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4部分阅读
回首又见他(清穿) 作者:肉书屋
了。我就知道我是来解闷的了。自从入了宫之后,我的人生就在倒退。
不过换个方式想想也是,这些大清的遗孀们在先帝死后搬到隆宗门外的慈宁宫一带之后,除了过大节能在一起聚聚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其他的时间,也只有或者焚香礼佛、或者“闲时说玄宗”了。心中的支柱不在了,人生也就没有了意义,这些与欢笑无缘的生活可以想象的清寡单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又如何,她们还不如那些乡间的布衣农妇们。
一夫多妻制的旧社会啊,我冷笑,你害了多少生命?就连青柳她们这些宫女也只有等到二十五岁了才能出宫婚嫁,而在封建时代作为女人,最美的时间就这样浪费在了这肮脏的后宫里。当然满了年龄出宫的前提是,小命还在。
还有一件让我有点不能平静的事,就是小秋走了。
那天他泪流满面地跪在我面前磕头,拉都拉不起来。他说这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我的眼睛也模糊了,但还是笑着说,你要好好保重,那个人要是待你不好,你就回来。他惊异的抬起头看我,怔了怔,然后又伏身磕了个头,我跟云岫两人才把他拽了起来。又把几张银票塞到他手里,只说安个家致点产业,好好过日子。他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小秋走了,我望着他单薄消瘦的背影,祝福。
康熙
中秋佳节,本该是及时行乐的好时候。结果老爷子一句话就让我目前以及今后的这两年半的生活彻底的陷入了水生火热之中。
康熙爷命我把眼前中秋之夜的大清皇族的家庭宴会的景象画出来。而且最好要一丝不落一点不差的情景再现。我的天,这么大型的作品我可从来没有尝试过。此刻我坐在湖边万般后悔刚才为什么不顶撞两句让他杀了我算了。更可恶的是康熙问我多长时间能完成,我想了想答,三年半。康熙就皱眉了,嫌时间长了点。老大,你也不数数今儿到场的有多少人,你好歹体谅一点吧。
可惜我在康熙面前就是一软柿子。我只好陪着笑脸用最委婉的语气跟他讨价还价。最后定在大后年的三月初必须完成。
我怀疑老爷子是把两年后的生日礼物提前订下了。
康熙还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尽量满足你。我就说我需要给每个人物先画多幅精细的素描稿,希望皇上及众位到场者予以配合,还有人手啊、材料啊等等一系列问题。既然是公事公办我就容不得马虎。康熙欣然同意。我心想我这个外人反而成了封建帝王家族一夫多妻制的最大受害人了,没事生这么多干什么,所幸来的皇子只带了嫡福晋,不然我真要欲哭无泪了。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我前世的父亲。我的书法和绘画就是从小跟他学的,他和这一世的父亲一样爱我宠我,只是那个世界,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你们现在过得好不好,老妈的风湿有没有再犯……
一阵笛声响起,飘缓低迷如梦幻一般。是《寂静之声》。
我转过头,就看见胤祥站在风中披着月光的清辉,灵动的音符从笛中滑出,融为一体。
原来那天是他呢。我想起来,那天他应该是在怀念他的额娘吧。
我望着他笑了笑,和着笛声启唇唱起来:
hello darkness, y old friend
i‘ve e to talk with you aga
becae a vision softly creepg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g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nted y bra
still reas
with the sound of silence
restless drea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bble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p
i turned y lr to the ld and dap
when y eyes were stabbed by the fsh of a neon light
that split the night
and touched the sound of silence
and the naked light i saw
ten thoand people, aybe ore
people talkg without speakg
people hearg without listeng
people writg songs that voices never share
and no one dare disturb the sound of silence
〃fools〃 said i, 〃you do not know
silence like a cancer grows”
hear y words that i ight teach you
take y ars that i ight reach to you
but y words like silent as radrops fell
and echoed the wells of silence
and the people bowed and prayed to the neon god they ade
and the sign fshed out its warng
and the words that it was forg
and the sign said:
〃the words of the prophets are written on the subway walls
and tenent halls
and whispered the sound of silence〃
一曲完了,我们好久还沉浸在刚才的音乐中,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他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寂静之声”
他笑笑:“很美的曲子。”然后在我旁边不远处坐下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明。水边赏月,自是别有一番景色。”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想家了?”
