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千金 第13部分阅读
嫡女千金 作者:肉书屋
“爹。”云柏把他叫住,清澈的眸光充满无奈,小小的俊脸上写满忧郁忧伤。
顾元重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很想听听儿子有什么解释,若开始以为他年幼无知才在王府门口胡闹,那么后来他所说的话,能在两位王爷对峙中全身而退,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云柏的声音很艰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孩儿只是不想一辈子受人摆布爹”
云柏说得声情并茂,最后一个爹字,令顾元重浑身一震,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再看他那悲切的目光,伤心的表情,就好像是控诉着些什么,顾元重脑袋一空,飞也似的逃了,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天海、魏赵,快去准备马车。”顾元重一走,云柏立马扯着嗓门喊道,拿出纸笔,留下一页书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顾元重醍醐灌顶,浑浑噩噩,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才回过神来,他这一辈子,可不就是受人摆弄着吗?从没想过去争取,去对抗,唯一所能做的就是逃,逃得远远的,远离京城,远离这个伤心之地。
云柏的控诉的眼神,仿佛指责着他的不负责任,鄙视着他的懦弱,对他们母子几人不闻不问,任由老太太作威作福,王氏品性如何,他真的不知道吗?当年害清儿落水,又真的是她吗?还是他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实,而忽略事情经过。
顾元重忽然感觉到一阵颓败,这时才想起儿子还没有请大夫,赶忙又回到清溪坞,等待他的却是人去空,刚才的伤感瞬间一扫而空,拿着一页薄纸气得火冒三丈。
爹爹:
儿子不孝,探望母亲去了,老太太那麻烦您搞定。
“把人给我抓回来,他走了多久?”顾元重怒喝,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上辈子欠了这小子的,老天才派他来收账,算计他不说,还让他背黑锅,现在好了,烂摊子也要让他来收拾。
“回回三爷,八少爷在您离开后就走了,现在现在”现在去追,怎么也追不上。下人结结巴巴地说着,看着顾元重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顾元重眉毛一瞪,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一个趾高气昂的声音:“三老爷和八少爷在吗?老太太有请。”
顾元重心中一突,长期压抑的习惯让他情不自禁低眉顺目,紧接着,又是一阵恼怒,他好歹是位老爷,这丫头算什么东西,竟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真当他是软柿子吗?
“给我拉下去打。”顾元重一声令下,反正他是破罐子破摔,老太太早已经得罪,与其伏低做小,还不如给那些个下人一点颜色。
老太太本就因云柏大闹王府不爽,一听到自己丫头被打的消息,立马气得头晕眼花,直拍着桌子大叫:“反了,反了,去把老二、老四,还有各房的人都给我叫来。”她就想看这老三要不孝到什么程度。
顾元重慢悠悠来到正厅,四下扫了一眼,心中一沉,心知今日不能善了,不等老太太开口,便跪了下来,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哭道:“母亲,您可得为儿子做主啊,之前柏哥儿说咱侯府连个奴才都敢欺负他,儿子还不相信,结果今天总算长见识了,您身边的丫头,竟连儿子都敢骂,母亲”
老太太眼前一黑,气得差点没吐血,她还没说话,一顶大帽子就扣上来了,理都不理他的话,径直怒道:“你现在胆子大了,老身管不了你了是,你说你今日大闹端王府所谓何事?”
