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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景生 BL第42部分阅读

      花景生 BL 作者:肉书屋

    双臂一收,反将小元搂在了怀里,紧紧的,深深的,嵌进心窝里,这是他的珍宝,从未疼爱过,从未看护过,也从未教导过,正自恍惚,猛然想起在平湖边听到的那不堪的动静,不禁手臂一松,颓然地向后跌去,消瘦的身子抖得像片枯叶,“……卫……卫恒……他……他……他侵犯了你……一直欺辱你

    ……你一直在代我受苦……是吧……”无殇的语气如此笃定狂怒,根本不像在提问,他的眼神凶恶,暗火粼粼,视线穿透小元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似要将那里烧成灰烬。

    小元担忧地望着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抿紧双唇,原本心中对他的怨怼愤恨也渐渐化为哀怜,——他本是一代有为明君,却因姑息宽纵而导致邪魔窥伺,最终国破家亡,一蹶不振,真正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的性格懦弱犹豫,但却善良温存,关键是:——他那么美,美得令人心疼,也美得令人心折,再无法对他苛责埋怨,似他这般的美人儿是只应被人爱恋的。

    小元深吸口气,终于明白大王为何对他如此痴狂,如入魔障般无法割舍,卫无殇,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一个令人为他拼却性命也甘之如饴的传奇!

    就在这时,那原本覆手而立的孟郎忽然飘身上前扶住无殇的肩膀,手掌在他的背上有节奏地拍抚着,坚定而温暖,像对一个处于失控边缘的幼儿,无殇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渐渐地镇定下来。

    小元双眼微眯,充满敌意地望着小孟,“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年轻的一位师傅?”说着小元身形一闪,已贴在他爹的身后,随时准备将他抢在手中。

    “啊,是……是这样……”无殇犹豫迟疑着,不敢转身,只是低垂下眼帘,“当年我中了卫恒的迷|药,是……师傅救的我,又传授给我武功,甚至将自己的毕生修为都给了我。”

    小元震惊不已地重新打量着孟郎,——他,他此时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模样,那二十年前他岂不是个稚龄幼童!又谈什么‘毕生‘修为呢?

    看着无殇那略显忸怩的神情,小孟心下大喜,以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年是如何救得他,紧声问着:“无殇,你知道了我当年是如何为你解的恒春之毒了?”小孟眼巴巴地望着无殇,充满希望。

    小元身子一颤,——什么?父亲当年竟被卫恒下了恒春?

    无殇窘迫地瞪了小孟一眼,似乎是责怪他不该当着小元提及恒春,随即便淡然说道:“当然知道了,你给了我一粒碧色药丸,我服下后便毒解身安了。”

    ——啊?!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呀!跟不知道是一个样儿!小孟泄气地继续诅咒当年抹去无殇记忆的师傅,——我不想位列仙班,我只愿在人间永远与无殇相伴!

    小元也惊疑不定地望着孟郎,据他所知,世上并无恒春的解药,不然它也不会被天下人追剿,除非,除非是拥有景生那种特别的体质,想及此,小元不禁更加凶狠地瞪视着小孟,——难道这个油头滑脑的家伙也身负异禀能以身为药吗?

    孟郎看着小元充满敌意的眼神,第一次露出赞赏的表情,再看看身前迷蒙慵懒的人儿,心里一软,——这家伙当真糊涂,连你儿子都想明白了,你竟还一无所察!

    小元长眉一挑,手臂前伸又将无殇揽入怀中,随后便纵身后跃,“你……你为何总是追问他解毒之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好了,鸾生,不要再提了,你……”无殇忍无可忍地打断小元的质问,侧眸苦涩地说道:“鸾生,我虽是你的生身父亲,但却对不起你,罪孽深重,不敢求得你的宽恕,你……你若恨我……看不起我……可以……可以不叫爹!”

