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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再上 第11部分阅读

      凤再上 作者:肉书屋

    ,我必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梅仙盯着她的眼道:“你这是恨着我呢?”

    凤涅笑道:“恨你做什么?仇恨嫉妒,都会让人的嘴脸变得难看……这些活儿比较适合你,本宫只是做而已。”

    “那,”梅仙目光一利问道:“你想做什么?”

    “首先……”凤涅歪头一笑,“本宫要以自己的肉身,来试试妹妹这城墙也似的脸皮……”

    梅仙怔住,还未明白是何意思,凤涅一抬手,挥手在空中抡下,只听得“啪”地清脆一声,梅仙脸上吃了一记!

    梅仙被打得脸向着旁边歪过去,整个人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手捂着脸,浑身一时僵硬,半晌反应不过来。

    连旁边的思且也惊呆了,倒在地上,看得瞠目结舌。

    凤涅饶有兴趣地望着梅仙的脸色,轻声道:“看样子你在太后面前得宠太久,都不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了,又或者我先前太知道忍让,纵容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现在,且让本宫告诉你,在这个宫里,本宫只需要向太后跟天子低头,至于你……”

    梅仙用力转过头来,目光狠狠地盯着凤涅,凤涅的笑,有几分坏,有几分邪,几分狠厉,几分恰到好处的自得,合起来,是一副让人牙痒痒的表情:“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梅仙心火腾腾地,一挥手,便要反击,凤涅早便防备,抬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腕:“虽然很想让你打一下,好顺便治你的犯上之罪,然而本宫是个不喜欢皮肉之苦的,就暂且放过你,你也不要给我第二次机会,我的忍耐心是极有限的……”

    梅仙被气得浑身乱颤,凤涅又道:“我知道你回去后必然要在懿太后跟前煽风点火,但是你要记住,诡计用一次可以,用多了就不灵了反而会惹人厌烦!懿太后是你在宫内的唯一依仗了,你可要小心行事。”

    她说着,另一只手抬起,在梅仙的脸上轻轻划过,细皮嫩肉的脸被一打,立刻肿了起来,梅仙疼得一颤。

    凤涅笑道:“回太后跟前哭诉本宫打你更是下策,不建议你用……”

    “范悯!”梅仙忍不住大叫一声。

    “嘘,淡定,”凤涅笑着将她的手一甩,道:“你信不信我可以即刻叫人进来,拉你出去廷杖,这样娇滴滴的身子,打上三十下就稀烂了吧?估计太后的人都来不及抢救……”

    梅仙的脸色煞白,显得那五道指痕越发鲜明,却牢牢地闭着嘴,一声不吭。

    凤涅斜眼看了她一眼,走到思且跟前,思且原本瘫倒在地上,凤涅伸手出去:“能起来么?”

    思且含泪望着她,颤抖的手搭向凤涅手心里:“娘娘……”

    凤涅一笑,轻轻握住思且的手,将她拉了起来,往外徐徐便走。

    梅仙道:“她仍旧是太后宫的人!”

    凤涅脚步不停,道:“太后说不想再看见她,本宫要一个废人,不必你过问吧,还是说你愿意现在本宫就带着她去回太后?”

    梅仙望着遍体鳞伤的思且,咬牙不再说话。

    凤涅领着思且出了房门,门口康嬷嬷望着她,双眼之中星星乱闪,无边仰慕。

    凤涅扫她一眼,复又看天:“嬷嬷,别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让人看了以为咱们凤仪宫吃食不足呢。”

    康嬷嬷咽了口唾沫:“奴婢遵命。”见凤涅下了台阶,便急忙屁颠屁颠地跟上。

    嗅蔷薇

    出来长宁宫后,仍旧上了凤辇,悠悠然地往凤仪宫而行,一路上自也遇到不少妃嫔宫婢,回避行礼间,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后,又看跟随凤辇边上狼狈的思且。

    大家伙儿自都是些耳聪目明心思灵活的的,也都认得思且,——太后宫里范梅仙姑娘的丫头,竟跟着皇后的凤辇而行,且一身的伤,究竟是皇后“辣手摧花”呢,还是别有隐情?

