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无垠 第28部分阅读
此心无垠 作者:肉书屋
严老板与宫盟主当真是兄妹情深哪,刚才我见宫盟主那般紧张的模样,倒让我……想起一件往事来。”
我愣了愣,止不住问道:“什么事?”
他暗了眼光,淡淡道:“我还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紧张……”
我悚然一惊,朝他望去,他神色平淡,似乎无意,心中惊疑难定,只得沉声道:“不知方公子说的是什么人?”
他抬眼朝我望来,淡声道:“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我禁不住抬头看他,他双眸明亮如漆,仿佛黑夜里的星子,光芒耀人。连忙垂下眼光,却只觉得血液在身体里急速地流窜,心跳突然加快,背上已经沁出冷汗,止不住慌乱起来。心中一惊,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不太对劲。
他却慢慢地走到我身旁站定,眼光仍然平淡无波,叹道:“若不是了解前尘往事,我还只当他……对你有意。”
我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只能定定地坐着,喘气声却越来越急。我只得使劲掐住掌心,那傍晚掐过的伤口依然疼痛,我止不住“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却是直直地看着我,说道:“怎么?你不信?”
我觉得浑身燥热,神志虚浮,心中隐约知道大事不妙,霍地站地身来,也不敢说话,直想往房里走。谁知越是心急越出错,一脚绊到椅子,闪躲不及,竟然直直地往他身上扑去。这一次他居然没有闪躲,不知是他有意,还是我们距离太近,他也没料到我会扑到他身上,来不及闪,总之仿佛象是算好一般,我直接扑进他怀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我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抬头朝他望去。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样熟悉,那样完美,我几乎连呼吸都快停顿,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却突见他眸光一冷,讥笑道:“严老板见到在下,就只会这一招吗?”
我蓦然一惊,急忙撑住身子,站到一旁,心跳得厉害,语不成声:“我……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再见。”说完急忙想离去。
他却突然伸出手来,将我扯住,嘴角忽现笑意,眼光却是冰冷,说道:“严无垠……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下部 第一卷:第23章 迷乱(下)]
我被他一把扯住,神志顿时有些恍惚起来,只得强自镇定,极力捏紧掌心,保持一丝清醒,轻声道:“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别……别抓着我。”
他慢慢地放了手,淡声道:“镜花小筑的主人,可否安排我去拜访一下?”
我一惊,皱起眉头,微弱道:“你想去见……谁?跟大哥说就行了。”
他转过身正对着我,眼光平淡却不容置疑道:“宫雪衣说,需要跟你知会一声。由你来安排。如何?”
我忍不住抚上额头,叹了一口气,甩甩头道:“这个……明天再说好吗?我……不太舒服……对不起……失陪了。”
他忽然眼光一变,说道:“你的手出血了?”我呆呆地望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摊开手掌来看,手心早已经被我掐破,果然已经满手染血。我几乎站立不稳,身子一软,就往下倒去。他眼光微动,手臂一捞,将我拉进怀中。我心跳如鼓,浑身发烫,眼神迷离,已经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抱住他,不住地喘气。
他终于发现我身体有异,沉声道:“你中了媚香?”
我哑声道:“啊?什么?”神志几近不清,他不再怀疑,将我一把抱起,往房中走去,边走边道:“可要我叫宫雪衣来?”
我挣扎着不去抓扯他的衣襟,喘道:“不,不要叫他,叫……无盐,无盐来。”他双眸一闪,把我放在床上,转身欲走,却被我扯住了衣袖。“你……你别走!”这话从我的嘴里说出来,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微微一怔,却被我抱了个正着。我眼神迷乱,只看得见他的双唇,魅惑在我眼前,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温软的记忆,当下再也忍不住,直往他唇上吻去。
他脸色一沉,将我飞速扯离他的怀抱,用力一摔,我顿时跌倒在床上。他转眼瞥见桌上的茶壶,顺手抄起,抬起我的脸来,冷声道:“喝水,快,大口地喝!”
我死命抓住他的手,开始拼命地喝水,一壶水灌下了肚子,只觉得头重如铁,身子却好象没有刚才那般热了。他这才把手抽出来,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就见无盐疾奔进来,大惊道:“你怎么会这样?”
