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移花 黄药师第11部分阅读
[射雕]移花 黄药师 作者:肉书屋
后不久,才和欧阳锋相认。
世上的巧合很多,但大多是人为的。
最耐人寻味的是,在得到《九阴真经》后,她的武功非但没有大进,反而被废了。江湖上,各门派废弟子武功的原因有很多,而最终的目的不外乎是证明弟子已被逐出门派。
《九阴真经》、被废武功、白驼山庄,将其排序后,他似乎明白了。联想起最初见面之时,她和她那个师姐的武功路数是他不曾见过的,便可以猜到欧阳无忧所在的门派一定是一个善于隐藏的门派。
而她们都是女子,则说明这各门派以女人为主更甚者就是只有女人的门派。江湖上除了恒山派之外,只收女子的门派也不是没有,大多名不见经传。
而它们的共同点,不外乎是入我门者,断情绝爱,终身不嫁之类。
所以说,最合理的结论便是,欧阳无忧以《九阴真经》换得了她的自由以及身世,因此武功被废。
入住白驼山庄的第一天夜里,在欧阳锋的可以安排之下,他住在了欧阳无忧隔壁的苑里。在以前和她同行之时,他知道这个女子在睡觉时,非常喜静。
想着白日里她对自己的防备和疏离,他便忍不住在西苑的花园里,深夜吹箫,他承认,比起平时,音量稍微高了一些。
果然,在半个时辰后,她气匆匆地跑了过来质问他。
他问她是不是被废了武功,是想确认自己的猜测。
他讽刺她,是想看到她跳脚的样子,比起防备和疏离,他宁愿看到她怒气勃勃的样子,像一只被惹急了而炸毛的小猫。
欧阳克不愧是欧阳家的子嗣,骨骼精奇,领悟能力也属上佳。
他对欧阳克的指点十分客观,却还是惹怒了欧阳无忧。
慈母多败儿,他对她的作为是不认同的。
天下第二,是他逆鳞之一。而欧阳无忧,总是喜欢拔动他的逆鳞。
面对此举,他反口相讥,却没有想到她心中也有一个“天下之一”。
那一天,黄药师也知晓了他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欧阳无忧。
他不希望别的男人成为她心中的天下第一。
在想了许多之后,他才发现,其实喜欢上欧阳无忧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离经叛道,厌恶俗世的黄药师不在意有没有人理解他,但是也曾期盼过有志同道合的知己。这个人出现了,虽然伴随着欺骗,但不否认,黄药师是对她另眼相看的。
这个女人为他受过伤,还曾与他生死相交。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里的逆反,别人说是,他就要说非,别人说非,他偏要说是。
也因此,只有不顺着他,处处与他作对的女人才会让他在意。
所有的一切的加起来,便足以令他心动了。
在认清自己的心意之后,他对欧阳无忧的态度温和起来,可以说,黄药师仅有的二十九年的生命中,没有几个人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黄药师虽然没有追求过女子,但也知道,女人是要讨好的。而在做那些事时,他也并不感到厌烦。看到对方的笑容,他也会觉得欣悦。
姑墨之行,算是他的耻辱了吧。
无论是指示爱被拒,抑或是,他让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自己的眼下中毒。
当欧阳无忧不肯收下那支水晶发簪是,他是极为恼怒的,所以,他才会丢掉了那支发簪。
但丢掉之后,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要捡回来。
然后,便看到了她。
隐在街角处,看着欧阳无忧离去的身影,他笑了。
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捡回它的,但是你已经收下了,既然是收下了,就别想再把它还给我。
“忘川”之毒令他和欧阳锋束手无策。虽然研制出了暂缓毒性发作的药,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欧阳无忧的中毒,更让黄药师意识到,对于她,并不仅仅是喜欢,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她。
所以,在离开白驼山庄之前,他提出了带欧阳无忧走的要求,欧阳锋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
而他,则利用欧阳无忧的中毒后失忆的彷徨,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不会在乎使用一些被世人所认为是卑鄙的手段。
陈祈昀的表白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许是因为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所以格外敏锐。但可惜,他晚了一步。而黄药师有自信让这一步成为永远。
黄药师带着欧阳无忧回到了桃花岛。
知其不会梳发,他也没有反感之意。反而兴致勃勃地将徒弟支走,亲手尝试。
当她的青丝在他手中蜿蜒滑转之时,他十分清楚地感受到,想和她在一起,想她做他的妻子,想在将来的每一日早晨,为她梳发。
桃花岛上的生活,只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变得更加愉悦。
只可惜,这样的时光,只有半年。
欧阳锋的盘算,他心底早知。
但是最令他失望的人,却是他喜欢着,甚至是爱上的女人。
所有人都能够不理解他,所有人都能认为他黄药师是出尔反尔的人,但是唯有她不可以。
——难道我还比不上《九阴真经》吗?
