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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皇商点芳录之四《掬馡》 作者:辛琪

    第七章

    这日,正在前厅书房里忙着核对帐目的宋馡儿,一边分神想着这些天来,她好像都不曾在书房见到她那位一向“很忙碌”的相公,不知道他“忙碌”的原因是否包含与“怡然苑”那些侍妾同乐在内?

    唉!自从她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后,她每日想起皇甫靖的次数就增多了,而她也发现自己的心眼似乎变得小了许多,每每只要想起那日皇甫靖搂着另一名女人的景象,她的心底就涌上一阵不舒服的酸涩。

    “呕……”一阵□心再次涌上宋馡儿的喉头。

    看吧!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景,她就浑身不自在,x口甚至还会涌上一股酸酸涩涩的味儿……

    怪了!喜欢上一个男人,就会让自己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吗?

    “夫人。”突然,书房门外传来一声轻敲,随即一名仆人推门而入。

    “有事吗?”正一心二用、胡思乱想的宋馡儿好奇地由帐册上抬头。

    “总管吩咐小的来告诉夫人,有一位名唤‘白逸珉’的公子到府里来,要求见夫人。请问夫人要不要见这位公子?”

    有人要见她?

    “白逸珉……”宋馡儿疑惑地看向仆人,口中喃喃重复唸着这个让她感觉很熟悉的名字。

    “啊!”蓦地,她叫着从椅上蹦起,晶眸进出惊喜的光芒,“是珉大哥来了!”话才刚落下,她已经绕过书桌直朝门外冲去。她跨过门槛时,忽又想起一事地回头。

    “珉大哥现在人在何处?”

    “那、那位公子在前堂偏厅等候……”仆人瞠大眼,看着尚未听完话,已然急如星火地跑得不见踪影的夫人。

    ☆         ☆         ☆

    满脸惊喜的宋馡儿在仆人的“指点”下,顺利地冲进布置j美的待客偏厅,一眼便见到正坐在椅子上轻啜茶水的俊美男人。

    “珉大哥!”她又惊又喜的大叫一声,随即兴高采烈地冲了向前。

    殊不知她的叫声意外地传进附近的“某人”耳中,并吸引那人前来一探究竟。

    一身白衫的白逸珉在见到冲向自己的宋馡儿时,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站起身,及时接住扑向自己的小身躯,脸上的笑容让他俊美的脸庞显得更加出色。

    “馡儿,好久不见了!真是想不到,不过短短数月妳就已经出嫁了。”

    白逸珉与宋馡儿同是润州城人士,两家毗邻而居,双亲互为好友,两人从小一同长大,感情也亲如亲兄妹般深厚。

    白逸珉从小学武,十五岁那年随师父远赴北方,修习更高深的武艺,但每隔一至二年会回润城探望双亲,所以两人之间的情谊并未因此有所生疏。

    “珉大哥,你怎么会知道我出嫁的消息,而且还知道我是嫁到京城来了?”宋馡儿欢欣的小手揪住白逸珉x前的衣襟拉扯着,开心的问着。

    白逸珉回应地伸出手,点点宋馡儿小巧圆润的鼻头,“笨馡儿,想也知道我是从‘家书’中得知的!妳忘了我娘三不五时就会捎信给我,催我……”

    “快点成亲!”宋馡儿笑着接口,小手再扯了几下他的衣襟,“那这回你娘……”

    “还问!”白逸珉笑着再次点上宋馡儿的鼻头,“这回妳出嫁的事可把我娘给气坏了!她在‘家书’里骂我骂得可凶,骂我太会拖延,不晓得先把妳给定下来,又骂我干嘛要学武而不跟其他兄弟一起从商,所以才会让与宋家同为商贾的皇甫家给捷足先得了。”

    “怎、怎会这样?”宋馡儿咯咯笑到不行,“明、明明早就跟你娘说清楚了……怎么她还是这么说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努力在止不住的笑声中挤出话来。

    “谁知道!”白逸珉微笑地摊摊手,“不过也有可能她是故意这么说,好用来试探我的。”

    “有道理,也许你娘她……”宋馡儿正想继续说下去时,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袭来,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打住了才说到一半的话语。

    宋馡儿诡异地回过头,马上便看到她已多日没见到面的“相公”正站在偏厅门口,一双森冷的眸子正“瞪”着自己,全身幅s出强烈的气势和……怒气?

    “你……怎么来了?”不及深想地,宋馡儿脱口问道。

    皇甫靖慢慢走进厅内,“听总管说妳有访客,就我方才所‘见’,这位被妳紧紧‘抓’着的公子该是故人吧!那我这个当人丈夫的,又岂能怠慢呢?”

    走到两人面前,皇甫靖寒冽的眼光直s向身形只比他略矮一些的白逸珉身上,眼底不想掩饰的敌意表露无遗。

    白逸珉由皇甫靖不善的话语中确认了他正是宋馡儿的丈夫,而由他的话语与目光焦点,白逸珉也立刻明白他对自己发出强大敌意的原因;而那个始作俑者此刻似乎犹不自知,正兀自发着呆呢!

    白逸珉坦然一笑,毫不尴尬扭捏地拉下宋馡儿揪住自己衣衫的小手。

    “馡儿,怎不见妳介绍妳的丈夫同珉大哥认识认识呢?”

    “啊!”蓦地由怔然中回神的宋馡儿,立刻由白逸珉提醒的话语中明白自己的疏失,赶紧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向前拉起皇甫靖的手,看向白逸珉。

    “珉大哥,我来同你介绍,这位就是我的丈夫皇甫靖。”她转向皇甫靖,“皇甫靖相公,这位是白逸珉、珉大哥,他听到我出嫁了,所以才……咦?”她的目光转回白逸珉身上,“珉大哥,我还没问你,你怎民会特地跑水京城看我呀?”

    白逸珉微笑地朝皇甫靖抱拳示意,“幸会了,靖爷。适逢家师有事要我到京城来办,刚好又知道馡儿已在日前嫁来京城,所以才会趁便冒昧上门前来探望她,希望靖爷不会见怪才是。”他一边与皇甫靖寒喧,一边也向宋馡儿解释着自己因何来京。

    “那你是馡儿的……”浑身迫人的气势稍缓,可皇甫靖眼底的敌意却未减半分。

    白逸珉视若无睹皇甫靖眼中的怀疑与敌意,依旧一派微笑,且有问必答。“我和馡儿因双亲互为好友,再加上两家毗邻相近,所以两人一同长大,情同兄妹,这回错过她的喜酒觉得很是可惜,好在恰巧来到京城,正好前来探视她。”

    皇甫靖眼神闪动,尚未回应时,宋馡儿已经毫无所觉地露出欢颜,兀自c嘴说了起来。

    “那好啊!珉大哥,不如你就在府里住下,我们可以好好聚一聚、聊聊你在山上学武的事。”她兴致盎然的建议,全然没注意到皇甫靖突生的y冷神色。

    可白逸珉注意到了。他笑看着自己疼入心坎、如同亲妹一般的宋馡儿,他知道她的个x一向憨实纯真不作假,但却不知她竟然这么的迟钝,看不出她的丈夫那几乎已形于外的怒气。

    “不用了,馡儿,”他摇摇头拒绝她的提议,“我有事要办,住客栈比较方便。”希望他的拒绝可以消弭一些“某人”的怒火。

    宋馡儿闻言失望地垮下小脸,“珉大哥,我还想说要和你多聊聊呢!”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可谈话解闷的对象,偏偏他又不能留下。

    “会有机会的。”白逸珉笑笑,“我还会在京里待个十来日,妳有空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城南昌明坊的升平客栈。”他的话才说完,只见皇甫靖原本已消褪的“气焰”顿时又升高了起来。

    唔,好像说错话了。

    “那、珉大哥……”宋馡儿欲言又止,一时之间也想不起任何劝说的话。

    “好啦!既然已见到妳了,我待会儿还有事待办,那就不再打扰了。”白逸珉看着依旧迟顿且毫无知觉的馡儿,决定先行离开。或许待馡儿向她的丈夫说明清楚有关自己与她的情谊之后,他再登门拜访了。

    “珉大哥要走啦?”宋馡儿陡地瞪眼。不是说来探望她吗?怎么话也没说上几句就要走了?