“嗯。”我点头,“快半年了,不知道阿玛、额娘过得好不好,晟佑长变了没,好想再抱抱他呢,你不知道他有多可爱。不过,等我再见他的时候他一定不记得我了。”
“其实,松萝,”他的目光投向波光滟滟的湖面,“你真的不适合住在这宫里。你是属于青山碧水平湖松林的,你,不属于这里。”
我望向他,心中通透明亮。
“每次我看见你,就觉得你其实同这座皇宫格格不入。你的眼神飘远迷离,仿佛穿透宫墙看的是远山流云;你望着这里所有人的时候,眼中有淡淡的悲悯和疏离;你能发现这里所有的东西美丽的一面,却逃避或者故意忽视他们丑恶肮脏的另一面;你只看到你想看的……你的干净的表情和阳光一样的笑容会刺痛有些人的眼,让人总想毁灭……”他转过头,目光诚恳,“松萝,我原来希望你有一天能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对不对,因为,四哥喜欢你,他一定不想你离开。我真的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其实,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他的心孤独封闭了太久……”
这是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无处遁形。胤祥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也是一个目光犀利的人,胤禛能得弟如你,此生足矣吧。
半晌,我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道:“我喜欢他,可是,我真的想离开这里。”
中秋过后,我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康熙交待给我的伟大事业中。
各种材料、工具、颜料、画笔、画纸……列了个长长的清单交给管事儿的太监去办。
而我,就从康熙开始,画不同神态的精细素描。康熙非常有预见性的赏了我一块怀表。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每当康熙在乾清门御门听政完,再等用完晚膳,进入乾清宫暖阁里办公的时候,我也就开始工作了。
说是晚膳,其实这时候也不到下午两点钟——这也是我进宫来不得不适应的一件事:卯正之后,也就是早上六七点钟用早膳;午、未两个时辰之间,也就是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用晚膳。这是正餐时间,至于流膳时间不定,零食也随时都有。而一般酉时,即晚上六点来钟用晚点。但是康熙用晚点的时间不定,有时太忙的时候连晚膳也不怎么按时用。
虽说是各自工作互不干扰,但我还是比较满意他这个模特的,因为他一旦工作一坐就是几个钟头,很勤政。当然,对于这个模特我是相当照顾情绪的,谁让我的小命儿在人家手里。所以我甘愿在这里被无视。
而且,对于康熙下朝后的白天生活我当然是极其感兴趣的。
第一天。康熙批完奏折之后,李德全把几案一收拾,就有两个小太监端来个三块银板组成的楠木小炕桌放在暖炕上。然后他稍微休息,过来看看我的画,喝一盏茶,就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书,有点旧。又拿出来几张纸。
我揉揉眼,确定没看错:那本书叫《几何原理》,欧几里德著。
然后,康熙揭开桌上的一块银板,拿出来一个盒子放在桌面打开,我愣了愣,盒子里分明是绘图工具,比例规、半圆仪、各种尺子、圆规、铅笔等等整齐排列一应俱全。
于是康熙就这样认真学习了有一个时辰。
下午六点来钟的时候,我收了工。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基本如此。
