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第37部分阅读
边城响马之凤过青山 作者:肉书屋
,熙熙攘攘,简直如同过年的庙会。自己临死,这阵仗摆得还挺大,马家军的崽子和一众家乡父老都很给面子,这会子都来送他。
主持行刑的军官得意地笑道:“镇三关,今儿个是你的死期,你还有什么话想留下的,赶紧开口!不说这辈子可就再没机会了!”
镇三关两眼缓缓眯起,眼角和唇畔展露出这厮下到鬼门关都不会变的招牌笑纹,毫不在意地答道:“老子活大把年纪了,有酒有肉,有兄弟有媳妇,今儿个在这儿躺了也没啥遗憾!俺说大兄弟,要杀还是要剐,赶紧的,给咱来个痛快爽利的!”
“哼,哼哼,马军长今天给你准备了痛快爽利的!来人呐,把炮架起来!”
今日的刑场的确与往日不同,没有摆鬼头闸刀,没有持枪毙人的刽子手,也没有凌迟活剐犯人用的十字木头桩,反而架了一门野战炮。
“把人绑到炮口上去!呵呵呵呵,镇三关,敢跟我们马军长作对,敢私通共//匪,有你的好儿!今儿个就让你尝一尝,被炮活活轰死是个啥滋味儿!”
几个大头兵将大掌柜架上大炮,用铁索三缠五绕,结结实实绑到了炮筒子上,脸朝外,后心正堵上填满硝烟的炮口。
这一炮弹打出来,一定会把男人轰个四分五裂,天女散花,炸一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血块儿和肉渣。
“呵呵呵呵,镇三关,你睁开眼瞧着点儿,这一炮能打多远,能不能把你从玉门关轰回野马山去!装炮弹,装炮弹!”
第八十五回盘龙虎|岤劫死囚
镇三关被麻绳和铁索五花大绑,身子挂在炮口上,仰起脸正对瓦蓝瓦蓝的天,慢悠悠飘荡的云彩。此时闪进脑海的,竟是那一日在星星峡荒山大漠中,与最心爱的小美羊羔,骑在马背上翻云覆雨。
眼前闪动的是小凤儿回眸时眉梢眼角的羞赧潮红,耳畔荡漾的是小凤儿每一次被顶到极致时的媚声浪//叫。金黄|色的暖日高悬天顶,刺目的阳光撩拨眼睫,眼前一片黄晕,天庭中好似有凤语莺鸣。
因了有他在身边儿陪伴三年,死了也没啥遗憾。
也是因了有他在身边儿陪伴三年,还是有些舍不得死,还想跟小美羊羔再过三年,三十年。
军官吆喝:“装炮弹!老子让你们装炮弹,狗日的干啥呢你们?!”
几个大头兵撬开炮台之下存放炮弹的木头大匣子,惊呼:“石头?咋个都是石头?”
又撬开一只木匣,哪里有炮弹,全都是椭圆溜溜的大块鹅卵石,分明像是从疏勒河沿儿上捞出来的。
军官惊吼:“怎么回事?他奶奶的没有炮就直接就地枪毙,枪毙!”
大头兵们像没头的苍蝇,“嗡嗡嗡”乱窜了一阵,“嘿呦嘿呦”地又把大掌柜从炮口上给解了下来。
精心设计的一出“炮打三关”竟然没演成,别说围观的大头兵和老百姓们很不过瘾,就连大掌柜自己,那绷足了的一腔子雄赳赳牛哄哄慷慨赴死的豪气,立时都泄掉了一大半:以为能给老子换个什么新鲜的死法,刷洗?望天?劈叉?穿花?结果他娘的是俗不可耐的枪毙?!