    白逸珉再次抱拳向皇甫靖致意,“靖爷,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见皇甫靖颔首回应,他便朝宋馡儿点头示意,然后就转身朝厅外走去。

    临出厅门前,白逸珉眼中忽而闪过一抹谲光,回过头来朝宋馡儿道:“馡儿,听说城南城隍庙过几日有盛大庆典,如果届时妳有空,珉大哥可以陪妳上那儿好好逛逛。”话落,他装作没有看到皇甫靖陡露寒冽的目光,不再多言地离开。

    对不起啦!馡儿妹子,就让为兄的推妳一把吧!好让妳早日明白“某些事”。不过依目前情况看来,只希望妳那位“酸气”冲天的相公,不会在我离开以后,加诸妳太多的“关照”,而让妳太过于难受才好!

    ☆         ☆         ☆

    待反应稍慢的宋馡儿想起要回应白逸珉的话时,偏厅里只剩下她和皇甫靖,两人视线相对,他那含着寒光的深黝瞳眸在白逸珉离开后,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他身上辐s出的熟悉“气息”,令她浑身猛地窜过一阵战栗,心中又一次暗自揣想:他似乎“又”生气了!

    真不知为了什么,最近每逢他见到她时,他总是朝她散发出莫名的“气焰”!连眼底也总是闪着不谅解和愤怒的光芒,害得她每每总是一再怀疑起自己是否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否则怎会惹来他如此地对她“另眼看待”!

    “呃,皇甫靖相公……”算了,她还是先开口问好了,反正今天大概又逃不了被骂一顿的命运了!“你……你在生气吗?”起码可以把他生气的原因说一下吧!

    软嫩的嗓音划破了寂然紧绷的空气,也让皇甫靖眼底的“火焰”骤然消失,脸上变得面无表情。而在漠然的表情下,他的心底正为着某项突来的“认知”而深深吃惊着。

    “妳可知为什么?”他轻轻地开口。

    宋馡儿莫名地看着皇甫靖闪着奇异光芒的眼,“什么为什么?”

    哇!他没表情比有表情更让人感到紧张咧,且他的“没表情”竟让她有着“窒息”的感觉,这也太奇怪了吧?

    皇甫靖眼神y暗不明,“白逸珉是妳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邻居’?”

    宋馡儿怔了怔,“对啊,珉大哥方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只是邻居而已?”皇甫靖微扬右眉,语气犹是一派轻声。

    “什么?”她的眼中冒出狐疑神色。邻居就是邻居,还会有啥其他的吗?

    皇甫靖看进宋馡儿眼底的疑问,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富含深意,或可说是“恶质”的弧度。

    “是那种牵牵小手的邻居?还是搂搂抱抱的邻居?亦或是那种‘情谊’深厚,可女方却‘误’嫁他人的‘邻居’?”轻缓的嗓音吐出的却是极端“恶毒”的话语。

    宋馡儿困惑又错愕地听完皇甫靖已算是“明示”的话语,怔愣了好一会儿,脸上一双晶眸陡地瞪大如圆月,并喷出愤怒的火花。

    “你……你怎么可以……”震惊过度令宋馡儿无法完全说出质问的话。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皇甫靖会把她和珉大哥的“友谊”想得那么不堪!

    “我说错了吗?”皇甫靖语气礼貌地问道,可眼底却突地s出一道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

    “当然错了!”宋馡儿怒嚷出声后,突然接触到皇甫靖寒冽骇人的目光,她心里害怕地抖了几下,可被误解的怒火仍是让她努力地吐出声来。

    “我、我和珉大哥绝不是……绝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断断续续的声明加上她本身一向软嫩的嗓音,一点也显不出义正严辞的坚定。

    皇甫靖冷冷地注视着宋馡儿因激动而不由自主挥舞着小手,以及微微涨红的小脸。“妳这个表情到底真的气愤,亦或只是被揭穿了事实、措手不及的羞恼反应?”

    宋馡儿的脸色在瞬间刷白,怔然的眼底突然涌起难以抑止的泪意。

    他的话……好可怕,好侮辱人!难道他真以为她笨到听不懂他在指控她什么吗?

    接触到宋馡儿闪烁着水光的眼神,皇甫靖突然一震,内心涌起一股极端陌生的疼痛。

    其实依宋馡儿那张什么也瞒不了的脸,皇甫靖很清楚她g本不是那种心口不一的女人;如果她说她和那个“珉大哥”只是朋友或邻居,那他们之间必定就只是朋友、邻居!

    他的理智明知如此,他的心底也很清楚,可他就是无法接受双眼所见,她对白逸珉展现的甜蜜笑容,与笑容中那不容错辨的“信任”。

    他们两人之间那种默契十足的眼神交会与亲昵,几乎让他当场失控,恨不得狠狠地拿一把刀劈开他们之间那种让他无法忍受的祥和氛围!

    他很惊讶自己的反应,g本没料到自己对她的占有欲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茁壮至此!

    “收起妳乞怜的泪水!这是最令人厌恶的方式!”心底的领悟与不愿承认的挣扎,让皇甫靖毫不留情地撂下伤人的话,“别以为妳随便掉几滴泪,我就会相信妳和那姓白的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这一点妳还得再多些努力来证明。”

    宋馡儿怔怔地望着皇甫靖,眼角的泪珠垂在睫上摇摇欲坠,泛白的唇瓣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再一次,由他口不择言的话语中,她看到了他对女人的蔑视心态……

    亦或是她弄错了?他的蔑视和瞧不起,只是针对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皇甫靖突然暴躁地吼出声,漠然嘲讽的面具霎时崩落。

    为什么她不继续跟他力争,不继续向他解释她的清白?

    “哇──”

    皇甫靖的怒吼,迅速吼出了宋馡儿成串洒落的泪珠,也吼出了她日积月累的委屈,更吼掉了她此刻已不算太大的胆子。

    因心口涌现的尖锐疼痛,宋馡儿的身子微微抖颤……蓦地,她一个转身朝厅外跑去,落下的泪水洒落在空气中──

    皇甫靖怔在原地,怒焰冷凝在眼底,愕然地看着宋馡儿小小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厅外。

    ☆         ☆         ☆

    内室床上,一团拱起的被窝里传出嘤嘤咽咽的啜泣声,间杂着咕哝不清的愤骂声,两名不明所以的婢女正围在床边,急得团团转。

    “小姐……”

    “……”模糊不清的回应由被窝中传来。

    她的相公好可恶喔!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就又把她骂得这么惨,还骂得那么恶毒……呜呜……

    “小姐,妳出来好不好……”

    “……”被窝内的声响依然模糊不清。

    她终于明白珉大哥为什么会才跟她说几句,就匆匆告辞了……因为看到她相公难看怀疑的脸色嘛……

    “小姐,有什么事出来说嘛!妳这样哼哼唧唧的,我们g本就听不懂嘛……”

    “……”一只抗议挥舞的小手不小心由被角边滑出。

    她和珉大哥就像亲兄妹一样嘛!为什么要把他们说成那样?皇甫靖相公好可恶、好可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呜……

    “小姐,妳这样坚持不出来,我们很难明白妳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呢……”

    “……”拱起的被窝传来更强烈的震颤。

    呜……娘、宋家那些疼爱她的嬷嬷们,馡儿可不可以回家啊?这里的人对她都很不友善……

    “小姐,妳再不从被子里出来,我们可就要不客气了喔……”

    “……”被角猛地被揪紧,里头传来两声模糊不清的抗议声响。

    哼!她的相公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地诬赖她和珉大哥之间的“情谊”,哼哼!既然他不相信她,那她干脆就到那个什么“升平客栈”去找珉大哥,而且还要跟珉大哥去逛他所说的那个庙会。

    哼哼哼!到时看她的“相公”能在她的身上安下什么罪名来!

