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生 BL第7部分阅读
花景生 BL 作者:肉书屋
走出这座山吧。至于这些事等你回到宫中再想不迟。”
阿鸾还在凝目细想,一侧头却看到小花儿腰间别着的滟痕,不禁轻轻抬手抚摸刀柄,“景生,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有这把滟痕呢?它可是我们南楚的上古神器,已经丢失了许多年了。”
小花儿早料到他会问,淡淡回眸看向亦袅,“我小时候在碧潭里潜水时找到的。”一边拿起那件斗篷扬手向七少掷去,斗篷像只玄色大鸟鼓起翅膀平平飞去,堪堪落在亦袅的身上,不偏不倚,那少年看得呆住,心里啧啧称奇。
阿鸾也被这情景吸引了注意力,心里更猫儿抓似地想一直留住小花儿,到时候就可以向他请教这些功夫了。
小花儿见他不再追着问滟痕,松了口气,伸手摸向后脑,那墨玉龙环还紧紧地缠系在发里,再松口气,看来身怀宝物真是如履薄冰。他却不知他自己便是最奇特的那件珍宝。随手拿过唐七少的内袍,比了比,就套在身上,长短倒也合适,不知这个小毒枭年庚几何?
“我今年十四岁了,你呢?”坐在另一侧的唐亦袅双眼眸光如蜜胶紧紧地黏在小花儿身上,此时见他着衫,更是眼神迷蒙,幽幽地开口问,吓了小花儿一大跳,这家伙真是鬼精灵,竟猜到他的所思所想。
“他几岁关你何事?”
小花儿刚要回答就听到身旁的阿鸾厉喝一声,以前还真没听过他如此粗声戾气地说话呢。于是,小花儿就闭上嘴,笑眯眯地看着阿鸾,——他发怒的时候,玉白的脸上微微泛起绯红,更显得眉目如点漆,当真好看。
“——哟,我倒忘了他是明霄太子殿下的良娣,原是不能被瞎打听的。”
唐七少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噎得小花儿脸上的微笑立刻变成苦笑,——怎么把这糊涂官司给忘了呢?
“那我能问一下良娣大人的名讳吗?总不能老是‘喂喂’地称呼着,多不礼貌。”
唐七少手脚不好使,可一条毒舌仍然精神抖擞,他吃吃笑着,阴阳怪气地念叨,小花儿却已经脑门儿冒汗,手脚发麻,阿鸾侧头看他一眼,发现连他精致的耳朵都烧得通红,以为他年纪小,又世居山野,害羞所致,却不知景生是因为对这种不伦不类的稀奇怪事感到无奈和困窘。
阿鸾拉起小花儿的手,发现他一向温凉干燥的掌心里也有细汗,鼻端又闻到一股清冽的冰寒香气,心中更加确定小花儿一定是情绪激动,太高兴太惶惑了。
“——景生,你勿需惶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突然了,但待我回宫将一切禀明父王,他一定会答应的。”
阿鸾无比诚挚地说着,心里却没有半点把握,清楚地知道这件事非常渺茫,因为太子侧室的地位也异常尊崇,南楚不知多少闺秀子弟盯着这个位置。只因他尚年少,还未论及立妃之事,争执才没有摆上桌面。
“——呃?敢情这个侧室良娣还是太子殿下私许的,并未记入族谱,列于宗庙呀,啧啧啧——”
不知死活的七少咂嘴摇头地表示怀疑惋惜,阿鸾被戳到痛脚,噌地跳起来就要冲过去掐死他,可转念一想,这事确如他所说,非常可疑可虑,恐怕难免最终将失信于小花儿,心中的怒气勇气一刹那便消失无踪,只余惴惴不安。
阿鸾此时毕竟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一时感激,将话说得太满,现在再想,就发现有许多不妥难办之处,他又缓缓坐下,垂下头,轻声说:
“……景……景生……你……你莫听他胡说……此事……”
小花儿淡然一笑,反握住他的手,“——阿鸾,你退烧后还没吃东西吧,一定很饿。”心里暗想:——这孩子肯定是脑子饿糊涂了,才浑七八想地犯迷糊。
阿鸾一愣,不明白为何小花儿忽然说起果腹之事,难道他对进宫之事毫不在乎吗?还是他对此根本就一无所知?
阿鸾心里纷乱地猜测着,但他的肠胃显然非常赞同小花儿的设想,立刻不客气地咕咕直叫,阿鸾一下子涨红了脸,偷眼去看那个唐七少,发现他的情况也非常不妙,正捧着饿瘪了的肚子紧皱着眉。小花儿看看他俩,无奈轻笑,对他们的思维方式实在感觉困扰,——这两个十几岁的小家伙都快饿晕了还一本正经地谈论婚姻之事呢?他们是否知道那是恒古难测的一个谜题?