    孟郎看着他悲苦无助,愤恨无依的模样,心如刀绞,知道他在儿子面前感到羞愧难当,不欲再提旧事,便体贴地闭紧双唇,不再与小元抬杠。

    小元的心肺都像被人捏住揪扯着,他略探头,便看到无殇低垂的眼睫上凝结的雾气,这么多年,他独自背负着罪孽,不得救赎,已濒临崩溃,而唯一的希望,——景生,也遇害身亡了,这几个月来,他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想起景生,小元双臂微颤,揽着无殇靠在亭柱上,“爹……”

    无殇脑中嗡地炸响,火花飞溅,他一时失措,竟忘了回答,——花儿也会叫爹,那都是他有难事相求时的特定呼唤,花儿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爹,你刚才说……说你只有我娘一个女人,那景生又是从何而来呢?”小元将憋在胸口日久,已快化为恶瘤的疑问说出了口,静等命运的裁决。

    “是我抱给你爹抚养的,以免他一心求死,不愿独活在这世上。”孟郎语出惊人,声音却异常平稳,他站在亭边,迎风而立,衣袂在晚风中猎猎翻飞,好像他随时都将御风飞去。

    “……什么……你说什么……”小元倏地松开无殇,跃身而起扑到孟郎的面前,“你……你是说景生并非我爹的亲子!”

    孟郎摇摇头,“他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子,你还老想着要干掉他。”小孟咬牙切齿,声音却低不可闻,只有与他贴身而站的小元能听到。

    “我……我……我怎么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小元怒目回视,心里总是对他爹这诡异的师傅不能接受。

    “那他就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了?他当年才十六岁,比你如今还小得多,突遭大难,除了为人良善,医术高超,无殇当年并无一点武功,真正是任人宰割,他虽然不是一个好君王,但他绝对是个好人。”孟郎说得情真意切,小元瞪视着他的目光渐渐变得缓和,但却依然有点不以为然,

    “你当年多大,七岁?八岁?就能传给我爹高深的武功?”说着便又挑衅地上下逡巡打量,怎么看小孟都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儿!

    “鸾生,不得无理,咳咳,师傅他,咳咳……”——师傅他便是坤忘神君,当年就是这个模样,如今依然未变,无殇心中感叹,却无法宣之于口,时光如白驹过隙,早已物是人非,只有诸神能仙颜永驻。

    小孟似乎看出无殇的自伤,立刻温存地开口,“无殇不必自苦,我自有办法能令你——”下面的话实在无法出口,孟郎的心却悠悠而动,只要……只要我们爱恋欢合,你自然便能留住岁月!

    ——他是天上的仙,却痴爱世上的这一人,此事,大于天!

    小元看着孟师傅脸上神魂不属的痴迷样儿,危险地眯眯眼,迅速回撤到他爹身边,伸臂揽着他,护在臂弯儿里,眼睛却依然警觉地盯着孟郎,“那你是从哪里抱来的景生?他的父母家人又是何人?”

    孟郎头疼地看看对面炸毛儿的‘小公鸡’,又想起当年自己师傅干的好事,真是苦不堪言,看来要想重获无殇需经历千难万险,恐怕比仙职晋级考试还要难!

    “鸾生,此事师傅也不知晓,小花儿当年是师傅的师傅交给师傅的,然后,师傅又将他交给我抚养。”无殇无辜地说着,没有发现搂着他的儿子已经脑门儿冒汗,“小花儿……他……身负使命……其中玄妙……凡人难解……我也从未追问过他的身世……如今他升化了……却不知魂归何处……”

    无殇的声音渐渐低微,小元却听得心惊肉跳,额上的汗津津而落,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跃着,他咽了一下口水,才发觉喉咙干涩,像塞满了尖利的砂石,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间艰难地迸出:“爹……我……我……我看到了景……景生……不不不……是……是阿璟……啊……”小元嘶喊一声,终于忍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侧头狂乱地看着无殇,“我……我也不知道他……他到底是谁……他他……他长得很景生一模一样……但他……他却完全不记得我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无殇呓语般地轻问着,仿佛是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

    “我说我看到了一个人,和景生长得一模一样,连身上的伤疤都完全一样,他就是当今大夏圣上华璃,但他……他又说自己另有||乳|名叫阿璟,可他不认识我,也不记得任何与景生相关的事情,他……他到底是谁?景生又是谁?难道他们俩是孪生兄弟吗?”小元的声音出奇地镇定,与所述内容形成强烈的反差。

    无殇的面容倏地变得煞白,褪尽一切血色,他的唇角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若不是小元用力扶着他,无殇早已扑跌在地了,他的身子一向瘦弱,这些日子接连遭受打击突变,一直徒劳地奔波于各地寻找小花儿,今日又与小元相认,此时再得知此事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鸾生,你再追问下去,你爹的命也没了。”孟郎忽然开口,他一直默然静听,仿佛事不关己,此时看到无殇惊惶失措的惨状实在不忍心,淡然插言道:“无殇,关于花儿,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万法不离其宗,你不要自寻烦恼,一切顺其自然,才能修成正果,他是谁,谁又是他,并不重要,你教养了他,爱护了他,已经足够,一切莫强求,随缘吧。”