有一次我见康熙在一个问题上想了很久愁眉不展,我就稍稍提醒了一下,问题迎刃而解。开玩笑,我从前学的可是理科。康熙两眼放光的望向我,问我从哪学得,我只好又撒谎说是教我学琴的那个传教士又教了我不少洋知识。康熙连说不错,说我讲题比白晋那个老东西都讲得清楚。我连忙说不敢,乖乖,白晋可是法国科学院的院士,哪有可比性。
于是那一天康熙就跟我讨论自然科学,从几何到天文再到历法再到地理再到解剖等等,等讲累了又驾轻就熟的拿出天文望远镜命我跟他一同观测星体,我终于从心底里重新认识了一遍康熙,他如果放到现代绝对是一科学狂人。所以等到后来他不看《几何原理》而改看《人体解剖学》并且拿着手术刀解剖兔子犹不过瘾还说冬狩时再解剖头熊看看的时候,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重阳(一)
九月初九,重阳节。
“九”为阳数,两“九”相重,是为“重九”,即两阳相重,故名“重阳”。一直以来,重阳节都是个很受重视的节日。
在威严沉闷的皇宫中,这样的节日,无疑会给人带来极大的乐趣。而后宫的女人们更是很早就盼望有个理由能好好轻松热闹一番。
康熙下了口谕,御花园赏菊。
忙了一辈子的老爷子,年老的时候自然是想看到儿孙齐济一堂其乐融融的场面。
于是重阳节的这一天,皇帝带头,皇子、皇孙、太后、妃嫔、公主、格格、儿媳等等就聚在了御花园。
就连老天爷也很给面子,阳光普照。
悦宁死活要把我拉在一起,我说这是皇宫的家宴,我一个外人还是不到前面去得好。悦宁秀眉一竖、眼一瞪道,什么家宴,还不是一群人凑个趣罢了,再说你怎么算是外人。正不可开交,李德全来了,说皇上谕旨,让我也到前头去。我谢了恩,极不情愿的被一脸得意地悦宁拉了去。
御花园里,各种菊花争奇斗艳,一点也看不出秋天的萧瑟来。
康熙和太后坐中间。康熙右手往下是众皇子皇孙;太后左手往下是众女眷。均是一人一几,坐成一个几层的弧形。几上均摆着盛满菊花酒的汉白玉酒杯、用各种不大的珐琅彩花卉的盘子盛的海蟹、切好的羊肉、酱拌的鹿舌和鲜嫩的兔肝。我不觉感叹满人就是比汉人开放啊。
悦宁拖我坐在她旁边,对面便是一众皇子。我只有暗自苦笑——瞧瞧,可来了不是——
“哟,这可不是宫里的红人儿有名的才女松萝格格吗,久仰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我的左边响起。
这是个如牡丹般华丽的女子,有着贵族特有的高傲表情。
我以前远远见过两次,知道她就是八福晋,和硕额附明尚之女。
“松萝之才不及福晋万分之一,福晋过奖了。”我诚恳地说,只是不想莫名其妙的与人交恶。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骄傲的转过头去同十福晋说起话来。
悦宁握了握我的手,我对她笑了笑让她放心,却瞥见太子妃幸灾乐祸的眼神。我只装做没看见罢了。结果一转头就对上斜对面胤禛深邃的眼。我忙低下了头。
此时,康熙似乎跟太后商量什么,太后笑着点头。
康熙就扫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众人道:“今日重阳佳节,难得一聚,得有点乐子才好。”看起来老爷子心情甚好,“不如朕与众位赋诗雅歌,可好?”
没人敢说不好。
康熙又笑着宣布道:“这样吧,每人即景赋诗一首,不能者,罚酒一杯,另献歌舞笑言其一即可,雅俗共赏。朕也不例外。诸位意下如何?”见没有异议,就转向太后笑道:“还请皇额娘限韵监场。”
乖乖,这不是为难人么,哦,不是,是为难我。我暗地里吐舌头,这古人还真是够风雅,动不动就是诗词歌赋。
身边的悦宁忽然开了口:“皇阿玛,儿臣有点异议。”话一出口,周围一下子静了。我心道,终于有个正常点的了。也只有这位敢说了,而且康熙心情也不错。
康熙笑道:“哦?宁儿觉得有何不妥啊?”