小花儿站起身,走到篝火边翻出昨夜埋进去的山芋山薯,外层裹的泥巴敲碎后连着根茎粗糙的外皮一起脱落了,溶洞里立刻飘起一股绵密甘甜的香气,阿鸾和亦袅齐齐大咽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乱叫。再也顾不得打嘴仗,拿人开涮了。小花儿扔给七少几个山芋,他举着包扎过的断臂,大蟹钳子似地勉强捧着山芋往嘴里送,小花儿看他吃得太过艰难,就走过去拿起山芋喂给他吃,
“我是山里人,没有什么名讳,你就叫我小花儿吧。”一边喂他,小花儿一边随意地说。
阿鸾远远地坐在另一侧,死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小花儿喂七少,虽然气怒难消,阿鸾倒是不喊不叫,只冷眼看着。
亦袅明艳的丹凤眼中似开出花朵,无比妖娆,他勾唇软软地笑了,对小花儿山里人的说法一点都不信,坤忘山里要是有这样的仙子,那就真是座仙山啦。
“……咳咳……小花儿……我怎么听他叫你景生?”亦袅扬眉斜瞄着远处独坐的阿鸾,又回眸抛给小花儿一个意味深长的甜笑。他仿佛已经听到阿鸾咬碎贝齿的声音了,七少的耳力特别好,所谓耳聪目明就是指他这种人。
小花儿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使他的心无端地微微抽紧,好似被一根丝线绑住,而线头却在——却在阿鸾的手中,“……嗯……那只是阿鸾的叫法……你就叫我小花儿吧……”他匆匆地把最后一口喂进亦袅的嘴里,就捧着一堆芋头,山薯回到阿鸾的身边。
阿鸾自然听到了他和七少的最后交谈,心中的气怒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微微笑着望向小花儿,摇曳的日影水光里,小花儿杏蜜色的脸庞俊美无俦,阿鸾愣愣地看着,忽然低下头,心中莫名地涌起酸楚,总觉得景生似真似幻,仿佛一转瞬就会从眼前消失。
小花儿被他瞧得莫名其妙,赶紧拿起一个山薯喂到他的嘴边,——阿鸾可别真的饿得大脑缺氧,他怎么两眼发直,似有水光呢?
事实证明,长时间空腹确实令人情绪失控,而山薯的甘香滋味果然比美貌更诱人,阿鸾一尝之下,大呼美味,就着小花儿的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再也顾不得傻看美人,莫名感伤,谁说秀色可餐来着,简直胡扯,阿鸾已经饿了一天两夜,此时瞅着山薯比什么都诱人。
“……哎……慢点……慢点吃……”小花儿一把夺下阿鸾嘴里的山薯,“——你已经吃了两个了,这个过一会儿再吃。”阿鸾眼睛直勾勾的,意犹未尽地追着小花儿的手,
“为什么,我还饿着呢?”他睃了一眼远处闷头吃着的唐七少,小小声地抱怨,
“——这个吃多了不好消化,你刚退烧,肠胃弱,还是少吃一点吧,”
小花儿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溶洞传声良好,坐在另一侧的七少听见了,立刻停了嘴,他呆呆地低头想了一会儿,就又费劲地捧起芋头大嚼,好像和谁赌气发狠似的。小花儿眼角瞄到他,叹口气,——真是条别扭的小毒蛇!
“——嗨,唐七,我也说你呢,快别吃了,到时候闹肚子,可要出丑了。”
七少一听,立马丢下芋头,他一向自负,爱美如痴,别的不怕,就怕出丑。
小花儿拿起阿鸾吃剩的山薯,慢慢吃着,看看这边孤傲多变的太子,那边毒辣莫测的大少,忽觉前路茫茫。靠着岩壁,半闭着眼睛,——心里第一次开始想念他今世的家和家里人,——他的爹,花老大;和他的伙伴,阿暖,花铃铛儿。
正想得心焦,倏地,耳边响起了悠扬的口哨声,吹的正是《红河谷》的曲调,淼淼地似水波般回旋在小花儿的心上,他转头看,却见阿鸾闭着眼睛,撮唇轻吹着,浓长的眼睫蝶翅般颤颤翕动,小花儿心上的那根丝线又上下轻扯,牵拉起来,心便悠来荡去摇摆不停,——阿鸾竟记得这个曲调,他——?
