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BL第15部分阅读
花景生 BL 作者:肉书屋
上游移潜行,带起一脉脉璀璨的晶光。
“哥,你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呀!”
平湖北岸的雪林里响起清脆的叫声,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从林中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南楚太子明青鸾,他身上裹着雪缎紫貂袍,腰束青玉带,面色如冰,袍色如雪,更显得他眉目如画,走在雪上真如雪国仙灵。
青鸾的身侧一左一右紧紧跟着许君翔和明浩,身后是翔鸾殿中的几个小内侍和十几名禁军侍卫。
“哥,我瞧这平湖雪景也不疏于临湖晴雪,那个名列三十六盛景不过是仗着临湖的盛名罢了,我看也不过如此。”明浩喋喋不休地说着,千方百计地想引起明霄的兴趣,他一向服色鲜明,此时更身着玫瑰紫缎袍,腰束金玉带,容颜极之明艳。
明霄听得此言果然停住脚步,侧头端视着明浩,正色说道:“临湖乃是我们南楚圣湖,也是明家起源之地,当年母后最爱泛舟湖上,常赞临湖烟波万顷,浩瀚无涯。浩弟不可轻忽妄言。”
一声‘浩弟’叫出,听得明浩心也热了,脸也烫了,身上如涌过一波波暖流,几个月以来这还是鸾哥哥第一次重唤他‘浩弟’,明浩狡黠的乌眸中浮起一丝微光,盖住了渴切到极致的狠只余满溢的喜,不觉紧走两步拉住明霄的手臂,明霄身上一颤,像被火烧到一般,欲甩臂摆脱,却不料这次明浩铁了心,麦芽糖似的死死抓着他的右臂,旋即半个身子都倚上去,孩子似的微仰着脸恳切哀求地望着他。
明霄深吸口气,所有过往兄弟俩相依为命的友爱全都一股脑兜上心头,半边身子却被明浩依偎得火烧火燎,他张口想要轻声喝止,忽又想起左侧的许君翔和身后的那些仆从侍卫,无论如何不能在此时给明浩难堪,万不得已,他只能僵直着身子勉力向前走去。
许君翔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觉头顶明澈的蓝天也渐渐变灰,心里像坠着块大石,说不出的压抑沉重,他又想起昨晚父亲和他之间的谈话:——灯烛幽明中,他跪在许老将军的面前,一言不发,只倔强地跪着。许老将军深深地望他一眼,连叹息都似费力,
“君翔,你明年就行冠礼了,这婚姻之事也该考虑考虑,朝中好几个大人和我提起,你看……看到底选哪一个……”
许君翔还是挺身跪着,只是不说话,这个问题就像父亲咽在喉中的叹息一般沉郁而窒闷,压在心肺间令人无法喘息,他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许将军无奈地瞪视着他,眉毛纠结成死疙瘩,咬咬牙,终于狠心说道:“君翔,你转的什么念头,爹都清楚,可那却万万使不得,行不通呀!”
“爹!可大哥……大哥不也娶了男妻吗?还过继了两个族中孤儿为子。”许君翔终于冲口而出,话里透着说不出的艳羡和绝望。
“——招啊!你大哥是娶了男子为正妻,可你……你心里想的那一位……咱们如何娶得了呀!”话说到最后已成耳语,许老将军为南楚戎马一生,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又如何说得出口。
“——爹!”许君翔深吸口气,眼睛狠狠地瞪着前方,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爹是个粗豪的军人尚且能看出他的心思,那……那青鸾却为何一直视而不见?
“君翔呀,你……咳咳……比……咳咳……嗯……大三岁,总不能等着进去给他作良娣吧?”
怎么不能?!许君翔在心中呐喊着,只要能生生世世都伴在青鸾的身边,就是只作个小小的选侍他也心甘情愿。
“你是我许氏好儿郎,应该为国为家建功立业,不是葬身后宫为奴侍!”老将军悲愤地大喊起来,喊声一直一直冲击着他的耳膜。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君翔,前面就是北岸了,我们就在此处取冰吧?”耳边忽然传来明霄温和的叫声,许君翔猛地一个激灵,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明霄黑琉璃似的明眸,眸光妩媚涟滟,一波波地漫进他的心里。
“呃?好,好,就在此处吧,你们把冰桶抬过来。”君翔看得呆了,半晌后才慌乱地转头招呼后面跟着的侍从,却不期然地扫到了明浩斜睨着他的眼神,眼神里除了鄙夷和了然哪里有一丝童真。
“不过就是为了给明日祭祀供佛取冰,许统领竟也亦步亦趋地跟着,真不嫌多余吗?”明浩的声音无比尖锐,充满着讥嘲。
许君翔紧抿着唇,脑子里像烧开了一锅水,沸腾的泡沫瞬间便淹没了他,——是拼却年华与尊严,等他陪他至死不渝?还是仗剑走天涯,从此两不相望?!
