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 第11部分阅读
帝后 作者:肉书屋
你可知道沧海背后的是谁?”
袭人道:“沧海背后的人自是在这件事上能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奴婢思来想去,也只有咸福宫的那位了。”
只有经历风雨才能使人成长,袭人虽不像来喜那样自小入宫,但这几年来宫中的起起落落也见了不少,看来这次痛定思痛的不只我一人。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当她没想过吗?废后不是一件小事,现在虽不是什么好时机,但机会稍纵即逝,如果错过,她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问鼎后座的机会,就算会引发夺后之争,她又岂会怕了?外有朝臣支持,内有皇子撑腰,她这么多年的辛苦耕耘难道还会怕了那些新进的小丫头?如果废后,那是最好,如若不然,现在的结果也是正中她的下怀,这叫保二进一。”
袭人的脸色渐现凝重,她忧心地道:“主子的对手真是不容小看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对手?的确不容小看,不过却不是佟妃,是比她更难缠的人。
“坤宁宫的禁足令到哪天?”我要准备战斗了。
袭人答道:“到下个月十三。”
也就是说,在往后这十几天中,我是不能出坤宁宫一步的,除了太后和皇上,其他的妃嫔不许前来探望,不过现在就算没有这禁足令,相信也不会有人来我这个过气的坤宁宫吧。人人只会锦上添花,又有何人会雪中送炭!
第三十七章 跌倒了?爬起来!
八旗选秀所选出的众秀女,经过复选后,要进行更为繁杂的礼仪培训,通常都是由低阶嫔妃做起,且通常没有徽号,在日后被皇帝所临幸之后,再由皇帝决定是否升级和赐封徽号。这次选秀,共有十八名秀女入选,有五人被赐与近支宗室为妻,其余十三人大都封了常在和贵人,有两个封了嫔,但谁也抢不过乌云珠的风头,她不仅跳过了复选,更被顺治直接册封为妃,赐徽号“贤”。已经定在复选后一个月,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为这些新进的秀女们举行册封礼。
又过了两天,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看着镜子中的脸,我几乎认不出自己,曾经圆润的脸蛋微微下陷,双颊上再不是健康的红润,更让我奇怪的是,前些天我明明一直在睡觉,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严重的熊猫眼?虽然我终于达成了多年没有实现的减肥愿望,但这副形消骨立的鬼样子要怎么去赢得顺治的注意?有句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呃……这句好像不太贴切,不过……
“袭人!”我大叫:“我要吃饭!”
在饱餐了一顿之后,我叫来了沧海,让我难受了这么久,该轮到我报复一下了吧?捉她去投井?不利于环境保护;把竹签钉到她的手指头上?她又不是江姐;划花她的脸?哎哟,哪天出来吓到我可不太值得。
沧海跪在我面前,双眼中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活力,一副任君处置的样子让我很是火大!
拜托!是你出卖了我哎?怎么搞得像是我在恃强凌弱一样?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了十几天,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处置你,想不想知道?”
沧海淡淡地道:“知不知道又能怎样?娘娘要怎么罚,奴婢受着便是。”
“干嘛这么不开心?是因为我没对你施以酷刑而让你主子失望了?”
沧海看着我道:“娘娘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呵呵,”我干笑两声,“我想把你嫁出去,你开不开心?”
我话音刚落,沧海的脸色大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道:“奴婢死都不怕,难道还怕与太监作对食?”
“你不怕吗?”我故做天真地道:“死是一种解脱,本宫又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况且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难道要本宫帮你照顾吗?”想死?没那么容易!