    “好好,小姐,妳别把被子揪得那么紧嘛!我们不拉妳出来就是了,妳就安心在里头窝着吧!只是要当心,可别给闷坏了就好。”

    “……”不清不楚的呜咽声再次传来。

    唉!原本还想说能不能让她的“相公”多喜欢她一点,而不要老是见到她时,就是东一声警告,西一句告诫的说……

    可经过今天珉大哥来访的事情之后,她知道她可能再也没办法让她的“相公”喜欢上她了,否则他哪会对她说出如此令人伤心又生气的话来!

    呜呜,她觉得好难过又好失望喔……

    “小姐……”

    “…… ”

    唉唉!现下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         ☆         ☆

    万籁俱寂的深夜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悄然踏入了玉凰楼的内室,来到床边,俯头凝视着床上那在锦被里蜷成一团,只由被角边露出半张小脸的人儿。

    高大的身影伫立床畔许久,由窗棂透进房内的月光,照在一张陷入沉思的俊脸上。

    良久良久,如雕像般伫立的高大身影终于动了,他凝视着床上蹙着眉头的小脸,忽然弯下身,在她的眉心上烙下了一吻……

    可才做完这个动作的同时,他又如同做错事般地身子突然一僵,月光下的俊脸上闪过懊恼与自厌的神色。

    接下来,高大身影快如闪电地转过身,恰如来时般寂静无声的离去……

    ☆         ☆         ☆

    数日后

    皇甫靖愕然地发现,除了一室午后斜照入内的阳光外,前厅的大书房空无一人,而那个原本该待在此处认真核帐的人儿竟然不见踪影了。

    她呢?

    “夫人出门了。”紧急被传唤而来的总管恭谨地回答。

    “出门?”皇甫靖微蹙了下眉,“她自己一人出府去?”

    “当然不是的,爷。”总管挺挺x,“夫人是由身边两名婢女小菱和小莲陪同下,乘着皇甫府的马车出府的。”

    “夫人有说要上哪儿去吗?”皇甫靖再蹙了下眉。

    “夫人说要到城南的‘升平客栈’去探视远道而来的兄长。”

    “什么?”皇甫靖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目,眉宇间一转y沉,流泄出一抹明显的戾气,全身上下也立刻迸出一股强烈的气势。

    四周的空气蓦地寒冽地有如冬日大亏落下时刻,令总管本能地退后两步,心中忐忑起来。

    “爷……”总管觑着主子黯沉且布满风暴的脸色,不明白为什么夫人出门的事会惹起主子少有的怒火?

    “夫人还有交代其他的话吗?”

    皇甫靖慢慢地眯起眼,俊美的脸孔闪着魔魅般的神情,吓得立在他面前的总管浑身泛起战栗,感觉宛若一阵寒风灌进他的体内。

    “没、没有,爷。夫人在说完要去探望兄长之后,就直接出门了。”

    皇甫靖神情略敛,冷冷哼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的,爷。”总管暗暗吁了口气,“不过……爷,要不要小的派人到‘升乎客栈’去将夫人给接回府来?”

    “不必了!”皇甫靖一摆手,转身走到书桌后,在椅上坐了下来。“你先下去吧!”

    “好的,爷。”总管再觑了主子y沉的脸色一眼,随即躬身退了出去。

    皇甫靖端坐椅中,看着桌上一叠叠已处理及未核对的帐册,原本努力想压抑下来的情绪,却因鼻端敏感地嗅闻到一股宋馡儿长时间在此逗留,而残留的淡淡体香时,完全失去了控制。

    笑话!他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在听到他的“妻子”竟然公然背着他去找另一个男人的此时──他为什么要忍?

    皇甫靖倏地由椅子上站起,再不愿被书桌前那股似有若无的沁香困扰,一甩袖,他大步地离开了书房。

    没关系,等她回府后,他必然会清清楚楚地让她明白,他对她擅自出府这件事的看法!

    第八章

    酉时刚过,掌灯之前,宋馡儿方才笑容满面、心情愉悦地回到皇甫府,身后跟着两手提着大包小包的婢女小菱和小莲。

    情同姊妹的三人说说笑笑地才踏入玉凰楼主楼的厅中,便看到坐在椅上、只手托腮的皇甫靖。

    宋馡儿怔在原地,有些反应不及地猛眨着圆圆大眼。

    “爷。”很快回神过来的小菱和小莲,立刻向前问安地福了福身子。

    站立原地且反应不一的三人,并没有忽略皇甫靖脸上明显的y沉神色。

    “妳们都下去,我有事要和馡儿好好的讨论、讨论!”皇南靖扯扯嘴角,挥手遣退小菱和小莲,一双闪着寒芒的瞳眸直盯在宋馡儿的脸上。

    待两名婢女退了出去之后,宋馡儿有些无措地走上前几步,一双小手仿若不知摆在何处地扭了扭。

    “你……有事找我?”她不安地觑着他,突然感到方才愉快的心情已然消失无踪,因她清楚地看到她的“相公”脸上正写着“生气”两个大大的字。

    见到她消失在唇角的笑容以及眼中升起的警戒,一抹愤怒毫无预警地画过心头,让皇甫靖x臆间原本就未曾止息的怒火,更加如火上加油般地燃烧起来。

    怎么?这么不想见到他啊!否则怎会去见了另一个男人回来后就笑容满面,却在见到他时立刻换上眼前这副戒慎的模样!

    “过来!”皇甫靖眯起眼命令道。

    宋馡儿身子震了震,没有违抗地走到皇甫靖的面前,可是眉心却不自觉地蹙起。

    “告诉我,今天妳出府,玩得愉快吗?”皇甫靖勾扯着唇角,只可惜温和的语气与眼底明摆着的戾气不合。

    “我……”宋馡儿微瞠着眼,睫毛不安地眨着,小嘴微张又閤起,心底感觉到皇甫靖话意中的言不由衷。

    看出宋馡儿眼底的犹豫,皇甫靖倏地唇角一勾,伸出大手握住她近在咫尺的颈项,并将她压向自己,薄唇迅速地贴上她的唇瓣,趁她小嘴微张之际,灵活的舌尖快速地窜进她的口中,恶意地翻搅她口中的香舌,品嚐她口中沁出的香涎……

    皇甫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宋馡儿心头一惊,一时间无法适应过来,一双小手反s地推阻着贴得极近的男x身躯。

    “怎么?”皇甫靖察觉宋馡儿的抗拒,移开薄唇凝视她,不过大手却未离开她的颈项,仍是紧紧地扣着她,也顺带限制了她的行动。

    “才去见了妳的‘珉大哥’,就不肯让我抱妳了?”冷冽带怒的嗓音直劈向她。

    宋馡儿呆怔住,晶莹的圆眸瞠大。不仅因为皇甫靖语气中十足的戾气,也因为在如此近距离下,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那抹不容忽略的轻蔑眸光。

    即使之前自己曾想着不要在意皇甫靖对她和白逸珉之间无情的臆测,可又再一次听到由他口中说出的怀疑话语,她才发觉,她g本不能忍受被喜欢之人如此地误解、乱栽罪名!

    “回答不出来?还是……我说对了?”

    皇甫靖盯着宋馡儿眼底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

    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然体香持续沁入鼻间,一再干扰了他的思绪,更将他的情绪推入更深的黝暗之中。

    “你……你为什么老是怀疑我和珉大哥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宋馡儿不懂拐弯抹角,心思所及便直率地问了出来。

    就算她生他上回所说的话的气,故意跑到客栈去找珉大哥,可她并没有做错事啊!为什么他执意要冤枉她?

    她真不明白,皇甫府里每个人说起话来,不是话中带刺,便是极其恶毒,包括眼前这位名为她的“相公”,实则是大家所共同拥有的皇甫靖在内!

    “我有说怀疑妳和‘妳的’珉大哥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吗?”皇甫靖忽地扬扬眉,懒懒地笑睇着宋馡儿。

    宋馡儿结舌,“可……可你明明……”话中就是那个意思呀!