    无殇怔怔抬头,已泪流满面,深吸口气,才勉强说道:“如果这就是我和他的缘分,如果只有忘记我们才能成就他的大业,那就顺其自然吧,但我……我还是想去看看他……太……太想他了……”——从一点点大襁褓中的小肉团,到会叫会笑会亲吻他的脸颊,到相依为命互相扶助,他与花儿度过了生命中一半的时光,叫他如何能不想。

    小元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似懂非懂,心中冷热交集,疑问似海深,但已明白一时得不到答复。

    孟郎点点头,神情了然而疼怜,“你去吧,只要记住顺其自然莫强求即可,一日为子,终生为子。”最后的话已几近泄露天机,但为了他心爱之人不受苦楚,孟郎也豁出去了,唯独担心师傅又罚自己加班,以致误尽无殇的终生。

    “临州于东安,水路加旱路,最快也要十几天才能到达,我送你们一程,路上好有个照应。”小孟的话音一软,眉眼弯弯地笑了,再次闪了小元的眼。

    小元不领情地眉毛一横,立刻警惕地将他爹往怀里收了收,“谁要你送一程,我会照应我爹的。”

    ——得!小孟师傅变成第三者了!

    “鸾生,师傅是……咳咳……呃……是好意……”无殇当然知道孟郎的一些底细,只是不方便说罢了,此时看儿子给他难堪,倒不好意思了,赶紧解围,“师傅和花儿的来历总有些关联,有他同去我也安心。”

    无殇说得轻声细语,小孟已听得喜笑颜开,复又苦恼地盯视着小元,——看来这孩子一路上都不打算放开他爹了,看来他势必将自己看成是捉鸡的老鹰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吧。”孟郎招呼着,率先举步走出碑亭,姿态飘逸,小元不甘示弱,半抱半拉着无殇也跟着跃出小亭。

    “我们先去找个客店……”

    “为什么……我们可以连夜赶路……”

    “你以为你爹是铁打的……他现在需要休息……”

    “……”

    “两间上房……”

    “我和我爹住一间……”

    “我们是师徒……需同住一间……我要考他功夫……呃……算了吧……你别这么瞪着我……我自己住一间……”

    “买三匹快马……”

    “客官……只剩两匹了……”

    “我和我爹同骑一匹……”

    “……呃……你和你爹是连体人呀……”

    “咳咳……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这一路上被你们吵也吵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小孟同学的师傅(秃顶神仙老头)将小孟以身为药替无殇解毒的记忆从无殇脑中抹去了,所以,无殇不记得自己曾和他有过亲密关系。于是,小元大战小孟辽!

    鱼鱼们呀,给俺点泡泡吧,给俺点动力吧。谢谢大家了。

    《花景生》多云 v第一百零九章v

    大夏历正月十五,月出王山,明辉远照,人静夜久凭栏,风灯凌乱,愁不成眠。

    景生在翎坤殿和娘亲一起用了晚膳,又陪着娘亲来到凝华苑看了宫制灯会,和愁眉他们猜灯谜,放烟花,努力地欢乐戏耍,因为太努力,便落了痕迹,最后连端午都瞧出端倪,悄悄地拉着卫无暇问:

    “我怎么看着皇上这些日子不太对劲呢?不是一个人出神发呆,就是一个人闷闷不乐,如今又开心成这样,可怎么看都觉得他笑得非常勉强。”

    卫无暇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璟,见他手举夜光杯在灯阵中扑来闪去,好不快活,但,他的背影,看起来却如此孤单!

    “阿璟他……呃……会不会是……春天来了……”卫无暇双眼微眯,唇上慢慢漾起一个浅笑,“他……是心里想着什么人呢……还是想要什么人……”卫无暇越看越觉得自己猜得正确,阿璟这孩子大了,春情萌动了!

    “——啊!真的!”端午双掌互击,开心地笑了,觉得心上压着的那块大石终于放下了,“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当初他要遣散那几位选侍我还担心来着,这不很快就又要添人了,也不知皇上喜欢啥样儿的,这可得好好张罗张罗……”端午欣喜地原地打转,喃喃自语,却被卫无暇一句话阻住了兴头儿,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看此事没那么容易,寻常的人儿阿璟看得进眼里吗?”