几只寒鸦扑啦啦地冲出雪林飞向苍蓝的天,伴着呱呱呱的叫声悲喜莫辩。
禁军侍卫们和几个内侍将运冰的白铁木桶抬到湖边,手挥冰镐,冰凿砸向冰面,努力把劲使得匀而巧,不然不但砸凿不出冰块,反而会伤了自己。明霄从双喜手中接过冰镐,也站到冰上挥臂向下狠狠砸去,砰砰两声,冰屑飞溅,一小块寒冰已应声而起,周围的侍从都纷纷叫好。
南楚古有习俗于腊月初七下湖取冰块,除留一部分供神祭祀用外,全部倒入水缸内溶化,以备次日早晨做腊八粥使用,讲究的人家做腊八粥的水全用冰块所化。而王太子代王蜡祭,亲往取冰也是一个俗例,取吉祥如愿之意。
随着吭吭砰砰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更多的冰块被凿下来堆入桶中,天气虽寒冷,众人却已出汗,连明霄的额角都晶亮亮地冒出汗珠,许君翔看着心疼,一把夺下他手中的冰镐,“殿下,我们来吧,你就别动手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从湖西岸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光洁如境的湖面上一群孩子正在玩脚滑子和冰爬犁,其中有个大爬犁跑得特别快,竟似在冰面上飞行一般,爬犁上一墨一绯坐着两人,隔得太远,看不清面目。
“——哥,你看,快看,那个大冰爬子倒是新奇,跑得比你给我做的那个都快!”明浩兴奋地叫着,跳着脚地笑,笑后又觉不过瘾,不甘心,看着远方流星般滑翔过湖面的那一点,他的眉毛慢慢地拧起来,
“几个村蛮小儿竟也敢在王子面前撒野玩耍,当真放肆!许君翔,你去把他们逐散,那个穿红衣的给我连爬子一起抓过来!”
许君翔并不答话,只静静地看着明霄,心里颇不以为然,正牌王太子在此都没发话,一个二殿下却总是指手画脚。
明霄顺着明浩所指看向平湖西岸,那边聚集着一些平民子弟正在取冰玩冰,而那忽远忽近,呼啸飞驰着的一个光点也倏地吸引住他的视线,不知为何,那光点竟似牵着他的心一起飞旋往复,不知不觉地他的额角手心都沁出细汗,心脏随着那明晃晃的一点大力鼓动着,心思悠悠荡荡地飘过去,飘过去,似要凌驾其上与他们一起飞翔!
从未试过对一个玩物如此心驰神往不能自己,明霄深觉怪异,此时,忽然听到弟弟的命令,不禁转头看向明浩,发现他的眼中隐隐地藏着一抹戾气。
“——浩弟,不可如此!腊八节近在眼前,王子更应与民同乐,你却为何要驱散他们?”明霄沉声阻止,一边冲许君翔摇摇头。
“——哥,我不过是稀罕他们那个爬犁,想……想弄过来仔细瞧瞧……”明浩的声音变得柔和委婉,就像他过去每次和明霄撒娇索要玩物时一般。明霄轻叹,僵着的心不知怎的竟渐渐地软了,和声说:“浩弟莫急,我看他们那个许是在爬犁脚上又钉了铁条,才跑得如此之快,等回宫后我也替你做一个。”
“——真的?!太好了!哥,那咱们快点回宫吧。”明浩一听眼睛就亮了,原来那一丝微喜已化作狂欢,立刻将刚才的命令忘在一边,他示威般扭头看了一眼君翔,见君翔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明浩嘟嘟嘴伸手拉住哥哥,明霄对此竟毫无反应,双眼仍着魔般痴痴地凝注着西岸。
西岸那快如闪星的爬犁上站着的正是唐怡和小花儿,他们的双手各握着一只钢钎,飞速地点向冰面,犹如水上行船点篙一般,那冰爬便嗖嗖地向前飞去,
“小七,你这爬犁脚上可是装了铁条?”小花儿笑着问,亮眸闪闪真如隐在天幕后的星辰,这还是他今生第一次玩冰。
“——错!不是铁条。是打磨得极锋利的钢片。只装铁条可跑不了这么快。”唐怡也笑,御风飞翔的感觉真好,好像立时便能摆脱束缚,扶摇直上一般。
“……呵呵呵,我说你可真够浪费的,咱们好不容易弄出点好钢都被你拿来玩了。”小花儿的话里却只有笑意没有埋怨。
“还好意思说我,好钢不都给你用来造船了吗,大华号已完工,华晨,华醒也都在建造中,等你从南洋回来,我们的船队就又壮大了。”唐怡清亮的声音里带着丝骄傲,“就是可惜不能和你们一起远航,我爹本来还想着让我实现母亲的心愿呢,她死前一直想和爹去南海。”
小花儿听出了唐怡的遗憾,“小七,这次只是试航,一切都是未知数,条件也很艰苦,等我把航路打通,你和大先生就可以畅游南海了,而且,关键是我想到了南洋再向西去,穿越红海打通欧亚航路。”
唐怡听得呆住,御风而行的小花儿神态毅然,并无半分畏惧,“我们必须了解外部世界,去到更广阔的天地,只龟缩在岛上无法谋求更大的
发展,一旦日后有何风吹草动,发生纷争就会非常被动。”
“你是说——”唐怡的声音有点忧虑,“使大华成为海上霸主?”