    后宫里的妃嫔镇日翘首以盼地等待些新鲜内幕消息,如今见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场面,顿时如苍蝇见了血,乱哄哄闹腾一片。

    刹那间流言蠢蠢流窜,最初的传言是,思且得罪了皇后,于是被康嬷嬷打得不似人形,奄奄一息,于是众人纷纷惊叹:皇后去了一趟冷宫,更变得格外毒辣了……

    然而正当这个流言传的起劲之时,长宁宫里头的多嘴宫婢把内情一点一点透露出来,原来是思且得罪了太后,动手的并非是皇后派的人……

    都于是风向立刻转移,变成了皇后大闹长宁宫,救了本来要被杖毙的思且,至于其中内情究竟怎样,则不得而知。

    入了凤仪殿,凤涅坐定了,把手往旁边一搁,哼哼道:“给我揉揉。”

    康嬷嬷看看自己的胖手,便看子规。

    子规无奈,便上前一步,跪在凤涅身侧,探手将凤涅的手轻轻握住,小心翼翼地揉捏起来。

    凤涅往后一靠,舒心地松了口气,叹道:“我这手忒也娇嫩,打人都打得格外辛苦,打过了之后,又疼又痒的,只是打人的那一刻心里略觉爽快罢了,——唉,若是嬷嬷你的手,那么一下子抡过去,梅仙的脸大概会肿半个月吧。”想到这里,又觉好笑,便嗤嗤又笑了两声。

    康嬷嬷早叫了宫女小悦来,领着思且下去安顿,请个御医来好好查看伤处。

    此刻正督促着宫女们端了些新鲜果品上来,又倒了杯茶奉上,笑道:“娘娘您是万金之躯,奴婢这皮糙肉厚的,哪能相比呢?不过娘娘那一下可真真解气极了……”

    候着凤涅接了茶过去,康嬷嬷又向子规道:“这样大饱眼福的事儿,子规竟没看见,啧啧!”

    子规跪在地上,只是小心地捏着凤涅的手,这手果真是细嫩无比的,手心里一片微红,又有些微微发热,可见先前果真是用了力的。

    子规沉默片刻,道:“娘娘以后打人,何必自己动手,也受些辛苦……叫嬷嬷代劳就是了,另外,娘娘若是跟梅仙姑娘翻了脸,要格外小心她报复才是。”

    凤涅道:“那位心气儿高的,大概从来不曾吃过这个憋屈,此番被我羞辱,若是沉不住气,胡乱而为,必定乱中出错,我倒是不怕的,若她是个聪明的,暂且按捺阵子……大家暂时也会相安无事,以后之事,也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就是了。”

    康嬷嬷喜道:“奴婢听着娘娘这话怎么那么有道理,简直叫人舒坦到了心窝里。”

    凤涅喝了口茶,闻言微微一笑,略觉得手上的麻痒散了,便道:“行了。”子规轻轻放手,凤涅举起手掌看了看,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腕上未曾完全消散的青紫。

    凤涅定定看了会儿,心中颇为憋闷,便伸手拉扯了一下领口。

    早先起来梳妆时候,望见颈间那些残留的痕迹,特意将领子提的高高地遮着,这大热天气,实在遭罪,幸好太后宫里凉爽。

    凤涅叹口气:这可怎么是好,简直是个需要保护起来的娇嫩花骨朵,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可是身边却偏偏有一只猛虎,虎视眈眈地不说,时不时地过来嗅上一嗅,兴致好时,还会拍按上几掌。

    于他倒是乐趣,于她却是受刑似的。

    这样下去,迟早晚是要被耍弄死的,凤涅沉吟着,面儿上不语,手指搭在斜榻旁边,纤纤如玉笋般的手指尖儿轻轻地敲着床榻面,如弹琴般的起伏而动。

    子规在旁边垂着头,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娇嫩纤巧的手指,相处至今,他自然懂得,皇后这个细微动作,代表她的心里正在想事情。

    康嬷嬷自然不知凤涅心事,将茶碗从她手里接过来放下,忽地轻声问道:“娘娘,今儿您在太后宫里说的那……让妃嫔们献艺庆贺太后生辰,这里头是何用意呢?”

    凤涅被她一语惊醒,眼睛一眨,道:“看看热闹,顺便,瞧瞧能不能祸水东引。”

    子规听到那句“祸水东引”,眼皮一跳。

    康嬷嬷却完全摸不到头绪,腼腆地笑道:“奴婢又愚钝了。”

    凤涅望着她的模样,总觉得这样的康嬷嬷,一笑之间脸上的褶子叠起来,小眼睛又如此呆呆地望着自己,跟她养过的斗牛犬似地。

    想到斗牛犬,一时又有些抑郁,她落水之后,那些犬儿也不知会怎样,一二三四五,她可是养了五条,还有两只雍容华贵的喵星人。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博爱了。

    凤涅叹了口气,康嬷嬷见她似是不高兴,急忙道:“是奴婢多嘴了,娘娘您别生气。”