唐亦袅倚着岩壁,微微抬头,双眼死死地望向洞顶,像是要将洞顶望穿直望进青天,阿鸾金子般的口哨歌声在空阔的溶洞里激荡流转,七少默默听着,半晌,眼底积蓄的泪终于忍无可忍,缓缓地爬下脸颊,——该死的万恶的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的明青鸾,吹个破口哨也能将人吹出眼泪!唐七恶狠狠地瞪着远处的阿鸾,却见小花儿也正痴望着他,像是已经陷入了冥想。
“——景生,你想家了吧?”一曲吹毕,阿鸾睁开眼睛,清清朗朗地望着小花儿,“——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我,你现在还好好地在家里呢。”
小花儿猛地听到阿鸾的这些话,先是震惊,继而感动,——这个骄傲任性的少年贵胄,前些日子还因被冒犯而对自己起了杀心,此时,却已能体贴人心,谦言道歉了!
唐亦袅对阿鸾的口哨声爱恨交加,正想听又不敢听,用斗篷蒙着头脸,冷不丁地,却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禁心里一抖,在斗篷的遮盖下,他的凤目闪烁着阴冷的微光,——青鸾——青鸾,自己倒底还是低估了他,这个南楚的青凤看来确实别有妙处,心有七窍!
唐七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里,钻心地疼,牵连着胳膊的伤处,更是痛上加痛,——杀!杀明霄!一定要除掉他!还有——杀小花儿!一旦不能为我所用,就要杀!可是小花儿——?真的要杀掉那个神仙似的妙人儿吗?唐七心里拼命地挣扎搏斗着。一直到朦朦胧胧地睡着,他都没有想清楚是否要干掉小花儿。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所谓相处容易同居难,三个少年,年龄相近,习性品格却天差地别,相差甚远,相处本就不易,更遑论同居!他们各有打算,各怀所想,各忙所忙,求存同异就变成了一种妄想。小花儿忙着探路,治病;阿鸾和七少忙着疗伤,打嘴仗,彼此在心中已将对方绞杀了七八十遍,一天就这么扰扰攘攘地过去了。
夜色降临,洞外林莽深邃,危机四伏,暗中似有无数双兽眼偷偷窥伺,浓黑的夜阑氤氲着饕餮的狂肆。小花儿在洞口点起两堆篝火,硕大无朋,金红的火焰阻挡了一道道惨碧的视线。
小花儿怕阿鸾半夜着凉,便将他揽到身边睡在洞室的一角,亦袅显得非常疲倦,没吃晚饭就早早地睡了,斗篷下的身子蜷缩着,远远看去单薄得像只小虾。
迷迷糊糊地睡至半夜,小花儿忽然惊醒,他大睁着眼睛,看到洞口处的两堆篝火仍在熊熊燃烧着,火光搅动着银霜似的月光,反射在暗河水面上,更激起一波波澄碧色的水光,映照得幽暗的洞室像漂浮在摇曳的皓色光波之中。
“……嗯嗯……啊……啊…………”
痛楚已极的呻吟声隐隐约约地传来,还伴随着咔咔咔咔的窒息之声,好像谁的脖子即将被一双巨手掐断,小花儿凝神听着,一下子跳起身冲到亦袅身边,幽明的火光下,只见他的面色铁青,双眼紧闭,五官近乎扭曲,不停地在地上扭动翻滚着,即使触到骨折的伤处也没能阻止他的痉挛,显然身体其他部位的痛苦比骨伤更加折磨人,小花儿以为他患有癫痫,怕他伤了舌头,赶紧捏住他的下颌,却无论如何撬不开他的齿关。
拉开他身上裹着的斗篷一看,更是触目惊心,他全身的肤色都已变得青紫,只有那些纵横的伤口和他的前胸部位一片赤红,再查看他的手脚,小花儿不禁倒吸口气,亦袅的双手手心和双脚足心俱是一片赤红,
“——碧血蛭——!”身后忽地响起惊呼,小花儿扭头一看,见是阿鸾,正瞪目凝注着唐亦袅。
“你也知道?”小花儿感到颇为惊讶,他一个身居深宫的王太子居然有这种见识?
阿鸾眉头紧皱,看着唐亦袅扭曲痉挛的五官和身体,不觉也浑身战栗,声音沙哑地说:“君翔的大哥许君耀游历广阔,最喜欢钻研这些毒盅巫术。”
“那他可提到解法?”小花儿充满希望地问,一边按住亦袅,连点他胸口几处大|岤,以防蛭毒进一步入侵心脉。
阿鸾摇摇头,双眼仍凝视着亦袅,每次君耀跟着君翔一起进宫,他和阿浩都会缠着他讲那些奇事怪谭,但这些言论却属宫中大忌,有时君耀实在拗不过他们的纠缠,才三言两语地讲一些旅途见闻,其中就曾提到过这个苗彝盅毒之王,——碧血蛭!即是毒王,那一般人又如何能知道解法?