我好象在发高烧,头脑不清,只喃喃道:“我不知道。”
忽听他冷冷道:“她中的是一种奇滛媚香。可能中得不多,刚才在湖水里泡了一下,暂时没有发作,你却为她运功驱除迷|药,那媚香只是被暂时压制,并未完全失效,一运功,便死灰复燃,发作了。”
无盐脸色大变,神色不定地望着我。我不断扯自己的衣服,叫道:“好热!!”她吓了一跳,赶紧抓过被子盖在我的身上,惊道:“怎么办?”我咬牙叫道:“凉……凉办!快,把我扔到湖里去!”
无盐一呆,却听他又道:“这倒是个办法,免得她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无盐再不迟疑,抱起我直往外冲,边走边道:“有劳方公子叫原玑过来一下。”
到了湖边,无盐将我沉进湖中,牢牢地抓住我的双肩,不让我往下沉,我冷得顿时一激灵,头脑果然清醒了几分。只一分钟时间,原玑便跑了过来,惊声道:“怎么回事?”
无盐沉声道:“她中了媚香,这伙人还真是歹毒!原玑,赶紧拿一套衣服来,然后到院门口去守着,不许任何人出来。让于恒去湖口拐弯处守着,也不许任何人过来。另外,去跟宫主说,无垠……面色有异,让他去拿药!快!”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竟然抑制不住有些微抖。原玑面色一凝,似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快步地走了。我泡了一会,觉得全身发软,但神志已经清醒了五分。不久便见宫雪衣疾步走了过来,他脸色发沉,掏出一个小瓶放在无盐身边,说道:“你替她运功,我到另一边去守着。”
无盐应了一声,宫雪衣大步走远了,她才将我的衣服尽数除去,封住我身上几处大|岤,运功将媚香的药力逼出。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我才缓过气来,有了知觉。
因为在水中泡了太久,那人皮面具的边缘已经有些浮出,无盐将面具揭了,细心地擦干。无生的人皮面具做得十分精巧,不仅薄如蝉翼,而且深长直到锁骨处,需要用药才能贴合和取下。只因它是真人脸上揭下,又以奇药浸泡,因此与真的皮肤并无二异。戴在脸上不仅轻薄透气,就算是他人近在眼前,也看不出真假。它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过久地泡水,浸泡过久,便会浮出脱离。
无盐将面具为我戴好,方才沉声道:“总算没事了。他……刚才怎么会在你屋里?”
我苦笑道:“我还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越不想招惹他,就越是会招惹到他。刚才我药性发作,睡不着,本想到小阁里坐坐,偏巧他也在。唉!”
无盐沉思道:“那他……有没有……发现……”
我皱紧眉头,说道:“应该没有。我又没脱衣服,他就算是再精明,也不可能想得到。”
无盐帮我换好衣服,扶着我在小阁里坐了,方才叹道:“我们过了几年清静日子,真是越来越大意了。想不到居然会有人用这种手段!”
我喘了一口气,沉思道:“那个来偷天丝的锦的人,应该是个小角色,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是这媚香,应该是他一时情急,胡乱用的。对了,念珠和于恒回来了没?”
无盐沉声道:“已经回来了,天丝锦也已追回。不过人跑掉了,此人居然随身带着媚香,恐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宫主说,不准你再过问此事。”
我微微一愣,皱眉道:“大哥……太小心了。”
无盐叹道:“你也怪不得他,谁让你这段时间频频出事?孟廷飞不是一个普通人,惹上他,恐怕以后会麻烦不断。他不再让你插手,也是为你好。”
我轻叹一声,只得说道:“好吧。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无盐叹了一口气,扶着我回房休息。可能是连番折腾了两次,我已经筋疲力尽,一夜睡得死沉,第二天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仍是乏力。
正坐在房中休息,却见宫雪衣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我身旁坐下,柔声道:“没事了?”
我笑道:“没事。无垠真是没用,让大哥担心了。”
他收回眼光,叹道:“你自打认识了孟廷飞,就频出状况。我看他的事,必须要了断才行。云海虽然没有他们天下丰源的产业,可是孟家在东藩势力极广,连辽东王都要忌惮三分。我们轻视不得。那锦斓庄……留不得了。”
我一愣,突然烦躁起来,说道:“大哥,我……我可不想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给人。再说,他答应了我,不再打锦斓庄的主意。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这天丝锦究竟有什么秘密,不过,我总觉得天丝锦迟早会离开锦斓庄,到时候……”
宫雪衣道:“你为何如此坚持?只因为它是你自己一手建立的,你舍不得吗?”他轻叹一声,握住了我的手,专注地看着我,说道:“还是你始终没有当我是自己人,还要跟我分得清清楚楚?”
