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法医小妾 (完结)(红袖VIP)第8部分阅读
二嫁:法医小妾 (完结)(红袖VIP) 作者:肉书屋
身上摸去。
“慢着,”老夫人皱眉道:“梅雪,你去搜。”
春红之死
“是!”柳无风应了一声,垂下手退到一旁。
“求老夫人做主,”春红大喜,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奴婢真是被人陷害的!”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用你的脏手碰老夫人?还不滚开!”田嫂拦在老夫人身前,厉声喝叱:“你们干什么?还不把人带进去搜?”
“是!”上来两个老妈子,一左一右地挟住春红,不由分说就拖进了内室。
梅雪跟着进去,仔细地搜了一遍之后,出来覆命:“回老夫人,春红身上并未见到钱袋。”
“不,不可能!”原本信心满满的春红,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则是一脸茫然:“怎么会不在?刚刚明明还在的~不,这不可能~”
“好个牙尖嘴利,心狠毒辣的丫头!自己犯上做乱不要紧,倒教我老太婆一来便冤了好人,这张老脸尽毁在你的手里!”老夫人气得手中的拐杖乱顿。
其余人见老夫人震怒,个个噤若寒蝉。只有梅雪,兰馨乖巧地上前替老人捶背顺气,一边柔声劝慰:“老夫人,消消气,气坏身子划不来~”
“宛儿,你怎么说?”老夫人缓了缓神,居高临下,冷冷地觑着宛儿。
宛儿又惊又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我指使的,我没让她做过这种事,王爷,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
绮玉绞着帕子淡淡地说了一句:“春红那丫头虽然有些刁钻,若没有人指使,似乎也没有这种犯上做乱的胆子……”
“闭嘴,娘和本王在此,哪有你插话的余地?”君墨染眼一瞪,吓得她立刻闭了嘴。
“王爷……”宛儿脸色惨白,哀哀哭泣。
老夫人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顿,厉声喝道:“闭嘴!人赃俱获,还敢狡辨?来人,把春红这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柳无风手一挥,上来几个小厮把春红拖了下去。
“小姐救命~”春红哀嚎一声,直接昏死了过去。
宛儿听说要打死春红,早惊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哪里还敢说话?
“咳~”君墨染轻咳一声,朝李煜宸递了个眼神。
“干娘~”李煜宸上前搀了老夫人的臂,把她往屋子里拖:“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丫头嘛?拖出去也就算了,何必为她气坏了身子?来来来,这里交给墨染处理,咱们娘两到屋里说话?”
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把老夫人连拖带抱地弄进了思亲堂。
宛儿是皇上赐给靖王的妾,老夫人如何不知?心知有她在场,君墨染也不好处置,发了一顿脾气,把自己昨天的过失都掩盖了,也就达到目的,半推半就地跟着他进去了。
这边宛儿一见老夫人进去了,忙跪地向前膝行数步,一把抱住君墨染的双腿凄声求饶:“妾身冤枉,这事真的不是奴婢做的,求王爷明察!”
君墨染轻哼一声,神色睥睨地道:“本王念在你服侍我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平素你如何尖酸刻薄,如何作威作福,本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你闹得实在太大,我也没有办法救你。”
“王爷,妾身冤枉啊~”宛儿急了,死死地抱住他。
“无风,”君墨染皱眉,抬腿将她踢开,冷冷地道:“把她拖下去,关到柴房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看她,听到没有?”
众夫人神色各异,齐齐应了一声。
柳无风上前,微微欠身道:“二夫人,请恕小的无礼。”
说罢,他挥了挥手,上来几个人把宛儿带了下去。
绿珠看到此时,尘埃落定,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到事迹败露,春红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深自庆幸;再一想,因为她的原因,春红被活活打死,又感不安和愧疚。
脸上阵青阵白,连冷卉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听见。
见众人都散去,独有绿珠似根木棍似地杵在路中,冷卉不得以,提高了声音喝道:“绿珠,你聋了不成?”