小花儿也知道自己问得荒谬,这种毒盅是苗彝部落最神秘也是最狠绝的不传秘宝,据说并无解毒之法。被下盅之人,每到月圆之夜必然毒发,好似万蛭游体蚀心,又似千虫附体噬骨。那种痛楚一般人万难承受。
看看亦袅浑身苍青的肤色和其上艳红的纵横伤疤,小花儿心中一动,忽然有点明白,不禁更是唏嘘,这些新老交错的伤痕想必是他毒发时为了减轻痛苦自伤而成,他此时也不过就只有十四岁,却已经尝遍苦楚。
阿鸾也看得惊心动魄,他虽恨极了亦袅,但面对这种凄惨已极的场面,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景生,你可有什么办法吗?”阿鸾疾呼小花儿,在他的眼里,小花儿即是医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亦袅的面色更加青白,一层碧气在他的皮肤下隐隐浮动,不知是那毒蛭幼虫还是它的剧毒碧血,从他紧闭的嘴里发出呼哧呼哧艰难的哼叫,却越来越微弱,仿佛转瞬,他的生命就将随着游丝般的呼吸飞离身躯。
小花儿紧锁双眉,想了想,“阿鸾,你把他抱坐起来,尽量固定住他,不要让他乱动。”小花儿急切地吩咐着,他想不出任何别的好办法,只能拼上自身,勉力一试。
阿鸾依言从身后扶抱着亦袅,双臂紧紧环围,将他扣在怀里。小花儿抽出滟痕,在自己的双手手心上各划开一个十字小口,鲜红的血刷地一下流了一手,
“——景生,你要干吗?!”阿鸾惊呼起来。
小花儿没有回答,咬紧牙关,他拿起亦袅的手,同样的也在他的双手手心上各划开一个十字小口,一股腥甜碧浓的血流了出来,那诡异的色泽,刺鼻的味道,令阿鸾不停地干呕。胸臆烦恶中,他惊骇地看到小花儿面对亦袅坐下,与他双手相交紧握,想必他们掌心中的伤口和血液也紧贴混合在一起了。
“——景生,使不得,那毒盅会过到你的身上!”阿鸾厉声大叫,当下就要松开亦袅去推开小花儿。
“——阿鸾,千万不要松手,抱紧他,不然一切都白费了。”小花儿只来得及吩咐这一句就面现青紫,不能言语。阿鸾大惊,只觉砰砰砰急跳的心脏一下子没了动静,仿佛自己也正身受盅毒之苦。
——若是小花儿死了,那他也断断不会独活!刹那间,阿鸾的脑中忽地浮起这个念头,望着小花儿青红不定,勉力强忍的脸,更坚定了这个信念,——什么东宫储位,国家,社稷,骤然间像潮水般倒退至天边,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心里就只有这个舍己救人的少年,英勇无畏,好似谪仙,活了十三年,他还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像现在对小花儿这般心意坚定,——即使现在就和他死在一起,也是平安喜乐!
想通了这一节,阿鸾不再惊慌,他紧抱住亦袅,凝注着小花儿,此时,他只想付出所有为小花儿分忧解难。
小花儿微闭双眼,与亦袅双掌交握,平定心神,调息吐纳,只一炷香的时间,最开始蛭毒过身的焦躁,隐痛和烦乱就渐渐淡化消退,随着运功鼓动气血行走周身各个经脉,他觉得那丝丝缕缕通过掌心的伤口涌进身体的蛭毒如雪遇朝阳,渐渐消融,且涓滴不剩,汇入气海,令他的气血更加充盈,身轻神爽,小花儿心里暗暗纳罕,万没想到,对他来说剧毒却是滋补灵药。第一次,他对天上的大仙有了一丝敬意。
景生从小就发现自己百毒不侵,知道星屋中的那个话痨司长并没有诓骗使诈,如今更发觉那老头儿对自己优惠有加,不但令他百毒不侵,似乎更能化毒自用,强功健体,毒性越强效果越佳。
小花儿的心里一阵寒一阵暖,如此看来,他才是如假包换的大毒枭!
唐亦袅因为这几天事态巨变而浑忘月圆毒发之事,睡到半夜被突袭而来的盅毒击倒,正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的翻滚挣扎,忽然被人紧紧抱住,动弹不得,那蛭毒正在全身流窜肆虐,撕咬啃噬着他,他想挣脱开禁锢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艰难,就在此时,他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双掌,神奇之事随即爆发,从他们交握的掌心传来一股极霸道强悍的牵吸之力,将那生吃活剐着他的蛭毒源源不断的吸走,他的身体分分寸寸地得到解脱和救赎,野兽般的毒气正被丝丝缕缕地抽离他的身躯,可那紧扣着他的怀抱却一阵阵地轻颤着,似乎也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亦袅拼尽余力睁开双眼,却只恍惚地看到小花儿,盘坐在他的面前,与他十指相握,神情安详笃定。
亦袅震惊之余还想再仔细看看,但他残破疲惫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晕眩困倦齐齐袭来,将他一下子拖进沉酣。
阿鸾抱着亦袅,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凝视着小花儿,生怕错过任何变故,正心绪纷乱激荡,忽地,感觉到怀里亦袅的身体萎顿瘫软下来,阿鸾大惊,以为他已毒发身亡,又不敢惊动小花儿,急得身体打颤,不多时,却听到从怀里传出细微的鼻鼾,阿鸾惊疑不定地俯身探头去看,发现那唐亦袅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鼻翼轻轻地翕动,竟已熟睡!
