用力的推开他,转身离开,手却被他拉住。

    “你的心里难道就只有他,你难道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我抬起头,望进他忧伤的眼里,说道:“太子,对不起。”我捂住心脏的位置,“这里,只有一个,一旦装满了,就再也不能装下更多的东西了,而我的这里,已经全部是他了,我不能欺骗自己,也不能欺骗你,更不能对不起他。太子,放手吧,忘了我,我不是一个好姑娘,我只会让你们两人都伤心、都受折磨罢了……太子,对不起……”

    他皱着眉,用手捂住胸口。那里,一定很痛吧,都是因为我,是我让你心痛了……可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如果我只能让你心伤,请你忘了我……

    他忽然笑起来,苦涩而无奈,他望着我慢慢地说,字字椎心:“我不相信,这只是开始,还没有结束,我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心——我,不会放开你!”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头离去。

    胤礽,你还是不懂吗,胤礽,对不起……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笼罩在夕阳透明的余晖中,朦胧而寂 寞。

    我默默地站了半晌,转过头,就见胤禛在不远处站立。

    我怔了怔,看着他冷峻的面孔,想起了那天他怒气冲冲的表情,还有那么决绝的话。胤禛,你终究不懂我么;还是我们的爱情,是如此经不起世俗与诱惑的蒙骗;或者是我太独立,忘了你是一个如此骄傲的男人;亦或是真应了那句话,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他大步向我走来,到我面前时猛地把我揉进怀里,很紧很紧,就像要把我按进他的身体里一样。

    我怔住,一动不动任他搂着,双臂被他硌得生疼。

    良久,他说:“松萝……我快要疯了……”

    我的泪夺眶而出,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说:“……我也是……”

    回到漱芳斋。我看着画室里唯一一幅我为青柳画的肖像画。那还是我跟她住在一起不久,我随口的一句话惹得她笑了半天,她的眼睛弯弯的,眼中亮亮的流光感染了我,令我一时心动画下了这样美丽的一刻,她的齿皓白,嘴角有浅浅的酒窝,那个样子,让谁看了都觉得幸福。

    我在她的画前坐下,望着天使一般的她,感觉她在跟我说,格格,你一定要幸福。她还说,格格,你会出宫去的;格格,你出了宫不要忘了青柳……

    我怎么能忘了你,我欠你的,这辈子都没法还了……

    二月底,阿玛、额娘、晟佑以及老管家和几个伙计一起回到了北京,老掌柜和其他的伙计在杭州照顾着客栈,定期会来京,而我在杭州的画廊盘了出去,剩下的画一块儿带了来,杭州的家产事宜也都处理妥了,不再有后顾之忧。

    我们一家在哥哥的大宅院儿里团聚。叶落归根,这句话一点不假,阿玛看着这个大宅院感慨万分,说终于又回来了。

    阿玛、额娘刚看到我时,泪光闪闪,额娘抚着我的头发说,我的松萝长高了。我说,额娘还是那么美一点也没变,阿玛也还是那么年轻。这时,云岫牵着晟佑过来,晟佑一下扑过来抱住我的腿,我忙把他抱起来,他两岁了,会叫姐姐了,而且不认生,眼泪汪汪的,漂亮极了。

    康熙很尽人情,我想他毕竟也是一家之主,知道一家人最希望的就是能团团圆圆,再加上我的家人都在京城,所以他说我今后每月有五天假,俸银不减。虽然我这个画师基本算是末入流,但是既然是给皇家办事又是御封,俸银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多罢了。不过有时康熙还有太后、各宫娘娘那儿都有或多或少的赏赐,所以本人的小金库还算是丰厚的了。

    上下安顿好了之后,阿玛和我开始考虑经商的事情。还记得舅舅劝过阿玛做入仕的打算,阿玛笑着摇头,舅舅看着阿玛眼神坚定,只有无奈叹道人各有志,也就作罢了。

    我非常支持我阿玛,因为这个世上再没有比钱更实在的东西了,正如张爱玲说的一样:我喜欢钱,因为我没有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真的堪称经典。总有人说钱是万恶之源,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因为钱本身只是一件毫无生命的东西,没有任何的感□彩,只是有的人把自己因为无法控制无限膨胀的欲望而产生的罪恶之念强加在钱这个东西上,在我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恶名开释罢了,而钱正好替这些人背了个现成的黑锅。(孔方兄,我今儿可是为你申冤了啊。)