    不知怎地,皇甫靖此刻唇角的微笑竟让她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她的心底不觉起了一阵战栗。

    “我明明怎样?”如逗弄受困的小动物似地,皇甫靖语气轻缓地问着,眸底却掠过一抹诡谲的光芒。

    是不是就是她这种无辜憨纯的表情,才会让白逸珉明知她已嫁入皇甫府,却还是不远千里之遥地来到京城并找上门来?而她这种可爱又令人想将她捧在手心上抚弄的表情,是否也正是他……

    可爱?捧在手心上?皇甫靖蓦地冷下眼来──

    仍旧被箝制住行动的宋馡儿,暗自吸了一口气,有些惊疑地看着皇甫靖眼中瞬息改变的神色。

    “你……”他又怎么了?假如不是两人的距离如此贴近,她可能不会发现他情绪上的改变。

    闪着闇影寒光的俊眸直视她,“不管妳到底明不明白,我就全当妳不明白地告诉妳,绝对不准再出府去找白逸珉!”冷冷的嗓音夹带着强大的怒气与无情的命令口吻。

    “为……为什么?”宋馡儿再一次结舌,眼底泛起震惊神色,心中暗忖,自己今日是否真的不该出府去找珉大哥?因为她的“相公”好像很生气哩!

    “妳是明知故问吗?”恼意与嘲讽刻画在皇甫靖的唇角,“别忘了,妳宋馡儿可是‘我的’夫人,难道妳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妳随意出府去找‘旧情人’,届时皇甫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去?”

    “你……”一股受辱的怒气生起,“什、什么皇甫家的面子?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说我?”她忍不住质问道。

    见她逐渐泛白的小脸蛋,皇甫靖眼中闪过几道近似不忍的光芒,可x前郁积的闷气与无法排除的酸意却让他眼底的光芒迅速消失,再次流露出一股戾气。

    下一瞬间,握住宋馡儿颈项的大手下滑,同时另一只手也抵达她的身躯──

    宋馡儿的身子蓦地腾空而起,皇甫靖迅捷地扛起她,直朝内室走去!

    ☆         ☆         ☆

    宋馡儿吓了一跳,小手惊吓地挥舞个不停。“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啊──”

    皇甫靖站在床边俯视被他chu鲁地丢在床榻上的人儿,y闇的眸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唇角徐徐勾出一抹带着残忍的弧度。

    “假如妳只是我皇甫靖的一名侍妾,凭妳今日的行径,我早二话不说地逐妳出府,才不会浪费时间同妳在这儿说话;偏偏妳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那自然就有些不同了……”

    宋馡儿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摔痛的小屁股,惊魂未定地听着他说完话,一时不察地顺着他的话尾问道:“什么不同?”

    皇甫靖唇角微勾的弧度里渗出冷诮。

    “既然妳是我皇甫靖正式娶入门的妻子,如果我随随便便就因为今日妳‘出府’的这种小事,将妳休离并逐出府,不免有些不近人情,更别提妳宋家尚有对我爹的‘救命之恩’,而我都尚未报答完呢……”他冷哼出声,“所以,只要妳‘改掉’今日的行径,依照我的命令去做,那么妳依旧可以稳坐妳正室的位置,妳……明白了吗?”

    宋馡儿目瞪口呆地听完,感觉这番冷酷的话语有如一道冬日寒风袭上了她的身,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感受到冷冽的刺骨寒意深植心中。

    皇甫靖冷冽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故意忽视她眼底泛起的受伤神色。

    “不说话?”他嘲弄,“那我就当妳完全明白了,也赞成我之前所说的话!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要再浪费唇舌、多加废言了!”

    皇甫靖的话才落下,人已俯身上了床榻,噙着寒意的薄唇倏地攫住宋馡儿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嘴,chu暴且毫无一丝温情地蹂躏起那两片泛着馨香的可怜唇瓣,恣妄的舌用力地侵入她的口中……

    “唔唔……”宋馡儿全身奔窜过一波波战栗,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一阵挣扎。

    “不满意我的‘技巧’?”皇甫靖倏地抬头,低沉的语调宛若尖刀,直刺入宋馡儿的心。

    “你……”惊惶的眼凝入他燃起欲焰的瞳眸中,想抗议他无情掠夺的行为,却又无从说起。

    满意于宋馡儿的“无言”,皇甫靖邪佞勾笑,陡地伸手抓住她丝柔衣裳的前襟,一把拉扯开来,一道清脆的布料撕裂声传出──

    “啊!”宋馡儿吓得叫出声,头一次看到他在床笫之间如此chu暴凶狠。

    一向他要对她做“那件事”时,总是温言软语、轻手慢脚的,可今日……

    “今天,我们就换个方式来做!”

    当他看到她听完话后脸上的表情,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可惜那笑意并未达眼中。

    “什、什么意思?”看到上身的衣料被他强力的剥除时,她骇然地叫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皇甫靖扯弄衣衫的手未停,甚至一手钻进宋馡儿上身仅剩的肚兜内,用力地握住一只丰盈滑腻的玉r揉压搓弄起来。

    “我正在尽我‘丈夫’的责任,而妳也该乖乖尽妳‘妻子’的义务才是!”顺便也告诉妳,妳是“我的”女人,而非白逸珉的!

    皇甫靖只要一想起“他的”妻子竟背着他出府去找另一个男人,心中便泛起一股至今仍未消解的怒气与杀人的欲望!

    他无暇去追究这股怒气因何而来,他只知道,此刻身下的人儿是他的!即使他“仍然”不怎么喜欢她,可只要他尚未休了她,那么别人就休想染指他手心上的所有物!

    脑中浮现的嗜血念头,让皇甫靖握住x前高耸的大手,猛地一阵紧缩──

    “啊……好痛!”x前传来的疼痛,让宋馡儿尖喊出声,“不……不要……”

    “不要?”皇甫靖冷哼,霍地抽回握住她x前丰盈的手,双手齐发,专心一致地剥除地上身仅剩的肚兜,以及下身全部的碍事布料。

    直到她如羊脂白玉般丰润的身子呈现在他眼前,他才转而用最快的速度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然后直接俯身向她,大口吮上她x前微微颤抖着的挺立蓓蕾,一只大手亦毫不客气地欺上另一只柔软的玉r,用力地挤揉起来。

    “啊……你……”

    不同以往,x前又是酥麻、又是刺痛的感觉,让宋馡儿喘息喟叹,喉中不由自主地发出模糊的呻吟,全身愈来愈酥软的感觉,使得她再也无法抗议,更别说是过问他到底想对她做些什么了。

    皇甫靖放纵地咬囓她那早已挺立如石的嫣红蓓蕾,以膝盖顶开她的双腿,并挪出一手下滑,直探入她女x的私密处──

    她浑身散发出的沁人心脾体香,并没有舒缓他狂肆的动作,反而让他有如服食春药般,更加燃起亢奋的欲流,也让他的动作更是激烈大胆起来!

    “啊……”她全身一抽,呼吸狂乱。

    在她身上留下许多激烈的红淤痕迹,皇甫靖的大手滑进她的两股间,指头灵巧地穿入那片浓密花丛,硬是拨开层层嫩红的花瓣,探索着花瓣前端的敏感花核,不住来回磨蹭逗弄。

    “啊──皇甫靖相公……”一波波热流在宋馡儿的体内流窜,她的小腹抽搐颤动,花丛间已沁出馨香的蜜汁……

    “叫我靖,别再喊那些乱七八糟的自编称谓了!”指尖持续滑动,皇甫靖用命令的口吻说着。

    “呃……”酥麻热暖的快感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上拱起,神智已逐渐迷惘。

    欲望炙流的奔窜,促使她白嫩细致的身子布满了诱人的红潮,眩惑了他的眼。

    “叫啊!我要听妳叫出我的名……”皇甫靖使力地蹂躏指下的花核,口中命令道。

    “靖──啊……”小腹猛地一抽,她尖喊出声,两脚微颤,全身逼出一层细汗。

    “很好。”皇甫靖满意地勾笑,一只手指毫无预警的c进她湿暖的花径

    “呃──”她的下腹一阵紧缩,口中用力抽了口气,气息更加急促。

    “妳好湿、好热啊……这下妳总不能再说不要了吧!”狎肆的轻笑声夹杂着男xchu重的喘息,皇甫靖得意地在她的耳边说着,手指不停地在她的体内抽动,撩起她另一波蜜汁沁出……