悦宁站起来说:“回皇阿玛,儿臣觉得前人关于重阳之秋景的诗太多了,今人再作怕会落了俗套。”说到点子上了。
“那依宁儿之见呢?”康熙仍是脸带笑意。
“依儿臣之见,不如将赋诗改为联句,且不论意境和韵即可。”干脆省了算了。
康熙点点头道:“宁儿此言甚善。朕准了。”
就有一个小太监拿了个较大的圆形盒子跪着举到康熙和太后眼前。康熙向太后笑道:“皇额娘,还是您来定吧。”
太后点点头,把手伸到盒子里随便摸出来一个小玉牌子,一看,向众人笑道:“可便宜你们了,十四寒的韵。”
康熙笑起来:“那这打头的一句,还得皇额娘来说了。”不得不说,康熙是个孝顺的皇帝。
“那哀家就献丑了。”太后略想了想道,“倒是想到一句,‘万菊争艳景’,”又转向康熙,“底下的就看皇上的了。”
康熙又赞了几句,略一思索,便道:“香冷奈秋寒。落晖日已暮,”然后抿了一口酒,望向太子。
胤礽依然是一派温和,联道:“夜静思华年。琼酿需细品,”也学着康熙的样子抿了一口酒。
大阿哥稍想了想道:“煮酒意正酣。北国好风日,”
三阿哥胤祉自也是不甘落后,不假思索道:“与君今笑谈。暗香传雅意,”
胤禛此时微眯着眼,嘴角翘了翘,端着酒杯联道:“蝉声入歌弦。流云出远岫,”又悠闲的饮了一口酒。
优雅的神情,让我看呆了几回。
他放下酒杯看似漫不经心的望过来,却在看到我兀自呆愣的表情时,冰冷的眸中有温柔的笑意一闪而过。我惊醒过来,低下了头,脸上微微发热,忙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很清洌,带点甜丝丝的。
五阿哥胤祺对:“湘水接长天。把酒邀月饮,”
七阿哥胤佑联:“抚琴空自弹。玉阶生衰草,”
胤禩望了一眼胤佑,勾着唇角道:“松云掩丝兰。佳人理云鬓,”
胤禟咽下一口酒,左手轻弹着几案笑道:“与君隔云端。花间独醉卧,”
胤俄挠了挠头,红了脸,半天才道:“林……”没了下文,众人催促。不得已想了想又道:“林……”已然成了一个熟透的番茄。
我都替他捏了把汗,瞅见十福晋也望着老十抿紧了唇。这会儿胤祉已经请示了康熙,几个兄弟便起哄让老十表演节目。
老十不得已喝了一杯酒,皱了皱眉头,我还以为他要讲个笑话呢,结果他扭捏了半天说:“我唱个曲子吧。”
“咳——”胤禟一口酒呛在了嗓子里。
胤俄已经成了煮过的螃蟹了。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半抬着头唱道:“手捧伊勒哈穆克,送给巴鲁图阿哥。饿了你就当饭吃,渴了你就当水喝……”我瞧见胤禟一幅“我就知道”的怪异表情。
还没唱完,底下众人的下巴就掉在了地上,然后就见大家全都憋红了脸,憋笑憋得真是很辛苦,我想康熙要是不在这里,估计已经炸翻天了吧。这也难怪,你可以想象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牲畜无害的大男人在众人面前唱情歌而且还跑调是什么情景,还真是,难为他了。汗!
康熙带头鼓起掌来。老十万分不好意思的坐下,就听见康熙问道:“胤俄何时会唱这首曲子的?”
胤俄就道:“回皇阿玛,是儿臣小时候听额娘唱过的,觉得很好听,就学会了。”老大啊,你额娘唱着好听,你唱就未必啊。
康熙就笑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你媳妇唱给你听过呢。”
“回皇阿玛,”胤俄挠挠头笑着说:“她是唱过。不过比我唱得好。”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十福晋。
十福晋已经红透了脸,眼神却似乎飘向……胤禟?胤禟却不看这边。我暗笑了笑,原来这三个人还有故事呢。看来胤俄很喜欢十福晋,十福晋却好像喜欢胤禟,而胤禟呢,又似乎没什么反应。
重阳(二)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就轮到悦宁了。
不得不说,这皇室的教育真不是盖的,就连八、九岁的小孩子都出口成诗。
悦宁的上一句是“踏歌逢雪霁”,她扬扬眉对道:“烟霞携与还。”又微笑着望向我:“暮雨索古道,”
然后众人的目光投向我。
瀑布汗!我哪里会作什么诗呢。正着急着,悦宁在下面扯了我一下,我斜眼看过去,发现她的几角上有一个用酒蘸着写的“安”字。我努力静下心来底气不足的说道:“家书报平安。”
好几人都轻摇头。
果然,就有一个声音说:“皇阿玛,臣媳觉得松萝格格这句基本不能称之为联句,似乎有些粗鄙,而且用时也长。”
我承认自己不会作诗,可是太子妃你为何要如此明显针对我呢,我想不通。咬了咬唇,我微低了头,却瞅见这边八福晋轻蔑的眼神,另有几人也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倒是悦宁露有担忧之色。
不敢乱看,只用求助的目光向康熙望去。
谁知老头子竟点了头道:“嗯,该罚。”
于是太子妃又说道:“皇阿玛,臣媳听闻松萝格格不仅画画得好,舞技也是一流,不如今日就让松萝格格献技以娱众人耳目,皇阿玛您看?”