    我做了个大概的调查统计,发现京城里类似于云来客栈这种大规模的都有好几家竞争,更不用说星罗棋布的小客栈了。但是阿玛说,这个时候,在大清国的商界,是晋商与徽商最活跃的时候,而且“士农工商”中“商”的地位有所提高,“学而优则贾”的晋商除经营盐业外,还经营茶、粮、棉、布、丝绸以及典当和高利贷。生意遍及东北、蒙古、新疆、东南、两湖、西北甚至是沙俄的恰哈图。而“贾而好儒”的徽商经营的生意与晋商差不多,只是范围主要在京城以及长江中下游的大城市地区,好多还是垄断产业。

    我听到这不禁咂舌,不愧是富商巨贾啊。

    所以最后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再开客栈,我不相信我们的云来客栈会竞争不过,再针对京城的客流做了调查之后,我和阿玛制定了一个比较完善的方案。项目有、资金有、然后就是选址。

    最后,在东长安街附近的崇文门里街,另一个云来客栈开张了。

    三月二十六日,弘晖满七岁。我在长长的回廊远远的遇到胤禛和胤祥,胤祥看见了我,抿嘴一笑就跟他四哥告辞先走了。

    我们就这样远远的站着,彼此相望。

    这一刻,我们把曾经所有的折磨、心痛都置身事外,在这个清如水明如镜的早晨,我的心渐如湖水一般澄静,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我们慢慢地走近,直到他清冷的面孔已在我眼前。他微微一笑,抬起手,轻轻地将我鬓角的几丝头发捋到耳后。

    我的心坚强的跳动了一下,这个男人,即使相识了再久,也会常常让你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我也笑起来,说道:“今天是弘晖的生日,拜托四爷替我转告一声,就说祝他生日快乐。”

    他仿佛没有听到,只是看着我,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笑容,有多少次出现在我梦里。你病着的那几日,我每晚做梦,都是你这样笑着离我而去。”声音温柔如和煦的春风。

    我隐约记起曾经的梦来,那个不堪回首的梦境,幸好它只是个梦境。

    额头忽然触到一个温软的东西,然后就听见了一声低叹:“傻丫头。”

    我回过神来,发现面前已经没人,转身就看见他挺拔坚毅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我去了良嫔那里,有一件事一直在我心里像个疙瘩,我想要弄清楚。

    她那里还是一如往日的冷清安静,笑着让丫头给我看茶。

    我就说道:“娘娘快别客气。松萝记得有一次娘娘夸过松萝的一个花样子,松萝今儿得了空先画了来给您瞧瞧。”

    她微笑着说:“难为格格记得,我也是闲来无事弄这些东西,免得闷得慌。”

    我也笑道:“娘娘的绣品可是让松萝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呢,松萝要是有娘娘的手艺早开了这北京城第一大绣坊了。”

    良嫔笑看了看我,说:“松萝格格真是个趣人儿,我倒是羡慕格格,年轻、能干多少想干的事。”

    我忙岔开话题:“娘娘快别这么说。”装作不经意间看向她的腰间道,“娘娘什么时候换了荷包,我记得娘娘常带的一个绣着芙蓉的,漂亮得很。”

    她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我如此跳跃的思维,看了腰间的荷包一眼,笑道:“格格看东西真是仔细,那个荷包我也很喜欢,所以才常带着,可是自从西苑回来就找不着了,想是丢了。”

    我看她并不像是骗我的样子,心中稍放了心。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就起身告辞了。刚掀了帘子,就看见了胤禩在外面,看我的眼神有一丝复杂,我忙请了安,并没在意的走了。