“呃?啊?哦~”绿珠回头,看到冷卉横眉冷对,这才如梦初醒。
“这丫头,”冷卉刚要发怒,忽见竹秀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忙换了亲切的笑容:“吓傻了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呃~”绿珠嚅嚅不敢吱声。
竹秀淡淡地笑了笑,站下来向冷卉施了一礼:“冷姑娘好。”
“哎,老夫人只怕也心烦,劳烦竹秀姑娘多照顾。我就不去烦她老人家,先回去了。”冷卉轻轻点头,吩咐了几句,带着绿珠施施然地离去。
两人回到曼音阁,柳无风已在院中等候。
“柳管家,你怎么来了?”冷卉见左右无人,紧走几步迎了上去,怕人生疑,嘴里犹自客套着。
柳无风冷哼一声,并不搭话,只紧走几步直接推门进了大厅。
“你干嘛,还不快进来给管家奉茶?”冷卉回头不见了绿珠,低声训斥。
“是~”绿珠忙跟着进去。
“柳管家,快请坐。”冷卉招呼柳无风入坐。
“是你干的吧?”柳无风冷冷地看着她。
“什么?”冷卉僵了一下,佯装不解。
柳无风也不罗嗦,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顺着桌面推了过去。
警告
定睛细看,摆在桌上的是一只红色缎面鸳鸯戏水图案的钱袋——与她嫁祸春红的那只一般无二,只是颜色旧一些。
“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冷卉吃了一惊,一把将钱袋抄起,死死地攥在手中。
柳无风也不拦,只冷冷地睇着她:“若不是我见机快,你要怎么跟老夫人解释那只跟它一模一样的钱袋?”
“无风,你误会了,钱袋……”冷卉急切地辩解,想要告诉他这事不是自己做的。
可是,在对方冷厉的逼视下终于渐渐心虚,最终无声。
“哼!”柳无风冷笑一声:“你以为把江湄踩下去,就能得到君墨染的宠爱,娶你进门当靖王妃?”
“不,妾身不敢~”冷卉一惊,颤着嗓子分辩。
“不敢?那为什么做这种没用的傻事?”柳无风居高临下,眸光冰冷地瞪着她:“而且还做得漏洞百出!差点泄露自己的身份的代价,最终结果就是弄死一个丫头?”
“我本来只想教训一下小九,没想到老夫人会有这么大反应~”冷卉嗫嚅着小声解释。
“就你那猪脑子,还想教训谁?”
“妾,妾身知错了~”冷卉瑟缩着低头认错。
如果没有柳无风及时把春红身上的钱袋偷到手,追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了想,忙又抬头讨好地说:“放心吧,春红死了,老夫人有台阶下,对小九也算有个交待,再没有人会来查这件事情。”
“哼,”柳无风轻哼:“你以为君墨染爬到这个位置凭的全是运气和力气吗?这么容易被骗过去,怎会深得皇上赏识?”
冷卉无言以对,低着头不敢看他,心中早后悔了一百次。
柳无风瞥她一眼,把语气放缓,淡淡地道:“你只好抓住老夫人的心,其他的人,我自然会替你安排。别总自作聪明,用你那没用的猪脑来坏我的大事,明白吗?”
“是,妾身明白了。”冷汗瞬间爬满背脊,她垂手称是。
柳无风眼睛一眯,冷冷地道:“最后一次警告,以后任何行动都必需得到我的允许!若是被我发现你再背着我玩花样……”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冷哼两声,接着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冷卉吓得推开椅子,立刻就要跪下去:“妾身不敢!”
“你想找死吗?”柳无风压低了声音叱道。
冷卉霍然一惊,眼角瞟见水晶端着茶盘,惊疑不定地站在门边进退维谷的模样,忙缓了动作,慢慢地弯下腰去,假做捡拾物品。
“冷姑娘忙吧,小的告退。”柳无风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你爬着来的吗?”冷卉乘机把气撒到水晶的身上:“人都已经走了,还端来做什么?”
水晶抿着唇不敢吭声。
君墨染和李煜宸安慰了老夫人几句,又陪着她用过中饭,这才辞了她,从思亲堂出来,一起回了墨韵居的书房。
“嘿嘿,”一进门,李煜宸先占了那把铺了熊皮的高椅,替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歪着,偏着头望着君墨染笑:“今天发现,靖王府的女人一个个都不简单,简直是藏龙卧虎啊!”
对他的冷嘲热讽,君墨染早就习已为常,自顾自地说自己的:“这件事,你怎么看?”
“春红?”李煜宸撇撇唇:“啧,她是死得冤了点。几年不见,干娘脾气见涨,动不动喊打喊杀了~”
“娘在气头上,”君墨染瞟他一眼,淡淡地道:“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
“明白,”李煜宸叹一口气,道:“她老人进府第一件事打了你的妾,居然还打错了,也难怪她生气。若是春红这里,你又拦着她,搞不好真会气出毛病来。所以我说那丫头倒霉,不过,谁让她贪心呢?”