    凤涅见她如此小心忐忑地,勉强打起精神来,道:“没什么,本宫只不过是……唉,想到别的事……至于献艺之事,先不必问,以后自然会见分晓。”

    康嬷嬷便答应,又道:“娘娘您千万别不痛快……若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对,您只管打骂,只不过万万别闷在心里。”

    康嬷嬷是真怕了,先前的宁曦皇后,凡事都不肯说,如一个闷罐子葫芦,心里头想得却多,终究郁结难解,抑郁成疾。

    凤涅笑着摇摇头:“放心吧嬷嬷,没事……”

    他们在里头说完了话,那边宫女小悦领着思且进来参见。

    思且换了一套新的宫女装,头发重新挽过,脸上的青肿虽然还未曾褪去,嘴角伤痕仍在,比先前却好多了。

    小悦道:“启禀娘娘,奴婢请了太医院的御医,给思且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开了点儿药膏,涂几日便好了。”

    凤涅点头,小悦便退开一边,这边思且跪地,垂头道:“奴婢感念娘娘大恩大德。”

    凤涅此刻才又坐直了身子,望着地上思且:“你抬起头来。”

    思且抬头,凤涅望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才问道:“你今日为何要护着本宫?”

    思且眼睛垂下,轻声道:“奴婢……奴婢……只是不忍心……”

    凤涅道:“你是个聪明人,大概也知道如此行事之后,不会有好果子吃吧,你既然能料到,却还如此做?须知道明哲保身啊。”

    思且道:“奴婢只是……想要问心无愧。”

    凤涅闻言挑眉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她重往后一靠,“昔日在范府,我们两个,很好吧?”

    思且身子一抖:“娘娘万金之躯……”

    “不用说这些虚的,”凤涅手一摆,“是不是?”

    “是……”思且的声音带颤,猛地低头,恍惚间又落了泪。

    凤涅望着她,思忖着,缓声说道:“你为了顾及旧情,反叛了梅仙,也难怪梅仙大动干戈不肯容你,这道理……就好像一女不能嫁二夫一般,无法两全,你懂么?”

    思且睫毛轻轻眨动:“奴婢,懂的……只要不是违背良心之事,奴婢也不会……出此下策。”

    凤涅点点头,道:“如今你已经不能回头,今后,你便留在凤仪宫里,你可愿意?”

    思且道:“奴婢……奴婢愿意。”

    “有些话,事先说明白了,”凤涅道:“你大概也知道,本宫不是范梅仙,绝不会主动去害人,只不过,倘若有人心怀不轨,欲害本宫,本宫是绝不会容情的。——若有人丧在本宫之手,乃是他们咎由自取,懂么?”

    思且俯身下去,轻轻地磕了个头:“奴婢懂的,奴婢尽听娘娘吩咐,忠心无二。”

    思且去后,凤涅用了点午膳,便爬上床歇息,脑中团团转了许久,才勉强睡着。

    正睡得香甜,却感觉有什么不妥,她人还未醒,心里已经深深警惕,生恐是那人来到,便偷偷地将眼睛眯起一条缝。

    朦朦胧胧里,果真看到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凤涅心中暗暗叫苦,正要细细再看,却听那人笑道:“皇婶,你醒了么?我看到你眼睛动了,你怎地跟个小孩子一般,还装睡呢?”

    凤涅一听这个声音,顿时睁开眼睛,翻身而起,狠狠瞪着面前之人,道:“朱安靖!你又出来蹦跶什么!”

    朱安靖笑嘻嘻地趴在床边上,手托着腮本正津津有味地看凤涅睡容,他的小眼睛看的仔细,望见凤涅眨眼,便晓得是装睡的把戏,此刻见凤涅翻身坐起来,他并不后退,反而一把抱住凤涅胳膊:“皇婶……整整四天不曾见到皇婶了,阿靖真是颇为想念嘛。”

    凤涅五指张开,毫不留情地望他的小脑袋上按去,想用力将他推开:“大热地天,别这样靠过来……快出去,我要再睡一会儿。”

    朱安靖被她的手指按在脸上,兀自扭来扭去,不肯就范,从凤涅手掌心底下,不屈不挠,声音嗡嗡地说道:“皇婶,不要睡了,阿靖好不容易才入宫来,跟阿靖说会儿话嘛。”

    凤涅面对朱玄澹时候,便装作柔弱小绵羊一般,此刻面对朱安靖,却俨然成了狼外婆,把他的头脸推得向后仰去,朱安靖只觉好玩,嘻嘻乱笑,正在闹腾,外头康嬷嬷进来,见状叫道:“哎呀少王,怎么您又偷偷跑进来啦!”