顾元重一呆,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愣愣道:“没什么事儿啊,小孩子不懂事儿,胡闹罢了,王爷还夸他聪明呢。”这是一句大实话,云柏出题难到张启东,两位王爷都赞他聪明伶俐。
老太太怒火冲天,看向顾元重的目光,更加不善,想要装傻卖乖糊弄过去,也要看她答不答应,冷声道:“你养得好儿子都说了些什么,你把他给我叫来,咱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岂能由得他败坏。”
顾元重不赞同起来,说道:“母亲,柏哥儿不敬师傅在跟王爷道歉,又怎会败坏侯府名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人看见称赞都来不及,哪会责怪,更何况,王爷也知道,这事儿还真不怪孩子,昨日我不知内情,打了他二十大板,想想心中就内疚,我这孩子可怜那,现在浑身是伤,刚刚已叫人送他去了庄子上。”
“母亲”顾元重大喊一声,不等老太太发脾气,又哭了起来,泪流满面地说:“不是孩儿不想让柏哥儿在侯府,只是只是咱侯府的丫头连我都敢怠慢,更何况一个受伤的孩子了,求母亲见谅。”说着,便在地上磕起头来,这还是他现学现卖,跟柏哥儿在王府门口学的无中生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效果,果然不错。
话题又回到原点,反正顾元重就是逮住丫头不敬主子不放,老太太想找柏哥儿的错,对不起,顾元重虽然对那小子来气,但心中还是难免骄傲,柏哥儿字字句句都没说侯府半个不是,至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嘛,他就不信有谁会拿到明面上说。
“你你”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翻,晕倒了,屋子里顿时乱成一团。
“快去找太医。”顾元重怒喝,焦急的模样,谁看了都会感动一把。
四老爷心念一动,怒视着顾元重:“都是你把母亲气晕,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话。”
顾元重满脸悲切,心中急怒,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按上不孝的罪名。心里一横,伤心欲绝道:“四弟四弟你”
“咚!咚!咚!”顾元重对着张氏的床榻就是几个响头,然后“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磕头的力气,不可谓不大。他们想让自己不孝,那自己就先让他们不慈。他总不能连儿子都不如。
二老爷冷笑,别以为他没看见老太太手指动了动,懒洋洋地说道:“我说四弟,虽然你袭承爵位,但也不能把兄弟往死里逼呀,母亲前几日身子就不好,与三弟有何关系,若是嫌我们兄弟碍事儿就直说,不孝的罪名,咱可担当不起。”
顾元重若听到这话,肯定会长笑三声,老太太千算万算,唯一算漏的恐怕就是二哥这浑人。找来这么多人做鉴证,结果却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顾元敬脸上一僵,心中暗自恼怒,忘了这位二哥总爱和自己过不去。只要是他说的话,顾元礼总要反驳两句。老太太这晕,算是白装了。
却说云柏这边,来到漪澜小筑以后,云舒就没给他好脸色,原以为他会有什么好办法,结果却损人不利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的身体,自己调养了几年,才一天功夫,竟然就伤成这样,怪只怪庄子离京城太远,等她知道消息,弟弟的马车,也到了漪澜小筑门口。
王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暗恨顾元重心狠,对儿子下这么重手。云舒尽管生气,还是小心翼翼帮他包扎,至于屁股上的伤嘛,云舒阴阴地一笑,瞥了弟弟一眼,径直把伤药扔给娘,便转身走了出去。
云柏瞪大了眼睛,手拎着裤子,满含戒备的看着自家娘亲:“我不要,让小厮帮我上药就好。”
王氏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坚持道:“不行,娘一定要看你的伤,你你怎能这样不爱惜自己。”说着,就去扒他裤子,嘴上还呜咽道:“我是你娘,就算你长到二十岁,受了伤,我还是要看你的伤口”
“不要啊。”屋内转来一声惨叫。接着又是一阵响动,哭声、争执声,想当然的,顾云柏vs王氏,完败!
云舒捂嘴偷笑,看他还敢不敢不爱惜自己身体。
王氏走后,云柏就把脑袋捂在被子里,金秋八月的天气,也感觉不到热,只觉得自己很悲催,没脸见人了,都这长么大了,还被娘亲看屁股。
“起来,别装。”云舒端着碗儿药,笑意盈盈走进房内,女王气质尽显,一手拿着药碗儿,一手把被子掀开,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若再不起来,以后就让娘给你换药。”
“别啊。”云柏哀怨地看着姐姐,陪着笑,一头从床上爬起,用力猛了碰到屁股,小小的脸蛋立马变得扭曲:“哎哟。”
云舒轻轻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把药碗儿送到他唇边:“快些喝了,趴在床上就好,不用起来。”
云柏接过药碗儿,“咕咚咕咚”灌下,云舒拿了个果脯塞在他嘴里,见他精神还不错,才板着脸问:“知道错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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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筹谋
云柏愣了愣,疑惑地看向姐姐,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虽然挨打了,但是很值,他故意在王府门口嚷嚷,一是为了让父亲和端王府撇清关系,二是为了给将来铺路,纵然以后和侯府有什么冲突,大家也不会一味的指责。可谓一举数得,哪里有错。
“你想过娘没?得罪老太太,她以后如何在侯府生存,你想过爹没?得罪端王府,他将来如何仕途?你想过自己没?弄得伤痕累累还好意思炫耀?你知我和娘有多担心吗?你只想着将来,却不考虑眼前,若是连现在都没有,又何谈以后?”云舒缓缓坐在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云柏脸色一白,他的确没曾想过,当时他只想着不愿被人左右,想让爹和端王府撇清关系,顺便阴老太太一把,原以为自己计划得很周全,哪知,却是他自以为是了,争赢了这一局,那以后呢,他现在还小,娘和姐姐不可能一直住在庄子上,老太太到底是长辈,侯府也是她说了算。
此时他还不知,自家爹爹刚刚化险为夷,差点儿被老太太阴了一把。
云舒见弟弟面露愧色,也不忍再责备,面色软了下来,柔声说:“好了,别担心,姐姐只是气你用错了方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伤害,不过总算赢了,也不算丢面子。”
“姐”云柏欲言又止,羞愧得满脸通红,他只担心因为自己冲动,给娘和姐姐添麻烦。
云舒微微一笑,说道:“吃一亏长一智,以后做事之前先想想后果知道吗?”