    “那……那怎么办?”端午一下子泻了气,看着灯火映照中华璟俊美无俦的身影,也微微犯愁,——是呀,似他这般风华无双,又有谁能配得上呢?

    “你……觉得鸾生可好……?”卫无暇轻不可闻地问着,端午却心中巨震,难道娘娘不等查明真相了吗?难道娘娘对鸾生的身世已十分笃定了吗?

    “好是好,要说样貌性情都十分的好,只是这孩子心事太重,我怕他……他在咱们这里呆不住……”端午略显惆怅,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看到那孩子了,还真挺想念的。

    卫无暇双眼灿亮,凝望着宝蓝色的夜空,“他的苦,他的仇怨,他必须去面对,去了解,等一切安然后,他会回来的,我从他眼中能看出他对璟儿特别的心思,那种迷恋,从我第一次见到鸾生就注意到了,绝不会错!”

    端午点点头,深有同感,“嗯,我也发现了,每次他看着皇上,都是宝贝地不得了的神情,恨不得化在璟儿身上才好似的。要是……要是他真是咱王上之子……那……那可真是美满姻缘……那坤山奇谭上不是说……不拘男女……只要是龙魂命定之人……就可……就可……”

    “嘘——”卫无暇笑眯眯地竖起食指,截断了端午的轻言细语,“这命定之人大有玄妙,万不能搞错了,不然……不然……咱璟儿可要绝后了。”

    端午紧皱眉头,双手紧紧互握,“对对,我明白这个玄机,可是,这男人如何……咳咳……我还真是难以想象……会不会只是一个传说呢?”

    无暇下颌微点,指指远处光彩照人的华璟,“若是没有璟儿和阿璃神魂合一之事,我也快将那奇谭当成神话了,可如今,我却是万分信服的。”

    端午眼睛一亮,——是呀,如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呀!“如果鸾生是王上和真颜郡主之子,那他身份尊崇贵重,又是您的姑表亲,我看皇上对他也甚好,难道这还不算是命定之人?”

    卫无暇苦恼地皱着眉,疑虑重重的说道:“我也是这么琢磨的,可……可那箴言中说得太过笼统……只命定之人四个字……又没说如何分辨判断……怎么才算是命定之人呢?”

    端午轻轻地一拍巴掌,讪笑地斜睨着无暇,——娘娘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您怎么又钻牛角尖了?所谓命定之人,当然就是能和咱皇上心心相印,两情相悦之人了。就像前面那几个,他见都不见就都打发了,自然便不是命定之人了呗,所以说,此事还要皇上亲自参与甄选才行,咱们俩再如何焦急也是白搭!他若真对那鸾生中意,终有成就好事的那一天!咱们就等着抱娃娃即可!”

    卫无暇噗地一声笑了,愁闷的胸臆间似透进一丝亮光,挑眉斜睨着端午,“你倒是想得美,这娃娃如何才能抱得上,我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端午也笑了,轻声嘀咕着:“这还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此时月华似锦,照在临水而建的花榭上,冬日虽无花,却有彩灯千盏,月光辉映着灯光反射在太明池上,竟如流霞溢彩的一片琉璃幻境,大铃铛儿飞掠过水面,七色锦羽宝光灿灿,围绕着景生打着彩漩儿,模样儿欢欣雀跃。

    卫无暇一眨不眨地遥望着华璟和大凤,——水到渠成!说得简单,其中却有千难万险!

    “阿璟看来便是那注定要一统天下之人,虽有箴言昭示,但我还是非常担心,此时大蜀情势混乱,东川为南楚所占而西川还在旧蜀残将手中,至于南楚就更是形式复杂,真不知将来璟儿要如何收复江山。”

    端午也凝目观望着花榭上的灯景,一边斟酌地问道:“是呀,元春之日那明青鸾忽然返回临州,除夕时武王便下诏宣布由太子监国,明青鸾代武王往家庙大祭,算是差不多正式继承了王位,娘娘你说,这是因为武王突发重病还是因为青鸾眼疾痊愈了”

    卫无暇心里一抖,像是被人捆住了心肺,一时竟喘不上气,“我……我猜他早有此意……只是……只是青鸾突患眼疾才不得已推迟了这一计划……青鸾即已痊愈……他自然……自然要放下担子修养旧伤的……明青鸾毕竟已经成|人了……也应该为其分忧了。”