一群兵勇哪个都没有大掌柜个头高,枪都够不着人。几个人狠命将大掌柜按跪在地,架起一杆汉阳造,冰冷的枪管子抵住后脑,拉栓上膛。
这持枪的大头兵纯属就是脑子傻,枪口都对上脑瓢了,竟然还眯起眼睛,习惯性地去瞄准星儿,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瞄完了,枪响了。
“扑通”栽倒的却不是镇三关,而是持枪的大头兵。
督场的军官迅速抽出盒子炮,惊叫:“有人劫”
这厮想喊,有人劫法场。才喊出一半,一颗子弹穿太阳|岤而入,在另一侧脑瓢炸开了花儿,“法场”那俩字给堵回了肺,只能留到下辈子再喊了。
刑场上顿时哗乱,大头兵们纷纷举枪,往远处寻找埋伏的枪手,却没料到近处的木栏路障之外,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哗啦啦”冒出无数柄猎刀和长锥子,管削寸进,攻其不备。
大头兵勇猝不及防,汉阳造枪杆太长又不利近战,这边厢还没来得及给长枪装上刺刀,那边厢土匪崽子们已经扑了上来,一阵贴身肉搏,兵勇们纷纷被刃花翻飞的猎刀开膛破肚。
两个大头兵手举长枪,冲向刑台上的镇三关。刚举起枪来,大掌柜就地一滚,飞起一脚,皮靴狠狠踢上一只兵崽子的面颊,这一脚就没有留力,直接用脚弓踹碎了那人的鼻梁和面骨。
借着那人栽倒的瞬间,大掌柜一跃而起,反身一个鞭腿,又踹上另一只兵崽子的耳侧,那倒霉蛋被踹掉了下巴颏,下半张脸耷拉下来,与腮帮子脱了臼。
又有几只不要命的兵崽子同时端起了枪,企图向手无寸铁的大掌柜射击,这时从远处民房屋顶“啪”、“啪”射出几粒枪子儿,扫平了这些兵勇。
混乱之中,大路的尽头蹄声暴烈,神龙破云而出,一匹黑色骏马闪电一般飞驰而来,撞破汹涌的人潮海水,一声嘶鸣,跃上刑台!
马上的人黑巾蒙面,一对凤眼,双脚摽住马镫,脱鞍侧飞,探身一把薅住大掌柜的衣领和胳膊,将人拎上了马。马儿四蹄飞蹬,一路风驰电掣而去。
大掌柜给横着挂在马鞍前挡,下/身撞上坚硬的牛皮鞍子壳,“嗷”得一声,几乎要鲤鱼打挺儿跃起来。本来份量就沉,这一挣八,把大黑骊差点儿给压趴下。
“怎么了,你怎么了?”息栈惊问,以为男人中枪了。
“奶奶的,你小崽子就不能轻点儿!撞到老子的鸟了!”男人怒骂。
息栈无语,都什么时候了,小爷还顾得上你的鸟,爷能顾上你的命就不错了!
大掌柜被头朝下搭在马上,脑门子被马腿磕得晕头转向,暴躁地吼道:“绳子,绳子!”
息栈这才反应过来男人的手被反绑,动弹不得,连忙抽出鸾刃,割断绳索。
大掌柜可算腾出手来,一掌撑住马鞍,一掌抓住息栈的细腰,双腿用力一荡,飞身骑上了马,前胸重重砸上小凤儿的后心,又是“嗷”得一声!
“你,你又怎么了?”
“他娘的”大掌柜疼得一口气儿没喘上来,胸口寒颤,两只大手攥住息栈的手,攥出了冷汗。
这一撞撞到了男人胸膛上的大片烙烫创伤,本已溃烂的皮肉,几乎被蹭掉一层。大掌柜将下巴卡在小凤儿颈窝,紧紧抱住身前的人,用手指的力道去缓解胸口的剧痛,几乎快把小凤儿的肋骨掐断。
前方几声爆鸣枪响,人马摆开阵势,纳大师长的吆喝:“野马山的崽子,就知道你们今日会来劫法场,放你们进来一锅端,甭想再出得去!!!”
息栈一扯缰绳,马脖子一拐迅速躲开大路,大黑骊狂飙窜进了小胡同。
狭窄的民房胡同只有一肩宽,大掌柜的两条膝盖随着马背的颠簸,在两侧土墙上蹭了一路,几乎要削掉两块肉。息栈的耳朵根子随即又灌进一轮暴躁的骂娘声。
玉门城是马家军的老巢,在这种地方闹场劫囚,谈何容易?