我怔住,低了头,不知如何开口。他突然将我揽进怀里,轻声叹息:“无垠,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你……懂吗?”
我身子微微一震,抬起头来看他,他双眸明亮,柔情似水,心中不禁乱跳几拍,却是沉了眼光,百转千回,不知如何是好。无意间一抬眼,就见东方汐站在门外。我蓦然一惊,连忙挣脱宫雪衣的怀抱,无端地生出几分尴尬来。
他神色依然冷漠,淡淡道:“看来在下打扰了两位的好事,真是失礼了。”
宫雪衣笑道:“方公子今天没出门吗?”
他眼光朝我望来,说道:“在下想来问问严老板,昨天在下说的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
我微微一愣,听他提起昨夜,心中却没来由地一慌,连忙低下头,想了想道:“这个……这个我要和干娘商量商量才行。方……公子就请稍微等等。”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慢慢地走了。我下意识地向宫雪衣望去,他目光温柔依旧,却是隐约有了一丝忧伤。我的心,莫明地疼痛起来。
[下部 第一卷:第24章 岳母]
东方汐的身影消失不见,我才叹道:“大哥,我们去湖边坐坐吧。”宫雪衣默默地随我到小阁里坐了,我取了茶叶来泡了茶,不小心触到手心,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宫雪衣轻轻执起我的手,轻柔地抚摸我手心里的伤口,我忍不住身子一颤,想把手抽回来,他却不肯放开,只是叹道:“无垠,你离开云海,去别处玩玩,可好?”
我一惊,连声道:“为何?”
宫雪衣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踱了二步,悠悠道:“他来云海,是别有目的。再加上孟廷飞之事,这里太不安宁,你离开一段时间,我觉得比较妥当。”
我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伤口,叹气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离开,你来东藩还有大事要做,不要过分替我操心了,我……这个时候不能离开,他要去镜花小筑,我不放心。”
宫雪衣道:“你愿意让他去?”
我咬了咬嘴唇,叹道:“我能不让他去吗?如果我不让,他岂不是更加不甘心?何必做太多动作,让他怀疑?”
宫雪衣道:“他有武吉武玄在身边,就算是无盐与于恒联手,也未必有胜算。我是担心……万一他生了别念……”
我故作轻松地笑道:“你放心,他应该不会的。再说,他的武功……”
宫雪衣转眼朝我看来,眼光平淡无波,只是说道:“他内息平静,全无波澜,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武功尽废,已是常人;二是,武功已至臻化境,内息深隐,如平常人无异。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恐怕就算是我,也未必有胜他的把握。”
我暗暗一惊,低头叹道:“他喝酒如喝水,武功想不废,怕是很难。”
宫雪衣道:“修炼浮尘经,的确是不能饮酒。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淡淡笑道:“大哥就是习惯了操心。行了,那锦斓庄的事,我听你的就是。等孟廷飞回了云海,我交给他,也就了事了。以后任他们闹得天翻地覆,我也不管,好不好?”
宫雪衣轻笑道:“你呀,说是不管,恐怕到时候,还是会管不住自己……”
我扁扁嘴,笑嘻嘻道:“那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有个武林盟主大哥呢?有人罩着,我自然也就胆大包天了。呵呵!”
他无奈地轻笑,慢慢地坐回我身边,叹道:“好吧。随你。只是……明天我要离开云海。无垠,凡事要小心,你要记住,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我一愣,问道:“你要离开?去哪儿?”
他叹气道:“铁血门的事有些复杂,十五年前的灭门惨案迁涉事广,出乎我的意料。有消息传来褚复可能到了绵邑,我想去看看。另外,也顺便找孟廷飞商量,让他尽快找人来接手锦斓庄。”
我只得叹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去办你的事,我保证乖乖的,决不惹事。”宫雪衣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无言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宫雪衣便去了绵邑。我则往镜花小筑去看望娘。无瑕在镜花小筑的事,只有我们的人知道,外人并不知小筑内有一位年轻的小姐。却不知东方汐为何想去见娘,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不让他知道无瑕的存在。进了院内,就见莲儿坐在树下做针线,一见我便笑道:“无垠小姐来了!”