    看来,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吉泰的一厢情愿了,这样就好办了,要把一切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才行。我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跟封建家庭的家长一样专制了。心中苦笑,吉泰啊,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晖殇

    作者有话要说:曾经有大大对偶说:能不能不要让弘晖死。

    这个问题偶仔细的想过,说实话,我不忍心,但是弘晖是要殇的,因为弘晖如果不殇,弘历那娃咋能做皇帝呢,要知道胤禛即位之后,弘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太子啊~~~想来想去还是不要冒这个险好了,所以,唉~~~~~  五月底,天气渐渐的微热起来,园里的牡丹已经快要开过,显出盛景之后的些许颓废,却另有一番动人的残缺衰败之美。

    我的心随着这样的天气,开始变得浮躁。我大概记得,弘晖就是这一年六月初的某一天离开了这里。

    “松萝,你怎么了?”悦宁担心的望着我。

    “花谢了。”

    “花总有谢的一天。”悦宁陪我坐下来。

    “是啊,花谢了,我却无能为力……”那个孩子,能逃过这一劫吗?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悦宁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上太美丽的东西就像快乐一样容易破碎。上帝,你是太嫉妒人类吗。

    六月初二,弘晖突然不好。我得到消息后连忙赶到四贝勒府,尽管我知道这是无济于事,可是我真的想看到这个孩子。

    一个小厮为我开了门,见了我,眉头见喜道:“世子爷念叨着要见您,福晋正要派人接您去呢,您看可巧了不是。”

    我忙让他带我去,顺便打了赏。

    隔着珠帘,我就见弘晖躺在床榻上,那拉氏坐在床边望着他默默地擦眼泪。

    “福晋。”我轻轻叫了一声。

    那拉氏转过头见是我,忙抹了泪出来,眼圈犹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地抱住她,她的肩微微颤抖,泪一滴一滴的滴进我的脖子里,整个屋子那么静,只听得见这样压抑的低噎。我的心堵得一阵难受,泪也流了下来,抚了抚她的背,擦干眼泪轻轻放开她,道:“你看我真是的,还劝别人呢,自己都……快别哭了……会过去的。”

    她擦了眼泪,道:“谢谢你能来。”

    “额娘……”弘晖发出一声呓语,声音低哑。

    那拉氏和我忙奔至床前:“晖,晖,你醒了吗?”弘晖还是闭着眼,脸色潮红。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很烫。

    “……姐姐……”这孩子是在做梦了。

    那拉氏的眼圈又红了。我握了她的手道:“福晋,去歇一会吧,我看着他。”

    她摇摇头:“我不累。”又望着我说,“你来了,我的心里倒踏实一些。”

    我看她虽然很累,还强自撑着,就道:“福晋还是歇一会去吧,弘晖这会儿没事的,不然,要是你先累倒了……”

    半晌,她点了点头,我服侍她在屋子里的软榻上躺下。

    等她一觉醒来,也才过了半个来小时。我却只能暗暗叹气。

    六月初三,弘晖烧得更厉害了,开始说胡话。

    六月初四,弘晖的烧稍退了些,情形似乎有一点好转。

    六月初五晚上。

    “再快一些!”

    外面驾车的小厮一鞭抽向马背,高高的喝了一声。

    大约晚上八点来钟的样子,我赶到四贝勒府,跳下马车,就急急得往进走。

    那拉氏已哭得累了,见了我道:“这孩子,刚才醒了一会儿,想要见你。这会儿又昏睡过去了……”说着又哭起来。

    我握了她的手,只跟着垂泪,说不出半个安慰的字。

    弘晖睡得很不安稳,不断地说胡话,却醒不过来。头上不停的出汗,嘴唇却很干裂。

    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张开了眼。

    “额娘,”他笑着看向那拉氏,声音却沙哑无力,“弘晖要走了,”那拉氏听了这话,大哭起来,我也背过去擦眼泪,“额娘别哭……弘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他说我是要回到天上去了……额娘不要担心,弘晖在天上,会好好的……”

    “姐姐……”他转过头看我,我握住他的手,他笑了笑道:“姐姐别哭,姐姐哭起来好丑……”我心里一阵酸疼,泪却越擦越多,“弘晖,不能娶你了……姐姐,弘晖想让你再香弘晖一个……”

    我伏下身,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吻,眼泪滴在了他的额头。

    他又望向那拉氏:“……阿玛呢?”