“你在怪我?”
“说到底,这是你的家事,哪有我这外人置啄的余地?”李煜宸摊开手。
“得,你也别敲打我。”君墨染一脸无奈:“我会让无风安排一下,多给春红家里一些补偿。”
“钱其实并不能解决一切,”李煜宸叹道:“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墨染,不会就这么让它过去吧?难道你不好奇幕后的主使人是谁?”
“不管是谁,总归是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就算查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君墨染皱眉,十分不耐。
“可她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么拙劣的栽赃方法,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简直是把众人都当傻瓜嘛!这口气,我倒无所谓,你咽得下去?”李煜宸跷起两条长腿乱晃。
“咽不下气的那个人是你吧?”君墨染瞥他一眼,一语道出重心。
“嘿嘿,”李煜宸摸摸下巴,索性承认了:“若是我不在场,自然不关我的事。可我明明在嘛,怎能让人当成死的?”
“算了,”君墨染不耐地挥手:“事情做得错漏百出,足见那人也不是什么狠角色,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那倒是,”李煜宸点头承认:“你现在的主要目标应该放在江秋寒身上,自该心无旁骛。这也也好,错有错着,不如你乘此机会,好好安慰安慰江湄,或许能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也说不定。”
牢马蚤(一)
“小姐,小姐~”如意从门外飞奔而来,嘴里一迭连声地嚷:“可了不得,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姜梅一惊,趴在床上扭过头。
不就是去厨房拿碗粥嘛?这又惹了什么祸事了?
现在这身体状况,再挨一次板子,就真的要把小命交待在这里了。
如意怦地一声推开门,站在门槛上,手掩住唇,胸部剧烈起伏:“春红被打死了!她家里来了人刚把她领回去……”
那样子,显然还吓得不轻。
江家虽不是什么积善之家,这打骂下人,买卖丫头本也是寻常事情。但一来江家人口简单;二来,身为小姐的贴身丫头,平日里只有她骂别人的份,谁又敢怠慢了她?
可现在,春红昨天还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今天已陈尸门板,被打得血肉模糊地抬了出去。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真实地刺激到了她。
更何况,春红跟的二夫人还算得宠,姜梅却连自身都难保。一来就得罪了老夫人,这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姜梅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为什么打死春红?”
都说靖王爷性子暴戾,谁想得到这老夫人吃斋念佛,心肠也是如此狠毒?人命之于他们,竟是轻于鸿毛,贱于草芥!
“好象是为了小姐~”如意余悸未消。
“为了我?”姜梅越发惊讶了:“真是越说越荒唐了!我躺在床上,寸步不能行,怎么赖到我头上了?”
如意定了定神,这才把刚才在厨房里听到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厨房人多嘴杂,又因为是老夫人的命令,大家不敢明目张胆议论,都偷偷摸摸地口耳相传,说得并不全面,东一句西一句的,七零八落。
好在姜梅领悟力不错,听了半天,把这些零碎的片断拼起来的,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姜梅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做声。
害了人物证不及时销毁就算了,居然还随身带在身上到处跑且那玩意沾到皮肤,遇热融化的后果那么惨重!
钱袋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今天掉;什么地方不好掉,偏偏掉在了众人云集的思亲堂外走廊上!
明知道钱袋里装着什么东西,矢口否认还来不及,偏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抢着承认是自己的!
她这个并不在现场的人都能随便挑出这么多的疑点,那些亲眼目睹之人,总不能全是瞎子蠢材!竟无一人出面为她澄清!
春红的死并不可怕,这事件的背后隐藏的那些真相,世态凉薄如此,
才真的让人不寒而粟!
“小,小姐?”如意见她一直不吭声,心里有些怕,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袖口:“我,我们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姜梅摇头赶走心底的郁愤之情。
“听说二夫人被王爷关到柴房去了。”
她尚且如此下场,小姐前途堪虞啊!