    凤涅这才松手,朱安靖转头看着康嬷嬷,理直气壮道:“谁让你们拦着不许小王进来的?哼!我趁着宫女打盹,从偏殿进来的。”

    凤涅睡眠不足,起床气厉害的很,哼道:“你怎么又进宫来了?”

    朱安靖道:“太后想我,我就进来玩儿啰,对了皇婶,我发现好玩的东西。”

    凤涅打了个哈欠:“什么?”

    朱安靖后退一步,在怀里摸来摸去,凤涅眼睛一瞥,才看见他胸口鼓起一块儿,便好奇看过来。

    朱安靖在怀中摸了会儿,便探出手来,凤涅惊地“啊”了声,原来朱安靖手里,提溜着一只极瘦弱的小猫崽子,黑黄的毛色,皮包骨瘦的可怜。

    康嬷嬷大惊失色:“少王爷,你从那里带来的这小脏东西?快快扔出去!”

    朱安靖提溜着那猫仔的脖子,打量着看:“好玩儿吧,我在宫里发现的,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差点给我一脚踩死,皇婶你看……”

    他兴致勃勃地望着,忽然皱眉,手上晃了晃:“怎么好像死了,不动了?”

    那猫仔很是柔弱,软软地一动不动,被他一晃,便发出微弱的一声。

    朱安靖哈哈笑道:“居然装死。”

    子规从外头回来时候,见凤涅同靖王两个趴在桌子边上,两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桌子上一物,子规上前扫了一眼,才惊觉那是一只刚会颤巍巍爬行的小猫崽。

    凤涅伸出手指头轻轻拨弄猫崽的鼻头,脸上笑意盈盈,一边说道:“阿靖,以后不要欺负这些猫儿狗儿,你要想想,它们比你柔弱,你无端端去欺负它们,对他们来说都不公道,就好像有个大人无端端地来欺负你,打你骂你,你自也会觉得生气,觉得不公,是不是?”

    朱安靖道:“是啊皇婶。”

    凤涅道:“做人最要紧是问心无愧,另外,对天地万物要心生敬畏,这其中造化因果,可是极为玄妙的,佛家所说的话,未必没有道理: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朱安靖道:“皇婶,我以后不欺负他们就是了。”

    凤涅道:“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心底无私,不是以亏虐这些小生灵为乐,没出息,不然皇婶就让子规打你。”

    朱安靖道:“阿靖记住了皇婶。”

    他们两个一个碎碎念地说,一个乖乖地回答,场面格外趣致安详。

    凤涅望着那小猫喵喵地舔着牛奶,心里格外喜欢,眼光也异常温柔,而朱安靖一会看看小猫,一会看看凤涅,那种乖顺的模样也是极少见的。

    子规本静静听着,听到那句“让子规打你”,不由地窘了一窘,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一人低低地咳嗽了声。

    子规顿时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而趴在桌边的凤涅,显然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是汗毛倒竖,而且有些头晕眼花,手足无力,很像是需要补钙的症状。

    竟是朱安靖反应最快,快手快脚地跳下凳子,向前行礼道:“安靖参见皇叔!”

    意难平

    康嬷嬷同子规急忙退侧行礼,凤涅敛袖垂眸:“臣妾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前来……”后面一句“有失远迎”还未出口,双臂便被一双手握住:“皇后不必多礼,是朕特意叫他们不必通传。”

    凤涅心道:“知道,你是玩上瘾了。”面儿上却还是一副无辜之态,“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凤仪宫呢?国事繁忙,该当好好歇息才是。”不动声色地便欲后退。

    朱玄澹打量着她,那双手自她肩头往下滑,最后竟然握住了凤涅的手。

    他迈步往前一步,单手一撩袍子,便坐在桌边上:“得闲自是要来探望皇后一番,听闻皇后好似身子不适?”

    凤涅被他握着手,自不能动,闻言又是一阵头晕:自从他现身露面后,她的身子就一直都不适,何止身子,心灵上也有极大阴影。

    他不来探望,倒自在好些。

    “大概是有些暑热,没什么大碍。”仍旧是垂眸规规矩矩地回答。

    朱玄澹点点头,正欲再开口,旁边桌子上“喵”地一声,那小猫不知何时竟歪歪扭扭走到桌边上,此刻一个趔趄,从上头掉下来,正好跌落在朱玄澹的膝上。

    刹那间,在场众人纷纷看向皇帝陛下尊贵的膝头。

    凤涅有些紧张,不知朱玄澹会是如何反应。

    朱安靖在一旁顿时挑了眉,考虑要不要冲上去将猫崽赶走。

    朱玄澹看看凤涅,又看看膝头上那不知所措的小东西,忽地笑了笑:“皇后还真是童心未泯啊。”