我一听就傻了,这不是明显坑我么,你从哪里听闻我会舞?心下微怒,却不好发作。
康熙来了兴趣道:“朕竟不知松萝有此才华。准奏。”
我连忙站起来躬身说道:“回皇上,松萝从不会跳舞,不过曲子倒是会唱几首,不如松萝就唱首曲子代替吧。还望皇上明鉴。”
太子妃还要说话,就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皇阿玛,儿臣以前确实有一次偶尔听到松萝格格唱曲子,疑为天籁。”我感激地望了胤禛一眼,心中有暖暖的东西流动。不过他什么时候听见过我唱歌,还天籁?有点脸红。
康熙准了。太子妃撇了撇嘴,似乎心有不甘呢。不是据说胤礽的嫡福晋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吗,难道是我看花了眼。
现在唱什么歌好呢?满族歌?不会;还是汉语歌吧。尽管康熙非常崇尚汉文学,其本身的汉文化素质很高,也命皇子们从小学习汉语言,但是在皇宫里,尤其是家人之间还是经常用满语交流的。
不过,汉语歌唱什么呢?杰伦的?估计没人能听明白,没准儿还会被人当作和尚念经。还是唱个古人比较能接受的吧。于是想了想,清唱起来:
传一曲天荒地老
共一生水远山高
正义不倒
会盟天下英豪
无招胜有招
英雄肝胆两相照
江湖儿女日见少
心还在,人去了
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所幸这个嗓子不算难听,众人反应算比较正常,起码没有刚才老十那种影响。不过用现代流行歌曲去娱悦古代人,总觉得有点怪异。
康熙问了歌曲的名字,我答,笑傲江湖。他点了点头,说有气势,难为我一个女儿家有这样的心胸。我姑且把这当成是好话了。
在心里暗松了口气,总算是被我对付过去了。
等散了席,已经是快一个时辰之后了。众人三三两两去别处赏菊去了。
我正要离开,被一个声音叫住。回头见是太子,忙见了礼。
他却皱了下眉,问我:“你,还好吧。”
我知道他是问刚才的事,笑了笑道:“松萝没事,到让太子爷担心了。”
他微微笑了笑:“你没事就好。怎么这么久不来看你表姐呢,她前几天还在念着呢。”
我忙回道:“松萝这些天忙画画的事呢,一时抽不开身,等过两天得了空一准儿过去,还要请她教松萝打络子呢。”
太子就说道:“也别太累着了,时间还长着呢。你该去看看你表姐,她前儿个受了点风寒,身上不好又闷得慌,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我连忙问:“表姐她病得厉害吗?也没见她身边的人送个信儿来,我都不知道这事儿。我晚上就去看她。”一着急我也顾不上许多礼节了。
太子笑望着我道:“她没事,别担心。”顿了顿,眉宇间有些许黯然的说:“你这会儿倒不跟我见外了。我每次见你礼数有加的跟我说话,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儿。”他不等我开口,又笑着道:“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也回去吧,外面凉。”没有容我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我怔了半天,心里闷闷的。
闻着淡淡的花香漫步在黄叶铺撒的小道,我的心情渐渐好起来。秋天的天空格外的广阔深远,满眼都是鲜润的蔚蓝。
我吸了口气,向湖边负手而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他的背影瘦削挺直,坚定如远山。他轻柔的衣摆在秋风中微微飘摇。只是周身散发着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终于令我止住了脚步。
这,就是帝王气质了吧,高高在上孤傲冷静以及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他缓缓地回过头。
那一刻我竟然沮丧的发现我的心跳似乎有一瞬间静止。
他微微一笑,四周都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使我刚才内心的一点压迫的感觉也瞬间消散。 我不自觉地笑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
“谢谢你。”我望着他说。
“什么?”他有一瞬间不解。
“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我微笑着说。
他反应过来随即扬眉,问道:“怎么谢我?”