    端午侧眸看着卫无暇变得阴郁的面色,怅然暗叹,——娘娘刚刚还在为儿子将来如何一统天下而焦虑,此时却又心心念念地担心起这个‘他’,只愿‘他’一切平安,情之所动,当真神秘莫测。

    “我总觉得璟儿未来的命定之人与他肩负的使命息息相关,不然坤山奇谭中的箴言也不会将此特别写明……”卫无暇似乎也感到了自己的失言,拿起几案上的攒枝银铜梅花手炉抱在怀中,“但愿不要太曲折坎坷,但愿璟儿能幸福美满。”

    “母后,铃铛儿困了,它喝了太多梅花酒,我想先会咸安殿了。”就在这时,华璟轻捷地走了过来,暖笑着说道。

    “你赶紧回去吧,今儿一直陪着我也够辛苦了,我看铃铛儿也吃不消了。”卫无暇站起身,伸指轻弹着大铃铛儿的羽冠,那胖鸟窝在景生的怀里,醉眼朦胧地咕哝了一声,就将小头缩回翅膀底下酣然入睡了,长长的尾羽拖扯在景生的胸前,像最瑰丽的绣饰。

    “母后,您也快去休息吧。”景生微行一礼便转身走出花榭,愁眉苦脸立刻跟了上去。

    穿过九曲回廊,丝竹雅乐的鼓噪之声渐渐消隐在空气之中,景生脸上刻意浮现的淡笑也消失在冷峻的面容之后,他抱着铃铛儿快步急行,忽然觉得空气稀薄,胸中窒闷难耐,——今天是元宵,青鸾,你可还好?是在众美环绕之下赏灯猜谜?还是在独自借酒消愁?又或是……与人暖帐狂欢?一想及此,景生就觉得痛不可抑,太阳|岤突突跳动着,恨不得此刻就飞去南楚!

    “明青鸾除了那位死去的承徽,可有其他后宫?”话音出口,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此低沉生硬。

    愁眉和苦脸面面相觑,心里都紧紧地绷着,自从他们回到东安,每到一人独处之时,万岁爷的脸色就没放过晴,一直是雨云积压,只是在听说青鸾眼疾已愈的那一刻,他才又露出欢颜。他更加勤力地处理政务,成效显著,有如神助,好像只有如此,才能令他暂时忘记那个翩然远去的人儿,但也正是如此,才更令人感觉心酸,此乃万古情愁,如何能消减!

    想了想,还是愁眉开口答道:“此事清平阁早已查证,青鸾殿下此时并无其他后宫,自杜华死后,他就不曾再纳入新人。”

    “这还是他离开夏阳前的情报,如今十几天已经过去了,他已是监国太子,如何能知情况没有变化?”景生的语气近乎严厉,他再次感到吃惊,他好像还从未如此苛责过。

    苦脸一缩脖子,冲愁眉眨眨眼,——陛下这次算是完了,落入那明青鸾的情网,再也挣脱不出了。

    “我已吩咐他们随时将新情况上报,此时还未收到信报,就说明一切照旧,并无变化,我想青鸾殿下此时一定忙于政务,无暇他想。”愁眉竭尽所能地宽慰着自家陛下,实在不忍看他为情所困。

    景生停顿了一瞬,并未回身,只略偏头,抱紧怀里的铃铛儿,“三月惊蛰后的春狩可安排妥当了?礼部已发正式照会邀请青鸾来大夏了吧?”

    愁眉苦脸跟着停下脚步,苦脸上前半步恭声回道:“爷放心吧,兵部早已照爷的布置安排妥当了,名为春狩,实为演习,所有箭矢去掉箭头,演习时所用兵器均为木质,既不会伤人也可反复使用,火器不装弹丸,只演练阵型和发射动作。至于给南楚青鸾殿下的照会,礼部在节前就已派秦舍人亲自送去临州了。”

    其实所有这一切景生都早已知晓,他只是无法平定蠢蠢欲动的心,“你们说……他……他会来吗?”景生小心翼翼地问着,声音含着期盼与祈求,——这次青鸾若是真的来到东安,神佛保佑,让他留下吧,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吧!这是一个疯狂的梦想,近乎荒诞,所以更显绝望。

    “爷,他会来的,一定会的,南楚绝不至对此邀请置之不理!而且,就是看在秦书研的面子上,青鸾殿下也不会一口回绝的。”愁眉笃定地回答着,心里却毫无把握,此时南楚情况微妙,武王十有八九是重病不起了,在此紧要关头,明青鸾不见得有闲心来大夏参加春狩。

    “他来也罢,不来也罢,我总要见他一面,当面问问清楚,他若避而不来——”景生咬着牙冷声说道,“——他若不来,我就亲去临州!”