    “啊……好热呀!”她下意识的微抬臀,感觉那熟悉的渴望涌了上来。

    宋馡儿的双颊潮红,晶眸半睁半开,眸光迷蒙,诱人的媚态表露无遗。

    皇甫靖眼底的火苗更炽,在她体内抽c的手指,清楚地感受那紧紧箝住他且不停收缩的肌理,而她动情的蜜y更是濡湿了他的手心……他倏地再加入一指,狂暴地戳弄起来──

    “呃──”宋馡儿的小腹一阵猛缩,热流狂涌,已然无法压抑那急速翻腾而上的欲火。

    皇甫靖眼神更加黯沉,眼底火焰熊熊燃烧,他用力衔住她x前晃出一片r波的玉r,使劲吸吮撩弄,手下的动作逐渐加快。

    “靖……好难受、好难受……啊──”她蓦地全身一僵,下腹一阵痉挛抽搐,欲流的火花瞬间迸s而出,带领她到达欲望的顶峰。

    皇甫靖再也按捺不住下腹翻腾的强大欲流,他的大手举高她的臀部,将自己肿胀疼痛的男x欲望紧紧抵住她,并在下一瞬间,用力一个挺腰地一举冲入她泛满蜜y的紧窒花径深处──

    “啊──”强大的冲击令她呼喊出声,久未欢爱的身子几乎难以承受他chu狂的进入。

    他没有等待地律动了起来,一次次抽出、贯入那湿热柔嫩又紧窒如处子的花径之中,完全不管她是否已适应他的巨大,只是毫不客气地掠夺她、占有她,一点也没有以往待她的温柔。

    “靖……”她蹙眉地感受着那将她撑至极致的炙铁在她体内肆虐,可那饱满的充实却又带给她另一种狂烈的感受。

    他的巨大横冲直撞地不停在她的体内抽撤进出,摩擦出阵阵快意,他慢慢加快了速度。

    她的眉心渐渐舒开,逐渐加深的愉悦让她呻吟、喘息不已……

    “啊……”她体内的血y急速奔流沸腾,微拱起下腹承受他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冲刺撞击,双腿紧紧地勾住他的健腰,不自觉的嘤吟一声比一声高亢……

    他逐渐地加重力道,不停在她的体内抽送,蛮横的力道将她的身子撞得上下摆动不已。

    他俯头看着她x前的丰盈随着激烈的冲刺动作而前后晃动,那眩人目光的美景让他狂鸷的欲火更加高燃,他挪出大手捉住其中一只揉捏挑弄,盈满掌心的饱满充足,快意地让他的腰杆更加剽悍地摆动,一记又一记的向前挺刺,愈来愈快……

    最后,他突地低吼出声,在一记强而有力的刺入动作下,释出了狂恣的热流──

    喘息渐止,室内一片沉寂,只有淡淡兰香混合动情欲味的诱人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形成一股绝妙的y靡氛围。

    这一夜,以着鸷狂之势,夹带强烈怒火地,他毫不餍足地占有着她,一次又一次,直至天明,方才下床决绝的离去。

    自那夜之后,白日里皇甫靖依照“惯例”不理会宋馡儿,可夜里,他却夜夜直趋玉凰楼拽她上床,无情地掠夺她娇嫩的身子。

    皇甫靖执意强硬、不再温柔的行径,不仅让宋馡儿得到了平生绝无仅有的“教训”,也终于成功地让她从头到脚寒彻入骨,打心眼底被吓坏了──

    ☆         ☆         ☆

    数日后,皇甫靖带着身边两位文武随从因事出门,预定三日内返回京城。

    就在皇甫靖前脚才离开,宋馡儿后脚便趁着仆人们那“大猫不在、小鼠作怪”的松懈空档,左闪右躲地溜出皇甫府邸。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她非走不可……

    生怕目标过于显著,宋馡儿避免被拖累地抛下情同姊妹的两名婢女,独自一人一路半奔跑地赶往城南,口中一边无意识的咕哝着没人听得清楚的话语,脑中一边回想着这几日来,自己所遭遇到的“非人”待遇。

    就凭皇甫靖近些天来对待她的“chu暴”,她几乎要开始怀疑,他们两人是否曾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他干嘛一副将自己当成仇人似的再三“折磨”……

    呜……远在润州城的爹和娘亲啊!馡儿可不可以回家去,不要嫁人了呀?因为这里的人不是对她不理不睬,要不就视她为敌人、仇人,甚至连她愈来愈喜欢的“相公”也变了。

    呜……就算她再怎么喜欢他,她也不想将小命丢在皇甫府呀!不行、不行,她非逃命不可……

    是谁说女孩家早晚都要嫁人的?这下可好,她之前误信“谗言”,才会乖乖听话的远嫁来京,落得此刻“求救无门”的窘境!

    呜……不要啦!她要回家啦!她不想再被人“凌虐”而死在这里啦!

    宋馡儿一路低喃地来到城南,仰首望着眼前“升平客栈”四个大字,随即头也不回地奔进客栈──

    ☆         ☆         ☆

    升平客栈上房里,用完早膳的白逸珉正打算出外购物,想想他在京城也待了不少时日了,该办的事也全办好了,是该准备回师父那儿交差了。

    正当他举步朝房门口走的同时,门扉突然被人chu鲁的推开,随即一个娇小圆润的身影大剌剌地跨了进来,还反手将门给随意关上。

    “馡儿?”白逸珉眸光一闪,唇角勾起笑容,立刻便认出这个闯入他房里的人。“妳怎么来了?呃……”

    话未说完,他又突然感到不对劲,只因宋馡儿的脸色实在是过于苍白了点!

    他再仔细观察面前的人,又发现她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例如,她的衣衫有些零乱,脸上盗汗宛如曾奔跑过、又可不显潮红,反倒是眼眶有些红红的……

    “妳怎么啦?”不及多想,他已脱口问出。

    这个听似简单的问题,却宛如触动某件令人伤心之事,她的眼底毫无预警地涌上水雾,温热的泪珠在瞬间滚落眼眶。

    “哇──珉大哥,我要回家啦……”宋馡儿边哭边嚷叫地扑向白逸珉,揪住他的衣襬扯着。

    白逸珉有一刹那的呆滞,不过她chu鲁的动作随即让他恢复镇定。“别慌、别急,馡儿,慢慢说……”他先将自个儿的衣袖救回,然后再牵起她的小手,走到一旁的桌旁,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还顺手倒了桌上的茶水递给她。“别哭了,告诉珉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珉大哥……”宋馡儿接过茶杯,随即又将之丢回桌上,举起手来揉了揉眼睛,可惜还是止不住不断滚落的泪水,后来她干脆放下手,转而再次揪住白逸珉的袖子扯弄起来。

    “珉大哥,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带妳回家?”白逸珉眼神疑惑,一头雾水,“馡儿,妳不认得回皇甫府的路吗?”

    “不是啦!”宋馡儿用力拉拉他的衣袖,“我不是指回皇甫家啦!我想拜托你带我回‘我家’。”

    “回妳家?”白逸珉眼神一凝,“馡儿,妳是说妳要回润州城?”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对啦!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宋馡儿眼泪暂止,口气有些抱怨,心中暗忖,才多久没见,怎么珉大哥忽地变笨了,竟会听不懂这么简单的话!

    “妳要回润州?”白逸珉眼神浮上怪异神色,“馡儿,妳该不会忘了妳已经嫁到京城了,而皇甫府才是妳的家──”

    “才不是!”宋馡儿激烈地打断他,悬在眼眶上的泪珠不觉又滚落一串,她苦着一张脸继续说道,“如果皇甫府是我的家,那为什么里面的人都把我视为仇敌,不给我好脸色看?”

    白逸珉微微变脸,“皇甫家的人为难妳?那皇甫靖知道吗?”上回在皇甫府看到皇甫靖时,他明明就感觉他很在意馡儿,怎会她在府里被人欺侮,皇甫靖竟然没有出面维护她?

    “我不知道!”宋馡儿又揉揉眼角。反正皇甫靖也是欺侮她的其中一人,她怎会知道,他晓不晓得她在府里所受的待遇?