“别怕,以后说话小心些就行了。”姜梅当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淡淡地笑了笑,吩咐:“记住,凡事都别跟人争,退一步海阔天空。”
“哦~”如意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顺手拿起床头的药瓶打算给她抹药,忽地拍了拍额头惊道:“啊!”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地!”姜梅有些受不了。
“看我这记性!”如意懊恼地站了起来:“说了给小姐拿粥,全忘了。”
“快去快回。”
“哦~”如意吐了吐舌头,扭头就往外跑。
“九夫人在吗?”柳无风领着几个小厮在忘月苑外站着。
“在~”见到柳无风,如意的脑袋一炸,又见他带着几个小厮,脸上顿时就没了血色,连规矩都忘了,结结巴巴地问:“管,管家到这里,有,有事吗?”
“王爷说忘月苑太冷清,请九夫人移居芙蓉轩。”柳无风客客气气地答了。
芙蓉轩?一听这名字,姜梅就一阵恶寒。
本想闷不吭声,听到这里却再不能保持沉默,忙道:“柳管家来了?如意快些给管家看座,奉茶。”
“不必多礼,九夫人,身体好些了吗?”柳无风忙冲着屋里施了一礼。
“多谢管家挂念,好多了。”姜梅柔柔地回道:“我躺着,就不方便让管家进屋了,麻烦你跟王爷说一声:谢谢他的好意,我在这里住着挺好,搬来搬去麻烦。”
柳无风沉默片刻,应了声是,带着众人离去。
如意送他到门外,掉头又冲了回来:“小姐!”
“又忘什么东西了?”
“这里有什么好?又破旧又荒凉,离主屋还远!”如意涨红了脸,打机关枪一样质问:“以前是没办法,现在好不容易王爷让你小姐搬出去,你居然拿乔!”
“如意~”姜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声音不高,却成功地让她闭了嘴。
她讪讪地望着姜梅:“小姐,我是为你好哇!芙蓉轩跟王爷的墨韵居紧挨着,住到那里,以后还怕没机会让王爷注意你?”
“注意到了以后呢?”姜梅冷声打断她。
“呃~”
“象二夫人一样受宠?或是比她更受宠?”姜梅冷笑着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冷冷地逼问:“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住柴房?”
如意哑然。
牢马蚤(二)
“你还不明白?君墨染那个男人靠不住!他的血是冷的,才不会管一个女人的死活!他……”姜梅握着拳头,越说越激动。
“想不到本王在你的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低沉浑厚的声音,却威慑感十足。
“王,王爷?”如意脚一软,很没用地一跤跌倒在地上。
姜梅硬着头皮回头。
君墨染已悄无声息地踱了进来,似幽灵般站在了床边,海一样深沉的眸光透过冰冷的面具,射在她的脸上。
她故意忽略他的怒气,声音轻快中透着惊喜:“王爷,你可来了,奴婢盼了你好久呢!”
“是吗?”君墨染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本王冷血又残忍,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
他语速极慢,说到杀字时,更是森冷万分,如意吓得四肢并用,偷偷往墙角爬。
蓝三跟在身后见了,又气又想笑,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
一个大男人,恐吓两个女人很好玩吗?
真是受不了,王爷居然也玩这种幼稚无聊的把戏!
“呵呵~”姜梅伸手攥住他的袖子,仰起脸冲他甜甜一笑:“开个玩笑嘛!堂堂靖王爷,军功盖世,总不会这点度量都没有,连玩笑话也较真吧?”
姜梅啊姜梅,一向以正义自诩的你,什么时候也沦落到为了生存,抛却尊严对恶人奴颜婢膝……
姜梅哀叹着,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一把。
君墨染一阵恶寒,厌恶地拂开她攥住自己袖子的手:“为什么不肯搬?”
“啊?”姜梅眨了眨眼,才知他是为此事兴师问罪而来。
她沉吟一下,委婉地道:“反正都是王府,住在哪里不是一样?何况,我身子也没大好,总不能这么趴着让人抬出去吧?那多不雅?传出去,也有损王爷的名声呀,你说对吧?”
君墨染望着她不吭声,表情未置可否,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伪。
“再说了,我在这里住惯了,史酷比也喜欢前面那片草坪,搬到芙蓉轩就没这么方便了。”姜梅急了,不觉说了真话。
君墨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喜欢,那就这样吧。蓝三,让无风拨几个人过来。”
拨几个人来用?那怎么行!
多几个人就多几双眼睛,多几只嘴!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呀!
“不用了~”姜梅忙不迭地推辞:“这里地方小,有如意就够了。”
如意听说有帮手,心中一喜,见姜梅推辞,张了张嘴终于碍于君墨染的威严,不敢插嘴。
“人少了,本王住着不习惯。”君墨染淡淡地反驳。
“是我住,又不是王爷……”说到这里,姜梅忽地顿住,眨了眨眼。
他的意思,不会是要住进忘月苑来吧?