阿鸾深吸口气,只觉浑身粘嗒嗒,凉飕飕,竟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个时辰好似一生般漫长,在他的心里,已经和小花儿生生死死地转了好几个圈,额头上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脸颊,他却不敢抬手擦拭,深恐因他的错失而害了小花儿,正闭目强忍困乏,蓦地,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为他擦去冰凉的汗水,阿鸾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小花儿含笑望着他,灿星般的眼眸映照着银色的月光,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惫。
“把他放平吧,让他好好睡一觉。”小花儿轻声说。
阿鸾放下唐亦袅,刚想站起身,一阵晕眩猛地袭来,天地都在眼前缓缓旋转,阿鸾身子歪斜,差点摔倒,小花儿一把扶住他,心疼地揽在怀里,
“阿鸾,对不起,辛苦你了。”小花儿很自责,阿鸾也刚病愈,身体还很虚弱,却陪着他们两个毒枭一起受累。
阿鸾摇摇头没说话,心里却暖洋洋的很高兴。他和小花儿相扶着走到篝火边坐下,篝火哔啵轻响,月华如练,缠绕着跳跃的火光,背靠背地坐着,迷迷糊糊地似睡非睡,阿鸾只觉岁月静好,现世安详。这一生人,好像都未像现在这般平和踏实过。
“——那天,我被父王留在肫州独自诱敌守城,到如今,不过二十几天,却觉恍如隔世。”
阿鸾的眼睛盯着舞动的篝火,仿佛又看到肫州城内四处冲天而起的大火,“鸾哥儿,鸾哥儿,暗道已遭江水倒灌,走不得了,你快骑上马去江边,那里有接应的小船。”耳边是嘈杂急切的叫喊,阿鸾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火光。
小花儿心下恻然,阿鸾才只有十三岁,却被亲生父亲推上城头,委以如此重任,简直是以生命相诱相搏,这就是成为一国太子所要付出的代价吗?还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考验?
“你怕吗?阿鸾?”小花儿轻声问,又想起自己前世所经历过的所谓‘父爱’,不禁浑身发冷。
“——嗯,怕极了,看到成千上万,黑压压奔袭而来的铁甲兵士,我真的怕极了。”阿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人说起他城上观敌的恐惧,在他的心里,景生不是随便什么‘别人’,景生是他共生死的知己,也是他未来的伴侣。
小花儿伸手从背后握住阿鸾的手,紧紧地攥在掌中,此时说任何话都显得多余。武王的这种育儿方式倒是与古斯巴达培养继承人的方式有一曲同工之处,小花儿却对此非常不以为然,阿鸾,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身陷其中,无从选择!
“——景生,我想我姆妈,”阿鸾吸了口气,轻声低语,小花儿却觉心如刀割,——妈妈,永远是全人类最初也是最终的念想!