我愣了愣,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想了一下说:“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不等他说话我就讲起来:“从前有个人钓鱼,钓上来只鱿鱼。鱿鱼求他说,你放了我吧!那人说,好的,不过我要先考你几个问题。鱿鱼就说,你考吧。然后那人就把鱿鱼给烤了。”
“完了?”
“完了。”
“你这是讲笑话?我怎么觉得这么冷呢?”
“嘿嘿”我干笑,也不觉打了个哆嗦。
“天气渐寒了,怎么还穿这么少?”他皱了皱眉,仿佛不经意般的替我拢了拢衣领,“手怎么这么凉?”
他的手指白净修滑,手掌干燥而温暖。我的冰冷的手,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慢慢暖和起来。那一刻,我感觉到身体里的某个地方正跟着一点一点的软下去。他的温柔专注的神情让我甘愿沉溺。
“给我绣个荷包吧。”他忽然开口道。
“什么?”
“这样我就能天天带着了。”他的幽深的眸子让我无法说“不”。
“好。”我望着他点头。
刀俎
这天还不到晚点时分,我正在画室里,就有小太监传我去乾清宫。
“松萝格格,您快进去瞧瞧去,万岁爷这会子正高兴着呢。”李德全迎上来轻声笑着说。
我忙答应着,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叽里呱啦的夹着蹩脚的满语和汉语,好像是洋人。我奇道:“李谙达,万岁爷和谁在说话呢?”
李德全依然轻声道:“是传教士白晋。刚才工部送来几个物件儿,是仿洋人的造的。”说完就站在门边恭敬的向里面说:“皇上,松萝格格到了。”
“进来吧。”语气中能听得出康熙心情不坏。
我躬身进去,请了安。就听见康熙说:“起吧。松萝啊,过来看看这个东西!”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大大的铜质长方体匣子,内中并排十个圆盘,匣子右边安有一个圆型把手。我一看就呆了,望向康熙:“皇上,这、这是……”
康熙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笑着说:“这个是手摇计算机,朕刚看到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啊。白晋,你再讲讲这东西。”说着还拍了拍这个大匣子。
我这才能仔细看这个老外:身材偏瘦,金色头发,留着大胡子更衬托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这就是法国人白晋了。
白晋得了康熙指示,用不太利索的满语讲起来。
这是工部仿照十七世纪法国巴斯制造的手摇计算机制成的。说是计算机,实际上是一个计算器,不能编程,只是通过里面的齿轮进位进行计算,能完成加减乘除的运算,不过这已经很了不起了。然后他又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铜镀金比例规说,这个本是伽利略发明的计算工具,可以进行乘、除、开平方等运算,但是我们的大清皇帝陛下又增加了平分、正弦等不同的计算。听到这我不得不对康熙刮目相看了。
可是康熙尽管热爱这些、热爱科学,但他并不知道科学本身会给一个国家的发展强大带来怎样的影响,是以这样的有特殊意义的科技产品也只能埋没于皇宫中仅仅用来满足一个帝王的爱好罢了。可悲又可叹。
白晋说完了这些,又对我说道:“我看过格格的画作,觉得不可思议,在中国居然也有把我们西方油画技巧运用得如此熟练的人。”又转向康熙道:“陛下,我们要举行一次小型宴会,也邀请了几个东方朋友,在此,我想邀请这位美丽的中国格格参加我们的宴会,希望陛下恩准。”
康熙见我一脸的愿意,略沉吟了一下才点头同意。
又聊了几句,康熙就让白晋跪安了,独留下了我。我心中忐忑,却猜不透用意。
康熙靠进紫檀圈椅里,慢慢吃了几口茶,然后就望着我不说话。
我低着头站着,一直感到脊背发凉时,才听见康熙慢悠悠的说:“朕有两个儿子都来向朕讨过你。”
我心中一惊,额头有涔涔的汗。
“等你完了画画的差事,朕就把你给了太子,你可原意?”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巨响,条件反射般的抬起头,直视进康熙的眼睛,那里面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伏地跪倒,脸色可以想象的苍白,已经不能控制语气的平稳:“回皇上,松萝不想嫁人!”