想到这种可能,姜梅象被蝎子蜇了一下,错愕地瞪着他:“不是吧,你要住到这里?”
“怎么,不可以吗?”君墨染俯瞰着她,眸中有隐隐的期待。
这个江湄,越来越难以琢磨。
第一印象只觉软弱可欺,第二眼又觉她太过淡然,第三次,感觉她灵活机变,到第四次,又觉得她冷静从容,深不可测。
而现在,他竟觉得她的强词夺理,又垂死挣扎的模样有些小小的可爱。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姜梅调匀了一下呼吸,竭力让自己更自然更轻快,流露出一个弃妇被丈夫重新宠爱应该有的欢喜。
“王爷说哪里话,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姜梅咽了咽口水,全力以赴打消他可笑的念头:“不过,忘月苑太过简陋,连间象样的房子都没有,王爷千金之躯,住在这里恐怕与身份不符吧?”
君墨染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道:“你的意思是说本王慢待了你?”
“王爷误会了~”姜梅谦逊地垂眸:“只是湄儿命薄,无福消受如此隆恩。再有些什么风波,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嗬!”君墨染冷笑:“这么说已不是怨言,简直就是指责了!本王岂不是应该替娘向你陪个不是?”
“妾身不敢!”姜梅淡淡地回,任谁都听得出,她是很“敢”的!
如意急得脸都白了,拼命地使眼色,无奈姜梅偏着头跟君墨染说话都困难,哪有余暇去注意她?
就算注意到了,依她的脾气,又怎会理会?
“哈哈~”君墨染不怒反笑,一撩外袍,在床边坐了下来:“有本王在,谁敢动你一根寒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已经得罪了,索性豁出去了!
“很好,”君墨染转头望向蓝三:“九夫人的话你听清了?以后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少了一根头发,都唯你是问,明白吗?”
“是!”蓝三向姜梅弯腰深深施了一礼:“谨遵王爷吩咐。”
“我悃了,你们都出去吧。”姜梅心知大势已去,无法挽回,把头埋进枕头,恨恨地下着逐客令。
君墨染站了一会见她果然再不开口,也不恼:“那好,我明天再来。”
如意捏了一把冷汗,直到那主仆二人相继出了门,这才冲到床边,压低了声音吼:“小姐,你不要命了?天天要我忍,你自己倒好,居然直接顶撞王爷!”
姜梅心中烦乱,瞪她一眼:“没听过吗?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他若识相点还好,真要是惹急了我……”
“惹急了你,会怎样?”
某人皮太厚
姜梅和如意两个齐齐变色,双双扭头。
窗外探进一张皎如皓月的俊容,清竣的眼睛略带些狡黠,干净纯正的音质如琉璃般透明,语调轻快里透着点戏谑。
“惹急了你,会怎样?”见屋内的主仆二人默不吭声,李煜宸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李公子,”姜梅有些不悦:“偷听似乎不是件很磊落的事情吧?何况这屋里住的都是女眷!”
“嗯~”李煜宸一本正经地点头,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支着窗台,笑眯眯地望着她:“你说得对,偷听的确不妥。不过,我是刚好路过,不算偷听。另外,背后论人是非,似乎也不太光明。”
“路过?”姜梅学他的语气,一本正经地点头:“哪天有空,我也从李公子的窗下路过几次。”
“欢迎,欢迎,求之不得。”李煜宸依旧笑眯眯,半点愧疚也没有,隔着窗子向她抱拳施了一礼。
姜梅有些崩不住,弯一唇,笑了。
若是平日,美人含嗔而笑,自然是美不胜收。可是现在,她一脸大大小小的红疙瘩,连绵成片,错落有致,面部肌肉抽动,惹得峰起峦聚,起伏跌宕却是格外的滑稽。
李煜宸偏头望着她,先是哧地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一发不可收拾,指着姜梅,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弄得屋里两个女人莫名其妙。
“小姐,他没事吧?”如意有些害怕地碰了碰她。
“没事,”姜梅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最多是喝多了几杯,撒撒酒疯罢了。”
李煜宸好酒在靖王府人尽皆知,姜梅如此说,不过借机讽刺罢了。
奇怪的是,平日君墨染对他诸多嫌弃,恶意谩骂他都浑不在意,姜梅这轻飘飘的一句嘲讽听在耳里却格外的闹心。
“咳,”李煜宸也知失礼,轻咳一声敛了笑容:“嫂子,身体好些了吗?”