    景生至今不知他与青鸾欢爱时青鸾叫的是谁,——是他吗? ——不是他吗?——那又是谁?青鸾看似清心寡欲,但……但那次他又魅惑如妖……令人欲罢不能!

    那晚的每一个细节都已铭刻在景生的心中,非但没有冷却,反而越烧越烈,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所有那些悸动,喘息,轻吟和身体的纠缠欢合都会重现,历历在目,令他癫狂痴想,夜不能寐!

    渐渐的,随着时光流逝,对他肉体的膜拜已慢慢渗入血脉,侵入灵魂,整个灵魂都被青鸾牵引,盼望能和他相知相守,盼望能和他相亲相爱,有时,景生又奇异地感到,他们早已相知相守,他们早已相亲相爱!这混沌纷乱的相思,已使景生几近疯狂。

    愁眉和苦脸听到他决绝的回答并未惊讶,这似乎是个顺理成章的结果,这些日子他们陪着皇上一起煎熬焦灼,也已快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们俩日日祈祷,只盼秦书研能说服青鸾前来东安。

    这时,他们已回到咸安殿的后苑,刚刚踏上回廊,就听一声温润的轻唤乍然响起,“花儿……小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后一章我马上贴出来。

    阿弥陀佛,咱们小鸾儿不会有娃了吧?那啥,景生xx完射在哪里了?俺好邪恶呀,55555555555~~~,阿弥陀佛~~~

    《花景生》多云 v第一百一十章v

    景生猛地愣住,脑中渐渐腾起气旋,他恍惚地循声望去,发现在回廊旁的□上站着一个人,月光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身上,为他修长奇秀的身影镀上一道光晕,景生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愁眉苦脸骇异地刚要出声制止,就见晃眼间,蜀王世子卫鸾生已闪身而出站在了那人身旁。

    卫无殇望着斑驳的月影中渐渐走近的那个少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自台州山林水潭边一别,他与小花儿便天人永隔,再无觅处了,此时骤然看到花儿踏着月色向他走来,无殇只觉如身临幻梦,已分不清天上人间。

    景生直视着那人的眼眸,即使暗夜中也隐然有华彩流动,一步步地走近,也一步步地更加迷惑,他明明对此人感到万分熟悉亲切,但大脑却像丢失了记忆芯片的主板,完全不记得与此人有关的任何事情,他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蛟纱,看似清晰,实则晦暗,看似轻薄,实则厚韧,扯不开,剪不断!

    “你……你在叫我吗?我……我是花儿?”景生已与他近在咫尺,困惑地问着,丝毫没有发觉这个问题是多么的奇怪,他转身将怀中抱着的铃铛儿交给愁眉,发现那人眼眸倏地一亮。

    无殇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有与小花儿一模一样的脸庞,甚至连星眸中动人的星彩也如出一辙,但他的神情如此困窘疑惑,还隐隐带着痛楚,似乎转瞬就将跌入记忆的深渊。无殇仍然无法从震惊中醒转,原来这竟是真的,十七年来他一心一意抚养的孩子竟是妹妹无暇之子!只是此子已非彼子!不知这是天意所为还是造化弄人!

    无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能地感到若是出言不慎,可能转瞬间就能令这位少年失控,迷失在疯狂的自我猜测与自我否定之中,一下子又想起孟郎的叮嘱,无殇咬咬下唇,轻声开口:“你喜欢小花儿这个名字吗?”

    景生想笑,想摇头,——小花儿?这是多么古怪的名字呀!但他的意识却不受控制,鬼使神差般的,他竟点点头,也许是月色使然,此时月华似练,他已受到盅惑,连愁眉和苦脸也忘了行动,那青衣人姿容秀逸出尘,好似身怀法力。

    无殇的脸上倏地浮起淡笑,眼中华彩大放,景生竟一时恍惚,脱口而出:“老大!你是老大!”随即又窘迫地略低下头,——老大?他真的称这俊美男人为老大了吗?