云柏慎重地点点头,面露忧色“可是”老太太要找麻烦怎么办?
云舒轻轻一笑,戏谑的说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我和娘在庄子上,短时间内无需担忧,倒是你”
云柏哭丧着脸,他今日是偷跑,不回侯府总不行。
“好了,别想那么多。”云舒拍拍弟弟脑袋,柔和地笑了笑:“先睡会儿,明天姐姐再来看你。”
云柏无奈,只得躺下,本以为会不着,结果刚躺下没多久便迷迷糊糊起来。
云舒心中微微泛疼,她从小带着弟弟长大,哪怕生活在艰苦,也不曾像今日这般疲累,看着他渐渐沉入梦乡,睡熟以后才带着人离开。
一路上,云舒心事重重,回到流盈轩便吩咐芷棋把容嬷嬷找来,今天的事儿,若是处理不好,将会后患无穷,谁让他们三房势微力薄,没靠山呢。现在还得罪两个巨头,爹的官位若坐不好,肯定会被人一压到底,她和弟弟就别想将来了。
“老奴给小姐请安。”容嬷嬷福了福身,自从认云舒为主,无论何时何地她都那么恭敬有礼。
“容嬷嬷快起来,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怎还如此多礼。”云舒轻笑着说,语调温和,不疾不徐,微微侧身受了半礼,尽管心中着急,面上却是一点儿不显。
“礼不可废,不知小姐唤老奴来所谓何事?”容嬷嬷起了身,淡淡地说道,严谨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
“容嬷嬷就别打趣我了。”云舒轻声说道,唇边挂着浅浅地笑,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她知道,对付容嬷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今天事儿闹这么大,她就不信容嬷嬷会不知自己找她何事。
果然,容嬷嬷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不骄不躁,很好,眸中的笑意一闪而过。问道:“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云舒双目澄明,清眸流盼,很好奇容嬷嬷为何会这样问,难道就不会是自己找她出主意吗?
容嬷嬷微微一笑:“小姐聪慧,老奴自愧不如,想必心中已有了定论。”
云舒笑了笑,轻启朱唇,柔和地嗓音悦耳动听:“容嬷嬷可知朝中武将,谁人威望最高,又不属于任何派系。”
容嬷嬷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会儿,答道:“裴仁庆,裴老将军是先皇死忠,御赐的威远大将军,在朝中威望极高,早已不问世事,两个儿子都在边关任职,还有程如晦程大将军,现任骠骑大将军外加左都督一职,大儿子是京卫指挥同知从三品,二儿子是卫指挥佥事从四品,还有小儿子任京卫指挥镇抚一职,其女是楚国公夫人,可谓一门风光。”
云舒沉默了一会,淡淡笑了起来,眸中闪过一抹坚定,问道:“裴仁庆的生平事迹有哪些?喜欢些什么?”