小花儿摇摇头,笑了,“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必须具备绝对的海上战略优势,除了自卫也要有一定的进攻能力,如此才能进可攻退可守,也能保证正常的商贸航运。但我们绝不主动侵略殖民任何国家。如此自强首先还是为了自保。”
唐怡点点头,一边用手中钢钎点击着冰面,“你是怕日后南楚进犯吗?”
小花儿一愣,遮幕后的眼睛宝光流转:“我忧虑的并不是南楚,武王已是强弩之末,不会再有什么大作为了,日后若是阿鸾当政,我也并不担心,我们都是夏华人,他若是仁君,我便归顺他又有何妨,他若是昏君,又图谋不轨,我便——”
“你便如何呢?”唐怡不依不饶,坚问到底。
“我便给他换个更适合的工作,不能当王,总能干点别的吧。”小花儿说得笑嘻嘻,心里却绷得紧紧的,那只小鸾,脾性强硬,但愿他能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哎,小花儿,你看那边,好像有许多身穿锦衣之人,说不定正是南楚大兴宫中的取冰之人呢。”唐怡忽然举起钢钎指向平湖北岸,莽莽雪林后的吴山之上就是南楚绮丽的王宫。
小花儿的胸中猛地一疼,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心肺,顺着唐怡的手势看向远方,晴阳下,湖岸边,影影绰绰的站着一长列人,他们身上的锦袍映着暖阳闪烁着丝丝缕缕的莹光,直晃得小花儿眼前一阵阵发花,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他无法控制地扭头眺望,冰爬子却于此时突地右转,飞速一旋,迎面吹来一股劲风将他头上的遮幕斗笠忽地吹上了天,
“——啊呀,我的斗笠!”小花儿飞身腾跃而起,伸手向上够去却仍是够了个空,身子又细雪般飘然下落,不偏不倚正落在飞驰的爬犁上。
“——好俊的功夫!”许君翔远远地看到这一幕,不禁连声叫好,转头再看明霄,却见他脸色煞白,原本水红的唇也于瞬间失去血色,双眼直愣愣地望向前方,好像忽见鬼魅了一般,瞳光却异常的明亮,没有恐惧只余狂喜,渐渐地,他冰白的双颊透出一丝丝绯,容色竟出奇的冶艳。
“……鸾……鸾……你……你怎么了……?”小许看得目眩神迷,情急之下完全忘了尊称。
明霄听到一个‘鸾’字禁不住浑身战栗,他怔怔地转头看着君翔,眼神痴迷,手却指向西岸,喃喃不连贯地问:“……你看到了吧……刚才……那个……你看到了吗?”
“——什么?殿下?看到什么?”小许焦虑万分地问着,好在明浩急着回宫,正在后侧督促着内侍们装冰,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事情。
“……就是……就是那个……”明霄说着也情不自禁地学着刚才所见旋身腾跃,跳得不高手上却意外地抓到了一个东西,还没细看就先闻到丝沁人心脾的异香,这……这正是他昼思夜想的那一缕寒香,每每发自景生的胸臆之间,如冰似雪,清透隽永直抵心窍。明霄狂乱地将手上所拿之物贴在鼻端,深深吸气,那清香更甚,竟丝丝入髓!