    愁眉苦脸也是大惊,当今大夏圣上竟称呼此人为老大?当真不可思议!无殇一时狂喜,刚要举步上前搂住小花儿,却突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更深浓的困惑,不禁停下了脚步,心,一点点地下沉再下沉,——他的宝贝并未真的记起他,刚才的呼唤只是一个漏网的记忆碎屑罢了。

    ——嗯?景生苦笑着捋捋头发,难得地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羞涩,“先生莫怪,是阿璟造次了……”他自然而然地自称阿璟,听得愁眉苦脸双眼大睁,却又不能出言制止,“我……去年六月间从树上跌落……之后好像就总有点健忘晕眩……先生定是我曾经的故人……”景生苦思冥想,脑中灵光再现,他蓦地挑唇欣喜地笑了,“我记起来了,老大是教我医术和武功的师傅!”

    ——啊!愁眉苦脸大惊失色,他们从小便寸步不离圣上,陛下何时有过这样一位神仙似的师傅呢?再一细想陛下这小半年来的巨变,看看面前的所谓师傅,愁眉苦脸都暗自心惊,陛下定非凡人……说不定……说不定神思一直飘于物外修炼……去年终于修成正果……精魂破茧而出才有了此时的成就!不觉对那青衣人都肃然起敬,说不定他真是陛下在天界的神仙师傅呢。

    无殇和小元却觉得黯然神伤,十七年相依为命的岁月不知遗失在那个角落了,又或是被心锁尘封,正自难过,景生已经踏前一步握住无殇的双手,攥在掌中,眉头微蹙,极之自然地嗔怪道:“怎么还是这么凉,”手指上拂摸摸他的袍袖,眉头拧成个结,“老大,你怎么又穿这么少?才元宵就只穿夹袍了?”说着就脱下自己身上裹着的锦呢滚雪貂皮的风氅,顺手给无殇披在肩头,又为他系好锦带,仿佛这是他早就做惯了的事。

    无殇略仰着脸儿,唇角牵着丝笑纹,眼睫却早已一片湿润,小元悄悄退后,脸上的神情悲喜莫名,此时的景生与无殇,眼中再看不到周遭其他人的存在,他们俩自身的强大气场将别人都屏蔽在外了。

    愁眉苦脸已经看得呆了,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他们还从未见过皇上对任何人像对这位青衣先生般关切爱护,好像还带着点与生俱来的依恋,那是只有经过了岁月的琢磨才能呈现出的情感光泽,神秘而深刻。愁眉苦脸对视一眼,都已相信此人必是皇上神修的师傅了。

    景生也隐隐觉得惊异,但面对他,一切行动言笑全都出自真心,并无半分勉强做作,并完全不经大脑,只靠本能牵引,“你若是觉得好,就叫我花儿吧,我一点都不介意,我还叫你老大,可好?”景生仍握着他凉沁沁的手,轻轻地摇着,像个与大人失散多时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与此人到底是何关系,但却万分肯定他们之间有种无法割舍的牵系。

    无殇不说话,只深深点头,——他的花儿,眼眸中的星辉更加灿亮,身姿更加劲健挺拔,神魂归一后竟连功力也更深不可测了。

    这时,景生才转眸看着小元,松开无殇的手,“小鸾,你可回来了,本来我以为会和你一起闹花灯呢?”又看看无殇,“你们一起来的?你们是——”

    小元咧嘴笑了,笑得苦甜参半,指指无殇,轻声说道:“他,也是我的老大。”

    ——哦!景生了然地点点头,他也是小鸾的师傅!“那咱俩除了是表兄弟还是师兄弟啦?只是不知是谁先拜在师傅门下的。”

    见他问得一本正经,小元和无殇全都头疼地微微抽筋,——这,这还真不是个立刻就能想明白的问题,若从血亲的关系来看,似乎还是小元占先,

    “阿璟,是你先拜入师门,你是我师兄,师兄在上,请受鸾生一拜!”小元嘻嘻笑着,煞有介事地俯身便拜,无殇皱皱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看儿子。

    景生一把拉起他,又回身揽着无殇,“小鸾你倒会说话,那就随我回咸安殿吧,今夜我们一醉方休,老大,我去年夏天酿了桂花酒,你肯定喜欢。”景生心里一跳,他怎么会知道师傅独嗜桂花酒呢?