    “反正他对我也没多友善,那我还待在那儿做什么?”她咕咕哝哝的骂道。

    “妳是不是和皇甫靖有了什么争执或口角,所以才会跑出府,赌气地要回润州城?”白逸珉观察宋馡儿眼底的神情,猜测地问。

    “才没有呢!”宋馡儿委屈的说道,“我的口才那么差,哪里说得赢他。”反正此刻她只想远离皇甫府,远离那个从她过门以后都不曾给她好脸色看的皇甫靖!

    白逸珉看着宋馡儿的表情,语气劝解地提议,“那不如这样好不好?我先陪妳回皇甫府,然后再……”

    “不要!”宋馡儿再次打断白逸珉,深吸一口气地一字一顿,“我、要、回、家!如果你不肯帮我,那我就自个儿找路回去!”盈着水雾的眸子里,涌现出不轻易动摇的决心。

    反正她不管啦!她要恢复之前没有来到京城前的生活,她要回到那个每个人都很善待她的家。然后,再也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跑来骂她,而她也不需要笑眯眯地和那些骂她的人共同分享“她的”相公!

    她、要、回、家!

    白逸珉眼底泛起深思,在仔细看过宋馡儿坚持的神情后,他几乎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如果他不答应,他怕她真的会自己一人孤身上路,那时岂不是更糟糕?

    “呃,馡儿……”

    “你答应了?”宋馡儿不待白逸珉说完话便抢着问道。

    白逸珉无奈的一笑,“我能不答应吗?”

    “太好了!”宋馡儿眼神一亮,嘴角露出笑意的同时,小手也在眼角揉出一串泪水来。

    有人可依托的情况让她终于放下心来,可放松的同时,她的x腹间竟莫名起了一阵翻腾骚动,脸色也在瞬间转为惨白一片。

    “怎么了?”白逸珉心一惊,立时向前扶住宋馡儿。

    “没事啦!大概是刚才一路跑来给累到了,有些盗虚汗……”她挥挥小手,表示不在意。

    “没事?”白逸珉看着宋馡儿追问道。

    “真的啦!对了,珉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只要找人通知师父一下,就可以上路了。”

    “那就现在好了!”宋馡儿已迫不及待。

    白逸珉一愣,“马上?”

    “对,马上!”

    第九章

    皇甫府因皇甫少夫人宋馡儿的失踪消息而弥漫着诡谲的气氛,尤其是在皇甫靖得知消息的当天,立刻用“失职”的理由将一干守门的门房小厮给逐出府的行为,可真是吓坏了那些以往对宋馡儿不敬的下人,可接下来,皇甫靖并没有再继续采取任何行动的做法,更是让众人和一干提心吊胆的仆人心中感到不解至极!

    不用找我了。

    皇南靖斜倚在书房靠窗的椅榻上,再一次读着手中由婢女小莲在玉凰楼内室寝床枕下发现的,他的妻子唯一留下来证明她是蓄意不告而别的留书。

    当他因商事出门三日后回到府里,他的妻子早已不见踪影,甚至连与她情同姊妹的两名贴身婢女,都忘了一并打包带走。她八成不晓得,她那两位着急的婢女已然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

    短短的一句,惹来他满腔的怒火,而每看一次她的留书,他x中的怒火就更增加一分。

    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胆敢趁他不在府里期间,堂而皇之地离他而去!

    蓦地,房门外突然传来轻敲声,皇甫靖的随从沈冠廷旋即推门而入。

    “爷。”沈冠廷走向皇甫靖躬身行礼。

    “怎么样?”皇甫靖扬起眼,深沉的目光对住沈冠廷,眼神深敛,看不出思绪。

    “属下已查清楚了,那日夫人离开府邸,直接就到‘升平客栈’找白公子。据客栈掌柜说明,夫人并没有在客栈里停留很久,那位白公子就偕同夫人下楼结帐退房,带着夫人一同离去。”

    “之后呢?”放在椅榻扶手的大手慢慢收紧,“他们又去了哪里?”

    “有人看到那位白公子买了一辆马车,然后就由城南明德门出城去了,属下派人往南探查,g据探子回报,他们应是一路南下没错,所以属下大胆推测,那位白公子应是带着夫人回润州城的娘家去了。”沈冠廷将这些天的调查结果陈述出来,并作出推断。

    皇甫靖听完后,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不是蓄意‘私奔’,打算给我好看?”他恶意的反问,话语中有着压抑不下的激烈情绪。

    “当然不是。”沈冠廷并未被皇甫靖强烈的气势震慑,不慌不忙的摇摇头。

    “是吗?你这么有把握?”皇甫靖冷笑。

    他的妻子宁可跟着另一名男子走,也不肯乖乖留在他的身边,每一想起,他便无法控制x中的怒火!

    “是的,爷。”沈冠廷点头,“那日白公子上门找夫人,属下曾在他离去时与他打了个照面并看清他的长相。属下相信一个眉宇间带着正气的人,绝不会是个会染指他人妻子并做出苟且之事的人。”

    看着沉默不语的主子,沈冠廷再道:“更何况,夫人的个x单纯无心机,脸上的表情更是藏不住秘密,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来吧?”

    皇甫靖x中的怒火倏消,眼底浮起一抹莞尔的笑意。

    是啊!就凭馡儿那种憨笨的直肠子心x,怎么可能有“能力”做出这么“复杂”的事来,他也未免过于高估她了!

    见主子紧锁数天的眉心抒开,沈冠廷立刻伺机问道:“不知爷是否要追上前去,将夫人接回府来?”

    皇甫靖闻言眼神一沉,“不,让她自己回来!”

    “可是夫人她……”

    “爷!”一道高壮身影边叫边跨进门扉开敞的书房,迅捷地来到皇甫靖的面前。

    “爷,属下已打点妥当,就等着爷下令便可出发。”

    皇甫靖瞟了他另一名随从何景峰一眼,“去哪?”

    “出发追上夫人,并将夫人接回府啊!”何景峰搔了下头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追夫人回来的?”皇甫靖面无表情地瞪住他。

    “咦?”何景峰再搔搔头,一头雾水地转向沈冠廷,“不是已经查清楚夫人南下的行踪了吗?怎又说不追了呢?”

    沈冠廷向何景峰使个眼色,要他暂时先闭上嘴,然后再转向皇甫靖,将之前未竟的话语说完。

    “爷,依照夫人留下的那句话看来,属下推测夫人的意思该是不打算回来了,所以属下不认为夫人会主动回来。”他老实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坦白说,夫人可以忍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觉得很讶异了,因为依主子深沉无比的心思与不愿付出任何一丁点感情的态度来看,除了看在“钱”的分上,否则g本不会有女人可以忍受主子那种骨子里极端疏离的漠然对待。

    不过自小与主子一起长大的相处,使沈冠廷对皇甫靖的个x多少也可以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他也才会发现主子对夫人那种不寻常于旁人的态度。

    这次夫人的出走,皇甫靖初始的怒火,也让沈冠廷不小心窥探到藏在主子眼底那昭然若揭的感情深度。

    身为一个忠心的手下,他当然要善尽责任,提醒他那犹未觉醒、尚不自知的主子啰!

    皇甫靖僵着脸,瞪向说出“实话”的沈冠廷。

    “她不愿回来就算了,我才没兴趣去弄清楚她留书中的意思!”皇甫靖chu着嗓音地撂下话,同时将握在手上的“留书”往地上一丢,“而我也绝不会追上她,并将她接回来!”气恼的情绪让他再不复以往谈笑用兵、一派温和的模样。

    “爷……”一旁的何景峰看呆了。这是他一向温文的主子吗?光是这几天,主子就发了两、三次的脾气哩!从小看着主子长大的他,记忆中主子几乎是很少发火的呢!