息栈今日进得城来,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若冲不出去,就与男人死在一处,扯着男人的手一起上黄泉路,过奈何桥。
这一回,一定不再走散;下辈子,还要托生一处。
木匣中的炮弹是被胡副官换成了鹅卵石,当然,人家不会白给你冒这掉脑袋的风险,息栈把大掌柜交予自己保管的那一箱子片子,差不多都拿来贿赂打点各路牛鬼蛇神,就算是一死也要先见到男人的面儿!
四面八方的大头兵涌来,堵住各个路口要道,与混迹在人群中的土匪交火。
黑骊马犹如飞龙神骏,左冲右突,躲避着兵勇的身影和纷飞的枪子儿。大掌柜从息栈腰间抽出双枪,朝着身后开火,第一枪竟然直接脱“靶”,子弹都飞上屋檐了。
这半个多月被关押地牢,不见青天白日,手脚又长时间被捆绑受刑,手臂完全麻木,提起枪来腕子直抖,手感全无。
大掌柜临阵脱靶,着实丢脸呐!
男人气得骂骂咧咧:“马云芳那个狗日的王八羔子,下次让老子逮着他,老子日了他!!!”
息栈在这样危急的关头,还是被自家男人给窘得哭笑不得:刚骂完“狗日的”,你这厮就说要“日”他,你跟狗抢什么食儿呢,还是留给狗去日吧!
城中人掐成一团儿,马家军人多势众,息栈驰马慌不择路,在城里大街小巷绕了十八圈儿也跑不出去,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窜才好,千钧一发之时,西门的方向枪声大作,炮云染红天际。
大批的军官和兵勇神色慌张,向西门奔去。
息栈不由得纳闷,咦,小爷人在这里,你们怎的不围攻追赶了?难不成今日还有另一拨劫法场的土匪?
息栈却不知道,此时,玉门关西大门之外突然重兵来袭,角楼警报声尖利地鸣叫。新疆军阀盛世魁的兵马在这一天趁乱过界,攻入甘肃,前军已经突破了马家军沿路设置的几座哨卡,眼看着杀到玉门关下!
趁着玉门城西门被围的当口,小凤儿机灵地选择飞骑奔向防守最为薄弱的东门。正在心里琢磨怎么才能骗开城门守卫,混出城去,东门的城门它竟然自己就开了!
息栈快马加鞭,冲出了玉门关,一路飞驰,很威风的大黑骊这会子蹿得像一只惊恐的兔子,挥汗如雨。
紧贴在息栈脊背上的男人喘得很厉害,硌在颈窝里的下巴流淌热汗,汗水一滴一滴流进小凤儿的衣衫。息栈一路都能感觉到,男人抱着他的那两只手臂,力道越来越紧,而后又越来越松,身躯径自不停地颤栗。
“怎样了?当家的,你不舒服?”
“嗯没事儿老子好得很”
息栈知晓男人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身子扛不住这样长途奔袭,眼见着前边儿有一条小河沟,连忙把大掌柜扶下了马,靠在河边一块大石头旁。
大掌柜这几日缺食少水,方才骤然发力与那些兵勇搏斗,过后顿感四肢乏力,虚汗不止。息栈给他喂了几口水,又掏出小块的锅盔用水泡软,喂给他吃了。
隔着一层衣料,息栈用两只手轻轻抚摸男人的胸腹,只一摸就摸出身上肌肉薄了一层。一番消瘦之后,却更显得男人眼瞳墨黑浓重,两道剑眉斜入鬓间,面颊刀削。息栈用指腹不断描绘男人脸庞上的五官,看不够,舍不得放手,凑上粉唇,吻了吻那一张苍白干裂的嘴唇。
大掌柜敞开的中衣衣领中,两道轮廓深邃的锁骨,笔直凌厉,尚带鞭痕血迹。小凤儿悄悄掀开男人的衣领,只朝里望了一眼,胸膛上一片溃烂焦土,皮肉灼成黑色,暗红的伤疤流淌着脓血,惨不忍睹。
息栈顿时心疼得滴下泪来,泪水合着黄土,很快将一张拧巴的小脸抹成了一枚麻酱花卷。一把抱住男人的头,揽在自己怀里揉着,哽咽着说:“很疼是么?忍着点儿,等回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喂你,一定给你养得好好的”
大掌柜低声哼唧:“哭个啥?你男人结实得很,还没躺呢,你嚎什么丧?”