我笑道:“莲儿好能干呀,我娘可在?”
莲儿站起身来,让我进了屋,方才轻声道:“姨娘在屋里呢,进来坐吧。”我进了屋,娘一见我就笑了,“死丫头,想起我了?”
我笑道:“娘,干嘛一见我就骂我呀?我好心来看你,却不讨好!”
娘笑道:“是,你是好心!怎么这么久才来一次?你当真很忙吗?”
我撒娇道:“是啊,您不觉得我瘦了?”娘揽着我笑道:“瘦?我看你没怎么瘦嘛!老实说,今天来,是有事吧?”
我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唉!真是的,好象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似的。既然这样,那我还是走了算了。”
娘淡淡地笑道:“行了,死丫头,宫主已经差人来说过了。”
我略略一愣,试探道:“既然大哥都说过了,那……娘,要不要见他?”
娘沉了眼光,叹道:“他为何要见我?璃儿……已经死了四年。不见也罢。”
我叹了一口气,道:“他可能也是一番好心,也许……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这东藩之地,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娘……不如就见见,也无所谓。”
娘沉默了半晌,叹道:“既然这样,那就见吧。只是无瑕……”
我笑道:“你放心,无瑕姐姐我来安排。”
娘没再说话,愁绪却已经染上眉梢。我暗暗有些不安,却只得极力压下。第二日,东方汐带了武吉武玄随我到了镜花小筑,下了车,我笑道:“方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委屈你的随从在此等候,只你随我进去可好?”
东方汐抬起头来打量一下,说道:“好。严老板前面带路。”
武吉武玄面有不安,叹道:“爷!”他轻轻扬了扬手,二人无奈,只得在门前站住。我敲开门,沿着曲折的回廊缓缓前行。他只是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进了前院,就见娘站在屋沿下,表情平静。他微微一怔,走上前去,施礼道:“岳母大人,一向可好?”
娘看了他两眼,轻声叹道:“不敢当。我还好。你有心了。进来坐吧。”
二个人进了屋,我去倒了茶进来,见他们只是坐着,也没有说话,只得轻笑道:“来喝口茶吧!方公子远来是客,请。”
娘有几分诧异,却又释然道:“此处是东藩之地,你为何会来此地?”
东方汐道:“我有要事来办,只是路过。偏巧遇到宫雪衣,才得知岳母大人在此安居。我这几年战事在身,朝中事务又繁杂,一直不得空来照顾岳母大人,实在是惭愧。”
娘叹道:“你不必如此。你是个大人物,自然有大事要做。你为先夫平反,璃儿地下有知,也会感激你。”东方汐眼色微暗,却没有说话。娘叹道:“璃儿死了也有四年了吧。如今你已卸任归藩,总算功德圆满,不枉璃儿当初……一番苦心。”
我心中微痛,只长长地叹气,却听娘苦笑道:“我也是活一日算一日,她临死之前跟子默说,要我一定好好活下去。倒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住她……”
东方汐叹息道:“岳母不必如此伤心。我今天来,就是想跟岳母商量,如果岳母愿意,我想接您回明都安置,颐养天年,可好?”
我和娘都是一怔,却听他又道:“云海虽好,但毕竟你一人在此,多有不便。心璃……是我的妻子,如今她虽然不在了,我也应该替她尽这一份孝心。希望岳母大人不要推辞。”
我连忙道:“方公子多虑了。干娘怎么会是一人在这儿,还有我跟大哥呢!”
东方汐抬眼朝我看来,淡声道:“严老板与宫盟主的好意,在下十分感激。只不过……岳母是在下的家人,理应由在下来照顾。”
我一怔,娘连忙道:“好了,谢谢你这么有心。只不过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有无垠照顾,我也很安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璃儿已经不在,我……也没有什么指望,只想安安静静在这里过完下半辈子,就成了。”说到这里,娘已经两眼含泪,似有哽咽之意。我心头一酸,连忙走到她身边,揽着她轻声哄道:“娘,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还有我呢!我就是你的女儿,会一辈子照顾你!”