    无殇淡笑无声,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那是你的寝殿,我们可不方便随便出入,还是改天你来鸾生的住处,带上你自酿的桂花酒,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有没有长进,我们再一醉方休,可好?”无殇又探头看看在愁眉怀中睡得正香的胖铃铛儿,唇边的笑纹加深了,“到时候你把铃铛儿也带来,我们一起试新酿。”

    景生爽然一笑,似乎毫不奇怪他也认识铃铛儿,“一言为定,我必践约,老大也快去休息吧,我看你面有疲色,你们先走,我在此目送一程。”说着景生便站定,向他们轻轻摆手。

    小元和无殇微微行礼告辞,便转身携手飘然而去了,去得稍远了,小元才嘟嘴嘀咕着:“爹你真偏心,看来看去还是更疼景生。”

    无殇疼怜地轻拍他的肩膀,“你就快变成个醋坛子了,看谁都不顺眼,花儿刚才还说我脸色不佳,都是叫你和孟……咳咳……孟师傅闹的,没睡一天安稳觉!”

    小元嬉笑着松口气,紧攥着他爹的手,“爹,我瞅着那个小孟贼眉鼠眼的,对你没安好心,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懒散糊涂,你可一定要对他提高警惕,幸亏他师傅找他有事,不然今晚也睡不成安稳觉。”——这一路北行而来,小元为了防狼,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

    无殇羞窘莫名,哭笑不得,想起孟郎,心里虽漾起环环涟漪,但却仍正色说道:“鸾生不得无理,孟师傅他并非常人,对我……更不会别有它意,以后休再提起。”

    小元在心里狠狠地叹口气,万分无奈,——爹就是因为这种纵容憨直,后知后觉的脾气,当年才着了卫恒那魔头的道儿,事到如今竟还不吸取教训,好在现在有自己护着他,看谁还敢放肆!

    无殇不理鸾生的打算,忽然站住脚步,扶着他的胳膊,迟疑了一瞬,还是面色凝重地说道:“鸾生,我……看出你对花儿的心思了……这一路上我都忐忑不安……刚才……总算是证实了……鸾生……他……” 无殇实在不忍,双手微微颤抖,——花儿就是永远记不起阿鸾,也不会爱上鸾生,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交集。

    小元垂下眼眸,嘴角倔强地抿紧,“从前他和阿鸾也就罢了,我愿赌服输,可如今,他……他脑中一片空白,没有先入为主之情,为何我仍然没有机会?”

    无殇看着儿子绝不甘心的神情,痛苦地拧紧长眉,“鸾生……此情自有天定……只讲缘分……与……与机会无关……” ——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小元气恼绝望地拂袖而去,一边回头狠声说道:“爹你就是偏疼景生,总想把最好的留给他!”

    无殇追上前去,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对我来说,最好的就是你,我怎会不愿意你和花儿永结同好,只是……只是……”——只是天意难为呀!

    “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元嘶声轻喊着,“从小我便野生野长,从没有哪片天照拂过我,我……”

    无殇蓦地退后两步,神色无比痛楚,“孪生,从前你身受的苦楚,我必将严惩卫恒,我必身坠炼狱以赎罪,其实这对你来说已毫无意义,别管是我还是卫恒,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法挽回你的痛苦了,但此时,我却仍然妄想为你阻挡未来的伤痛。我自己怎么都无所谓,天也好命也罢,我才不在乎!但事关于你,我却……却不敢不信!”

    小元踏步上前,眼眸低垂,声音苦涩,“我从不求佛拜神,可我……我此时却真心盼望神佛慈悲,能帮景生恢复记忆,哪怕到时他痴心深爱的只是青鸾,哪怕到时他与我只情同手足。”

    无殇仰头望天,想振声高喊,喊出心中淤积的忧伤,可最终,他只是将小元轻轻地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肩背,“孪生,能与他情同手足已弥足珍贵了!” ——有多少人,根本无法求得手足之情呢!

    景生踏着月光走向咸安殿,心神恍惚而愉悦,自从与青鸾分别后,他还从未如此轻松过,“看到了吧,我老大,就是我给铃铛儿找的美人儿了,有了他,铃铛儿就不会总缠着我了,哈哈哈……”

    愁眉苦脸齐齐抹汗,一边低头看看呼呼大睡的胖凤凰,——那是当然的,仙鸟儿自然亲近仙人儿,今晚可谓是得遇奇迹了。

    “我看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