许君翔震惊地望着明霄,见他全身战抖着将脸埋在一个带遮幕的斗笠中,仿佛已经窒息,
“鸾哥儿,鸾哥儿,你怎么了?”小许惊呼,他的呼声终于引起了明浩的注意,明浩疾跑过来,
“——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去……快去……去把那个冰爬子上的人找来!”明霄终于从斗笠上抬起头来,急促地喊着,喊声里的急迫像雪粒子似的霹雳吧啦砸在众人的心上。
“——去去!都快点给我去找!”明浩厉声命令着,他虽弄不清状况,却听不得哥哥那丢了魂儿似的急。
禁军侍卫们跑上湖面,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不一会儿就接连摔倒在冰上,急得明霄明浩直跺脚。那个冰爬犁飞速驰向南岸,似乎正越去越远,已经难以辨认了。明霄一咬牙,抓着斗笠也跃起身跳上湖面疾向前冲,小许和明浩一看——乖乖不得了,咱们也赶紧跟着追吧。北岸上只剩下几个小内侍守着冰桶,看着自家的王子侍卫们出溜出溜地连跑带滑向遥远的对岸冲了过去。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小花儿和唐怡对北岸发生之事浑然不知,他们轻快地跳上南岸,逍遥自在地逛入离南岸不远的南市,此时年市已开,十街九坊,四乡八镇的商贩游人均聚集于此,真正是人流如潮,市声喧嚣,人还没走近就仿佛已被那热腾腾的气息捂了个严实,小花儿倒吸口气,一把抓下唐怡头上的斗笠扣在自己头上,
“嘻嘻嘻……你怕个啥?难道你也听说过楚人会怎样礼待美貌男子的吗?不过,此时已是寒冬,没有鲜果鲜花,他们总不能往你身上丢果脯干子吧……呵呵呵……”唐怡假意眯眼上下打量着小花儿,“嗯……莫怕莫怕……你这个样子很是一般,不会有姑娘婶子们把你变成水果篮子的。”唐怡笑嘻嘻地说着,脸蛋儿红扑扑的,以前还偶尔在眼中隐现的忧愁已完全消失不见了。
“你刚才把冰爬子送给那些孩子们,他们可乐坏了。”小花儿对她的打趣完全不以为意,能真的开心太不容易了,他实实在在地为唐怡高兴。
边走边逛,当路过一处干果摊子时发现旁边围着许多人,小花儿不觉兴致勃勃地偷偷观望,又扭头和唐怡商量:“你看那些个桃脯,杏脯,枣子,李子,核桃啥的五彩纷呈,一定味道极佳,咱们也买些回去煮粥吧,明天不就是腊八了?”在山里时,他和爹的日子过得极其清苦,从没吃过什么腊八粥,能吃上藜米粥就要谢天谢地了。
唐怡拿起身旁摊子上的一枚玉佩打量着,一边笑道:“宅子里的王妈妈早就准备好了,哪里用你操心呢?快离那个果脯摊子远点,小心她们丢你一身果子干哈。”
小花儿一听也笑了,悄悄抓牢头上的斗笠。身周喧嚣的集市,虽闹但也活,活泼泼地洋溢着喜气,财气和烟火气,生机盎然的活气勃勃然直灌入他们的心中,将前尘往事的阴郁逼到角落里。
唐怡将手中的玉佩看了又看,忽然说:“……这个送你做个纪念吧。”说着就将玉佩放入小花儿手中,又从荷包中拿出几粒银豆子递给摊主,那老汉满脸皱纹,目光却很清明,眯眼笑了,“小姑娘真是识货,我摊子上最好的玉竟被你挑了去。”
小花儿低头看着掌心,暗绿粗糙的杂玉上飞着一只小小的鸾鸟,样子稚趣,朴拙。心尖儿上忽忽一颤,小花儿收拢手掌,将那小玉鸾紧紧地攥在掌心里。
……哩尔隆咚哩咯咚咚,正神思不属间,他们的侧后方忽然传来喧闹的鼓乐之声,初听杂乱无章,音符们东奔西跑聚不到一起,再听却觉喜气洋洋,暗含章法。
“……嘿嘿嘿……市坊里的蜡戏开场了……都是你们这般大的伢子们耍,孩子们还不去凑个热闹?”玉摊子老板笑嘻嘻地用手指向后方,小花儿和唐怡齐齐回头看去,却见身后好大一块空场上几十个少年正围圈而舞,他们头带神兽面具,身穿祭祀的斑斓彩服,动作简单化一但却别有意趣,
“——咦?这和我们蜀中的神戏社戏倒很相像。”唐怡来了兴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处,一边拉着小花儿凑了过去。
鼓乐喧天,好像——好像前世过年时和姐姐看过的龙狮舞,小花儿眼前有点氤氲,竟随着唐怡往那边走,心里暖洋洋的,有点好奇也有点想往,他天性活泼好动,前世时就是个喜欢交友玩乐之人,今世生长在寂静偏僻的山野倒将他的本性掩盖了,如今被这鼓乐一勾,鲜灵灵的本性偷溜出来,活泼泼地瞬间占领了大脑,他们俩津津有味地看着,不一会儿就看清了少年们舞蹈的节奏动作,
“花儿,我们也去一起跳吧,就算腊八祭神了,也好祝你下南洋时一番风顺!”