他主动转了话题,姜梅自然也见好就收,微微一笑:“公子医术超凡,我已好了,多谢。”
“小弟正好有空,不如替嫂子再复诊一遍?”
跟他呕气,最终的结果是苦了自己。
姜梅才不做这种傻事,况且李煜宸这人她并不讨厌:“如此,有劳了。”
“红肿虽有消退,不过仍需防止反复。”李煜宸单手撑着窗台跃了进来,细细端详了她一遍。
又向如意要了纸笔,写了一张方子,末了叮嘱如意:“记得帮嫂子勤换衣服,勤抹药,这贴药煎水洗患处。这几天看护要格外小心,若有马蚤痒,切忌抓抠,以免感染留疤。”
这么精致漂亮的人儿,若是弄得一身的疤,自是大刹风景。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内心嘀咕,不敢再逞口舌之利。
“是。”如意不敢怠慢,牢牢记在心里。
“屋里都是女眷,天色已晚,公子在此逗留多有不便,请回吧。”
这种卸磨杀驴的事,姜梅毕竟是第一次做,说完立刻撇过头不再看他。
无奈李煜宸在君墨染面前碰惯钉子,早就练就一副铜墙铁壁的面皮,这种小儿科的逐客令哪会放在心上?
他只当未闻,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笑嘻嘻地道:“嫂子,史酷比……”
果然,姜梅立刻转过头来,一脸警惕地问:“史酷比怎么了?”
经他一提醒,她才醒起,早上吩咐它出去找寻毒物源头,结果到现在都未回,莫不是出事了?
李煜宸暗暗得意,立刻安抚道:“它很好,你放心。”
事实上,他从墨韵居出来,发现有人在追打史酷比,他上前喝止之后,顺便把它带了过来。
此时听到姜梅叫自己的名字,史酷比在窗外抓挠着墙壁,委屈地发出呜呜地低鸣。
我咬了春红,他们追打我,是李公子救了我。
姜梅面上的表情松懈下来:“多谢李公子。”
听得出来,这次的谢意发自肺腑,并不似前面的有口无心。
李煜宸暗暗纳罕,笑道:“嫂子心软,对狗都是一片真心。”
“嗯,”姜梅直承不讳:“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一旦认定了主人,它永远不会背叛你。比起某些笑里藏刀的人,好得太多。”
姜梅本是暗讽,也不知他是皮太厚,还是真的心怀坦荡?
不仅没有半丝尴尬之色,反而频频点头:“嫂子说得对,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实在太多,人的确不如狗!”
姜梅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他始终不闪不避,面带愉悦的笑容。
“李公子~”
“小的在!嫂子有事请吩咐!”这一声回答不仅迅速,而且响亮,中气十足。
如意在外间泡茶,听到也不禁抿着唇笑了。
“我好象说过,别叫我嫂子?”姜梅无奈地睇着他。
“那叫什么?”李煜宸眨着眼,兴致勃勃地征求意见:“九夫人?湄儿?小九?湄湄……”
受不了,再不打断他,估计什么肉麻的天雷名字都会出来了。
“停停停……”姜梅忙伸手叫停,果断地下结论:“李公子叫我姜梅就好。”
她发现了,他不是坦荡,是天生皮厚,欠揍!