“她是南楚名门之女,才貌双全,但好像并不得父王眷顾。”阿鸾喃喃细语,他从没想过和任何人说起他的姆妈,那是他心底最深沉的痛楚,“我都不太记得她的样貌了,只记得她常常背着我在莲池旁漫步,我记得她肩背的暖与莲花的香,还有晚天如血的斜阳。”
小花儿握着阿鸾的手微微颤抖,他对母亲的记忆也异常模糊了,从小背着他在老宅里漫步的那个人是国生姐姐,她也有温暖的肩膀,和巧笑的脸庞。
“我姆妈生弟弟阿浩时……难产……那天大雨……||乳|母抱着我……站在殿角廊下……她说……她说:‘鸾哥儿,从今后,你要自己疼自己了。’……我姆妈走了……那年我还不满两岁……”
阿鸾的声音好像梦呓,他用背贴着小花儿,轻轻蹭蹭,曲起腿,下颌抵在膝盖上,像只孤寂困倦的小猫儿。
小花儿侧身用手指抹去阿鸾眼角的泪痕,——这个高贵孤傲的少年,心里却藏着无比卑微的渴望。火光贪恋地映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竟照得那张脸明秀不可方物,小花儿看得呆住,不知怎的,心里微摇轻晃,被阿鸾搅起一波波旖旎的微澜。
“睡吧,没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小花儿咕哝了一声,一回身将阿鸾扯进怀里,仰面躺下,他怕阿鸾睡熟后滚进篝火,就圈起手臂护着他,
“景生,你把我们的衣带系上吧,这样……我就……就安全了……”阿鸾轻声说,窘得面红耳赤,小花儿不明所以,想想,觉得确有道理,就伸手将阿鸾外袍的衣带和自己身上内袍的衣带系在一起,
“这样似乎是比较稳妥。”小花儿看看紧紧相系的衣结,笑了,将阿鸾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满足地叹口气,
“阿鸾,晚安!”闭上眼睛,他一下子就跌进梦乡。
——晚安?阿鸾心里念叨着这有点古怪的睡前祝语,嘴角上翘,——晚安,景生爱妃。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清晨,初夏的阳光,碎金子似的洒满暗河水面,水声叮咚,伴着如水的晨风,在岩壁间回旋。
唐亦袅半坐半躺靠着岩壁,面色憔悴,双眼乌青,眸色更加幽暗,冷冷地打量着篝火余烬旁结缡而眠的小花儿和阿鸾,那眼光如此犀利阴郁,令人一望之下,遍体生寒。
——自己一时大意,盅毒发作时竟被这两个狗东西闯见!唐亦袅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早想了八九十个整死他们的歹毒法子。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掌心,那里有两个细小的十字伤口,亦袅不禁皱起眉头,微眯着眼睛,再次看向洞口的篝火,心里暗自沉吟:——见过自己盅毒发作的人都必死无疑,但昨夜之事却太过蹊跷,还是得把来龙去脉都查明白再杀了他们不迟。
唐亦袅对盅毒发生的经过朦朦胧胧地记得一些,现在再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些年,每次碧血蛭发作都是靠了那人的秘药才勉强得以存活,没想到这个小花儿却非凡人,竟比那万金难求的秘药更见效!
初夏的晨风蓬蓬勃勃,带着青涩的草木香气拂过溶洞的每一个角落,几只山雀扑楞楞地飞进来张望,又翩跹地离去,翅膀搅动起晨风,妄想在半空中留下渺渺的身影。
小花儿被鸟雀拍打翅膀的声音吵醒,他迷蒙地张开眼睛,有些茫然地望向前方,却一下子就对上唐亦袅冰冷审视的目光,不禁全身一震,用手揉揉眼睛,再看过去,却发现那唐七少正对着他微微笑,漂亮的凤目弯成了月牙,小花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继续用手揉着眼睛。
“小花儿呀,昨晚都发生什么事了?”唐七少温驯地笑着,明知故问。
小花儿的动作和唐亦袅的问话惊动了阿鸾,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小花儿的身侧,想起身,却被两人紧紧相结的衣带牵绊住,脸上立刻滚起彤云,心想那唐七肯定都已将此情此景看得清楚明白,不觉心里既慌乱又有点喜悦还掺杂着些些骄傲,随即就镇定下来,难道他堂堂南楚太子竟会见愧于一个江湖竖子不成?
“你不知道吗?你身上的碧血蛭毒盅发作了。”
小花儿审视着唐亦袅,对他的问话感到非常惊讶,难道他真的对盅毒发作一无所知吗?坐起身,先用手试了一下阿鸾的体温,继而松口气,——真好,阿鸾辛苦了半夜,却没有再发烧。
唐亦袅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眼中浮起层戾气,但转瞬即逝,他困惑地睁大丹凤眼,“——啊?!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噩梦连连,疼痛难熬!昨天是十五吗?”
阿鸾听言也坐起身,低头解着衣结,瞄了一眼唐七少错愕的表情,唇角微抿,没有说话。
“你每到十五月圆时,盅毒都会发作吗?”小花儿关切地问。
唐七少点点头,眼神闪烁,“——小花儿,昨夜是你救了我吗?以前每次发作,我都要在家中的清血池中浸泡三个时辰才能得以缓解,不然就是九死一生。可昨夜,我却只做了几个噩梦,蛭毒就消退了,难道竟是你为我解毒的吗?”