    那拉氏强颜笑着说:“阿玛一个人在书房呢。”

    他微微提了口气,说道:“额娘,你替弘晖告诉阿玛……弘晖总惹阿玛生气,弘晖好后悔……弘晖,爱阿玛……”

    那拉氏咬着唇点头。

    弘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半天他望着我们说:“额娘、姐姐……你们把头转过去……”

    我们依言转过头,半天却没有声音,等我们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晖——”那拉氏抱住弘晖大哭起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弘晖,就这么走了……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凌晨零点的时候,弘晖走了。三天后,火化。

    那拉氏像蜡像一样靠在床头,双目无神。那样如花一样的人,现在竟憔悴了许多。

    我握着她的手,轻轻劝道:“弘晖是上天派来的孩子,人间是留不住他的,姐姐,还是节哀顺变吧……姐姐,你可不能先垮了,这个家里需要你……”

    她的手动了动,看向我,忽然搂住我,伏在我的肩上哭起来,我一直抚着她的背,直到她慢慢安静下来。

    她擦了泪道:“我明白,再伤心,我也不能垮了。这话,也就是你跟我说,人走茶凉的滋味,我体会够了……谢谢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服侍她睡下,她这几天想也没有合过眼。她忽然拉了我的手:“妹妹,你去劝劝四爷,他在书房有两天了,膳也没用,我怕他憋出病来……”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难受,可是,我怎么才能劝他……

    “我知道爷的心思,怕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去……”

    我望向那拉氏,她的目光诚恳,这个女人,真的太无私了。我的心有一点点犯疼,握了她的手,安慰的点头。

    我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室内的光线让我的眼睛好半天才适应。胤禛伏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我走到他的身边,手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抚上他的头。

    他忽然伸出手揽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

    我终于发现,无论平时多么冷峻严厉的胤禛,其实内心深处,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男人。

    我的手抚着他的发,轻轻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后悔平时对他太严厉,可是弘晖爱你敬你,他并不怪你,你要好好的,他才能安心。”

    他像是睡着了,可是我知道他在听:“我的胤禛,是世上最坚强的男人,永远不会垮的。”

    他慢慢放开我,抬起头,我才发现他似乎瘦了许多,只是眼里有了晶莹的光彩。

    我说:“用点膳吧。”

    他点点头。我忙出去给他的小厮说了一声,让把饭送到书房来。那个一直站在门外的小厮听了这话,展了颜,答应一声忙去了。

    六月中旬,康熙把四品典仪官凌柱之女钮钴禄氏赐给胤禛,号格格。

    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是个身量未足的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稚气的脸上透着羞涩。

    “松萝。”吉泰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

    “怎么了?”我望了他一眼。

    他担心的看着我:“你还好吧?”

    我嗤笑一声,“我能怎么样?我好着呢,不用担心。”

    “你明明就不好!”吉泰差点吼起来,“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你心里有苦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非要自己担着,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呢?你自己呢!”我也怒起来,“你自己又是怎么回事?你心里的苦又想过告诉过我没有,你不让家里人担心我理解,可是你把这些都憋在心里,你整天又有那么多公事,你又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他瞪大了眼:“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放心,就我知道。我谁也没说。”我放缓了语气,“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苦笑一声:“我也知道,我不能犯糊涂,可我就是忍不住去想,我……唉……算了。”他摆了摆手。

    我这个老哥是被爱情折磨的,英气的脸上有了沉重、忧郁的神情。

    我叹了一口气:“少年吉泰之烦恼。”

    吉泰道:“哪还是少年,已经是青年了。”又理了理我额前的乱发,说:“松萝啊,你说咱兄妹俩,是不是有时都很傻?”