    沈冠廷看着皇甫靖眼底猛然爆发的怒火,决定再多说几件事来“激励”主子加速想通他对夫人真正的感觉。

    “其实依夫人此次的行径看来,的确是令人无法轻易原谅,爷的决定也不算过分;只是如果夫人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才会毅然离府,那么爷的决定,似乎又有点儿不近人情。”

    “什么特殊原因?”皇甫靖神色倏地转为y沉。

    沈冠廷耸了下肩,“例如因爷对夫人的忽视态度,导致爷已准备要休离夫人的传言流出,因而让府里的下人产生一种‘夫人并非真的是正主儿’的错觉而怠慢服侍、态度轻慢……”

    “竟有此事!”皇甫靖眼中泛出冷意。

    沈冠廷点点头再道:“另外,爷对夫人的不闻不问,也让‘怡然苑’里那些侍妾恣意对夫人讪笑、无礼馒骂……”很多事他早已得知,有些则是这几天陆续由一些下人口中问出来的。

    看来夫人在府里的日子并没有多好过,也难怪单纯憨实的她会无法应付地干脆选择一走了之,一劳永逸。

    “我并不知道……”皇甫靖低喃,脸色更形僵冷。他好像忽略了很多事……

    “所以说,爷的决定对夫人并不公平,或许爷可以重新考虑将夫人接回。”见主子似有动摇,沈冠廷再接再厉地说道。

    皇甫靖脸色y沉难测,眼底掠过无数不明闇影。

    “爷?”见主子久久不语,沈冠廷探问着。

    “不……”皇甫靖依然做出拒绝的决定,“如果她在府里受了委屈,那她大可来告诉我,而不是选择抛家弃夫而去!既然她未曾将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那么我也不必理会她!”

    沈冠廷暗自翻了个白眼。主子处理感情的事情真的很“童稚”耶!想想,主子之前从来也不曾理会或将夫人放在心上,此刻又怎能责怪夫人不肯将所受的委屈告诉他呢!

    “爷……”唉!再劝劝吧!

    “不必再说了!”皇甫靖断然阻断沈冠廷想再说下去的企图,“你们都下去吧!”他转开头,摆摆手说道。

    沈冠廷见状,閤上半张的嘴,顺带拉着何景峰一同行礼退出了书房。

    唉!希望爷快点想通,否则他这么三天两头的发火,就算他们不怕,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         ☆         ☆

    两个月后 润州城宋府

    重重的庭院,楼宇由一条曲折多弯的廊道贯穿,细细分隔出看似开放、实则各自隐蔽的独立空间。

    宋馡儿未出嫁前的住处“珍喜阁”,在主人意外回归的情况下,又再次有了新生气。

    “唉──”

    阁外一座面对莲池的八角亭中忽地传出一声幽叹,只可惜亭子四周垂下的纱幔,让人看不出发出叹声的人。

    “叹什么气啊?”宋昀玮掀开纱幔,看着亭中对着莲池叹气的姊姊宋馡儿问道。

    大老远就听到她的叹气声,真不晓得嫁了丈夫的女人怎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尤其是一个从小到大都不曾叹过气的人,那才更是奇怪。

    坐在亭中唯一没有放下纱帐之处,双眼朝外张望的宋馡儿懒懒地回过头,朝弟弟丢去一瞥后又转回去。

    “还不是那些花!”宋馡儿指着莲池旁的花丛,语气有些不满。

    “那些花怎么了?”宋昀玮走到她的旁边,目光朝外探去,“开得很美、很茂盛啊!”

    “可不是吗?”宋馡儿转头丢去白眼一枚,“那些花开得可美了,美得让我这个天天j神不济的人,直想将它连g拔起,以示公平。”

    宋昀玮蓦地失笑,“馡姊,妳又心情不好了呀?”

    自从珉大哥小心翼翼地护送馡姊回来时,众人简直被她那强烈的“孕吐”以及动辙丕变的情绪给惊吓而死,差点一度以为珉大哥送回来的不是正牌的宋馡儿哩!

    而这两个月,宋馡儿从吃什么就双倍呕出来,乃至于目前孕吐稍止却又变得嗜睡、j神不济的病恹恹样子,他早就习惯受“惊吓”了,也不再对她情绪不稳有什么激烈反应。想想,之前还真亏珉大哥可以一路耐心地照顾状况百出的她回到家。

    也因为这种情况,众人也有志一同地没有问起宋馡儿突然莫名其妙跑回润州城的原因,他当然也不敢问她,他那未曾谋面的姊夫何时会来接她回京?

    “哪有?”宋馡儿瞪大眼否认,“我……我只是看那些j神饱满的花很不顺眼罢了!”

    宋昀玮再次失笑,“好、好,我知道了,馡姊。前天大夫来看妳时,有留下一帖安神药方,我先去叫人煎来给妳服下,然后我再来陪妳,好吗?”

    宋馡儿瞪了弟弟一眼,“随便你啦!”

    宋昀玮闻言,笑笑地转身离去。

    待亭子里又恢复沉寂时,宋馡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底对弟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她也不想变得这么惹人厌,随随便便就将坏情绪表露在脸上,只是她真的很难做到将心事藏在心里而不显现出来,尤其是在她那么思念她的相公皇甫靖,可却又不能说出来的时候……

    自从她离开京城至今,她就一直很想他,等到她在极大的惊吓中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时,她对皇甫靖的“思念”就更深了,因为她真的很想见到他,并好好的骂骂将她害得这么惨兮兮的他!

    瞪着亭下莲池,宋馡儿脑中胡思乱想了半天后,又觉得睏盹起来,于是她拉紧盖在身上的薄被,往身下长椅的一角缩了过去,眼儿阖上,慢慢地滑进梦乡。

    就在她半睡半醒之际,她敏感地感觉到有人进到亭子里来,用着很快的速度走到她的面前。

    一开始她以为是玮弟回来陪她了,于是她并未睁眼,想着反正他会等她小睡醒来。可时间慢慢过去,她逐渐被站在面前的人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势与存在感给影响,一种近乎怒气般的凝视目光让她睡意全消。

    这人绝对不是玮弟,玮弟才不会用这种一副要将她“瞪”死的目光看她咧!

    宋馡儿愈想愈疑惑地睁开眼──待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的面孔时,她全身蓦地僵住,小脸也在瞬间变得万分苍白……

    是……是皇甫靖,那个应该远在京城的……她的相公!

    皇甫靖一双不敢置信的俊眼,在踏入这座亭子后便没有离开过宋馡儿的身子,深沉幽暗的双眸一路巡视她改变巨大的身躯,每看一处,他的眼底就更加幽暗一分。

    之前在宋府大厅,他们什么都说了,包括她已经有身孕的消息,可他们却独独忘了告诉他,他眼睛此刻正盯着的这件事!

    终于,他心中的疑惑与渐升的怒火,到达了发作的临界点。

    “妳到底对妳自己做了什么?妳怎么会变成这样!”皇甫靖低吼地质问出声,对因震惊而僵在原地的宋馡儿脸上的表情置之不理,让双眼间的怒火完全喷发。

    他无法制止自己心中那股偾张的怒火,他真的没想到,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她竟然会将自己原本圆润的身段,折磨成只剩下一把骨头!

    “你、你说什么?”被皇甫靖凶恶的吼声召回惊吓心神的宋馡儿,一脸戒慎地问道。

    天啊!他该不会是想打她吧!

    “我在问妳……”他咬牙地瞪着她,“妳怎么会变得这么瘦?”

    “喔……”宋馡儿眨眨眼,终于听懂了。她低头瞧了自己的身子两眼,狐疑的反问:“我有瘦很多吗?”

    “回答我的话!”他低吼怒斥,气愤她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

    宋馡儿惊吓地一跳,“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急促开口,觑着他怒焰高张的俊脸,“就、就是回来润州的路上嘛!我吃什么吐什么,除了喝点白粥,其他什么瓜果点心统统无法入腹,等到回到这里,情况还是没变嘛,所以就……就变成这样了……你、你很生气吗?”

    解释完,她又小声地问了一句。

    奇怪!她记得他养在府里的侍妾们,个个长相美艳、身材高挑、杨柳腰肢,因此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喜爱身材纤细的女人,所以才会对圆圆的她那般不友善!

    谁知如今她变得瘦一点了,他不仅没有比较高兴,反倒朝她发起脾气来了,为什么?