亦袅握手成拳,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再次回忆起昨夜恍惚中看到的与小花儿十指交握的情景。
“——呃,”小花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拉着阿鸾站起身,走到河边洗漱,
“唐亦袅,这次可不是小花儿的功劳,而是我救了你呀。”不料,阿鸾回头喊了一嗓子,把那七少和小花儿都惊得一跳,齐齐盯着他瞧。阿鸾不紧不慢地洗漱,面色一派雍容平和,心里却早已闪过无数个念头,小花儿不惧盅毒这其中必然大有蹊跷,他虽不甚明了但却万分警觉,知道必须提防唐亦袅。
“此话怎讲?”唐七少疑惑地问。
小花儿默默地洗漱,不动声色地等着阿鸾的下文。
“唐亦袅,你唐门家学渊源,总听说过我们南楚的解毒圣药万清丹吧?”阿鸾擦擦脸上的水痕,转头看着七少,颇为自豪地问着。
小花儿和亦袅同时点点头,都对阿鸾的话摸不着头脑。
“我和景生在山中时曾遇剧毒蟒蛇袭击,他被缠咬,我给他服下了两枚万清丹。”阿鸾心里咬牙:唐七,你就是那个万恶的剧毒蟒蛇。
“——那又如何呢?”唐亦袅不明所以地问着,还是想不明白这个事故和昨晚的解毒之事有何牵连。
“他服下万清丹后,周身血液在十五日内能防毒解毒,这也是那晚你家的独门秘药没有害死他的缘故。”
阿鸾凉凉地说着,眼神也淡漠冰冷,小花儿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心里一动,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暗叫:——好险!
“哦?那万清丹竟有如此神效?”七少似乎不信,天真无害地歪着头笑问。
“——好虽好,可惜神效难以持久,一十五天已是极限了,幸亏你昨夜毒发,要是换成今天,那我们就是想救你也办不到了。”
阿鸾也笑,笑得特别飘渺,好似有意又像无心,令人根本摸不着头脑,小花儿看着他们俩别有用心的笑容,也只得跟着咧嘴苦笑,
“——是呀,七少,你盅毒发作得可真凑巧,再迟几个时辰就不得救了。”
小花儿说得颇为感慨,心里却连连叹气:——勾心斗角这个游戏真不好玩,但这两个少年却玩得乐此不疲,神采奕奕!而且,如果不是阿鸾心思缜密,熟悉这种游戏,自己已经被亦袅这条小蛇诓进圈套里了。
唐亦袅若有所思地看看阿鸾再看看小花儿,又眯眯眼甜笑,“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呀,承蒙你们多次相救,这万清丹如此神效,不知能否赐我一见?”
清透的晨风绕洞而过,带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像欢歌也似战鼓。阿鸾拉着小花儿慢慢向唐七走去,唇角上挑浮起一个嘲讽遗憾的笑,“唐七,我当日身上仅有三枚,那最后一枚万清丹封于蜡丸之中,系之于发上,却在那晚落水之时掉入深潭了,真是可惜可叹呀。”
说话间,他已走到唐亦袅的面前,俯身望着他,明媚的杏子眼里寒光一闪,“唐七,你若想要,就自去那潭中打捞吧。”
唐亦袅不为所动地回望着阿鸾,心里却气得发颤,刚想强颜欢笑地反击,鼻端却蓦地嗅到一缕奇异冰寒的香气,那奇妙的香氛透窍而入,荡涤着他焦躁的身心,唐亦袅深吸口气,眼睛盯着小花儿,又想起那晚令他震荡不已的体香,鼻子翕动轻嗅,发现它确实发自小花儿的胸间。
阿鸾眸光一闪,已经猜到了缘由,他不经意地侧身挡在小花儿的身前,“唐七,你也对这药香感觉奇特吗?”
“——药香?”唐亦袅耸眉惊问。
小花儿隐在阿鸾的背后好笑,这孩子还真是点子大王。
“是呀,你闻到的景生身上的那个味道就是服用了万清丹后的药香。”阿鸾似笑非笑的,好像是嗔怪唐亦袅的无知。
唐亦袅的凤目微睐,晶亮的眸光扫视着阿鸾,半信半疑,半真半假地自语:“听说过吃药薰香的,但多属无稽之谈,这解毒能解出体香的倒是闻所未闻,你们南楚当真人才济济,竟能制出这等神药!”