    事发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喜欢小八的大大,先不要急着扔俺啊。。。我闪~~~~~  六月底,康熙因受不了北京城里的炎热天气,巡幸塞外。太后、好些公主、格格都去了,还有几个皇子随行。

    “哥,你今儿回家去不?”

    “夜了再回。”

    “万岁爷都走了,你倒还不闲着。”

    吉泰笑出声来:“又说什么傻话?我们扩军营管得就是皇宫以及国公、王府的安全,职责所在,这跟万岁爷在不在京有什么关系?再说,副都统和好几个兄弟负责皇上安全去了,我这个统领还不得多担待着点……”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地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就说了一句,引来你一车话。行了,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好同志,好好干吧,圣上是不会亏待你的。”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肩。

    他有点哭笑不得,道:“你先回吧。今儿虽不是我当值,但还是要多巡察一遍才放心,尤其是这皇宫四门。你别担心,我干的不就是这个。”

    “我才不担心你呢。”我故意瞪了瞪他,“你这估计得等宫门落了锁才能回去,我还是先回去了。”

    扩军营里的上三旗,即正黄、镶黄、正白,管得就是皇宫的午门、东西华门和神武门四门,可以说是关系到整个皇宫的安全,吉泰这么负责是应该的。

    我换了男装先去了客栈,阿玛这会儿应该还在那儿呢。

    马车到了云来客栈的门口,我刚下车,就看见有个面生的伙计迎出来,笑脸哈腰:“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说着又把我往里请。

    我暗笑了一下,这服务做得还算到位。

    我正准备往后院走,那伙计拦了我笑道:“这位客官,不好意思,这个您要打尖就在前厅,您要住店小的这就给您开房上楼。可这后面……”

    正说着,就看见掌柜来了,这个人三十来岁,是跟着杭州的老掌柜出来的,能力不错的一人。估计是已经在后面听见了,对着那伙计沉了脸:“看清楚了,这是少东家,别没个眼色!”

    那伙计呆了一下立马红了脸。不等他反应过来,我笑了笑就同掌柜的进去,说道:“掌柜的,我看这小子不错。”

    掌柜的叹了口气:“他是我前几天买的,家里人都饿死了,我看他挺灵性,就让他做了前厅的伙计。”

    我想了想道:“我今天一路过来,看到不少乞讨的,好像是从外地流进的灾民吧。”

    掌柜就泄气的道:“可不是,这灾民似乎还越来越多了,据说是山东、河间地区去年收成就不好,今年又遭了灾,再加上地方官员又没有及时上报朝廷,才导致如此。就怕到时候形成流民一涌进城就不好办了。这几天客栈的生意也眼看着不好做了。”说着又开始叹气。

    我一进了后院掌柜办公的厢房,就见阿玛拿着帐本皱眉。

    “阿玛。”

    阿玛看了我一眼,稍展了展眉:“你来了。”但脸上还是布满愁云。

    我就问道:“阿玛,刚才我从前厅进来,看见外面的人比以前少了不少,掌柜的说生意这两天不好做,想来这住宿的人也不多了吧。这里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阿玛忽然一拍桌子怒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直隶巡抚李光地,去年竟不报灾,目击流亡竟无筹划,真是祸国殃民!京城里尚有这么多饥民,那城外自不用说,我这客栈关门事小,可这数以万计的灾民性命事大啊。”阿玛说着又长叹一声。

    我还是第一次见阿玛发火,吓得我心脏一颠一颠的。这时掌柜说道:“老爷,前一阵子不是据说万岁爷免了河间一带赋税了么?”