    凤涅微汗,急忙想将那猫崽取下来,朱玄澹却抬手将它提溜起来,在眼前看了一番。

    猫崽的眼睛很亮,叫声很弱,仿佛也知道面前之人非同一般,喵地叫了声便只顾呆呆地看。

    朱玄澹看看小猫儿,又看看凤涅,终于又是一笑,将小猫往旁边朱安靖的怀中一扔:“安靖,你拿来的吧?拿着带走。”

    朱安靖松了口气,将猫崽抱入怀中,听皇帝陛下的口吻,隐隐约约,是让他即刻离开的意思

    朱安靖人小鬼大,早知道原先皇后不受待见,他心里格外喜爱凤涅,此刻见朱玄澹来了,更握着凤涅的手,乃是一副亲近之意,他便也不想扰了凤涅的好事。

    朱安靖正开口要告辞,却听凤涅道:“陛下,安靖刚来,不如且让他多留会儿……跟臣妾说说话儿。”

    朱安靖一惊,便看凤涅,心想:“怎么皇婶前一刻还不耐烦地赶我走,这会子皇叔来了,倒要我留下?我留下来岂不是打扰她跟皇叔么?”

    饶是朱安靖聪明,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朱玄澹一听,含笑望了凤涅一眼,道:“他是太后召进宫来的,看看时间不早,还是让他去吧。”

    朱安靖一听,心道:“果然皇叔想让我走啊,我得识相些。”便又欲告退。

    凤涅道:“陛下,安靖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也正好陛下有空,倒不如你们叔侄两个多亲近亲近,还是让他暂留片刻吧。”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带着一抹婉转地恳求。

    朱安靖越发惊诧地看凤涅,心道:“皇叔分明是想我走,皇婶不会听不出来,怎么皇婶如此坚持,是真不舍得我呢,还是……”

    朱玄澹闻言,也望着凤涅,又道:“他带着这小东西,不甚方便吧……”

    凤涅急忙说道:“这小猫崽子臣妾很是喜欢,既然陛下不喜,那……少王,不如把这个且交给子规先安置着……”

    朱安靖见她如此,心里雪亮:皇后是不愿意他离开啊。

    子规小声道:“少王爷……”

    朱安靖赶紧把猫崽给了子规,子规悄悄后退几步,退了下去。

    朱玄澹目光一动,面上仍是笑微微地,低声问道:“皇后这么喜欢安靖?怎样也要他留下来?”

    朱安靖只觉得无端紧张,生生咽了口唾沫:他忽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凤涅却面不改色地道:“靖少王活泼可爱,臣妾自是喜欢的……可惜少王住在秦王府上,不然的话,臣妾是很喜欢同他多相处的。”

    朱安靖望着凤涅那样“柔顺”地姿态,又看自家皇叔那一双厉害眸子正盯着她看之态,小孩儿心噗噗乱跳,隐约地嗅到一丝异样来。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朱玄澹终于发话道:“既然如此,那安靖就在凤仪宫多留会儿吧。”

    凤涅道:“多谢陛下成全。”低头时候,冲着朱安靖使了个眼色,朱安靖忍着汗意,上前道:“多谢皇叔!”

    朱玄澹笑微微地望着他:“不用谢朕,是你皇婶喜欢你。”说到这里,握着凤涅的那手略微用力,不知何意。

    凤涅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捏的有几分疼,却还得做若无其事状,只是仍旧用无辜而“圣母”地眼神望着朱玄澹。

    两人目光相对,他的双眸幽深难测,她的眸子却一片柔静,烈日月光,刚柔并济。

    有朱安靖在,朱玄澹也不好做什么,只是把凤涅的手好一顿揉捏,只片刻功夫,便起身离去。

    凤涅急忙同众人恭送皇帝陛下,一直等他出了凤仪宫,才松了口气,后退两步,坐在床边上,抬手按着胸口,忽然又看到自己的小手,方才被他一顿捏摸,又红了起来:那人表面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到底意难平啊。

    以后不知还有什么招儿,想想格外头晕。

    朱安靖看朱玄澹走了,格外活泼,蹦跳过来道:“皇婶!”

    凤涅被他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看在他终于派上几分用处的份上,叹口气便道:“怎么了?”

    朱安靖乌溜溜地眼睛盯着她道:“皇婶,怎么你……同皇叔闹别扭了么?”