沧海的脸瞬间变得灰白,我冷笑着看着她,将一张纸丢过去,“本宫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上边全是些青年才俊,你自个儿选一个吧。”
沧海惨笑了一下,伸手拾起那张纸,但却久久没有打开,我看见她的手在抖。她吸了口气,视死如归地展开了那张纸,看着纸上的内容,呆呆的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我故意将口气放冷。
沧海拿着那张写满人名的纸,抖动得更厉害,她抬起头道:“娘娘,这……”
我走到她身边,看了看那张纸,纸上写的,都是大内侍卫的名字,还有他们现时在何处担任何职。
“唉呀,”我大声道:“拿错了,这张是给袭人选夫婿的名单,你的太监名单在另一张纸上。”
沧海的身子晃了一下,一脸的悲怆,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只是蓄在眼眶中,没有落下。她慢慢地将那张纸重新折好,放在面前,我见到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张纸。
谁都是渴望幸福的吧?就算是抱着必死决心的沧海也不例外。
我当然没有什么太监名单,我这么做,只是想吓吓她而已。
“我耍你的。”看着沧海凄惨的样子,我终究是不忍,“没有什么太监名单,你的选婿名单只有这一张。”
沧海抬起头,满脸的惊疑。
我笑道:“刚才吓坏了吧?这是对你的惩罚,罚你让我难过了那么久。”报仇嘛,解解气泄泄忿就好了,又何必真的害了她一生。
沧海脸上不信任的表情让我挫败地叹了口气,我拾起那张名单,在她面前晃动着:“怎么?不想要?那我可真的收回了。”
沧海不可置信地道:“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不这么做,那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你?”我还真是不太适合做恶人呢。
沧海沉默了半晌,才道:“娘娘这么做,是想向皇上显示您的容人之量吗?”
我摇了摇头,慢慢走到窗前,背对着她轻声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再成为别人的箭,不想让你再有机会伤害我,我的心,不像你见到的那样坚强。”其实,我只是单纯的不想一条鲜活的生命挣扎在这冰冷的禁宫之中而己,依沧海做过的事情,无论我将她打发到哪,她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出卖主子的奴才,谁会待见!而我又不想见到她再回到佟妃身边去。不过这种话大概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
听着身后低低的啜泣声,我微微弯了弯嘴角,不知我这算不算是装忧郁收买人心?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一片淡然之色,沧海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地从脸颊上滴落,她勾起一抹心酸的微笑:“主子真的不适合待在这里呢。”
我苦笑,的确是,我与同时代的女生一样,会吃醋,会发小脾气,会耍小聪明,偶尔天真,偶尔也会冒冒傻气,可就是不会去害人。我也经常把自己想像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同时又鬼魅无比的黑道大姐大,不过……也就是想想!受惯了现代教育,满脑子人人平等观念的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的。
“你先起来吧,”我将名单递给她,“回去好好选选,等我能出去了,再挑个日子给你操办。”
“主子,”沧海的声音有些呜咽,“奴婢……”
“沧海,”我打断她,“你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你若死了,总会有人伤心的。”
沧海听着我的话,呆呆地跪在地上,这时袭人进到殿内,她瞥了沧海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走到我身边轻声道:“主子,福公公来了。”
我点点头:“让他进来,你们先出去吧。”
袭人和沧海退出门去,李福一进门便打了个千道:“奴才给娘娘请安,恭祝娘娘圣体安康。”
“福公公何必客气,”我笑道:“可是皇额娘有什么事情?”
“回娘娘的话,”李福道:“太后听说娘娘的身体有了很大起色,特差奴才来看看。”
我点点头道:“有劳皇额娘惦记了。”
李福又道:“太后说,这次的事情娘娘太大意了,娘娘以后还需看好底下的人,别再让他们连累了娘娘。”
“儿臣谨记。”这次若不是太后动作迅速,相信对我的处罚不会只是罚俸禁足。
“太后还有一句话问娘娘。”
“公公请说。”
李福道:“太后问娘娘的病,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病?我轻笑道:“看了中秋的圆月美景,本宫的病应该就会痊愈。”
李福往门口瞄了瞄,才道:“如此甚好,李晓白太医是在奉天时就跟着太后的,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李福又进前一步道:“娘娘既然身子尚未痊愈,理应门窗紧闭,小心着凉,更要提防窗外飞星,免得晃花了眼。”
听着李福的话我愣了愣,继而点头应下。送走李福后,我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太后问我的病何时能好,是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心情继续战斗,李晓白是太后的人,应该可以相信,只是最后的话,窗外飞星,指的是什么?窗外……飞星?难道是……
我心中突突地跳得厉害,这飞星,难道说的是追星吗?窗外飞星,是说顺治曾派追星来坤宁宫看我吗?我病了这么久,他还是担心的吗?就算在现有乌云珠在他身边,他仍然……放不下我吗?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振奋的消息呢?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除了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只要他心中有我,我获胜的机会……很大!