    阿玛就道:“赋税是免了,可这百姓眼下没吃的他能不到别的地方去,难道要等着活活饿死。唉,不用说了,明儿把这几个月的盈利都拿出来,去大小粮庄买了粮食,再去朝阳门、阜成门几个门外设几个粥棚,赈济灾民去。”

    “老爷,这事儿您可不能性急,再说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如今是太子监国,您何不把想法跟都尉大人合计合计,这事儿到头来,还得上头作主,咱也不过是一百姓尔。”掌柜连忙劝道。

    我点点头:“这次万岁爷不在京城,太子要进一步得皇上信任,非得办好了这件事。”

    阿玛想了想,终于点头道:“我是老了,遇事也这样考虑不周了。”

    我忙说道:“阿玛说的哪里话,阿玛是心系黎民、忧国忧民而一时情急所至……只是这条陈,还是得要舅舅来写才好。”

    阿玛倒笑起来:“这个自然。”说着就起身,急急往舅舅那里去了。我看着阿玛的背影,叹了口气,阿玛要做了官估计为了百姓会得罪一批人,于理,阿玛应该做官,于情,唉,阿玛还是不做官的好。

    我拿着阿玛还未核完的帐本看起来。等到弄完,一看怀表,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我同掌柜的告了辞,就往家里去了。

    这会儿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马车刚拐到一个暗暗的胡同,忽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我甩了出去。只听见外面的驾车的小厮闷哼一声再没了声音。

    我刚掀了帘子,就感觉一阵冷气逼来,我情急中一拧身,左臂上就被利器划了一下,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点,凭着直觉一边躲一边大叫:“救命!”

    正感觉要躲不过的时候,只听见“乒”的一声,却是兵器撞击在一起的声音。

    “松萝!你有没有事?”吉泰一边同人打斗,一边问我话。

    “我没事!”除了左臂比较疼。我又探了探歪在车外的小厮的鼻息,还好活着。

    不一会儿,那人似乎不予多加留恋退走了。

    “松萝,你有没有事?你胳膊受伤了!”吉泰咬得牙齿咯咯响,连忙用帕子给我包了,伤口其实并不深。

    “坐好了。”然后放好小厮,跳上马车赶起马来。

    眼看就要到家了,我急得大叫:“哥,快停车!”

    “松萝,怎么了!”吉泰停了车掀帘子问我,这时候街上没有刚才的胡同那么暗,能看见他焦急的眼神。

    “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看着他,“你刚才只是问我受伤没,并没有问我是怎么回事。”

    吉泰苦笑一声:“是。有人想从我这里偷走这个,”他拿出那个绣着芙蓉的荷包,“被我发现了,竟然对你下手,着实可恶!”

    “哥,你说的是……八爷?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小声道。

    他点了点头,却仍然压抑不住怒火:“几天前。”

    我握了他的手,四处看了看,“哥,你进来,我有话说。”

    吉泰依言。

    “哥,你把荷包给我,我等八爷跟着圣上回来,就去找他。”

    吉泰睁大了眼,急道:“你又说什么糊涂话。你不用管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握紧了他的手,摇头低声道:“哥,我怕的就是你这样。你想啊,他们先去你那儿拿这个东西,却没有拿到,反而被你发现,他们自然暴露了。然后他们来行刺我,其实并不是要我性命,刚才那个人要不是手下留情,我等不到你来,”说到这吉泰反手握住我的,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因为我是唯一知情者,但又是你禁卫统领的妹妹,他们又不敢杀人灭口,因为这事闹大了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只是为了警醒你我,第一为的是让你因为这件事把东西悄悄交给他们,第二也是为了先给我一个警告怕我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个是他额娘的东西,现在在你手上就是他们的隐患,这种事情,万岁爷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开玩笑,谁敢给皇上戴绿帽子。吉泰低了头,手指颤抖,我又说道,“可是,你不能出头,你一旦出头又年轻气盛,难免会跟人结下梁子,将来皇子们夺嫡的动静儿越发会大起来,我怕得就是你也卷了进去。”我定定地望着他,“哥,你明白吗?”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糊涂了,我还连累了你,我……”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他无奈的苦笑,还是从怀里掏出那个绣着芙蓉的荷包放到我手上,又握了我的手,“松萝,你还是要当心……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既然是禁卫军统领,守得是皇宫,我就永远只忠于一人。”

    我点点头,虽然我老哥这是愚忠,可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吉泰的这种愚忠思想现在却让我感到安心。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哥啊,这是好事,能助你快点从感情的泥潭中爬出来。你也好好恋爱一场给我看看嘛!”

    “恋爱?”