容嬷嬷心神一紧,随之又松了下来,不管小姐要做什么,都不是她能插嘴的,这些日子相处,她对云舒有了一定了解,纵然尊敬自己,信任自己,但她决定的事,绝不会随意更改,自己可以适时提点她,却不要妄想自作主张,心中微微一动,便明白她为何要打探这位将军,只不过,容嬷嬷摇了摇头,难啊
尽管是这样想的,她依然细细解说道:“裴老将军是三朝元老,也是先皇伴读,自幼在皇宫长大,十五岁从军平叛,经过大小战役不下数十场,生平最遗憾是山海关那一战,受伤最重也是那一战,从此便不能上战场,先皇一直引以为憾,今上登基以后,他便以身体不好为由退出朝政,只是威望犹存,就连皇上都对他礼让三分,生平喜欢舞刀弄枪,研究兵法,最恨阿谀谄媚,讨好卖乖,心有目的的人。”
云舒轻轻一笑,心知容嬷嬷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提醒她不要乱打主意吗?不过,这主意她还打定了。
从此以后,云舒除了上课,又多出一项课程,云柏目前还不能下床,她就做出一个简易沙盘,两军对垒各显神通,她对兵法懂的不多,但理论知识很多,和云柏斗得不分胜负,唐朝以后,她能记住的各种兵法,都隐晦的说给他听,天气变化,高原反映,水源问题,遇见突发事情怎么处理,务必要让他做到滴水不露。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他们这边过得悠哉,顾元重却走了霉运,衙门里谁看见他都阴阳怪气,回到家不是老太太训话,就是周姨娘哭闹,当初被云柏引起的那点雄心壮志,早就丢到天边去了,心中也开始暗骂。这小子倒是溜得快,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久,十月放榜,云清考中了第四十六名举人,为贡生,可去国子监读书。顾元重为难了,原本考中举人就要拜老师,可当初被云柏的事情一闹,没有侯府和王府帮忙,求爹爹告奶奶找了几位清流大儒都被扫地出门。顾元重对云柏的怒气更深一层,真是祸害不浅。
云清倒是无所谓,这样的老师不拜也罢。所幸他有个好外公,好舅舅,原想着带他出门散散心,见识见识,结果就被翰林院大学士看对了眼儿,这就是所谓的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顿时,之前那几位清流大儒悔得肠子都青了,其中还有国子监太学博士。
沾云清的光,顾元重在衙门里日子好过了点儿,同僚虽不怎么搭理他,却也不会时不时讽刺几句。
老太太这边周姨娘和静宁就倒霉了,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从天上掉到地下,静宁心性坚韧,依旧天天伺候老太太,规矩课业一样都不那下,周姨娘就不行了,天天同顾元重又哭又闹,惹得他看见周姨娘就烦,干脆禁了她的足,让她没事在屋里呆着别乱跑,省得他心烦。
“哎呀,不好意思,七小姐,今年的凌烟罗没了,您看用纱锦缎代替好不好?”一管事婆子笑着说道,眼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轻蔑。
静宁眉眼下垂,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曾经她也失宠过,知道失宠的待遇,只是没想到,这才两个月,这些奴才就想爬到她头上来,凌烟罗是什么,纱锦缎又是什么,天壤之别的衣料,也想拿来糊弄她。
静宁瞥了那婆子一眼,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她要把这尖酸刻薄的影子印到心底,记住今日的耻辱,将来绝不重蹈覆辙。
“哟!我说七小姐,您这是什么态度,要不要说句话,我还要去八小姐那。”
“劳烦张妈妈了。”静宁巧笑嫣然,欣然同意。待她走了之后,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看了看身边空置的茶碗儿。“啪!”的一声摔倒地上,真当自己不存在吗,竟连热茶都没人上。
“小姐,怎么了?”雪雁急促地跑进房内。
“奴婢该死。”新晴一看见地上的茶碗儿,便跪了下来:“茶水房没有热水,奴婢正拿小炉烧着。”
“起来。”静宁缓了口气,心知冤枉她们了,现在连茶水房都敢怠慢她,以后还不知会将如何,好不容易把自己博学多才的名声宣扬出去,她又岂能前功尽弃,想起姨娘曾经说的话,沉思了一会,眸中闪过一抹算计:“跟我去正房。”