娘抬起头来望着我,轻轻拭了泪,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些年,亏得有你,不然……娘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过了。”
东方汐望着我叹息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强求了。严老板,在下以后每年会遣人送来安家费用,就只有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下部 第一卷:第25章 病人]
我与娘闻言都是一愣,正欲开口拒绝,却听他又道:“我既然不能近身侍奉,总应该尽一点心意,希望岳母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娘抬眼朝我看来,似乎犹豫不决。我只得笑道:“既然方公子有心,娘就不必推辞了。只是方公子这般为您打算,当真是难得啊。”
娘垂下眼光,轻声道:“你费心了。璃儿嫁了你,也不算后悔。”
他怔了怔,突然站起身来,说道:“岳母好好休息,在下告辞了。以后若有机会,我自会再来。”
娘起身相送,我只得送他出门。他脸色泛白,眉头深锁,沿着曲折的回廊默默前行。忽然间叹息一声,说道:“严老板,你对你娘,倒是很好。”
我小心笑道:“那是自然。小女子也是自幼丧母,难得又与干娘如此投缘,干娘待小女子犹如亲生,我自当尽心侍奉。”
他淡淡道:“这镜花小筑,就岳母一人居住?”
我笑道:“哦,除了娘,还有辛姐和柴叔夫妇,做些杂事。我隔三差五,也会过来瞧瞧。”
他看了我一眼,问道:“碧叶呢?”
我略略一惊,故作不解道:“方公子说的碧叶,是指什么人?”
他敛了眼光,没再说话。我不敢再问,两个人出了门,见武吉武玄站在门口,面有忧虑。见我们出来,仿佛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如此紧张,〖奇qisuu书〗倒让我有了一丝疑惑。坐车回了风月楼,一路无话。
傍晚时分我仍有些不放心,让于恒驾了车到锦斓庄叫上念珠往镜花小筑去。一进门,就见辛姐心事重重地站在回廊边上,心中一怔,连忙上前问道:“辛姐!怎么了?”
辛姐叹气道:“无垠小姐,大小姐她……今天吃了药,全吐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惊,急忙往西屋奔去。一进门,就见无瑕坐在床边咳个不停,莲儿在一旁焦急地轻拍她的背,连声道:“小姐!你好些没?”
我上前抓住她的手,急道:“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要我请原玑过来?”
无瑕摆手喘道:“不用!不用。我没事。”我急得无法,只得叫道:“莲儿,快去拿参片来。”莲儿应声去了,我才又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前几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突然这般难受?”
无瑕笑得苦涩,只是喘匀了气,软软地靠在床头,叹道:“没什么。可能……我想得太多了。唉,我这样的身子,活不活都是一样。”
我急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为何要如此轻易地放弃?”
无瑕闭了闭眼,叹道:“无垠,你不必这样激我。其实我一直常常在想,如果当初子言没有替我挡下那一掌,我就那样死了,是不是更好一些?”
我一愣,轻斥道:“姐姐这是何苦?牺牲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能让你自由?为何现在却来说这些丧气话?!”
无瑕木然道:“丧气?我还有气可丧吗?这些年我是逃脱了那个大牢笼,可是我活着又有什么用?今天……他来了,是吗?”我怔住,不知说什么,却听她又道:“璃儿虽然死了,可他心里还是记着她。我纵然活着,但他的心里,却永远不会有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真的好羡慕璃儿,我如果能有她一半的幸运,就算是死了,又有什么遗憾?”
我的心抽动了几下,突然哽住了喉咙。无瑕却是笑道:“瞧我,又跟你瞎扯了。算了,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清楚。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他从头到尾就没有宠爱过我,那有多好!”
我吸了一口气,沉默无言,只是忧伤地看着她。她自从在宫中受过大伤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得好,可是有什么伤,比得上内心深处被撕裂的痛苦?只有深深爱过的人,才会明白那种痛苦足以令人发疯。这些年来,她一直压抑得这么辛苦,真的让我都禁不住要怀疑,当初费尽心思把她救出来,是不是做错了?
她见我只是望着她不说话,却又淡淡笑道:“我又说傻话了?别在意。无垠,若哪一天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在璃儿的身旁好不好?我想……我们姐妹俩能经常在一块说说话。就象小时候一样……”
我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抱住她哭道:“好姐姐,你不会死!你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你答应我!!!”