“唔呜呜呜呜”
“别哭啦!越哭越难看,老子不待见了!”
“我就难看了怎么了?你还能不要我了?!”息栈愈发哭得厉害,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就只想在男人面前发泄。
俩人正抱在一处唧唧歪歪,谁也没有注意,一队大头兵勇驰马提枪,跃上河滩,已经蹿到了眼前。
还是大掌柜警醒,反应迅捷地抓枪上膛,瞄准来人。
息栈抬头一看,赶忙一把拽住男人的枪管子:“别开枪!”
眼前一匹骏马之上,端坐着马俊芳马大师长,硬朗的大壳军帽之下,一双细长俊目淡漠如水,开口说道:“这里离玉门关才有多远,怎的就不跑了?继续跑啊?”
息栈惴惴轻声答道:“当家的累了,歇个脚。”
“哼!”马俊芳策马上到二人跟前,不乐意看见那俩人亲亲密密抱在一起的样子,两眼遥遥眺望远处的河滩,嘴里就像是在自言自语:“玉门关以西有外贼来犯,军长大人现下也顾不上你们。派了本师长麾下三个连队出来搜捕。一队往西去了石包城,一队往南去搜祁连山小路,还有一队就在你眼前你知道往哪里逃了?”
息栈低声回答:“知道了。”
“知道了就赶紧逃,在这里做什么?就这么等不及”
马师长没见着活人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大方,根本不屑于与个身份低贱的土匪头子争小亭儿。今儿个真见到息栈与大掌柜抱在一起,那个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架势,这心里顿时如同煮开了一锅醋,“咕嘟咕嘟”地冒泡泛酸,简直忍无可忍。
心中万般不甘把这么乖巧可人疼的小鸾亭拱手送人,胸中那两瓣子心房狠狠对掐了几个回合,掐得心窝绞血,终究还是酸溜溜说道:“亭,我今日算不算有恩于你?你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知道日后应当怎样报答?!”
“唔,师长大人”
“记得改日来见我!”
“我,我”
“你若不来,就是不认往日的情分!
“唔”
“哼!”
马俊芳怒目瞥视一眼躺靠在息栈怀中的镇三关,狠狠别过头去,昂起下巴。
胯//下那匹骏马到是真配合主人的心思,肥硕的屁股一扭,冲着息栈和大掌柜很傲娇地甩了甩尾巴,走了。
马师长手下的副官策马追着问道:“师长大人,这人不抓了?”
“抓什么?人已经跑了!”
“跑,跑了?”副官眼瞧着地上那俩人,顿时怀疑自家师长是不是患上了日盲症!大烟膏子抽多了,脑子癔症了!
马俊芳本来就一肚子醋火,怒道:“你想抓?你打得过他么?我是打不过。不然你去试试是那小土匪的剑硬,还是你的脖子硬?”
大头副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梗,又瞧了瞧息栈背上的一把凤剑:“呃,算了,老子的脖子长得挺嫩乎的,不拿它试剑了”
“哼,回去知道应当怎样说?不然军长大人要活埋你们,可不关本师长的事!”
“是,是,是,知道,知道。土匪头子跑了,跑了,没追上,没追上”
马师长的队伍一溜烟走远,遥遥地只剩下一群肥嘟嘟的马屁股。
息栈心里合计,刚才玉门城的东门突然开启,时机“配合”得恰到好处,殿下还是嘴硬心软,有意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这时低头小心翼翼地瞧男人的表情,大掌柜眉心拧在一处,两睛一翻,嘴唇紧闭成一线,别过头去没搭理息栈。
“唔,当家的,你别生气”
“唔,我们先回绺子去,我回去与你解释,你别生气么”
男人自始至终不吭声,也没张嘴问“你与那姓马的私下搞什么鬼”。
小凤儿其实更习惯看大掌柜每每因为马师长的挑衅而吃醋发飙,直接破口大骂,自己挨两句骂让男人泄泄火,这厮也就消停了。
这样不闻不问,冷着脸,反而让息栈更加心虚。
第八十六回日暮春光云水处
息栈与其余各股参与劫法场的伙计们,几天之后都陆陆续续回到了野马山。
本来已经做好了与男人同日赴死的准备,这一趟不仅成功地救出了大掌柜,自己这边儿也没什么伤亡,着实让息栈都有些意外。
因了要躲避官兵的搜捕,又要避开玉门以西马家军和盛家军开战的战场,息栈不得不带着大掌柜改走偏辟小道,风餐露宿,栖息山野。
大掌柜的伤口有些感染,经不住长途颠簸,半道儿就开始发高烧。缺衣少药,小凤儿只能用泉水给他降温,又把自己的皮袄扒下给男人穿上保暖,自己快要冻成个冰葫芦。
终于回到绺子,众人见二当家将大当家平安带了回来,自然是欢天喜地,举寨庆贺。慕红雪把息栈拉到一旁悄声说:“二当家,你猜我当日在城里瞧见谁了?”