第三十八章 整装待发
“主子,”袭人不知何时进到殿内,微有不快地道:“主子真想将沧海嫁出去吗?”
我微笑道:“是啊,怎么了?”
袭人急道:“沧海做出那样的事,主子不将她打发到冷宫去已是天大的恩德,为何还要……”说到最后她撅着小嘴道:“如果奴婢早知道这份名单是给沧海准备的,奴婢定会多写几个粗鄙之人!”前几天我让袭人替我准备一份宫中尚未娶妻的侍卫名单,我不能眼睁睁的将沧海送过去做妾,不过,如果沧海过门后还是拢不住她丈夫的心,就只能怪她自己了。
听着袭人孩子气的话,我不禁失笑:“怎么?怕她嫁得好,你眼红?”
“奴婢怎么会那么想?”袭人道:“奴婢只是觉得主子对她太宽厚了。”
“不宽厚,又能如何呢?在这个时候,罚得重了,是给自己找麻烦,罚得轻了,又心有不甘,倒不如将她放出去。”我轻叹了一口气,说:“她只是受人指使,也是身不由已,况且她陪了我这么久,我又怎么忍心见她落个凄惨的下场?”
袭人低下头,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拿出一张纸道:“沧海说她不想嫁,还想跟着主子。”
那张纸,是我给沧海的名单。
我接过那份名单,漫不经心地看着上边的名字,一边思索着是不是让沧海留下,不过当我见到一个名字的时候,我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折克图,现任太和殿的守门侍卫,如果我没记错,这个折克图,以后会成为顺治的御前贴身保镖。
我轻轻摇着头道:“不,还是让她嫁了,”我指着折克图的名字说:“就是他吧。”顺治身边的人,也许……
袭人看清了折克图的名字,点头道:“听说这个折克图原是有妻子的,不过他妻子因病亡故,他对亡妻一往情深,竟然不续弦,不纳妾,沧海嫁过去,最好是永远被她丈夫冷落!”
我笑道:“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沧海会不会被冷落,只能看她自己。”
袭人又道:“听说这个折克图长得一脸横肉,满脸的胡子,奴婢心中总算平衡了些。”
我闻言又忍不住发笑,看着脸上仍有郁闷之色的袭人,我轻声道:“不要小看了他,这折克图,以后是要有大发展的,如果不是我还想多留你几年,我真想将你嫁给他。”
正说着话,门口一个人影小旋风似的刮了进来,是湘云,身后跟着一脸急色的秋水,湘云跑到我面前飞快地跪下,两眼通红地道:“主子,您为何要对沧海那么好?您忘了她是怎么出卖您的吗?”口气中竟带了一分指责。
秋水也慌忙跪下道:“主子,湘云还是孩子心性,并不是故意对主子不敬。”
我皱了皱眉,秋水又急着说:“主子,湘云只是听说主子想将沧海嫁给宫中的侍卫,心中替主子不值,一时情急,对主子出言不敬。”
心是好心,可是脾气太急了。我将那张名单递到湘云面前,淡淡地道:“你是不是也想嫁?选一个,我也将你嫁了。”
“奴婢情愿一生待在宫中伺候主子,”湘云的小脸憋得通红,她抬头看着我道:“沧海做出那样的事,主子宅心仁厚,不予追究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将她提前放出宫去,替她操办婚事,奴婢心中不明白。”
我转头看着袭人道:“看看,又一个不明白的。”
袭人说:“主子不要责怪湘云,平日里谁说一句主子的不是湘云都要气上半天,何况是这件事。”
我点点头,袭人又向湘云道:“你怎可这么与主子说话,主子这么做是念在往日的情份,如果主子真是那无情之人,就凭你今天的话,就能将你治罪。”
湘云没有说话,我轻声道:“好了,起来吧,在坤宁宫还好,若在外面还是这么燥,谁保得了你?”
湘云满脸委屈的起身,秋水跟着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主子容禀,”秋水看了一眼湘云才说:“湘云虽然今日莽撞了些,但也记着袭人姐交待的话,在外面受了委屈,也都强自忍了下来。”
秋水的话刚一出口,湘云便拉住秋水的衣袖,脸上满是责怪之意。
我忍不住问道:“到底什么事?”