无瑕愣住,却禁不住湿了眼眶,轻轻抚上我的头发,叹道:“无垠,你别哭。我懂你的心。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放弃。不为我自己,为你们这么多人,为这份心,我也不会。”
我忍住了眼泪,努力浮出一个微笑,叹道:“是。姐姐,你相信我,人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你相信我。”
她无言地望着我,眼光慢慢地恢复了平淡,我见她神色已经疲惫,唤了莲儿来服侍她歇下了,出了门,见念珠站在院子里,神色竟有几分哀伤。我轻声道:“这几天你就在这儿住下吧,我已经答应了大哥,把锦斓庄交给天下丰源。以后他们的事,一概不再管。等孟廷飞派人来接手,你再过去作个交待。”
念珠垂下眼光,叹道:“好。”我望了她半晌,忍不住问道:“念珠,你……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来,轻声道:“我想起了小姐。我们来了东藩这么久,一次都没能回去看她。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我心中微颤,连忙笑道:“傻丫头,她不会怪你的。如果她知道你把她娘照顾得这么好,一定会感激你的。”
念珠低下了头,叹道:“是吗?当初我说,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随她去。可是……”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叹道:“她心里定然明白你的心。你何苦执着于此?”我见她低头不语,故作轻笑道:“好啦!赶明儿让娘给你寻一门好亲,念珠有了家,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她不禁红了脸,啐道:“去!无垠姐就知道拿我开心!我……现在这个样子,哪有人要?”
我笑道:“谁说没人要?!我们念珠生得这么好看,人又能干,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排队等着要呢?!”
她甩开我的手,跺跺脚叫道:“你!我不跟你说了!”我望着她快步进了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真是难为她,是该为她好好打算一下才是。
在镜花小筑里上上下下安顿好,我这才和于恒出门回风月楼。刚刚出了大门,就见东方汐站在门前,冷冷地看着我们。我吃了一惊,连忙四下打量,却并不见武玄武吉,只得笑道:“方公子怎么在这儿?”
他站在原地没动,清冷的月光照在他黑色的身影上,分外地冷魅幽深。我心中微凛,犹豫了一下,只得走上前去,问道:“方公子可又是来看娘的?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娘已经歇下了。”
他双眸微动,说道:“哦?碧叶呢?”
我一惊,连忙道:“方公子说的碧叶……”
他冷笑道:“那我换个称呼,念珠呢?”
我只得浅笑道:“原来方公子是问念珠啊,她今天是回来了,我想着反正那锦斓庄就要交给天下丰源,她也不必在那儿,就让她回来了。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状似无意,却冷声道:“是吗?那这镜花小筑里有什么人需要常年服药?你可别说是我的岳母大人?!”
我心中一惊,连忙道:“方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轻哼了一声,冷声道:“我是什么意思需要解释吗?严老板,镜花小筑内有玄水阵相护,住了五个人,我说得可对?”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轻声道:“以方公子的聪明,小女子也知道这件事迟早是瞒不过你的眼睛,不过这静花小筑里的人,我想除了我娘,其他的人,你都没有必要见。”
他眼光一凛,直直地盯着我,冷冷道:“你说没必要见我就不能见?笑话!她是谁?”
我淡淡地笑道:“小女子怎么敢替方公子做主?只不过,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方公子何必要苦苦相逼?”
他脸色忽变,已经有些泛白,只声道:“什么叫相见不如不见?若是本王我一定要见呢?”
我低了头,叹道:“你既然知道它长年需要服药,就应该明白,她的身子不好。在这云海,除了这里头的人,大哥、文玑、子恒以外,没有人知道这里有她那么一号人。你又何
必”
他双眸微眯,声音的不平静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她是什么病?”
我叹道:“她曾经中过毒,受过伤,心脉受损十分严重。凌霄宫已经倾尽全力,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她虽然活到今天,却苦不堪言。”
他一怔,问道:“她是?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我不喜欢打哑谜。”
我抬起头看他,只是平淡道:“别去打扰她。让她过点安静的日子吧。以方公子和我干娘的关系,小女子相信你订不会与她为难。”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再说话。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我这才松了口气,与子恒回风月楼。虽然心头仍有些不安,但连续两天,相安无事,也就略略放下心来。这天在小阁
内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就沿着湖边慢慢地散步。刚走过拐弯处,忽然见到东方汐站在湖边,心中一愣,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却见前边径直走过来一个人,我心头一
跳,我连忙闪到一旁。
那人走到东方汐跟前,方才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武吉武玄呢?不是一直不离身的吗?”