既然非要有对比,老太太才能抬举自己,母亲和姐姐养病的时间也太长了。八弟是男丁,又岂能总在庄子上,相信老太太一定会乐意把他们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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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穿帮
三娘早在六月份的时候就已出嫁,静宁来到正院,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对她依然恭敬,她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七小姐现在虽失宠,但四少爷中了举人,老太太肯定要往他房里插人,四少爷那么本事,若能到他身边伺候,将来当个姨娘,在生个儿子,可就前途无限了。
静宁对她们的打算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心中很有些埋怨四哥,都是他妹妹,自己有哪点比不上云舒,若四哥能对她好一点,那些下人又岂能欺负到她头上来。
“七小姐来啦,快请进来,老太太正闲着呢。”香雪笑着招呼道,昔日老太太身边儿四个大丫鬟,香兰被送去王府,现在生死不知,香琴前些日子得罪了三爷被打发出去,只剩下她和香梅难免兔死狐悲,平日里做事儿更加谨小慎微,无论七小姐得不得宠,也不是她们能得罪。
“谢谢香雪姐姐。”静宁微微一笑,娇艳欲滴地笑容如沐春风。
香雪吃了一惊,不知道不觉中,七小姐竟长得如此千娇百媚,仪态万千了吗?压下心底的思绪,引着她进了屋子。
“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安好。”静宁笑意盈盈拜了下去,仿佛没看见四娘不屑的目光。
“哦,七娘来了啊,起。”张氏淡淡地说道,也没看她一眼。
静宁面不改色,接着看向兰嬷嬷,微微福了福身:“见过兰嬷嬷。”
“不敢当,七小姐有礼。”兰嬷嬷面带惋惜,看着静宁的目光不自觉多了一份爱怜,尽管对七小姐很满意,可她毕竟只是侯府请来的教养嬷嬷,老太太让她教谁,她就只能教谁,早在前几日就被调到四小姐身边儿,可惜了七小姐一个可塑之才。
“哟,七妹妹今儿怎不练琴了。”四娘巧笑嫣然,自从静宁失宠,她就是老太太面前儿第一人,连五妹、八妹都比不上,母亲也不敢随意找她茬了。
“想老太太了,所以来看看。”静宁微微笑着说,毫不在意她的挤兑,四娘和她的情况何其相似,二伯得罪了老太太,老太太收拾不了他,就给二伯母脸色看,宠着她平时最不待见的四娘,二伯母性子要强,真是比扇她一巴掌还难看。
老太太继续和四娘、五娘说着话,静宁也不着急,只在一旁端茶奉水,等她们都安静下来,才缓缓跪在老太太面前,哀求道:“祖母,孙女想母亲,想姐姐了,也不知母亲现在身体如何,弟弟去了庄子上,也不写封信回来,孙女心中难安,可否请祖母同意,让我去看看他们。”
老太太脸色沉了下来,不知想些什么,四娘笑得幸灾乐祸,以为七娘受不了冷落,才想去庄子上躲躲,只有五娘依旧淡淡的,跟着四太太时间长了,自是沾染上几分她的习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就好。
老太太板着脸让静宁回去,当时这事儿看起来就这样放下了,没过几天正院便传来老太太大发雷霆的消息,劈头盖脸对三爷又是一顿教训。
云柏的伤好的很快,不过半个月时间,就能跑能跳,接下来,云舒对他加大训练力度,时不时说一些历史典故,自己也好好恶补了一番襄朝建国史。
时间过得很紧凑,云柏虽不知原因为何,却从来不叫苦,不喊累,学习起来更加卖力,经过先前端王府一事,他仿佛真正变得成熟起来,小小的身子板,看起来更加坚毅,俊逸的脸庞,似乎随时都挂着淡定的笑容,再也找不到一丝曾经的天真。
王氏心疼的责骂了云舒一顿,她儿子以前多可爱啊,却被女儿弄成皮笑肉不笑的小狐狸,哀叹。
云舒这些日子瘦了一圈不止,不仅自己的学习要抓紧,还要教导弟弟,检查他的功课,布置他的作业,还要尽心准备送给裴将军的礼物,务必要一击即中,让柏哥儿多个靠山,否则回了侯府,还不知要受多少编排与刁难。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总得来说,计划不如变化快。柏哥儿来漪澜小筑两个多月都没见顾元重接他回去,姐弟两自是也不提,爹爹都不急他们急什么。日子一天晃一天的过。
今儿一大早,却迎来几个不速之客。