    凤涅吓道:“什么?哪里有……”

    朱安靖道:“那方才皇叔分明是要我走,为何皇婶你偏要我留下来?”

    凤涅咳嗽了声,拉长语调道:“我喜欢你,不行么?”

    朱安靖撇嘴道:“先前还逼我走呢!我自不信的。”

    凤涅抬手,纤纤手指在他额头一点:“人小鬼大!太伶俐就不讨人喜欢了。”

    朱安靖欢喜地抱住她的手,低头看了看,忽然道:“噫,怎么这样红?”

    凤涅急忙将手抽回来,右手盖住了,顾左右而言他道:“那猫崽子我留下了,省得你也不会养。”

    朱安靖自然是毫无异议,只是仍旧问:“皇婶你莫不是不喜欢皇叔么?”

    凤涅道:“又胡说了不是!”

    朱安靖道:“那为何竟不愿意跟皇叔独处?我还怕我坏了皇婶的事,想快点离开呢,而且皇婶那样留我,皇叔虽则不说,心里头必然是会……”

    “会如何?”凤涅见他竟然说的头头是道,不由笑问。

    朱安靖挠挠头:“皇叔不会不高兴吧?”

    凤涅挥挥手,烦恼道:“谁知道……不高兴就不高兴吧……管那么多呢。”

    朱安靖喷笑道:“皇婶,你……你实在是太让我……”

    “嗯?”

    朱安靖不由分说又抱她的手臂:“素来皇叔说话都是说一不二的,也没有人敢逆他的意思,你还是第一人呢!阿靖太喜欢皇婶了。”

    凤涅哼哼一笑,抬脚抵在他腿上,用力将他推开:“不用太喜欢我,喜欢的话也不用这样紧紧抱着,都说了大热天的容易出汗。”

    朱安靖又逗留了小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开。

    凤涅闲来无事,让子规把猫崽抱上来逗了会儿,见猫崽精神尚好,毛儿也顺滑许多,便道:“子规,你给它沐浴过了么?”

    子规道:“奴婢稍微给它收拾了一番。”

    凤涅道:“这是我们凤仪宫第一只宠……嗯……猫,既然被安靖带来了,也是缘分,要好生养着。”

    子规答应了,末了又小心抱了猫崽下去。

    将到黄昏,天儿太热,凤涅也没什么食欲,便只喝了一碗汤。

    子规出去打听,听说朝廷上有些事端,许多大臣都在上书房里头恭候着,今夜皇帝怕是没什么情绪来后宫的。

    凤涅听说这个消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白日虽则把朱玄澹安稳送走了,然而凭着他暗地里把她手捏的发红发痒这份劲上,也知道他心里不满,生怕他又“任性而为”。

    凤涅知道朱玄澹不会来后宫,便吩咐早早地掩了宫门,又挥退了宫女,连康嬷嬷同子规也打发出去外间。

    凤涅将人都打发出去,便下了地,赤脚不穿鞋子,又只着单薄的里衫,在那琉璃地面铺着的羊毛毯子上站稳了,双手垂落放在身侧,先微微仰头,胸口起伏,缓缓地呼吸了一番,。

    做完了准备动作,凤涅便开始做起手势,双腿并紧,双手高举,身段拉长,双腿小腿同大腿都绷得紧紧地,腰身用力地往上舒展。

    凤涅在现代之时,因为职业关系,得闲会跑跑步,偶尔健身,但是最常做的是瑜伽。

    这段日子因为这身体不好,一直让她苦恼的很,想来想去,想到了这个法子,虽然不能说就此能够强身健体,却总比什么也不能做来得有用。

    渐渐地做完了山姿势,半月姿势,到椅子姿势的时候,额头上的汗已经渗了出来,弯曲的双腿拼命颤抖,身形摇摇欲坠,凤涅咬牙坚持,心里默念了有三十秒才停下。

    刚停下便跌在毛毯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来,一颗心跳得激烈。

    先前她从头做到尾,动作都极为到位,很是流畅,如今,只做了区区三招最简单的,就已经累得如狗。

    这身体可真是够争气的。

    想想也是,被朱玄澹折腾一番就跟去了半条命一样,又能强到哪里去?