秋水不理会湘云的眼色,又跪下道:“前些日主子身子沉重,湘云有一次从御膳房刚出来,不小心撞上了咸福宫的晴儿,晴儿硬说湘云端着的粥弄脏了佟妃娘娘刚洗好的衣裳,用言语百般奚落还嫌不够,最后还打了湘云一巴掌,湘云回来怕袭人姐难过,更怕让主子心中添堵,就没言语,奴婢半夜时听见湘云猫在被子里哭,这才问出是怎么回事。”
晴儿?我脑海中现出那个因碰翻了香炉而一脸惊色的丫头,怎么?她觉得她主子以后能将我这个皇后压在身下吗?一个宫女也敢随意打骂皇后身边的人,我这个皇后做得还真失败。
袭人听了秋水的话满脸的愤慨,湘云也是泪流满面,我扶起秋水,看着湘云心疼地道:“你受委曲了。”
湘云“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抽抽答答地说:“奴婢不委曲,主子才委曲,那些个奴才狗眼看人低,奴婢替主子不值,主子这么好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主子?”湘云抽咽了半天才又说:“奴婢父亲好赌,母亲有病在身,奴婢每月的俸禄根本不够家里的用度,主子让来喜哥哥请最好的大夫给奴婢的娘亲瞧病,又让奴婢的父亲戒了赌,奴婢的家才又像个家,原本来喜哥哥再三交待不让家人告诉奴婢这些事,奴婢的娘亲感念主子恩德,偷偷将此事告知奴婢,让奴婢不用担心家中,只管尽心尽力服伺主子,娘亲在家中为主子立了长生牌位,日日祈求上苍保佑娘娘,谁知那老天竟瞎了眼,聋了耳,听不到娘亲的祈求,让主子一再地受到伤害。”
我听了这话吓了一跳,长生牌位,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难怪我最近总是晕晕的,选进宫的宫女大都是旗人家的包衣奴才出身,很少有家境好的,我的确是让来喜有机会多照顾她们的家人。
我说道:“你家的事只是举手之劳,何况来喜劝你父亲戒赌时,你父亲也没少吃苦头,你赶紧让你母亲把长生牌位撤了,我可承受不起。”听来喜说为了让湘云的父亲不再去赌,不仅将他揍了个半死,最后还假传懿旨,警告他如果以后再赌,便要将他抄家灭门,大概湘云的父亲还是怕死的,倒也真的不再赌钱了。
湘云一脸坚持地道:“主子受不起还有谁受得起?奴婢说得都是真心话,只要主子日后与皇上能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奴婢情愿一辈子呆在宫中。”
湘云的话着实让我感动,我看着她还稍显稚嫩的脸,轻声道:“放心,你主子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总有一天我会替你找回来!”我停了一下又道:“至于沧海,你也不要过于怨她,她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况且没有她,我也不会知道你们对我这么好。”
看着她们三个都红红的眼圈,我又笑道:“好了,去洗洗脸,都变成小兔子了。”
湘云破涕为笑,这才与秋水出去了,袭人见她们出去,又跪到地上,我皱着眉看着她道:“又怎么了?”
袭人说道:“上个月奴婢的弟弟进了官学,奴婢的娘亲只说有贵人相助,今日听了湘云的话奴婢才知道,奴婢家的贵人就是主子。”
哎哟,怎么又是这个事?我抚了抚额头道:“你弟弟小小年纪,不去上学,难道要做一辈子奴才吗?”为了让她弟弟进官学,可没少使我的银子!不过……也算是为祖国培养花朵吧?我又皱着眉头道:“我当初这么做,并不是想拢着你们收买人心。”怎么弄得我像骗取白雪公主信任的老巫婆?
“是,奴婢知道,”袭人道:“主子如若想借着这些事拢络人心,又怎会叫来喜不要声张?”
“那你还跪着干什么?”
“奴婢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答谢主子,只能给主子磕个头,以示奴婢心中的感激。”袭人说完,便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好了,”我的头又开始疼了,一定是因为那个长生牌位的关系!“起来吧,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弄得我好像居心不良似的。”人家明明就是好心嘛!