“谁?”
“饿,饿,饿,吃饱了还总是很饿的那个柳师长呦!”
“柳师长怎的在玉门城里?”
“他来劫法场啊!”
红姑奶奶掏出个小纸条:“喏,给你的信!”
息栈展开字条一看:
“大哥义弟:军务在肩不能亲往,实属身不由己,还请见谅。今已联络盛世魁部偷袭玉门,望能助你们一臂之力。若能救得人来,日后定有机会再见。若不幸失利,某来日定然率军再进玉门,报仇雪恨。”
字条没有落款,但是息栈一看笔迹就认得出,是许茂璋许军团长写的,与他给大掌柜写的借据笔迹一致。
原来那日息栈垂泪离去之后,许茂璋与眼镜参谋很是着急,筹划了半天,才想出这样一个歪主意。既然自己的队伍不能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咱可以“借”别人的队伍不是。
于是刘参谋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呱唧呱唧”跟盛世魁在电话里游说了一番,什么马家军将与野马山土匪开战,届时一定首尾难顾;什么玉门防守薄弱,有机可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盛大帅本来也没安好心,惦记着河西走廊,安西,敦煌那一块肥美的绿洲,被刘参谋说动,于是派所部带兵出了星星峡,打过了疏勒河。
小柳师长则受命去给盛世魁部做引路的向导,提前一天就摸进玉门,寻好埋伏的地点。
柳宝胜当日就趴在正对刑场的一排民房顶上,从粪筐里掏出散碎的零件,“咔咔咔”装成一把长枪。刑台上那几只企图枪击大掌柜的兵崽子,就是被柳师长眼明手快毙掉了。
打着打着,发觉怎么隔壁屋顶上也有动静,子弹还专门追着自己开火的线路,配合还挺默契。自己明明是单兵作战,咋好像还带了个同伙似的?
小柳师长伸脖子一张望,正对上了趴在隔壁房顶上也在伸脖子寻么的慕红雪。俩人自此汇合一路,打起枪来格外精神抖擞。
息栈这才知道红匪军的兄弟们还是惦记着大掌柜,并没有在危难关头撒手不管。这些日子心里还一直怨念许茂璋忘恩负义,现在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误会了他们。
大掌柜伤得不轻,小凤儿不眠不休,日夜照顾。男人身躯上遍是钢鞭和烙铁留下的虐迹,简直像脱掉了一层皮,遍身血红,各处都能看到翻裸的焦皮烂肉。
息栈每日给大掌柜清洗和涂药,涂一次药就恨不得要掉一次眼泪,把男人烦得要命,嫌他唧唧歪歪,婆婆妈妈,像个长了把子的娘们儿。
大掌柜最不爽的就是牢子里吃不到羊肉,喝不到烧酒,这会子出了牢房才发现,还是吃不到羊肉,喝不到烧酒。
这厮爱吃的食物全部都是发物,哪一样也不能吃。息栈每日就给男人做青菜粥,吃粥吃得某人嗷嗷叫:“老子再吃这玩意儿,就快长成一颗青菜头了!老子要吃肉!!!”