“好,”李煜宸欣然接受:“姜梅。”
“李公子,请喝茶。”如意听得暗自皱眉,忙端了茶进来,适时打断二人交谈。
十七十八都不错
第二日早上,柳无风带了两个小厮过来,一个阿哲一个阿泰。
如意欢天喜地接了进来,立刻给他们每人弄了把锄头,吩咐两个人把前坪的废弃菜地平整了,打算弄一个小花圃出来。
到是午时分,陆续又来了好些工匠,挖的挖,担的担。
姜梅研究了许久,才发现他们是想挖几条曲里拐弯的小径,估计弄好了就会往上铺卵石和青石板。
果不其然,到得第三天,不但卵石,石板堆了一院,居然连太湖石都弄了过来——似乎君墨染真的打算在此长住,大张旗鼓地搞建设。
姜梅瞧得胆颤心惊,一直琢磨着要怎样才打消他的蠢念头。
如意却不知多高兴,笑得合不拢嘴,走路都生风。
到晚上人去院空,主仆二人相对独处的时候,如意总免不了要唠唠叨叨地在她耳边说些做女人的道理,又说阿弥陀佛,小姐这顿板子挨得值,总算是熬出头了。
姜梅听得心烦,好在君墨染这几日忙着陪老夫人,也没空来理她。
可喜的李煜宸的药果然见效,三天下来,不但红肿消退,就连那些外伤也好得七七八八,虽不能说完好如初,下床走动却也不成问题了。
只是,她不喜去应酬,又不爱见到君墨染,一直装病不起。
到第四天早上,姜梅拖无可拖,终于在如意地逼迫下,起了个早床,梳洗完毕,去思亲堂给老夫人请安。
到得思亲堂外廊下,众位夫人见了姜梅,表情或疑或妒或恨或平淡……不一而足,却无一人上前与她打招呼。
很明显,君墨染要她搬到芙蓉轩,她恃宠而娇,不肯走,结果王爷不但没有降罪,反而在忘月苑大兴土木之举,令原本就不招人待见的她,更是四面楚歌。
“九夫人,恭喜你身体康复。”冷卉落落大方地道贺,一派大家风范。
“谢谢。”姜梅点头致谢后便默然无语。
她看了一下,几位夫人都在,独独不见宛儿。
“老夫人请各位夫人入内。”梅雪出来,打破了廊上的尴尬气氛。
众夫人鱼贯而入,老夫人在正堂坐着,君墨染在她身旁相陪。
姜梅暗暗嘀咕:看不出来,这家伙对外人冷漠蛮横,对这个奶娘倒真是至诚至孝。
众人一一见过礼之后,老夫人发下话:“今日起,每日的晨昏定省,改为初一,十五进行。没什么别的事,都散了吧。”
姜梅暗吁一口气,忙垂着头跟在大家身后离开。
“九夫人,请留步。”走到院外,兰馨追了出来。
“是。”姜梅无奈,只得应了声,跟着兰馨折返。
那日见面,只有她没送见面礼,还以为就此揭过风平浪静,到底还是逃不掉么?
冷卉咬牙,回头望了姜梅窈窕的背影一眼,绝美的脸蛋上掠过一丝狠戾之色,掉头愤然离去。
姜梅回到内堂,老夫人已上了炕,与君墨染分左右坐了。
“你身子可大好了?”见姜梅进来,老夫人淡淡地问了句。
“多谢老夫人挂念,已经好了。”姜梅垂着眼,恭敬地回了。
“既然是病,当日为何不说?”老夫人神色冷淡,高高在上地睨着她:“平白挨了一顿打不说,传出去,别人不知,只当老身老迈糊涂,虐待媳妇。以后谁还敢嫁到王府来?”
哎,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日她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顿好打,多说一个字都是死,哪里有她分辨的余地?
现如今,又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她能找谁说理去?
这个大帽子扣下来,罪可不轻,打死都不冤。
姜梅忙跪下道:“只怪奴婢没用,事出突然,应变不急,加上身子又弱,不禁打。好在王爷英明神武,威名远播,明眼人定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舍弃王爷这等好夫婿。”
君墨染听到这里,端起面前的茶盏,淡淡地接过话头:“哦,你也觉得本王是好夫婿?”
姜梅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暗自恼恨,假做娇羞地一笑,垂下头:“王爷休得取笑~”
她面色绯红,声如蚊蚋,别人只当她是害羞,君墨染却知她多半是气的。
可不知怎地,一向意气风发嘴硬心更硬的她吃了瘪,竟令他心情大好。唇角不自觉地上翘,勾出一抹魅人的孤度。
老夫人把他一手拉扯大,深知他的脾性,忙把目光重新回到江湄的身上,细细打量了一遍。
“你叫江湄?”
“是。”
“江秋寒的女儿?”
“是。”
“今年多大了?”
“十……七?”姜梅一窒,不觉心虚了起来,偷偷拿眼去觑君墨染。
她总不能问如意,自己多大年龄了吧?只能看着镜子胡乱估算。
“几岁?”
“十八。”姜梅忙换了答案。
“到底几岁?”