袭人站起身,我又道:“你回去跟沧海说,让她准备出嫁,再劝劝湘云,让她娘亲把那个牌位撤了,最近我总是头痛。”
袭人道:“主子头痛吗?要不要传太医?”
我点点头说:“嗯,以后太医不用叫别人,只叫李太医就好。”
袭人有些不解地眨眨眼,我笑道:“我又要病了,你将门窗都掩严了,小心有人偷窥,平日让李太医多开些方子,不间断地熬药,最好让整个紫禁城都能闻到坤宁宫的药味。”
第三十九章 我是荣惠
当天下午,我便又病了,按照太医院首席大夫李太医的说法,皇后娘娘是忧心过度,旧疾复发,伴有间歇性昏迷,既然要病,当然是不能出去,四周的窗子都被掩得严严实实的,提防追星的“偷窥”,不过就算他胆子再大,相信也不敢潜入我的寝室之中吧,无聊之下,本来是想练练琴技的,但想到我正在“昏迷期”,只好做罢,第二天一早,太后便满怀“忧虑”地前往坤宁宫看我,当太后带着张德海站在我的寝殿之中时,我,也就是“重病”的皇后娘娘正趴在桌子上写大字。
见到太后,我欢喜地抓住她的手说:“皇额娘总算来了,您再不来,儿臣就要闷死了。”
太后走到桌前看了看我写的字,笑道:“我就知道你闷,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吗?我给你带了两本书,你无聊时可以看看。”说着张德海便将一个精致的朱漆小盒放在桌上,我打开看了看,里边有两本经书,一本是《金刚经》,一本是《四十二章经》。
我看着《四十二章经》,脸上表情古怪至极,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藏宝图。强忍着将它拆开的冲动,我苦着脸道:“不会吧?皇额娘?儿臣都要闷死了,您还让我看佛经?”
太后笑着将翻开一本经书,书中满是工工整整的瘦金体小楷,太后道:“这两本经书,是皇上先前抄给我的。”
“皇上?”我挨到太后身边,看着上边的字体,果真字如其人,字体十分清俊。
太后说道:“两年前有一次我与皇上因为朝中的事情吵得翻了天,后来我病了,皇上性子拗,又抹不开脸,一直没去看我,后来去了,一句话也没说丢下这两本佛经就走了,我当时还气这孩子不懂事,打开一看,却不再气他了。”
我问道:“因为皇额娘认出这是皇上的字?”
太后点头道:“这字儿,是我找师傅教的他,我又岂会不认得?后来才知道,皇上知道我喜佛,他为了给我抄这两本佛经,整整三天晚上没有合眼。”太后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容,眼中满是感动。
听着太后的话,我心中也小小感动了一下,孝顺的男人,一定是个好男人!
太后看着我道:“这两本经书是我的宝贝,你知道为什么我今日会将它送给你吗?”
我低头看着那本经书低声道:“皇额娘是希望儿臣看到皇上的好,不要轻易放弃皇上。”
太后笑着点头道:“不错,我原本十分担心,不过,”太后环视了一周道:“见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便不担心了。”
“皇上……最近有没有去慈宁宫请安?”我有些担心他们的关系。
太后淡淡地道:“去过两次。”
我微皱着眉道:“皇额娘可还记得儿臣的话?”只要太后接受乌云珠,相信她与顺治的关系能很快好起来。
太后点点头说:“我自然记得,不过不知为什么,想到董鄂氏,我就心里不舒服。”
我心中不禁苦笑,你想杀她却没有杀成,现在想起她当然会不舒服,不过,这件事却是因我而起,我内疚地道:“都是我错了。”
“不,”太后坦然地道:“不是错了,是败了,在这红墙之中,没有对错,只有胜败,就像这次的事情,我明知是佟妃弄出来的动静儿,但却不能将她怎么样,不为别的,只因她胜了,虽没大胜,但终究是她占了先机。咱们第一场败了,但不要紧,人生如戏,一场接着一场,只要坚持,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看着太后,我心中激起了强烈的战意,太后看着我,又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与皇上,皇上想让我接受董鄂氏,主动权便在我手中。”
“皇额娘这么说,儿臣便放心了。”我又看向张德海,问道:“海公公,不知来喜的伤势如何了?”