康熙依旧用没有波澜的口吻说:“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太子?你这个画师,可还得托了太子的福啊。”
我能感觉得到后背已经汗湿了。心中一片冰凉,原来,从一开始,命运就不是我自己的。可是,我松萝,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我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挺直了背抬头道:“回皇上,松萝不想嫁给太子。”
康熙“哼”了一声道:“那你是想嫁给老四了?你给朕说说你心里装着谁?”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松萝心里的人是四贝勒,但是松萝也不想嫁给他。”
康熙斜睨着眼,唇角扬了扬道:“哦?这又是为何?”
“回皇上,松萝的丈夫应该是一心一意对松萝的,松萝不想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胡闹!”康熙把茶盏重重的搁在几上,“胡言乱语!”见我直望着他不说话,缓了缓神色说道:“丫头,你胆子真是不小啊。朕看得出来,你是个心诚的丫头,可是这世上,不如意者常有。”
我低下头,咬紧牙关。
康熙又说道:“朕也看得出来,朕的那两个儿子是真心喜欢你,不论把你给了谁都会伤了另一个人的心。可是朕只能把你给了太子,你可知原因?”
我的指甲掐进肉里,咬着牙道:“回皇上,因为太子是储君,太子成龙,其余的阿哥就是襄政,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女子坏了君臣规矩兄弟情份,更何况,松萝的舅舅又是太子的阿布哈,所以两位皇子中,松萝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太子的人。”
康熙叹了一口气:“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朕也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朕才给你画画的差事,缓了两年,那时你也早过了笈笄之年,再办婚事吧。还有,朕还没有跟朕的儿子说这件事。”
我在心底冷笑,缓了两年吗?又有何区别。还有,你是叫我自己去说吗,你要我怎么说?是说圣意如此、还是要用我的刀给他的心划上一道口子让他知难而退?康熙啊,难为我一个小女子也能让你有这样的兴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呢?可是还没有发生的事,你能知道吗?
我难道就是任人宰割的命运?我来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嫁给太子吗?不,不是!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乾清宫,也忘了要到哪里去,前路昏昏,心中只有一句话:我不能嫁给太子。
是的,我穿越到这里不是为了嫁给太子,不是为了做一个受人摆布的牺牲品,我是一株松萝!我扶着宫墙站定,回过头望向乾清宫的方向,笑起来——你是刀俎,可我非鱼肉!
可是心还是纠起来。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不连累我的家人?
“这位姑娘,你的手流血了……姑娘,姑娘……你的手不上药的话会感染的。”
我恍恍然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润如玉的年轻面孔,神采飞扬的眼中带一丝焦急。他见我看他,笑着道:“姑娘,你的手还是赶紧去上一下药,包一下吧。”
“奴才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上前打了千,又转向年轻人赔笑的道:“大人呐,您紧着点吧,再晚了万岁爷要是发了火,挨板子的可是奴才啊!”
年轻人说道:“一路上你都催了好几遍了,我第一次来紫禁城自然会走得慢些,万岁爷能理解。”又转向我笑着说:“在下还要去见皇上就先行一步了,姑娘快回去上药吧。”那个小太监巴不得这句话,又催了几句,领着他一径去了。
我望着那个翩翩背影笑了笑,心想这还真是个挺有趣的人。
“嘶”,感觉到手心火辣辣的,一看,果然已经流血了。四处望了望,咦,我怎么走到太和殿这边来了?