    “行了,回去吧。对了,”我指了指那个还晕着的小厮道,“到时候你先找两个伶俐点的小厮把他抬进去只说生病了,让他们嘴紧点,悄悄上点药,并负责把阿玛额娘引开,我再溜进去,我这个样子,千万别让他们发现了。”

    希冀

    过了几天,太子与大臣们商量之后,下令于几个城门外设粥棚,并临时搭建了帐篷供饥民居住。据说山东、河间一带官员也没有闲着,赈济安抚当地受灾百姓。

    “松萝,你怎么来了?”吉泰看见一身男装的我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我四处看了看,饥民们正比较有次序地领粥,不远处还搭建了不少帐篷,官员们态度也还好,没有不耐的举动。

    吉泰轻笑一声,凑过来道:“你既然来了,何不再往前头去,四爷在前头呢。”

    “哼,他在前头关我什么事。”我瞪了吉泰一眼。自从他新婚燕尔以来,我就没见着他。

    “瞧,脸红了不是。松萝啊,你还能瞒得过你哥我么。皇上的谕旨,谁能反抗得了。唉,虽然我不怎么赞成,但是看你那样子,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我沉默了半晌,开心吗,也许吧。

    “行了,我去别处了,你好好想想。”吉泰拍了拍我的肩走了。

    我慢慢的往前走,旁边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瘦骨如柴的百姓。再富裕的时代,总还有那么多仍然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忍辱负重艰辛劳作,只为了不要被饿死。我相比较他们,不知要幸运多少倍啊。

    正走着,就听见那个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抬眼看过去,不远处胤禛背对着这边,负手而立,正在给一个官员交待着什么。

    我轻轻走过去,在几步远停下,只听见胤禛说道:“……还有,阿嚏!这段时间正是疫虐容易发生的时候,让太医备好常用的药,每天在各个帐篷多熏几次苦蒿……阿嚏!一有事马上禀报。”

    那个官员应了一声,又道:“贝勒爷,您的身体?”

    胤禛摆摆手道:“不碍事,快去办吧。”说着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心头的火一窜,走上前去,看见他脸色微微潮红,不顾他惊愕的表情,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探了探,烫手。

    “回去!”我瞪着他。

    他却顺手握住我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你发着烧呢,快回去歇着!”我甩开他的手。

    他笑道:“你是在担心我么,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扯了他的袖子,依然瞪着他道:“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回去!”

    他还是一派气定神闲,说道:“有你这么跟贝勒爷说话的没?你看看那边。”说着用下巴点了点我的后面。

    我回头望去,就见几个官员在不远处呆立着,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你快回去吧,外头日头大,小心中暑,这里又人多乱糟糟的。”胤禛望着我说。

    “你呢,你还在发烧呢。你先去那边马车里歇一会儿好不好?”

    他拗不过我,无奈的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路过那几个官员的时候,我说道:“请太医过来一趟。”

    其中一个年老些的反应过来,忙跟了来。

    太医请了脉,说是暑热伤风,又因为这程子过于劳累而且天气又炎热的缘故。说着开了方子,让人把药送到贝勒府上。

    看着他额头涔涔汗珠,烫手的利害,人也是昏昏的模样,急道:“四爷,回去吧。这边已经没事了。”说着对着车外道,“回贝勒府!”

    到了四贝勒府,胤禛已是昏昏沉沉的,那拉氏吓得忙过来扶着。侧福晋和几个格格也慌了神。

    扶了胤禛在他书房里间的卧室躺下。我对那拉氏道:“别担心。四爷是中暑了,热伤了风。”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这次又要谢谢妹妹你了。”又望向昏昏欲睡的胤禛,“爷是心里装着事儿,又累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吃了药就好了。可这心里头,姐姐平时还是多劝劝吧,心里压抑太久,难免会憋出病来的。”

    说着就准备告辞,刚一起身,手却被抓住,我低头一看,胤禛握住我的手,人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我抽不出手来,那拉氏却已起了身,按了按我的肩让我坐下,道:“你留着吧,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说着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尴尬来。手忽然被握得疼了,我看向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