    皇甫靖在听完宋馡儿的解释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俊眸眼底张狂的怒火逐渐平息,他静静地睇着她变得尖削的下颚,眼底慢慢漾出柔情与一丝心疼。

    明明只想将她抱进怀里的,不料却在过分震惊于她的改变之下,反而让咒骂声先出了口。

    宋馡儿微张着小嘴,偷偷觑着皇甫靖的脸。虽然一见面他就把她骂了一顿,可她还是好高兴好高兴能再见到他;比起这阵子见不到他时她心中的悬念,她宁可让他骂几句。

    不过……他此刻看着她的目光,好像已经不再有怒气了,他那转变的眼神,让她x口的一颗心猛然地加速跳动起来,她有些心慌地眨了眨眼……

    当她用那种娇憨迷惘的眼神偷觑他时,他要如何再有怒火呢?

    皇甫靖蓦然长叹一声,身子向前一步,俯下身将宋馡儿由长椅上抱起,然后他再坐进椅中,并让她平稳的坐在他的腿上,软馥的身子紧贴在他的x前。

    诧异于皇甫靖奇特的举动,宋馡儿一双晶眸东瞟西瞟,感觉有些不自在。说真的,她好像从来没有坐在他的腿上过耶!而且他这么亲昵地环着她的腰,是否代表着他已经不生气了?

    “馡儿……”突然,他靠在她的耳畔,轻唤了她的名字。

    “嗄?”宋馡儿一怔,感觉他轻唤的语气中似乎还包含着很多她不明了的成分。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来也不曾用过这么柔软的语气唤她的名字。

    “回到润州的这两个多月,妳可有想我?”暖暖的呼息拂过她的耳垂,他轻柔地问。

    宋馡儿心中一颤,诚实的点头,“有。”当然有,从她一离开京城以后,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我也很想妳。”满意的嗓音轻柔地回应,语调中的情意又添加几分。

    她刚离开京城时,他因气愤、自尊加上怒火,坚持不愿追上她并带她回府,甚至充耳不闻沈冠廷苦口婆心地劝他倾听自己心意的言语。

    然后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他发现他几乎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要想起从此以后她不在府里生活的身影,他就定不下心来,那时,他才明白他有多么的想念她。

    想着她单纯的个x、想着她轻易看透他的心,想她对他逆来顺受的惊恐表情,想她令他不由自主发笑的可爱愚蠢动作……

    他也曾想利用别的女人来驱逐脑海中执意不去的影子,可没有馡儿在他身边,他顿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连想要藉着其他女人来发泄x口的挫折,也发现那只令他感觉到索然无味。

    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他遣散了“怡然苑”的侍妾们,马不停蹄地南下润州城来找她,只因为他终于向自己承认,他的确是栽在这个个x纯真,又有些蠢笨的小女人手上了。

    “为什么要离开皇甫府?”脑中回想着这两个月心中苦苦的对抗挣扎,口中则是用着轻柔的嗓音来解除她眼中的戒慎。

    宋馡儿心头一惊,再次偷偷地觑他一眼,在见到他似乎并无怒意时,才缓缓放松紧绷的心情,有些困难地回答他。

    “那、那时你……你对我好凶,我心里愈来、愈感到……呃,所以……”当时他每夜见到她时,总是对她冷着一张脸,而且还一路将她“折磨”至天明,这么“可怕”的对待方式,她怎能不逃?

    由宋馡儿断续而模糊的话语中,皇甫靖听出她心底真正的感觉,看来之前他因气愤难消而对她采取的手段,是真的吓到她了。

    他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再次在她耳畔低喃,“不会了,我再也不会那样对妳了……”天x高傲的他,从不曾向人低头,这种说法已是他表达歉意的极限。

    宋馡儿诧异又感动地听出皇甫靖话语中诚挚的歉意,心中感觉如饮下蜂蜜水般甜了起来。

    “真的?那时你……”她咬了咬红唇,想再求得保证一次,可却又说不出当时他对待她的行为。

    “我对妳很chu鲁,”他低柔的接下话,炙热的薄唇悄悄吮上她白玉般的耳垂,“我知道,所以我说,再也不会了……”

    再次得到保证,宋馡儿单纯的心偷偷笑了,也没有特别在意此刻正在偷吃她豆腐的那张薄唇。

    皇甫靖深吸着宋馡儿身上沁人心脾的幽香,思念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他在她白皙的颈项烙下点点红印,不自觉自己宣示所有权的行为。

    “跟我回京城。”

    心头正被喜悦包围的宋馡儿闻言一愣,脑中突地浮现之前在皇甫府里备受为难的景况,直觉地脱口回应道:“这里是我的家啊!”

    皇甫靖一听,立刻由宋馡儿的肩颈处抬起头,一丝y鸷窜入他的眼底,他将坐在腿上的人儿转向自己。

    “皇甫府才是妳的家,别忘了,妳已经嫁我为妻,已经属于我皇甫靖的……”

    “所有物吗?”宋馡儿突地接口,“我是属于你的,那你呢?你也是属于馡儿的吗?还是你是属于‘大家’的?”头一遭,她认真地正色问他,而她也一定要得到答案。

    这段远离京城的日子,她曾细细想过自己离开皇南府的真正原因。追g究柢,小部分的原因是她有些不能忍受他chu暴无情的对待;至于大部分的原因则是她有了自觉,尤其是在她了解自己正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欢他时,她的心生出了“占有欲”,所以在无法独占他的情况下,她选择退让,眼不见为净她必须和其他女子共同分享他的事实。

    皇甫靖笔直地望进宋馡儿正色的眼里,哼出一声状似恼怒的叹息。他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反应迟顿的女人呢?

    “妳想想,依妳在皇甫家所见所知和我对女人一向的态度,妳想我有必要亲自南下来接妳吗?既然我没有不理会妳,还特地前来,那妳说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宋馡儿看着皇甫靖专注又充满热度的眼神,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慌乱。

    他的话意,真是她所认为的那种意思吗?她有没有误会了呢?

    皇甫靖看着宋馡儿陷入挣扎的小脸表情,不觉再喟叹一声。这个笨女人!他都说得这么白了,她还是听不懂吗?

    “我已经将‘怡然苑’的侍妾全遣散了,以后也不敢再有,妳不用担心有人会再上门为难妳了。”罢了,他就再说得白一点好了。

    之前她在皇甫府里的难过日子皆因他的态度而起,而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受委屈了。

    宋馡儿瞪大眼眸盯着皇甫靖眼中的温柔,脑中慢慢地消化着他话中之意,心底渐渐有了新的认知,他所说的话终于在她脑中呈现了全貌。

    原来他……

    她蓦地伸长小手,揽上他的颈项,主动投进他的怀里。原来并非只有她单方面的付出感情。

    “靖──”原来他也是喜爱她的。

    皇甫靖满意地勾起一抹温柔笑意。这笨女人终于开窍了!

    “明白了,那就随我回京?”他的手臂收紧,薄唇印在她的发旋上。

    “嗯……”她软软地哼出同意,享受着在他怀里受他呵护的感觉。

    “好,那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返京。”

    “嗯……”他的x前充满着魅人的气息,让她感觉有一种晕陶陶的感觉。

    “我有没有告诉妳,其实我比较喜爱身材丰腴的女人?”

    “嗯……”他的x膛好温暖,让她感觉有些睏盹起来……

    “这回妳因‘孕吐’而失掉的‘曲线’,回返京城后,我会替妳好好的补回来的。”

    “嗯……”愈来愈睏了……咦?他之前说了什么?她好像听到什么……补?

    “不过,在为妳进补之前,我还是要好好的算算妳竟敢在怀有身孕时逃家的帐!”

    “嗯……”她的眼皮好重……啊!帐?

    宋馡儿睡意全消地由皇甫靖的x前抬起头来──

    “你……你说什么?”她小心地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

    皇甫靖看着宋馡儿涌上惊慌神色的可爱小脸,唇角忍不住泛出笑意,戏弄的眼神褪去,涌上浓情。

    “什么‘帐’我都可以忘记,只要妳……”他俯下头,炙热的薄唇印上她软嫩的唇瓣,诉说着某层深远的意思。

    撩人的热烫温度在瞬间掳获她的神智,她缓缓的张嘴,迎接他入侵的情意。

    两情缱绻,情意飞扬在甜蜜的空气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