小花儿迟疑了一瞬,看着身边唐怡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知怎的玩心顿起,就立刻接过彩服套在身上,又摘下斗笠戴上描彩面具,唐怡也已穿戴好,拉着小花儿钻进了队列中一起跳了起来,小花儿心里轻叹,——看来唐怡今生轻快的本性已渐渐战胜了前世的阴影,如今的她活得更自由自在了。
再说明霄,他领着一大队侍卫好不容易追到南岸,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孩子追逐着那个大冰爬子,顿时觉得心跳加速,砰砰地像要跳出胸腔,他右臂略抬,那十几个禁军侍卫就呼啦一声地跑上前拦住了爬犁,正玩得开心的孩子们都吓得四散逃窜,只留下爬犁上的两个男孩儿,他们眼瞅着围拢过来的侍卫们瑟瑟打颤。
明霄一看就暗叫糟糕,眼圈倏地红了,耳中嗡嗡嗡地鸣叫不休,这——这两个小儿也就八九岁的模样,拖着鼻涕,穿着棉袍,无论如何都不是刚才冰爬犁上的那两个人了。
“——说!刚才爬犁上的人呢?!”明浩早已不耐烦,对着孩子厉声呵斥。
那两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得眼泪唰的一下子流满小脸儿,明霄看着不忍,蹲下身温声问着:“是谁送了你们这个冰爬子呀?”
“……是一……一个姐姐……”年纪大点的男孩儿吭吭吃吃地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明霄雪仙似的俊颜。
“她是穿着红衣裙吗?”
男孩儿点点头,将大拇指含进嘴里。
“……那……那个哥哥呢……就是……着墨裳那个?”明霄的声音微微颤抖,再难平稳。
两个孩子同时摇头,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大哥哥紧闭了眼,好似被人狠击了一掌,可他们只看到红衣姐姐,真的没见过什么黑衣哥哥呀,娘说不能撒谎,两个孩子却又不忍看那俊秀哥哥难过。在侧旁听的明浩和许君翔都好像感觉到什么,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紧张和慌乱。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姐姐和哥哥往那边去了。”一个脆嫩的童音忽然响起,大家惊得一跳,扭头去看,却见一个扎着双丫的小姑娘笑眯眯地伸手指着南市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从那里传来喧嚣的鼓乐之声。
“……哥哥……那个哥哥长得什么样子?”明霄将手探进怀里又颓然放下,今天出来的急,竟忘了将绢帕带在身上。
“长得……长得……”小小胖胖的女孩子为难地转着黑眼珠,好像不知该如何形容,刚要皱起小眉毛就又展眉咧嘴笑了,脆声说:“长得像画儿上神仙的样子。”
明霄一听就呆了,心头狂跳,手掌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背上飙出热汗,神仙的样子——这——这分明就是景生!
明浩的双眼骤然变得幽暗,——神仙样子的哥哥?!别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吧,看来又要斩妖除魔了,他可不想再失去鸾哥哥了。
“哥,前面上岸不远就是南市,要不……去那边找找?”明浩看似热心地说着,明霄闻言却浑身一震,又想起那晚他射出的袖弩,“浩弟,你和侍卫们就留在此处吧,我和君翔去去就来。”
明浩委屈地瘪瘪嘴,眼睛里一下子浮起泪雾,“哥,我不会再干傻事了,你怎么还在怪我?”说着就去拉明霄的手,明霄一侧身轻巧的躲开,但看他神色懊悔伤痛,却不好再坚拒了,只得点点头。明浩笑了,眼睫上还挂着泪,泪珠后却含着一丝冷厉。他三两步追上明霄和他并肩向南市走去。
许君翔跟在他们身后,不知为何此时忽觉自己多余,他昏昏僵僵地晃着步子,心里又酸又苦,简直都不知道是如何走进集市的。
南市位于临湖南岸,与大兴宫隔湖相望,临湖北岸吴山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画角雕栏,琼楼玉宇;而临湖南岸上则是参差十万人家,坊市相连,营营不绝,其中的南市更是名震东南的最大集市,南来北往的各色客商云集于此,买卖营生,烟火气十足。如今大年将至,南市早被选购年货的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明霄以前虽也偷偷和明浩一起逛过集市,但如此热闹的年市还是头一次见识,他一向不喜嘈杂喧闹,此时看到摩肩接踵而来的人流目视他的惊怔目光,顿觉头晕目眩,匆忙间顺手将一直抓着的斗笠带在头上,遮幕落下时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明霄不觉心神一静,景生特有的体香令他倍觉安然宁定。——他在这里!他和自己站在同一块土地上!香味点燃了记忆,记忆鼓动了希望,蓬蓬勃勃地燃进了他的心里,嘈杂拥挤的集市也仿佛变得闲庭般空阔,明霄再不迟疑,迎着人群挤进集市,双眼急切地透过纱幕搜寻着。