“老太太说了,请三太太回府,正房太太住庄子上像什么话,没的让我们侯府丢人现眼。”
大老远,云舒便听见张保家的声音,心中不禁一沉,早知他们在漪澜小筑瞒不了多久,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话说那天静宁出去以后,老太太便派人去了安乐,不打探消息还好,一打探立马火冒三丈,心中恨得牙痒痒,原来那母子几人竟对她阳奉阴违,根本没去安乐受罪,而是在京郊庄子上享福呢,顿时眼前一黑,气得一个倒仰。
接下来的消息更是令她惊诧,近年来京城流行的时蔬,原来都是出自这姐弟两的庄子,想当初自己还笑话他们拿热地当宝,没想到却真是宝贝了。打着侯府和王府的名头赚银子,天下间岂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怪只怪她忽略三房太久,从没想过去打听他们母子几人的消息,以前知道时蔬,总以为是端王府的产业,却原来竟是被别人左右逢源了。当即便派张保家的接他们回来,若是病了,她就去请太医,有一个孝字压在头上,她就不信他们还能耍什么花样。
“原来是李妈妈来了,快请坐。”云舒浅笑盈盈,薄薄的粉唇挑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双瞳剪水,好似一潭幽深的寒泉,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其不怒而威,轻轻瞥了旁边小丫鬟一眼:“还不给李妈妈上茶。”
张保家的心神一紧,情不自禁想起曾经在她身上所吃的亏,当年六小姐看起来还有些嫩稚,此时青涩尽褪,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透着猜不透、摸不着的神秘之感,看似漫不经心,却让人心惊肉跳,不知何处又埋有陷进,正等着她往下跳。
“六小姐客气了,老太太吩咐奴婢来探望三太太。”张保家的态度转变,立马没了先前的高傲,她不是老太太可以目空一切,她只是个奴才,审时度势自有一番见地,人人都说七小姐好,就她来看,六小姐可比七小姐好了不止几个档次,风华气度就是怎么模仿也比不上的。
“噢?不是来接娘回府吗?”云舒眉眼丄挑,微微有些诧异,对张保家的态度是很满意。
王氏见女儿来了,便端坐在上首也不说话,云髻高耸,粉面桃腮,衣着华贵大气,哪有一丝病态。
张保家的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说道:“姑奶奶听说热地出产不错,想要和六小姐、八少爷参一份,老太太知道您身子不好,专门去王府求王妃帮忙请了太医,就等您回去进行治疗。”
王氏心中急怒:“我们府上看病的就是太医,不劳老太太费心,热地是六娘的嫁妆,柏哥儿的私产,岂可随意让人插手。”
云舒轻轻笑了笑,原还以为娘长进了些,没想到还是这样,只要遇见他们姐弟的事儿,就忘了思考。
“姑姑的意思我知道了,李妈妈回去可否告诉老太太声,容我们考虑几天。”云舒淡淡的说道。
“这”张保家的一愣,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也不提回侯府。
“娘和云舒体弱,柏哥儿年纪又还小,做这样的决定当然要慎重。”云舒说着,看了芷棋一眼,她立马拿出一个荷包塞到张保家的手中。
张保家的垫了垫那轻不可见的分量,心中满意极了,若是银子,肯定分量不轻,若是珠宝,这么小价格也不一定昂贵,还是银票最实在,看了看云舒消瘦的脸庞,恐怕她身体不好是真,三太太身子不好是假。可惜了六小姐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妙人儿。
张保家的走后,王氏立马板起了脸,云柏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王氏怒道:“为什么要答应她考虑几天。”
云舒嫣然而笑,面色不变,转头看向云柏,淡淡地问:“你可知是为何?”
云柏沉默了一会,心中恨极,若是自己的产业,双手奉上也无所谓,只要能换得平安自在,可为何还要打姐姐嫁妆的主意。
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云舒眉眼一棱,斜了他一眼。看来她对弟弟的调教还不够。
云柏心神一凛,逐平缓了心中怒气,唇角挂起淡淡地笑容,收敛心神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姐姐可是为了拖延时间?”