张德海道:“劳烦娘娘记挂了,来喜并无大碍,只伤了皮肉,没伤到筋骨。”
我有些担心地道:“还请公公多照顾来喜。”没伤到筋骨,大概也伤得不轻,否则他应该早就跑过来看我了。
太后道:“你不用担心,自个的徒弟他怎么会不上心。”
我想了想,也是。
“皇额娘,”我有些没底地说:“皇额娘见到董鄂妃了吗?”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见过一次,皇上带着去的。”
“那,皇额娘觉得我还有希望吗?”我心里有些不安。
太后笑着朝张德海说:“你给皇后说说。”
张德海躬了躬腰道:“奴才奉太后之命巡视后宫之时,发现追星大人从坤宁宫方向出来,奴才好奇之下跟着追星大人,才知道是皇上派追星大人去探望娘娘。”
听着张德海的话我心中甜丝丝的,我果然没有猜错,但还是有一点失落,他既然心中挂着我,为什么不自己来看我?我又低头看着桌上的佛经,这个顺治,还真是要面子呢。
太后一脸笑意地望着我说:“不能小看别人,更不能小看自己,我希望能再从皇上脸上见到那么开心的笑容。”
我盯着太后的眼睛说:“太后相信我吗?”曾经她警告过我不要过多地接触顺治,现在她终于接受我了吗?
太后握着我的手说:“你是荣惠,是么?”
我一愣,随即笑着说:“是,以后,我只是荣惠。”
“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后笑了笑,顿了一下又缓缓道:“既然你是荣惠,你就要知道,顺治帝的后宫,不是属于太后的,也不是属于佟佳念锦的,更不是董鄂乌云珠的,是属于你博尔吉济特≈8226;荣惠的。”
我看着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双腿微膝,轻轻下拜:“儿臣谨记皇额娘的话。”从现在起,我只是荣惠,大清国的国母,顺治帝的帝后!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那个宫女,你打算如何处置?”
她问的是沧海,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太后轻声道:“把她放出宫去也好,省得留在宫中烦心。不过以后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为什么不说第一句?“那害人之心呢?”我轻问道。
太后看着我认真地说:“该有的时候,是不能心软的。”
我看着太后平静温和的脸,当初那么混乱的争斗,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太后接着又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没人会去追究为何胜,为何败。这是一条荆棘之路,一不小心便会将你刺得体无完肤,你准备好了吗?”
我深吸了口气,笑道:“儿臣已经在这条路上了,虽没有万全的准备,但儿臣不打算回头,亦不会后悔。”我自小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稍遇挫折,便想着回头,但此时我却无比的有勇气,因为我要争的,不是别的,而是他!我的爱人!
太后欣慰地道:“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
太后又笑道:“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还是好好‘养病’吧。记得十五那天早点到慈宁宫给我请安。”
这边太后刚出去,袭人便端着一碗药进来,袭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送进一碗药来,当然,全给我屋里的盆栽喝了,当我端着药碗专心地给盆栽“浇水”的时候,袭人略带疑惑地问:“主子,您既然己经好了,为什么还要做出大病不愈的样子?”
“你觉得呢?”我反问,袭人不能只做我的应声筒,我要培养她独立思考的能力。
袭人开口道:“奴婢觉得,主子是想继续示弱,让她们都轻瞧了主子,然后主子再出其不意地反击。”
“嗯,”我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袭人偷瞄了我一眼,小声说:“主子是想让皇上担心?”
干嘛说那么小声?我好笑地看着她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个目的完全没有达成?”
袭人以极快的速度点了下头,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那,我笑道:“你怎么知道皇上不担心?”
袭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主子病了半个月,皇上……一次都没来过。”
“皇上的人没来,可他的眼睛来过。”不理袭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又道:“接着猜,还有呢?”
“还有?”袭人想了想说:“奴婢不知道了。还有什么?”