明浩看着大哥竟然无所顾忌地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觉大惊,他本以为到了这人声混杂之处哥哥必然知难而退,却万没料到明霄好像转了性子,不畏喧嚣了。
明浩双眉一挑,眼珠滴溜溜踅摸着,竖耳一听,忽然乐了,眉眼弯弯地说:“哥,那边有蜡戏呢,人也多,说不定他躲在那边?”明浩说着就拉起明霄的手往那鼓乐轰响的地方走去,——哼!就不信这跳大神还吓不退你。
临走,明浩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许君翔一眼,下巴抬起朝前方点点,好像是示意他继续寻找。
许君翔是玻璃心肝,水晶肚肠,自然是一点就明,知道明浩是想令明霄知难而退,赶紧离开南市,他虽不甘被明浩指使,但——但他也很想找到那个少年,其实是想找回青鸾遗失的心吧,其实是想让自己死了心吧,许君翔只觉得自己的心肺早被拧成一团,感觉不到心跳,也忘了呼吸。
“……阿鸾……阿鸾……我去那边给你找……”走前,君翔又大喊了一声,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这一声喊本应淹没在沸腾的人声乐声之中,但事缘巧合,蜡戏前半场正于此时结束,鼓乐骤然停顿,这一声‘阿鸾’热辣辣,激辣辣地好似一枚火针疾飞而去嘶地刺入小花儿的耳鼓。刹那间,市声,人声,乐声,都如潮水般渐渐远去,四周变得寂静无声,耳中只余那声‘阿鸾’在不停的激荡回旋,回旋上升,直到完全占领他的大脑,占领了他的所有心智。这一瞬,天地呼啸着无限地向前飞奔,广大浩阔的天地间只剩前方那个高挑清瘦的身影,孑然傲立。是他——真的是他,阿鸾!——他,好像比半年前又长高了,雪缎衣裳下的身子还是那么瘦削,面孔上遮幕轻掩,——慢着,阿鸾头上戴着——戴着,小花儿心头巨震,阿鸾头上戴着的正是他遗失的斗笠!
他与他,隔着蜡戏的人群,隔着描彩面具和遮幕斗笠,就像隔着遥远的时空,站在时光河流的两岸,彼此遥望,寻觅,是上天注定,还是前世的约定?为何今生还要痴痴的等?是否又将一无所知地错身而过?
小花儿握掌成拳,飞奔而去的天地倏地又恢复原状,少年们的欢笑响彻耳边,他——活在今世,无论如何今生不能再错过!下了决心,他伸手要摘面具,却一下子看到阿鸾身侧的那个少年,小花儿面具后的脸庞血色尽失,那一夜的情景又像影像回放般浮现在他的脑海:——正是那个服色瑰丽的少年,他的袖弩淬有僵蚕剧毒,手臂微抬就能连发数弩于瞬间夺取人命。小花儿的眼睛紧张地扫过身周欢闹的人群,慢慢放下了抓着面具的手。这时,鼓乐再次响起,排在他前方的少年们又重新翩翩起舞,小花儿微怔,旋即也摆动着手臂腰身跟着跳了起来,好像一只牵线木偶,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阿鸾漠然地转身离去。
他来了,又走了,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与他,再次失之交臂。
“浩弟,我们走吧,这里人太多,根本看不到他在哪里。”明霄晶亮的眸光透过纱幕扫过舞蹈的人群,——没有,景生根本不可能在这里!明霄转身漠然地离开了南市。
鼓乐声渐渐地远去,又像无数走丢的音符无法聚拢在一起。小花儿机械地跳着,摇摆着身躯,直到蜡戏结束,他一下子扯下面具,沉静地看着唐怡,遥远天际的金色暖阳明灿灿地一下子汇入他的眼帘:
“小七,我……我好像知道相爱的滋味了。”
他的声音也似从远方传来,带着十份的盼望,一百份的笃定,怀里揣着的小玉鸾扑棱扑棱地早已飞进了他的心里。
“……”
他在阿鸾的眼中看到一个天地,无限辽阔广袤,任他一飞冲天,鹏程展翅九万里!
“——花儿,不要错过,但也不能粉身碎骨,两败俱伤!”
市声喧嚣,人流熙攘,唐怡却于瞬间在小花儿的眼中看到了凌云之志。
小花儿点头,笑得更加桀骜不驯,“我现在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无权凭空谈爱,但未来——”
——未来山长水远,让我们一起高飞入云霄,或潜龙于万顷波澜,阿鸾,等着我,请一定要等着我!