息栈每次都要抱着人哄很久:“等你伤口好了就喂你吃肉好不好呢?乖,听话”
小凤儿烹的菜粥是用鸡汤熬成汤底,白米煮得很烂,几种小菜涮熟,再点上芝麻香油,拌入姜丝葱丝,粥里还卧着一只软乎乎的溏心鸡蛋。
小凤儿这么精心伺候,多少也是出于某种心虚,一直在心底合计,不知应当如何跟男人交待实情。这实话说与不说,总之醋缸都得发飙。
男人吃饭吃得不香,小凤儿就端到嘴边一勺一勺地喂。
大掌柜皱眉:“这青菜咋吃着这牙碜!”
“牙碜?五爷他们种的呢,你以前每次吃可都说好吃的。”
“那是因为老子那时没有被人逼着天天吃!”
“唔。”
“老子要吃爆焖羊羔肉,不然老子就不吃饭了!”
“唔,好,给你吃。”
息栈将碗筷搁上灶台,栓好门,关好窗,脱下靴子,爬上了炕,坐在男人身旁,开始脱衣服。
脱得光溜溜的,麻利儿跪到男人身边儿:“唔,羊羔肉,你吃”
大掌柜忍不住乐了:“哎呦,羊羔儿,今儿个咋了,老子还没怎么着你呢,你自个儿就先扒皮了?”
息栈撅了撅嘴,拉过男人的两只手,放到自己身上。
厚实的掌心抚摸上身体,很暖,热烘烘的,被窑洞中的一缕寒气儿激得有些发冷的皮肤,立时就觉得妥帖舒服了。
息栈躺倒在大掌柜身旁,侧过身来,嘴唇轻轻蹭着男人的肩膀。似乎是生怕男人胳膊疼够不到人,炕上蠕动了几寸,紧紧地贴上来,自己的身体展露给男人。
大掌柜诧异地挑起眉毛:“呦喝今儿个小狼崽子咋这么乖呢?嗯?”
“唔”
“哼哼,你是有啥事儿吧,啊?”
“你不是要吃羊羔肉么,你先吃么”
大掌柜咂吧了咂吧嘴,暗想:老子是很想啃了你,可是今儿个,老子这身子骨儿,他娘的,还是不太舒坦硬朗,咱就不能改天?
但是这话可不能对小凤儿讲出来!某男人还从来没有过在炕上对方都扒了裤子眼巴巴等着,自己这边儿再打退堂鼓的,这也忒丢人了!
老狼正在琢磨要不要下嘴,盘子里那只爆焖羊羔儿自己已经等不及了,焖到快要爆了,这时候爬起身来三下两把给男人脱掉了裤子,小心地搬起两条大腿,一头扎进胯//间,啃了起来。
老狼朝天翻了个白眼儿:是俺吃你还是你吃俺?你急个啥啊?!
息栈刚给男人洗过澡,洗刷掉牢房的腌臜晦气,里里外外都涮了个干净,鼻尖唇畔触到的是香草猪胰子的淡淡气息。只是小凤儿的鼻子忒灵,怎么洗总还是觉得,男人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儿,愈合的和没有愈合的伤疤,遍布满眼,触目伤心。
舔了没几下,男人就硬得不行了。憋了大半个月,老母猪都能拼貂蝉,息小凤绝对赛天仙呐!
息栈一口将硬物套了个底,牙齿收紧,小心翼翼地不磕到肉,软唇温柔地磨蹭,同时舌尖在口里绕柱打圈儿;马/口深深地含入喉咙底,用自己喉间最嫩软的一块小肉来讨好,撩动。这么三管齐下,哪个爷们儿受得了?!
某大掌柜以自己多年征战烟花巷的经验暗自思忖,小凤儿的口//技在这西北边关大漠,绝对应当算是天字头一号,真真是个妙人儿。脸蛋妙,身子妙,小嘴也妙,那个地方就更妙!
“行,行,行了行了!等会儿等会儿!”男人伸手一把捏住胯//间大美人的下巴。
息栈腾出嘴来,咽了咽口水:“怎么呢?不舒服么?”
“舒服,忒舒服了!你再弄就弄出来了!”