唐小七的口气颇为嘲讽,似乎对阿鸾的说辞将信将疑,但他的心里却已经信了七八分,更对那遗落深潭的万清丹心痒难耐,无比神往,小花儿吃了两枚既能助他解毒,那如果他能天天服用,岂不是可以根除盅毒了。
阿鸾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故作遗憾地摇摇头,“那碧血蛭虽然毒辣,但也不一定就全无解法,只是……唉……可惜了那粒……”他的话说了一半留一半,那留在喉咙里的半句话却勾得唐七两眼发直,恨不得将阿鸾大卸八块,再找出几枚万清丹。
——被人救助,却还想着损人害人!阿鸾不屑又憎恶地瞄了一眼亦袅,眼神犀利,唐小七也不甘示弱,立刻睃眼斜睨着他,
“亦袅,你是唐门七少,怎么竟会被人下了碧血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小花儿看着他们两个眼中霹雳啪啦飞溅的火星儿,赶紧插言问道。
“——嗯,是很费解呀,敢在唐门七少身上下盅的,来历和胆子可真不小。”阿鸾随声附和,拿起小花儿递给他的野浆果一粒一粒放进嘴里,只觉那酸甜的果汁一直流进了心里。
唐小七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扯开飞到洞顶,他直眉瞪眼地看着阿鸾吃果子,那艳红的果汁抹在唇上,竟衬得他的面孔晶莹剔透,眉目如画,
“……那……那是我年幼时……被人暗害……”唐七的喉头滚动,猛咽口水,红艳欲滴的果子看起来真的很美味,还有那吃着果子的秀丽小人儿,更是令人眼馋。
小花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也是一愣,心里像被丝绳扯住了,一抽一抽地跳,
“什么人竟敢暗害你?”小花儿的语气颇为不屑,他非常不喜欢唐七看着阿鸾的眼神,那么贪馋霸道,好像要把阿鸾吃下肚似的。
唐亦袅的眸色倏地一暗,——这个世上的人,想他死的比想他活的要多得多。他没有回答,还是直勾勾地盯住阿鸾,心想:当时听人传言什么当世三美,自己还曾大怒,绝不认可,并将那传话之人烧炙了喂狗,可如今看起来,不禁这南楚的青鸾仪表不凡,就连这个所谓的山野村童都气度似仙,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
小花儿见他的眼睛总是滴溜溜地盯着阿鸾,非常不快,“你这脚踝挫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我们就上路吧。”说着就狠捏了一下唐七的脚腕子,
“——呵哟!”唐小七倒吸口凉气,疼得直皱眉,心里咒骂着小花儿,脸上却飞起了讪讪的笑,“小花儿,那个野果子,我也甚饿——”他半张着嘴,眼神儿跟着红果子,口水就在齿间打转转。
小花儿看看他讪笑的俏脸,那脸上的丹凤眼中却殊无笑意,凉幽幽地闪着微光,
“七少,你昨晚盅毒发作,现在还不宜进食,况且这种野生浆果多为发物,对你的臂伤和蛭毒都没有好处。”他无法和唐七解释野果容易导致过敏性变异反应,只随手递给他一个烤好的山薯。
唐小七无比怨恨地捧着山薯,转脸看着阿鸾手中的晶莹鲜果,不免更加气恼,小口,小口地吃着山薯,心里想的却是日后如何将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苦苦求饶。
艳阳如洒,流金滚锦般铺陈在洞口,远山苍苍,碧水环环,五月天,好辰光,长风送我返故乡,
“今日天气晴好,我们趁早出发赶路吧。”小花儿扬声叫道,心里暗祷——一路平安!
第一卷: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唱歌我爱笑。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坤忘山南麓崎岖的山路旁,迷雾沉渊,渊下怒涛翻滚,山路上,野藤蔓草碧连天。许君翔带着他的部下艰难地向前摸索前行,这种仅容一人勉强通行的临渊山路根本无法走马,所以,他们二十几人全部弃马步行上山。
那晚赵乾尾随着那位张老板来到一处民居,事缘巧合,前往山南苗彝村寨贩卖儿童的几个人贩子正在此聚会商谈,结果被许君翔一网打尽,端了贼窝,商人们一向重利轻义,更何况是坏事干尽的人贩子,还没等上刑审问,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吐噜吐噜地抢着招认,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许君翔大怒,领着人去窝藏被绑孩子们的库房一搜,又大失所望,那里根本就没有他们要找的太子明霄。
看着许君翔即将大开杀戒的狠辣面色,那个领路的人贩惨白着一张鼠脸,吭吭吃吃地说:“……大……大大……大爷……”
许君翔俊逸的脸阴沉得要下暴雨,那人一看,两腿打颤,
“……祖……祖祖……祖爷爷……前……前两天……老五……刚领着十来个……给……给南山的……苗坝子送……送……送去了……你们要……要找的……那个娃子……好像也在其中……”
他刚吭哧完,就被许君翔绑着丢上了马,“你带路,要是少了一根孩子的头发,我就活剥了你的头皮!”
这位人称‘老三’的人牙子头皮一路发麻地带着南楚军爷们上山找老五,没日没夜地在荒山野岭里疯爬了两天,却连个人影子也没看到,老三只觉困乏疲累,简直恨不得一跤跌下深渊去找阎王报道,也好落个早死早超生。
虬髯大汉孙奇走上前一把揪住老三的脖领子,“你小子莫不是带着我们瞎转悠,使诈想逃走吧?”
老三被悬空提溜着,低头一看,雾霭之下,浊浪翻卷,涛声隆隆,好似饥饿的猛兽,
“……啊啊……啊……军……军军爷……”真的离阎王一步之遥时,老三已浑忘早死早超生的好处,一心只想着脱险。
抓着他的孙奇一耸鼻子,扭头狠‘呸’了一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