“——好样的!”唐怡朗声赞,不知何时她的手中已多了两碗清茶,顺手递给小花儿一碗,
“祝你一帆风顺,凯旋而归!”说着两人同时举碗相碰,噹的一声脆响,碗中的碧青微微摇晃,
“小七,我们今天就回大华。”小花儿将那碧青一饮而尽。
“……可是……明天在宝宁寺……青……”唐怡有一丝迟疑,语声低了下去。
“我知道明天他会去宝宁寺,但与其远远相望,纠缠于眼前,不如早点筹划未来。
——未来,在大洋的那一端,他要为阿鸾开辟一个新天地!
第二卷:为你,揽长风,牵星飞翔!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明霄坐在案后,静默的脸如冰塑玉雕般看不到一丝波澜,心头却像被滚油浇淋着,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窗外风雪又起,朔风尖啸地卷起蓬蓬雪粒扑打在殿窗上,繁复雕镂的窗扇发出吱吱的呻吟,好似已不堪狂雪突袭即将轰塌。
明霄的眼眸定定地盯着素绢宫灯下的那一圈阴影,——景生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吗?!最初的喜漫上他的心头,却因心下的火苗势弱了,便渐渐冷却凝固,最终结成冰晶悬在心上,随时会穿心而过,留下一个个不见血的伤洞。
——他若活着却为何不来找我,不来见我?!明霄的手攥住案角,攥得骨节发白。怀疑,就像条毒蛇游进脑海,盘踞不去,时刻准备着吐信大咬。
——今天平湖西岸的那个黑裳少年倒底是不是景生?他又如何能从苍水中死里逃生呢?无数的疑问疑惧同时兜上心头,明霄以手抚额,只觉头壳里也风雪大作,轰鸣不休。
正忧急如焚,却见双福闪身走了进来,绣金的丝绒锦幔在他的身后如水波般层层起伏倾泻,明霄忽觉头晕目眩,才恍惚地想起自己好像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双福将手中的提盒放在案侧的小几上,眼角微瞟,一下子就看到明霄煞白的面色,心里一抖,脸上却浮上个极温厚的笑,缓声说:“殿下,夜了,奴婢让内膳处特别准备了几样小食,殿下尝尝看?”说着就打开了食盒雕花镶贝的盖子,一股甘香冲盒而出,明霄不由得轻吸口气,但又似想起什么,眼神变得黯淡,懒懒地根本不去看那些精致醇美的小点。
双福看在眼中,嘴角轻扯,笑得更加宽厚,劝慰道:“殿下不吃东西如何有气力寻人呢?这安排部署都还要由您亲自谋划,再说——”他顿了顿,从食盒里的小碟子上夹起一粒松仁软糕,馥郁晶莹的只如棋子般大小,送到明霄嘴边,明霄下意识地张开嘴吞下软糕,松子的醇香一路滑下喉咙,和着双福的劝说渐渐甜进心里,战胜了心内不断淤积的苦,
“再说?再说什么?”一边问着又就着双福的牙筷吃下一粒软糕。
双福满意地笑了,这次笑里才真的带了丝宽慰,“再说明儿殿下还要去宝宁寺,指不定又能在那里遇到他呢?”
这句话直如醍醐灌顶,明霄沉郁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他伸手指着食盒,“快拿来,还有什么吃的,快快摆上来。”原本显得壅塞不堪的殿堂一下子变得疏阔宣敞,连那暗影中层层低悬的帷幕都轻快的好似水波珠帘了。
看着明霄端谨雅秀的吃相,双福低下了头,眼眶酸胀:——殿下还不知道呢,明浩早已将今日之事禀告了王上,如今,不但那宝宁寺已被围得密不透风有如铁桶,就是整个临州城现在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可疑之人都插翅难逃。唉,浩哥儿是想借王上之手除掉那人,可却不知王上也正想方设法要找到那个少年!正是彼此利用,互相欺瞒的局面,只是苦了青鸾!
“双福,我殿里这么多人还是你最贴心,最会办事。”明霄吃完了,用温热的细麻布巾擦擦嘴,开口赞道。
双福听了心头巨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鲁钝,多有疏忽,万万当不起殿下的夸赞。”
双福的心里酸疼难当,像被人狠狠地抽打着,他爱青鸾殿下,打心里敬他爱他疼他,但却还是隐瞒出卖了他,因为双福是明家的奴,不止是明霄的双福。他必须为明家,为南楚,守护着青鸾,不容出任何差错,直到青鸾飞上王座成为下一位楚王!