大掌柜方才眼瞧着小凤凰这么温顺地跪在自己腿间,巧舌卷裹,两瓣白嫩嫩的屁股蛋撅在半空,还有意无意地微微摆动,简直忒诱人了。
除了俩人当初第一次的“酒后乱情”,息栈还很少如此主动地发//马蚤求//欢,平日里一贯都是男人追着死缠烂打,从炕上追到炕下,从屋里追到荒郊野外,要了还要,吃了没够。
大掌柜支起胳膊肘,缓缓地从炕上撑起上身,嘴里“咝咝”地抽气儿,胸口的溃烂仍然疼痛难忍,正在琢磨整个啥姿势能最有效率又不会太疼地干掉这只风马蚤小羊羔,息栈扑过来按住肩膀,把男人又给按回炕上。
“你躺着,我来,我来么!”
“你来,你咋来啊?”
“你不方便,那我可以骑你么”
“啥?!你骑老子?!”
“唔,怎么了呢?我为什么不能骑你呢每次都是你在上面的,我,我就试一次都不行么”
大掌柜的脸立刻就僵了,下巴颏掉落在胸口,一张脸拉长了三倍,浑身的毛孔都是一紧,死瞪着息栈,看小凤儿那个认真且期待的神情口气,怎么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只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坚决地回绝:“不行!老子不干!”
“唔,怎么了呢我想你了,可想你了,我想要么”息栈一脸急切地恳求模样。
“你他妈的就这么想老子?!老子坚决不干那事儿!!!”
息栈愣了,原本兴奋到弓起来的脊背缓缓塌了下去,眉宇间逐渐填进了失望,撅着嘴看着男人。
镇三关望着这大美人儿的一张俏脸,心里挣扎了八百个回合,还是觉得接受不了。即使这人是自己最心爱的美羊羔儿,他也无法忍受被压在身下抽//插的感觉,脑海中一闪而过那样的画面,就暴躁得想要掏枪点人!
有些男人,天生就是惯要将别人都压在身下的。只能他把别人插得咩咩叫,哪能自己被别人插得叫唤,简直无法想象!
大掌柜清了清喉咙,尽力捏着嗓音,用自己所能抻出来的最温柔的口气哄着:“羊羔儿,小羊羔儿,宝贝儿~~~,还是俺上你,成不成呐?”
一声腻歪歪的“宝贝儿”叫得息栈脸蛋粉彤彤的,轻声细气说道:“我是觉得,唔,你坐起来或是趴着跪着站着那样都会很累,都会蹭到伤口的么那你躺着就不会碰到了么怎么不行呢?”
息栈急急地比划,大掌柜这会子才看明白了:“你是说,让老子躺着‘上’你,啊?”
“唔,嗯就是,就是你躺着,我骑上去么”美羊羔的一张包子脸慢慢地涨红,有些不好意思。
男人乐了:“这么着啊,俺还以为,以为你要”
“以为我要怎样?”
“他妈的,以为你要插老子!”
“”息栈的脸蛋更红了,很难为情:“唔,谁稀罕那个哼,知道你就不会乐意,小爷才懒得难为你!”
“嘿嘿,羊羔儿,你那玩意儿,是不是从来就没正经用一次啊?嘿嘿,到底行不行唉?”
息栈立刻怒了,自尊心很受伤,细眉倒竖:“你翻过来,趴下!让小爷用一次!你试试我行不行?!”
大掌柜很识时务地闭嘴了,知道自己这会儿不是小凤凰的对手,打不过息栈。万一这狼崽子跟他来硬的,被自己媳妇给强了,说出去忒丢人,喊冤告状都没处去,这买卖太不划算了。
美羊羔很傲气地白了男人一眼,扭头翻箱倒柜找他的宝贝,从小箱子里秘藏的一堆瓶瓶罐罐中捡出一只铁皮小圆盒子。试过这么多玩意儿,息栈自己觉得,这地方的娘们儿平日爱搽的这种擦手霜最是好用,油脂丰富,香气喷鼻,涂在小/|岤中,腻腻滑滑。
娘们儿们似乎管这东西叫做“雪花膏”。
小凤儿挖了一坨香膏,糊满中指,跪坐在炕上,手伸到后边儿去弄。
这事儿自己给自己做实在不太顺手,息栈弄得很吃力,手指头才伸到第二个关节,就疼得皱起了眉头。
“疼吧?得嘞,俺给你弄吧,你过来!”