    凤涅本想再咬牙多练两招,又做了半招的弯弓姿势后,大腿抖得不成样子,肉儿都在乱跳,再也坚持不住,便只好停下。

    好歹这不是个一蹴而就之事,只慢慢地来就是了,只要坚持,身体总会有起色的。

    凤涅喘了几口气,觉得歇了过来,便又将康嬷嬷叫进来。

    康嬷嬷同子规本就在外头候着,见凤涅一头汗,各自惊了惊,却也不敢问什么,急忙领着宫女准备了洗澡水。

    凤涅沐浴了一番,疲倦过去,倒也觉得舒畅许多,换了件新衣裳便爬上了床。

    她这一番折腾,睡得倒是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只是次日起来之后,双腿仍旧有些痛,凤涅知道这是后遗症,这具娇嫩身体经不起折腾,看这样,起码要三四天才能彻底适应,或许更多几天。

    妃嫔们按例又来请安,这自打凤涅头一回回凤仪宫一直到现在,场面是越来越和谐,连牙尖嘴利的李美人都也收敛了,可见是学乖了。

    凤涅便将太后生辰将到,众位妃嫔献艺之事说了。

    末了又道:“宫里头好些日子不曾热闹过了,索性借着这一番好好地热闹热闹,各位妹妹万万不要大意……大家都知道,太后的生辰宴上,陛下也会在呢,倘若能在献艺之中一枝独秀,脱颖而出……太后高兴,陛下也会高兴……然后,各位妹妹都懂得……”

    妃嫔们都不是傻子,皇后的笑里虽然有几分含蓄,但是话语之中却透露出关键信息:大家献艺出色的话,皇帝一高兴,大概就会如何,当然,大家都懂得。

    ——她们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被宠幸么。

    皇后又用圣母光芒普照的笑容道:“本宫对各位妹妹都是一视同仁的,不管品级高低,不管谁受宠谁未曾受宠……都可以献艺,大家万万不要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众妃嫔们出了凤仪宫,通常便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行走间,有人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呢?果真是给我们大家伙儿机会么?”

    又有人道:“仔细想想,好似也没什么差的,到时候太后、陛下都在场……谁的才艺出色谁的拙劣,一目了然,陛下心喜了……也是有的。”

    “只是,她为何要如此呢……她不是个最爱巴着陛下不放的么?”

    “依我看,是太后那边发话了……可不闻?自她出了冷宫,陛下接连两日呆在她那里,太后不喜……她自然要避开嫌疑的,如此一来,便可彰显她的贤惠。”

    “听来好似是这个道理……”

    “不过,于我们倒果真是好事,总比朝暮无法见陛下一面的好,更,倘若能够脱颖而出的话……”

    一时之间,唧唧喳喳地,众位妃嫔都动了心。

    有能耐进宫的,多半都是大家闺秀,素日里琴棋书画是必修的,虽不能算精通,但总会“略懂”,更有些自恃有几分才情的,心中更是蠢蠢欲动。

    此后数日,后宫里头简直是歌舞升平。有人唱歌,有人习舞,有人吟诗,有人作画……妃嫔们出尽十八般武艺,想要在太后宴席之上得以功成。

    与此同时,尚衣局将太后要穿的宫衣制作好了,便命人送到太后宫来,一并还有些新鲜的首饰之物。

    其中一件,却是那套绣着莲花的淡青色缎子衣,太后一一浏览过,又对这件格外欣喜,道:“梅仙你来看,这衣裳你穿,果真合适。”

    梅仙听到这话,看看那布料,想到是谁人提议给自己做这衣裳的,纵然是多华美都好,心里只觉得烦躁不堪,面上却还得微笑:“是啊,太后,姐姐的眼光倒是不错的。”

    正赞叹间,外间传秦王殿下来到。

    秦王朱镇基进来,一眼看到旁边摆放着的众多衣物,不由啧啧两声,凑上来看,看了一番,对那些首饰赞不绝口,顺手拿了一朵巧样宫花在手中摆弄,叹道:“精致,精致!”

    爱不释手,竟又举起来在自己鬓边比了一比。

    太后一惊,咳嗽了声:“老三!”

    秦王讪讪地,将那朵宫花放下。太后白了他一眼,转头看梅仙道:“那件白莲花的衣裳你便收了,等寿宴那天穿着,保管出色。”

    秦王一双眼睛正也溜溜地看,听到“白莲花”三字,顿时“噗”地一笑。

    太后皱眉道:“老三,你笑什么?”

    秦王在那排衣物前来回走动,最后停在那件莲花缎子衣裳处,看了看,扇子一点道:“太后所说就是这件了?”

    太后道:“正是,如何?”

    秦王若有所思道:“这莲花也不算太白啊……看起来倒好似青荷。”

    梅仙便轻声道:“是姐姐……是皇后娘娘来之时看过说是白莲花的,难道竟不是么?”

    秦王挑了挑眉:“皇后所说?”