我心中微动,悄悄地探出头去瞥了一眼,那人生了一张漂亮的娃娃脸,一脸的温和和无害,竟然是曲方舟!我吃了一惊,不知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只得凝注气息,静静地倾听。
东方汐道:“你怎么耽搁这么久?”
曲方舟道:“唉,我的王爷,我已经招之即来了,你还要挑剔!”
东方汐道:“我姓方。”
曲方舟道:“是,方公子,你这么急找我来干什么?”
东方汐道:“你不是一直想见那个破了你九曲分岭阵的人吗?”
曲方舟道:“什么?你找到她了?”
东方汐道:“不错。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
曲方舟道:“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东方汐道:“我要你帮我去看一个人,到底是什么病。”
曲方舟道:“看病?有什么病人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竟然把我从空灵们叫到这里来?”
东方汐道:“这个我也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只是她病得不轻,天底下除了你回春公子,我还能请谁来?不过你若是治不好她,这个名号可算是白叫了!“
过了一会儿,没再听到有人说话,我探出头去张望,二人的身影已然不见。我吃了一惊,赶紧回到风月楼,直往厨房走去。刚刚走近前院,就见东方汐站在院中,连忙走上前去,笑道:〃方公子怎么在这儿?”
东方汐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严老板,我有个朋友来了,麻烦你安排一间上房给他。”
我暗自叹息,我这风月楼这几天的生意还真是好得不得了啊,却只得笑道:“没问题。小女子这就去安排,不知你那位朋友”
厨房内突然砰地一声响,我吓了一跳,只见无盐气呼呼地冲了出来,头也没抬,直往后院走去。我呆了一呆,却见曲方舟一脸无奈地走了出来,叹道:“四年没见,她的脾气倒是
有增无减!”
东方汐道:“吃了闭门羹?“
曲方舟呵呵笑道;”有什么奇怪?她又不是一般女人!”说着,意味深长地朝后院看去。
东方汐暗笑了一下,却没说话。我看了半晌,心中已经了然,禁不住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你以前就认识无盐?”
曲方舟这才发现我的存在,双眼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笑道:“在下曲方舟。无盐?你是说她现在叫无盐?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东方汐慢慢道:“这位是风月楼的老板,宫雪衣的义妹,严无垠。无盐如今是风月楼的厨娘,厨艺不输给武功。你不知道了吧?严老板,这就是我说的朋友,他要在这里住下。劳
烦你安排一下了。”
我吞了吞口水,只得笑道:“欢迎之至。不知道曲公子,要住多久?”
曲方舟道:“住多久阿?这个可能三天,也可能三年。呵呵,我也不知道。”
我一愣,探问道:“啊?曲公子的意思是”
东方汐道:“严老板,回春公子的名声,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我笑道:“当然,江湖上谁人不知回春公子医术高明,无人能及,连大哥也是佩服不已的,今日得见,是小女子的荣幸。”
曲方舟轻笑道;“啊?是吗?连武林盟主都会佩服我?呵呵,太抬举在下了。”
东方汐道:“既然严老板也知道他的本事,就应该明白我请他来的目的。废话也不多说,严老板按排一下吧。”
我皱了皱眉,叹道:“请方公子见谅,我家小姐从不见外客,多谢方公子和回春公子的好意了。只怕我做不了这个主。”
东方汐眸光一冷,沉声道:“严老板这是何意?如果你做不了这个主,就找一个能做主的人来跟我说,如何?”我皱紧了眉,心中仍在犹疑,却听他又道:“宫雪衣去了绵邑,三
五天回不来,这里不是你做主,是谁做主?严老板何必跟在下说这种推托之辞?在下是一番好意,不会与静花小筑里的人为难。”
我心头一跳,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你越是掩饰,恐怕越会适得其反。如果我不让他去见无暇,他恐怕更不会轻易罢休。只是让他见了,以后,难免会有后患。想了半晌,只得
叹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回静花小筑区和干娘商量商量,如若她们统一,小女子就为两位公子安排。”
东方汐收了眼色,转身上了楼。我叹了一口气,忽听曲方舟道:“严老板别介意,我这个师弟就这个脾气,不过他没什么恶意。你不知道,四年前他老婆死了以后,他的性子就越
发冷漠古怪,不过你放心,他并非什么恶毒之人,不会对你的亲人不利。”
我怔住了,只得笑道:“这个我明白,多谢曲公子提醒。”
过了一会儿,忽听他轻快地笑道:“无盐厨艺真的很好?”