“娘,她属兔的,应是十七;十月生日,虚岁是十八也没错。”君墨染笑着插言。
“你记得倒清。”老夫人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她不是才过门吗?庚贴才换过多久?自然记得。”君墨染笑了笑,一语带过。
养胖了,好生养
“起来吧,待会跪出啥毛病,又怪我老太婆心狠。”老夫人淡淡地嘲讽。
“呃,湄儿不敢~”姜梅陪着笑脸,低头伏小。
“秀儿,看座,上茶。”老夫人冷着脸,并不看她。
“谢老夫人。”姜梅道过谢,侧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了。
“这么瘦可不行,得好好补补。”老夫人又看了她一眼,忽地天外飞来一句。
“啊?”这老太太管天管地,还管儿子的女人的身材?
“菊韵,包一些黄芪,阿胶,当归……出来。”老夫人报了一长串药名出来,菊韵一一应了,自去拿药。
姜梅一脸茫然,不知她葫芦里卖些什么药。
君墨染却是一脸淡定,暗自好笑:“娘,若有需要再给她买就是,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娘老了,哪吃得了这么多?”老夫人淡淡地答。
不一会儿,菊韵自里间出来,手里捧着一大包药材,往老夫人身旁一站。
“拿去吧,回头让丫头煎了。”
“啊?”姜梅这才知道那些药都是给她准备的,忙摇着手推辞:“我已经全好了,不用再吃药了。”
老夫人眼一瞪,叱道:“你当这药是给你吃的么?那是给我的孙子吃的!你可不许胡乱应付,我会派人按时察看。”
哗地一下,姜梅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我,奴婢没有……”
“老身知道!”老夫人冷冷地睨着她,很不耐地打断她:“就你那身板,哪里会生养孩子?可墨染既然看中了你,非要住你那,也就没办法了!好好补补,补得白胖些,才好生养。”
这老太太眼里,哪里当她是个女人?完全就是生养的机器!
姜梅满脸错愕,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老身丑话说在前头,”老夫人不理她,自顾自地道:“半年内若是你肚皮不争气,没有半点动静,休想扶为侧妃!”
“奴婢~”姜梅想要分辩。
别说一个侧妃,就是王妃的宝座送上门,她都未必瞧在眼里!
君墨染飞快地接过话头:“放心吧,我们会努力。”
努力?这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吗?
两个没有丝毫感情的男女强行绑到一起就已经很不人道,若是再生个孩子出来,岂不是太不负责任?
“不是……”
“还有,”老夫人不给她机会,正眼也不瞧她,转头跟君墨染施压:“宠归宠,也不能坏了规矩。这府里没个当家主事的女人不行,娘还是得张罗着给你娶房正室进来。”
君墨染含糊地应了一声,忽地站起来牵了姜梅的手:“娘也累了,休息吧,孩儿先告退了。”
“急什么?”老夫人不高兴了,叫住他:“我还没说完。”
“有事娘吩咐。”君墨染拉着她不松手。
“夏至,冬至~”
“奴婢在。”从外屋进来两个小丫头,穿一色的湖水蓝裙子,均是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模样。
“今天起,你们就跟着九夫人身边,好好侍候,不得怠慢了,知道吗?”老夫人冷声吩咐:“若是让我听到风言风语,仔细你们的皮。”
“奴婢不敢。”两个小丫头应了,乖巧地从菊韵手里接过药包,站到姜梅身后。
姜梅本想推辞,君墨染在她手心里轻捏了一把,她叹一口气,只得道了谢出来。
她们是老夫人房里的人,弄到她院子里去,她敢支使她们吗?这哪里是多了两个丫头,简直就是多了两个祖宗!
原来,强迫中奖一词是这样来的?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出了思亲堂,君墨染立刻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意在外面早得了信,看着夏至冬至二人,尴尬地点头打过招呼,望着姜梅的眼神象个小可怜。
“你们二人先回忘月苑行吗?我四处转一下再回来。”姜梅客客气气地跟她们商量。
“是。”那两个人倒也干脆,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就走了。
“小姐,我怎么办?”如意的眼圈都红了。
“什么怎么办?”姜梅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觉荒唐可笑,哪里有心理会她的小哀怨?
“你会不会不要奴婢了?”如意垂着头,带着哭腔。
管家交待的任务没有完成,若是小姐也不要她,她真的无处可去了。
“傻瓜!”姜梅没好气地瞪她:“你是我陪嫁的丫头,除非我让你嫁人,否则一辈子都要跟着我的,还想到哪里去?”
“真的?”如意破啼为笑。
姜梅懒得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走了一段路,觉得不对头——这不是回忘月苑的路,倒象是往柴房去的。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