“你等一下,很快就,就我自己可以弄好的”
其实大掌柜每次拿手指头捅人的时候更疼,手指本来就比小凤儿的手粗壮了一倍,关节隆肿,还叠着厚茧,欲//火上头的时候出手更是没轻没重。
但是,那滋味儿就是不一样。被这男人压在身下爱抚摩挲,眼波纠绕,四肢交缠,紧紧贴在一起,让对方进入自己的身体,指腹在体内蠕动求索,身子再疼也是一种被人宠爱的感觉。
一晃神儿,息栈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一日在马公馆,马师长炕上的情形。
要说殿下的那一根润泽手指,才当真是销魂夺魄,差一点儿让小凤儿彻底失控
只是一瞬的走神,息栈黯然内疚起来。自己怎的如此龌龊,与大掌柜在炕上欢/爱,心里竟然还在暗自把两个男人拽到一起做比较。
这种事儿,是能这么比较的么
息栈暗自心里挣扎,大掌柜这时候却悠闲自在,将枕头在后颈上支起来,毫不客气地瞪大眼睛,欣赏眼前的美妙景致。
美羊羔跪在面前,双眼闭紧,睫毛簌簌颤动,脖颈向后仰起,雪白的胸膛诱人地挺拔,大漠之遥的一岸白沙,天山之巅的一轮明月!
【删节】
痛感是如此清晰,让人无法回避,每一次的痛都化作息栈眉心眼角的蹙动。
男人身体的每一道筋脉,撕扯撩刮过自己最脆弱的深|岤,就像那一道道裹着毛刺的钢鞭,曾经抽打在男人身上。
枪管子里喷吐的每一道炙热火焰,烧灼爆烈着自己的细皮嫩肉,就像那一块块烧红的烙铁,曾经滚过男人的胸膛。
那缺了一只耳朵的狰狞怪脸闪过心头,无数只魔爪,伴着声声滛//笑,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息栈用力地摇摇头,想要摆脱令他万般耻辱的记忆。取而代之爬上心头的,却是马师长那一双温润如玉的眼,轻声慢语的情话,寸寸燎过全身的手指
息栈的泪涌了出来,心中的痛楚化为肉体上的剧痛,仿佛只有这样的痛,才能缓解某些难以承受的内心煎熬。
泪水顺着下巴的弧线滴上白皙的胸膛,绕过粉嫩的葡萄珍珠,汇合遍身的热汗,聚拢在小腹,股沟,流淌到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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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方才起身抱住息栈,一阵猛烈求索,还是撞到了伤口,胸膛上几块焦黑,又一次淌出脓血。
“唔,疼吧,我让你不要乱动”小凤儿拿绢布轻轻擦拭:“待会儿给你上药”
“呵,呵呵,宝贝羊羔儿,今儿个咋这么乖,这么听话”
“唔,你吃了这么多苦,我,我,我心里难受”
“老子皮糙肉厚,不就是那么几套刑具,马家军那群狼崽子奈何不了老子!”
息栈将自己的手放进男人的手掌,十指紧紧合握,心里挣扎了半晌,鼓起勇气轻轻说道:“当家的,我有话与你讲。”
“啥话?”
“你入狱那几日,我很担心,我,我,想不出怎样才能救你出来,我就去找了马师长”
“嗯。”
“唔,后来,后来”
“俺都知道了,别提那事儿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
息栈蓦然睁大眼睛,望着大掌柜,心里七上八下,十五只吊桶。
男人仰面躺着,激|情的潮红渐渐褪色。目光沉郁,瞳仁里两朵幽幽的小火苗,隐而不发,晦而不灭。
“你,你,你怎的知道了胡副官与你说的?”
“没。”
“那你”
“姓柴的王八羔子跟老子说的。”
息栈一听就郁闷得只想撞墙。
自己怎么忘了这茬!柴九那厮与大掌柜关进一个地牢,俩人住对门儿,互相都看得见影儿,听得见声儿。
那厮被诬陷了,恨息栈恨得要死,恨不得将小凤凰剥皮吃肉,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泄怨恨的机会,一定在牢子里跟大掌柜说了很多,将那日在马公馆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
息栈用脚趾头想一想都能想得出,柴九会怎样在大掌柜面前描述自己被一群饿狼侮/辱的惨相。
怪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