“嗯,”我摸了摸鼻子道:“皇后被禁足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如果没有病,只是单纯地被困在坤宁宫,那些个长舌妇不知要如何嘲笑我,以后见了她们,皇后的威严何在?但是我现在病得快死了,她们说起我时就会将注意力从‘禁足’上转移到‘重病’上,不至于那么丢脸。”
袭人感叹道:“主子果然想得周全。”
“呵呵,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话一出口,我便觉得不好,果然,袭人一脸迷茫地问:“主子为什么是第三?第一第二是谁?”
“嗯……第一第二当然是……是皇上和太后了。”我还真是个“急智才女”!
第四十章 该死的顺治!
世尊成道已,作是思惟。离欲寂静,是最为胜。住大禅定,降诸魔道。於鹿野苑中,转四谛法轮,度憍陈如等五人,而证道果。复有比丘所说诸疑,求佛进止。世尊教敕,一一开悟,合掌敬诺,而顺尊敕。——《四十二章经》
我留下了那本《四十二章经》,那本《金刚经》让袭人给太后送了回去,太后将它们送给我,不知多舍不得!我哪能不体贴一点呢。这些天我一遍又一遍地临摹着那本佛经,仿佛只要我将字儿写得像他,他便会来到我身边一样。
但是现在,我完全没心情再去抄什么佛经,我坐在那里,双眼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袭人,袭人的头垂得低低的,我半天才消化完袭人刚刚的话,话出牙缝中挤出:“你刚才是说,皇上把我只剩下一半的俸禄又下旨减了一半?”
袭人苦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我气得双手紧握,身上不停地颤抖,他到底要做什么?我“病”成这样,他还不解气吗?他心里不是应该担心我的吗?就这么担心?无缘无故找我的麻烦!
我咬牙切齿地吼道:“这个该死的福临!”
话一出口袭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她朝我飞奔而来,大概是想捂住我的嘴,但是……咕咚!我呆呆地看着以一个极漂亮的挺身动作摔倒在地的袭人,袭人虽然摔倒了,但她并不气馁,她依然挣扎着,她要起来了,好!她终于起来了!我在心底默默地做完一小段实况报道,袭人终于捂上了我的嘴,她脸上的表情恐怖至极!
“主子!”袭人的声音虚弱中带着一丝颤抖,“别……别……别……”
袭人的双眼突出,不见她双唇有什么动作,但我却听到了一道被压缩得像使过变音器的声音:“主子,您不要命了吗?”
“要……要……要……”也许是袭人表达的情绪太过强烈,我情不自禁地被她感染了。
袭人惊恐地看着我,半天才松开手,长出一口气,额上竟见了一层薄汗!
唉!这就是古代的坏处,言论不自由,一句话就可置人于死地!
袭人缓了半天才过了劲,她打了激灵,犹自心惊地说道:“主子,您以后可不能再吓奴婢了,这种话,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说!”
“是,是!”我有点被袭人吓到,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和一些,口中缓缓道:“呼——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燥,这样不好,不好。”做了两次,心情果然舒解了一些,看来后世经典果然好用!
袭人见我心情回复了一点,小心地道:“主子,咱们这么久都没出坤宁宫,根本没机会惹皇上生气,皇上为什么这么做?
我双手托腮支在桌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顺治发现了我是在装病吗?不会吧?现在连坤宁宫的人都觉得我快小命不保了,莫非是追星偷偷潜到我屋里了?想到这,我小心地抬头看了看,又环视了一下,一切正常,应该不是,我毕竟还是顺治的老婆嘛,我想他再怎么样也不会派个大男人偷偷跑进我的寝室里吧?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呃……我是无所谓啦,反正追星长得也挺帅的……(某圆:喂喂喂!想什么呢!)
“主子,”袭人担心地道:“会不会又是佟妃娘娘出的主意?”
佟妃?我摇了摇头,她现在春风得意,呆着没事让顺治减我俸禄干什么?我又不等着米下锅!
不过,我脑中忽然“叮”的一声,我好像有点抓住事情的关键了。
我问道:“袭人,皇上这些天是不是只召董鄂妃侍寝?”原则上来说,这些新进的秀女们虽定了品阶,但在正式册封前,是没有牌子可翻的,只有册封礼后,敬事房才会将写有她们名字的绿头牌呈给皇帝,但皇帝特召的,又是特例。
袭人想了想道:“是,不过中间有一天召了贞嫔。”
“贞嫔?”是谁?