    太后道:“是啊,皇后说梅仙便宛如这白莲花般,高洁无瑕,娉婷幽静,老三你觉得呢?”

    秦王怔了怔,而后哈哈地竟笑了起来。

    太后道:“老三,你是怎么了?只管笑什么,莫非你觉得不对?”

    “非也非也,”秦王手中的扇子在手心里敲了敲,若有所思微笑道:“太后,我只是一时想到件别的有趣之事……”

    第三十四章

    朱玄澹靠在龙椅上,心不在焉地听着底下众臣碎碎叨叨不休。

    今日内阁所讨论的,有两件事,头一件,乃是内阁里头的兵部尚书崔竞弹劾甘州卫威远侯。

    说是威远侯谢铁翎驱使士兵,干扰当地官府正常税收事务,并对于当地出现山贼之事,袖手旁观,不肯配合知府剿灭山贼之事。

    崔竞义愤填膺说罢,内阁六位大学士,——吏部尚书颜贞静,礼部尚书郑崇合力表示应给与威远侯谢铁翎以相应惩治。

    而户部尚书姬遥,同刑部尚书司逸澜则主张不可偏听,言说谢铁翎素来公正严明,不可能行此荒唐之事,必有内情。

    工部尚书刘岳则两面儿都不得罪,一会儿说这个说的对,一会儿说那个也有道理。

    朱玄澹听了半晌,见他们争论个不休,便道:“既然相持不下,那么,不如且派两名钦差过去,细细查探一番再做定论。”

    六位大学士一听,便又开始争论要派谁去,自然是想派自己一方的人去才好行事。

    最后朱玄澹从中权衡,在颜贞静同姬遥推荐的人选之中各挑选一人,一同行事便是了。

    这宗事情暂时按下,时候已经不早,本以为无事了,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换了姬遥同司逸澜一同参奏当朝丞相范汝慎。

    原来近来范汝慎家中大兴土木,占用了邻家的土地,范家是皇亲,又是丞相家,势力之大,让人望而生畏。

    那人家吃了亏,只忍气吞声就是了,谁知那一家人之中有个愣头青,不合指着范家骂了几句,范家的一帮恶奴扑出来,连踢带打,将那人打得重伤,最后一命呜呼。

    这下子,那家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便将状子递到了顺天府,顺天府见是涉及世族范家,正是一个极烫手的山芋,自然也不敢接的,便把状子往上送,一直送到了刑部。

    此番在御前,便捅了出来。姬遥同司逸澜给范汝慎定了个“强占土地,伤人性命”的罪名。

    朱玄澹听了,仍旧是面沉似水,无波无澜。只是看向颜贞静。

    这内阁六人之中,颜贞静同司逸澜的年纪最轻,然而崔竞同郑崇都是听从颜贞静之意,足见他之地位。

    颜贞静目光同皇帝的一对,急忙挺身而出,躬身道:“陛下,此事臣有些耳闻,近来范家的确是正在修建屋宇,只不过臣听闻,并非是强占土地,已经给了那家人钱银,乃是正当买的。而对于那所谓被打死的邻人,是他自己喝醉了,那未曾建好的墙正好塌了,便将他砸死在内,本是要赔他些银子的,谁知他们因范大人是朝廷官员,便不依不饶地,想要多讹诈一些……范家不愿意,他们便又告了状子。”

    礼部尚书郑崇连连点头道:“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还是范大人他也太过孤直了些,才让那些草民欺压到头上来。”

    崔竞便也点头称是。

    朱玄澹便又看姬遥,姬遥躬身轻声道:“陛下,户部得来的消息,的确是范大人家里占用了他人的土地,只不过是否交给了银两,却并不知情。”

    司逸澜则横眉怒眼地说道:“顺天府的捕快去查探过,说明是范家的仆人将人殴打致死的,至于颜大人说什么……被墙压死,实在是无稽之谈!如今那尸体还在顺天府里头,若是颜大人还空口说白话,那验一验尸便知分晓!”

    颜贞静一听,皱眉就看司逸澜。

    郑崇同崔竞互相使了个眼色,又斜视司逸澜。

    司逸澜望了他们三人一眼,并不惧怕,反而轻轻地哼了声,一副不屑之态,以口型道:“无耻走狗!”

    工部尚书刘岳则袖着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也不做声。

    朱玄澹听到此,便缓缓问道:“那么,颜爱卿可知道,——丞相家中,为何要大兴土木呢?”

    颜贞静垂头道:“回陛下,臣听说,是因为范府家中后院,年久失修,风吹雨打,许多屋宇都开始漏水,连同皇后娘娘……昔日住的旧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