第十二章 皇后娘娘
我慢慢地回到后院外湖边的小阁内,见无盐坐在一旁,紧皱着眉,忍不住笑道:“无盐在省什么闷气吗?”
她看了我一眼,别过脸去,没有说话。我在她身旁坐下,实在忍不住,又笑了:“看来回春公子还真是有心,当年你破了他的九曲分岭阵,他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
无盐吸了一口气,不耐烦道:“你很闲吗?”
我见她隐有怒意,只得收了笑容,叹道:“好了,不跟你说笑了。这次回春公子突然出现,你不奇怪吗?”无盐微微一愣,没有说话。我继续说道:“他是为无暇而来。他执意要
见无暇,想弄清楚她的身份。我看”
无盐道:“让他见。”
我怔道:“你也这样想?我也觉得如果不让他见她,恐怕会生出更多的祸事。不如索性大家都摊开了,反而不必处处惹人生疑。只不过我有一点担心,怕会有后患。”
无盐道:“怕什么?此地是东藩,他不可能没有顾忌!”
我叹道:“他虽有顾忌,可是曲方舟却没有。我怕”
无盐一怔,站起身来向院中走去,微微气道:“到时候再说。”
我叹了一口气,无盐啊,无盐,像你这般淡漠的人,一提到曲方舟,就失去了冷静,呵呵,以后可有好戏看啦。独自在小阁中坐到天黑,将所有细节应对之法,一一想透。这才遣
了子恒去镜花小筑报个信。子恒回话来说,无暇应允了,我才稍稍放了些心。
第二天一早,我叫上无盐,带着东方汐、曲方舟、武吉武玄一起前往镜花小筑。进了门,曲方舟便笑道:“玄水阵,呵呵,想不到啊,无盐,这也是你的杰作?”无盐没有理他,
他却径自笑道:“你们凌霄宫倒是能人辈出啊。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然能把玄水阵摆的如此深广曲折,真是又让我开了眼。”我心中谓叹,这曲方舟虽然不会武功,却不是个容
易对付的人。看来他对无盐的兴趣颇高,这一次无盐想置身事外,恐怕是无望了喽。
众人进了后院,我笑道:“有劳各位在此稍候,我去请姐姐出来。”见他们一一坐定,我暗自叹气,进了屋,扶着无暇出来。
众人见了无暇,全部站了起来。东方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我扶着无暇在椅子上坐了,她平淡自然地看了众人一眼,才笑道:“远来是客,怎么都站着?坐吧。”
只有无盐坐了,只听东方汐长叹一声,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曲方舟神色一变,复又去看无暇,惊疑不定。却听无暇淡淡道:“方公子何必如此?这里是云海,只有无暇,没有皇后。你们坐吧。”
东方汐只得坐了,叹道:“想不到,居然是你,原来当年宫中的流言,并非空|岤来风。”
无暇淡笑道:“以方公子的聪明,恐怕早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吧?只不过你一定要证实心中所想,才会请来回春公子,你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只不过我这病,说大不大,说小
不小,过一日是一日,只要平平静静,无暇早已别无所求。”
无盐站起身来,说道:“你们在这里坐坐,我去辛姐那边看看,要不要帮忙。”
曲方舟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我不由得暗暗叹气。
只听得东方汐忽然道:“在下有一事,想请教无暇小姐。”
无暇叹道:“你是不是想问,当年璃儿在我宫中的事?”
东方汐站起身来,直直地看着她,说道:“不错。”
无暇的脸上染上一抹忧伤,她缓缓地坐了下去,叹道:“她来我宫中躲避,就是怕你和父亲找到她。我 不能不答应。你们已经将她逼得无路可走,若我也不帮她,那她
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东方汐脸色一暗,闭了闭眼,叹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