云舒点点头,满意地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也,尽管还很生嫩,但从现在的轮廓,也足以见到他长大后的风采。
王氏松了口气,知道女儿足智多谋,以为她自有办法应付。
云柏却有些疑惑,不知拖延时间有何作用。其实他心里明白,若不让姑姑插上一手,他和姐姐的庄子,绝对保不住,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多此一举。
049、示弱
张保家的回去后,没多久,侯府六小姐体弱的传言便不胫而走,云舒知道消息,愣神了一会儿,摸了摸近日消瘦的脸颊,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她就怕张保家的乱说话。
王氏听到后,却是一阵气闷,恨不得冲回侯府与其理论,女儿家传出这种谣言,以后还怎么说婆家,谁不想要一个身体健康,多子多福的媳妇。
云柏心中愧疚,姐姐近日的操劳他心中知晓,都是为了自己才使得她日渐消瘦,之后的日子里,除了每日必习的课程,自发的加倍努力起来,行踪也变得神神秘秘,以前还偷偷摸摸出门,现在则光明正大。云舒懒得管他,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他明白缓急轻重就好。
夜灯丄挑,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云舒姣美的脸庞,越发显得柔和起来。
“小姐,该睡了,否则明天太太又要骂了。”芷棋推开书房大门,轻轻唤道,心疼地看着小姐削尖的下巴,近几日来她总是这样,真不知风土日志有什么好看,值得她这样折腾自己。
云舒抬起头,没有被人打搅的不悦,眸光深处印出淡淡地笑意:“你先睡,我再看一会儿,你不说,娘又怎会知道?”
“可是小姐”您身体怎能受得了。
芷棋话没说完,便被云舒打断,浅浅笑着说:“好了,我心中有数,过会儿就睡了。”
芷棋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转而不容拒绝道:“我去给小姐煮碗燕窝。”
云舒见她急急忙忙就走了出去,仿佛生怕被自己叫住似的,略微有些失笑,她又何尝愿意如此辛苦,只是时间不等人,转眼便快到了年底,庄子上蔬菜最好卖的季节,拖了这么久,想必姑姑应该等不及了,外面已有流言传出,时蔬庄子的主人其实没后台,这些天,管事天天来报有人闹事,应是想给她点颜色看看。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打主意的人会更多,老太太也又要召他们回去了。
云舒微微一笑,生动的笑容有种如玉如兰的气质,眉宇间却透着一丝冷冽,庄子她一定会双手奉上,只看姑姑能不能吃得下。以此一劳永逸,以后谁想打她主意都掂量着办。
接下来几日,侯府又派了人来,都被王氏以病推脱,庄子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像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眼看着生意做不下去。云舒这才吩咐人把庄子地契大张旗鼓的给齐国公府送去。
这边王氏心酸苦涩,总觉得他们势大欺人,自己儿女受了委屈。
那边容嬷嬷拿着地契向杨顾氏道歉:“姑奶奶想必也知道,庄子上有很多管事农户要处理,所以才拖了这么久,小姐、少爷说了,都是自家亲戚,说什么参一股,岂不是生分了吗,这不,才把庄子上的人处理好,就吩咐老奴把地契给您送来了,总共一千二百亩,您可别嫌弃。”
杨顾氏心里一惊,她可没打算强占外侄女产业,六娘这是何意?
容嬷嬷见她并不言语,也没接过地契,心中暗叹小姐聪慧,预料准确,杨顾氏可比老太太难对付多了,难怪小姐要慎重其事交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让姑奶奶接受这份地契,心中打了一下腹稿,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道:“姑奶奶请放心,庄子上的管事,小姐已经调走,只等着您派人去接手,至于蔬菜的种植方法,那些农户都知道,无需担忧,小姐别无他求,只想您能在老太太面前美言几句,三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您知道,小姐为了照顾三太太,自己身子也不好,柏哥儿年纪小又不懂事,其实也挺可怜,只想在庄子上多住些时日,望老太太应允。”
听容嬷嬷这样一说,杨顾氏就笑了起来,她就怕别人无所求:“容嬷嬷说的哪里话,六娘那孩子也真是,还让你跑一趟。”
容嬷嬷一听,赶忙就把地契奉上,笑着说:“小姐是怕别的丫头嘴笨,这才求了奴家,拖了这么些时日才给您送来,生怕您会多心,只是她身子弱,又要照顾太太,实在是”
容嬷嬷话没说完,不过意在其中,杨顾氏接过地契看也没看一眼,径直便吩咐丫鬟收下,叹了口气,说道:“唉,六娘是个好孩子,我那三弟实在不像话,亏待他们了,周姨娘算个什么东西,竟让他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儿,你让六娘放心,我会跟老太太说的,不过也不能在庄子上住久了,她们到底是侯府的人。”
“谢姑奶奶。”容嬷嬷蹲身一福,今日目的达成。
杨顾氏在她走后,轻蔑的笑了起来,顾六娘拖了这么长时间,地契还不是送到自己手上。没有背景靠山,她就不信这庄子能经营得下去。
过年前夕,侯府果然没再派人来接他们,漪澜小筑张灯结彩,暖意融融。新的一年,新的气象,热地虽然送给了杨顾氏,但云舒早已置办下其他产业,做人果然不能太特殊,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不想被蚕食,还是慢慢发展就好。
今年是母女两在庄子上过得第二个年,转眼,云舒也已经到了十二岁。从云清那打听了李府的动向,递上拜帖,正月初八,母子几人便备上厚礼过府拜访。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夫人心中纳闷,曾经好几次邀请王氏都被婉拒,今次她来,到底有何贵干?