这时,殿门嘎吱猛响,有人急慌慌地推门而入,杂乱的脚步声纷纷沓沓,间杂着双喜急迫的劝阻:“许统领,您现在不能……不能进去……哎哎……许……”
双福眉毛一挑,永远神情温厚的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微光,他急转身隐入帷帐像外殿走去,一下子和疾闯而入的许君翔撞上,“——许统领——”双福叫道,声音不大,也不响亮,但不知怎的就令听者的心上像被利刃划过一般,极之疼痛,许君翔脚步一顿,看看挡在面前的清瘦白净的老内侍,他犹豫了一刻,就又迈步欲绕过双福,
“——许统领,这么晚了,你未得宣召就擅闯殿下寝殿,却是为何呀?”
“……我……我……”许君翔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涨得通红:——我来是想告诉殿下临州城已被戒严封锁,我已无法再插手寻觅那个少年。君翔在心底大喊着,可喊声还没到喉口就生生地被双福犀利的眸光堵在半路,他虽知道双福会武,却没料到他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
“许统领,得罪了,咱们可都是给王上尽忠效力之人,自然要守宫中的规矩!”双福不急不徐地说着。
许君翔陡然呆住,身体僵直地迈不开步子,‘咱们都是给王上尽忠效力之人’,啊!原来……原来如此!双福抬头看他一眼,脸上又浮起那个敦厚的笑,
“——许统领,你看,”
“君翔,出什么事了?”明霄的声音忽然在锦幔后响起,迟疑着,带着丝期盼。
许君翔张张嘴,面前的双福笑得异常温和,眉眼弯弯地看牢他,
“没……没出什么事……就是想告诉殿下您交代的都已经布置下去了……”许君翔的谎言和他对自己的痛恨一齐冲口而出,脸上的烫热更甚,渐渐烧向耳后。
“哦……如此呀……我知道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随我去宝宁寺呢。”明霄的语气淡淡的,可就是这种淡到了极处的失望令小许一下子湿了眼眶,他冷眼看向双福,却震惊地发现双福的眼角也氤着点水光。只这一丝泪光就击溃了君翔,他向殿门退去,脚步踉跄,
“……殿下……臣告退了……”
殿门开处,劲风卷着雪一团团地扑入大殿,双福哆嗦了一下,伸手抱臂,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呀。
翌日,夏历十二月初八,正是腊八节的正日子,暴雪已停,但天光未明,苍灰色的雪云层层叠叠地压在天际,蛟龙般咆哮翻滚着。
明霄一早就起来梳洗穿戴。因南楚古例不祭冬至,大祭腊八,明霄今天又是待王往祭,意义重大,所以格外隆重,他身着王太子冕服,头上戴的冕冠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九旒,每旒各五采缫九就,贯五采玉九,身穿九章衮服,衣为天玄色,上织五章,龙在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裳为地缡色,织藻、粉米、黼、黻。
大夏朝规,冕服只允许皇帝、皇太子、亲王、世子和郡王等贵族穿用,其他公侯以下官员禁用冕服,南楚虽自立为政,但却一直遵行夏礼,所以明霄依礼穿着九章冕服,只是按夏例他本该穿青而非玄。
这身祭祀大礼服使明霄一洗少年稚气,气度更加清华高贵,在旁侧立的明浩和君翔都觉得他身上似有光晕浮动,令人不敢正视,那些内侍宫人们更是俯身低头,态度尊崇。
明霄先到东宫内书房向太傅敬献腊八粥,再去西内保政殿向父王请安静听教诲。武王明涧意端坐于正殿王座之上,眼看着明霄身着衮衣冕冠而入,好似踩着祥云被诸神祝福的上古楚王,其容颜秀丽无匹,姿态飘逸,不觉心下大喜!这个长子从小文秀内敛,武王一直担心他难以成器,才破釜沉舟在攻蜀时命他独守肫州诱敌深入,没想到此计真的令明霄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武王哪里知道,明霄如今能如此奋发向上全是因为有个人曾对他说过:“阿鸾,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藏着一眼甘泉。”;那个人还对他谆谆嘱咐:“阿鸾,你应该勇于超越自己,走得更远,蹬得更高,直至群星在你的脚下!”
明霄郑重俯首叩拜,聆听武王训诲祝福后遂率诸臣前往家庙祭祀祖先。
每到腊月,临州第一名刹宝宁寺便忙乎起来,僧众们不但要清扫佛殿,擦洗贡器,还要整理平时很少使用的大灶房。大灶房里的那口铜锅直径两米多,腊八前夜就要用它来熬煮佛粥。
“原来这盛名远播的佛粥竟是用剩饭所制?”小花儿一边扇着火一边皱眉问身旁的唐怡,他们俩此时都已装扮成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模样。
“……嗬嗬嗬嗬……你……你的脸……”唐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