弘晖
“你是谁?”一个清亮的童音响起。
我停下拉琴,循声望向门口。一个圆圆脸粉嫩嫩的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玫瑰紫盘金满绣袍子,外罩摆边镶白底全彩绣牡丹阔边小褂,戴着个绸质滚边小帽,一双亮晶晶的墨黑眸子好奇的眨着,倚在门口偏了脑袋望过来。
好可爱的小孩!看了看外面并没人跟着,心想怎么到这里来了,不会是迷路了吧。
我放下琴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笑着问:“你又是谁?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眨眨眼,浓密微翘的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想了想道:“我先问你呢。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还有刚才那个是什么乐器,很好听。”
我忍不住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道:“小鬼,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再告诉你那个是什么。”
“人家才不是小鬼!”他红了脸,嘟着嘴望着我,“还有男女授受不亲!”
我“噗哧”笑出来,心想你一个小屁孩才多大就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见他的可爱样子更想逗逗,就趁他不注意在他粉粉的小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他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我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把他抱起来坐到桌边,拿了一块小点心给他。他却愣愣看着我,任我抱着,半天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刮了刮他的鼻子说:“小鬼,你知道什么叫好看?”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们家的人没有谁这么笑过。我阿玛、额娘、小亮子……他们都不会这样笑。”
我“咳”了一下笑道:“小鬼,你是在夸我么?”我刚才那样笑确实有损,咳……淑女形象。
见他专心吃着点心便问:“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也没个人跟着,走丢了怎么办?”
他吃完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说:“我跟我阿玛一起来看玛嬷,我溜到园子里玩,听见有琴声就过来了。你刚才弹得是什么琴?”
我擦了擦他脸上的残渣说:“那个啊,叫梵阿林,又叫小提琴。我带你去园子里吧,不然一会儿底下的人找不着你要挨罚的。”
他懂事的点点头,我把他放下来,牵着他的手往园子走去。
路上,他仰着小脸问我:“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着说:“我叫叶赫那兰?松萝。你呢,你叫什么?”
他骄傲的扬着头道:“我叫爱新觉罗?弘晖!”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怔在了原地。
我慢慢蹲下来,望着这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滋味。我把他揽在怀里,眼中酸涩,他乖乖的趴在我的肩上问:“姐姐,你真的是叶赫家的吗?”
我放开他,笑着点头。
他看着我说:“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和叶赫家的人不和的。”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还是满人入关之前了,“叶赫老女”的事人人皆知,叶赫同爱新觉罗确实是有旧怨的。
我笑望着他说:“那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你忘了,你的达玛法可还是爱新觉罗与叶赫的后代呢,所以啊,你的身体里,也有叶赫族的血呢。”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笑起来,双眸闪亮,用嫩嫩的童音扬声道:“我曾听嬷嬷说叶赫家的女人都好看呢,我长大了,也要娶叶赫家的人!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
我失笑,这古代的小孩还真是早熟,这明显就是一个小色鬼,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教的。他家里人……胤禛?我哈哈大笑起来,这还真是,那么一个冷面雍正居然教出这么可爱的一个儿子。只是,这样的小孩,为什么就只活了八岁呢?我的心立刻像被什么堵住了,再也笑不出来。
我抱住他小小的身体,说:“你答应姐姐,一定要好好的长大。”
他小小的胳膊搂着我的脖子说:“嗯!你一定要等我长大哦,你要嫁给我的。”
我拍了拍他的背松开他,牵着他的手站起来,抬眼就看见正前方立着一个人,嘴角还在微微抽搐。
弘晖一看见他,低低叫了一声“阿玛”,低下了头,微微向我身后蹭了蹭。
胤禛大步走过来,似笑非笑得道:“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我也学着他斜眼笑道:“四爷,你是看我魅力比你大,嫉妒了?”
胤禛弹了一下我的额头道:“鬼丫头,瞪鼻子上脸了?”又转向弘晖:“过来!”弘晖缩了缩脖子,乖乖站过去。
我看不下去了:“四爷,弘晖才那么小,你凶他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