袭人见我的样子忙道:“贞嫔是贤妃娘娘的妹妹。”虽然现在还没举行册封礼,但这些新进秀女的名份基本上是定下来了,所以她们纵使现在还没拿到金册金印,但也算是主子娘娘了。
“哦,董鄂宛如是吧?”贞嫔,史书上只记着她是贞妃,一时间让我没反应过来。“只有一次吗?”董鄂宛如长可得比她姐姐漂亮不少。
“是,”袭人道:“只有一次,听说是贤妃娘娘劝着皇上点的,原本贞嫔只拟封了贵人,只因承了一次宠,便进了嫔。”
听着袭人的话,我脸上现出一丝不屑,这个乌云珠,还真是大方,在自己专宠之时还不忘推销妹妹,果然是个好姐姐,不像我,看见荣贵侍驾都会眼红。
顺治大概就喜欢这样的吧,多大度,不会眼红不会吃醋还会劝着他多去找别的女人,我的心酸涩难当,猛的拧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身子栽了一下,袭人连忙道:“主子,您怎么了?”
我将手放到心口上,好奇怪,又没事了,好像刚刚的疼痛只是我的错觉。
我的思路渐渐清晰,顺治,他果然还是恨我的吧?他减我的俸禄,只是一种单纯的泄忿行为,恐怕他与乌云珠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会越恨我,越发现乌云珠的好,就越恨我差一点毁了他心中的女神!
他……已经完全爱上乌云珠了吧!
这个想法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一瞬间,我的心又如刚才一般猛的抽痛!随即便又恢复正常。不会吧?我又没中情花剧毒,干嘛一想到他心就会这么痛?哎呀又痛!
袭人被我双手捂心的样子吓坏了,口中喊着:“快传太医!”便跑了出去,我也里也有些担心,我只是装病而已,不用让我真的病吧?我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照什么?人不都说西子捧心引来东施效颦吗?我想看看我捧心的样子是不是也那么美!
真是见了鬼了,镜中的我眉头挤在一起,龇牙咧嘴的,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难怪刚刚袭人跑得那么快。
我放弃地松开了手,心又不疼了,我小心地想着:顺治!顺治!顺治!福临!福临!福临!哎?我揉了揉胸口,也没疼,就是……心里有点堵堵的。
我嘟着嘴走到书案边,拿起那本佛经,轻轻地翻开,上面写的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可是看着看着,我的眼泪竟不听使唤地涌了出来,我好难过,突然好想……放弃!
人都是矛盾的,我刚刚还流着泪想要放弃,但见了李晓白后这个念头便消失无踪了。
这些天我的“病”时好时坏,袭人一趟又一趟地去太医院请李太医,我看着颤微微的小老头儿,心中极度不忍,所以总是备上香茶美点让他享用,有时他还会在躺椅上眯上一觉再走。今日袭人将他找来,他一进屋,便“自觉”地走到我寝室对个的暖阁中,不一会又转出来,眼巴巴的看着袭人,似乎在问,今天咋没糕点呢。袭人做点心的技术一流,这些天把这个小老头的胃口都养刁了。
我坐在桌前清了清嗓子,又敲了敲桌子,成功的将他的注意力转到我身上后,我伸出手,病歪歪地说:“我这次是真病了。”
袭人将丝帕搭在我的腕上,李晓白半欠着身坐到我对面,为我把脉,半晌,他收回手,略有疑惑地道:“娘娘脉象平和,不像是病了。”
“是吗?”我皱了皱眉:“可是刚刚我的心一抽一抽的,好痛!”
李晓白闻言又将手按到我的腕上,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点没底,我不会得什么绝症了吧?我要是死了,就再不能跟顺治在一起了,想到这,我的心又微微拧了一下。
“哎?”李晓白惊奇地叫了一声,接着他收回手,照着我的脸看了老半天,才道:“娘娘刚刚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我一脸讶异地看着这个小老头儿,把个脉而已,就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也太神了吧?
李晓白捋了捋他半长的胡子,说道:“娘娘只有在想着不开心的事情时才会心痛,这也是郁结不散的一种,看来之前娘娘的病并没有完全康复。”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娘娘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