李大人洒然一笑,去年云柏的事儿他也曾听说过,后来清儿给他解释了原因,虽然有些笨,但在当时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若真能被这混小子闹出个所以然,他只会拍手称快,清儿这些年的日子他看在眼里,奈何外姓帮不了多少,就他看来,云柏那孩子前途无量,管他们母子来有何事,只要不危及自身,能帮就多帮一点,不仅为了清儿,也算是为自己结个善缘。
这一次,云柏第一次拜见了四哥的外公,是一位满头是银发文质彬彬的老人,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只有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犀利与精明,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云柏穿着身月白色衣裳,看起来高洁华贵,淡淡的笑容,让他的气质貴气中透着些儒雅,一看见李老头子,便规规矩矩跪了下来:“云柏见过”顿了顿,看了云清一眼,又看了看李大人,想了想,拜道:“云柏见过外公,愿外公福寿安康。”
李老头子一听,立马笑了起来,连叫三个好字:“好,好,好,过来给外公看看。”
他今年六十有余,以前曾任户部尚书,现是从一品少傅,虽已不大管事儿,但在朝中余威犹存,这也难怪侯府不敢为难云清,当年老侯爷还在,与侯府结亲算是高攀,现在顾元重怕是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众人心头均是一喜,李大人也没想到父亲会喜欢这孩子,当初为了顾元重续娶,爹可没少抱怨。平时连清儿都不待见,就怕想起早逝的女儿,没想到这小子竟会得了他的眼缘。
云柏落落大方的起身,小脸挂着清浅的笑容,走到李庭威面前,朗声唤道:“外公。”
李老头子越看越气喜欢,问道:“听你哥哥说,你的学问也是不错,都读了些什么书,说给外公听听,外公在朝中还认识几个人,若是没有夫子,外公帮做主。”
云柏有些害臊,脸上笑容依旧,看来他没夫子的事儿,简直人尽皆知了,后来顾元重不是没想过帮他请师傅,只是全都吃了闭门羹,当时正和他意,也就没做多想,此时被李老头子提出来,还真是难为情。想了想,说道:“不过读了些中庸、大学,小子不才,自己看中位师傅,此次随母亲前来,正是想请外公、舅舅帮忙引荐。”
“噢?”李老头子目光闪了闪,略感兴味地问道:“你想拜哪位大人为师?”
云清满脸讶然,这事儿,他怎么没听弟弟提起过,李舅舅倒是无所谓,觉得这只不过小事儿一件,难为王氏还那么客气,送那么重礼来。
云柏羞涩地笑了笑:“裴仁庆,裴大将军。”
话音一落,满屋子下巴掉落一地,李舅舅张大了嘴巴,能吞得进一个鸡蛋,他们满屋子文官,云柏竟要拜武官为师,并且他从前考校云柏学问,知道他的底蕴,再过几年怕是中状元都没问题,怎么会忽然转行改走武路了。
“不行。”李舅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习武幸苦,你学问不错,再过几年科举一定夺魁,万不可半途而废。”
云清倒是觉得意料之中,弟弟喜欢兵法,喜欢名人事迹,喜欢骑马射箭,言语中经常有着对大将军的向往,不难猜出他的志向,只是
云清皱了皱眉,裴将军早已退出朝堂,就连皇上都礼让三分,又岂会给外公面子,收弟弟为徒。
作者有话要说:道歉,昨天网线出问题,今天电信才来帮我弄好。
嘻嘻,先传这些,卡在这里很抱歉,晚上会继续更新。o(n_n)o~
050、诉因
李庭威倒是想的比别人多一点,若云柏当真是可塑之才,就应当想到裴老将军早已不问世事,又岂会随意收徒,这小子究竟从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