每当他想起这句话时,就会怒不可遏。
她竟是这样想的。
《九阴真经》虽好,却怎么抵得上她?
他是可以帮助欧阳锋夺《九阴真经》,可这样的黄药师,便不是黄药师了。
东邪虽不屑世俗,但也有自己的原则。
黄药师可以为欧阳无忧去死,却不能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他以为,她是明白的。
岂料到,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作者有话要说:从周五开始到下周,要写论文以及参加许多面试,毕竟是大四的毕业生了嘛~
不会停更,但是更新速度是一定会受到影响的,我很抱歉,请大家谅解~
再次强调一下,此文绝对不坑哦~
第四十一章
戌月十五,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黄历曰:宜嫁娶,忌破土。
白驼山庄内张灯结彩,鲜艳的红色绸缎层层叠叠,将整个山庄布置地喜气洋洋,但来来往往的侍卫们的脸上的凝重的表情却硬生生地将这喜气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杀之意。
贴着红色喜字的房内,静谧无声。
身着华丽嫁衣的新娘此时并没有像所有的新人那样紧张地照着镜子,想着找出妆容上的瑕疵,也没有扶着胸口,试图按捺住过快的心跳。
她只是躺在床上,静静地躺在床上。
胭脂将清秀的脸庞染上了几分妩媚之色,唇色也被缀得嫣红。
她的神色安静祥和,如同睡着了一般,而这“睡着”的状态却是从昨日下午就开始了。
“少庄主。”守在门外的侍卫恭敬地行礼,同时也伸手拦阻着欧阳克,不让他再进一步。
“我要进去看姑姑。”欧阳克抚弄着衣袖,对侍卫的拦截并没有感到不悦。
“抱歉,少庄主,庄主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可以进入小姐的房间。”
“我也不行吗?”
“请少庄主不要为难属下。”
“我当然不会为难你们。”少年诡异地挑起嘴角,越过突然倒地的两个侍卫,推门而入。“这样就不算违背庄主的意思了吧。”
看到躺在床上的无忧,欧阳克微皱了下眉,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雪白的瓷瓶,拔掉塞子,在无忧的鼻下晃了几下后,再收回,重新塞上塞子。
无忧的眼皮动了动,片刻后,她睁开了双眼。
“姑姑。”欧阳克扶起无忧,让她做起于床上。
扶着有些晕眩的头,昨日发生的事慢慢地在脑海中回放。
她是被陈祈昀放倒的,在她暗自离开白驼山庄的途中。
那时,面对欧阳锋的算计,无忧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离开白驼山庄,再传书给梅超风,让她想办法透露给黄药师她离开白驼山庄的消息,这样他就一定不会来了。
却没想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便在监视之中,所以陈祈昀才会在昨天下午拦截到了她。而那封寄给梅超风的信,她想,也应该是不会寄到了。
“姑姑,你走吧。”
欧阳克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让无忧离开。在前几日和无忧的相处中,他便察觉到了她的离去之意。
被人逼着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是一定不会开心的。
他没有经历过情爱,但是在话本上,那些相爱的人,总是为对方考虑,不希望喜欢的人受到伤害,姑姑怕是从来没有想过逼迫黄药师帮助叔叔夺得《九阴真经》吧。
姑姑对她很好,所以,他不想她不开心,更不想逼迫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她离开。
“克儿,你——”无忧惊讶地看着少年,他竟然为了她违背了二哥。
“趁现在大部分人都聚在前厅,姑姑你快换衣服,我送你从后门离开。”欧阳克指着桌上的衣服和包袱道,“至于黄前辈,他还没有来,若是他来了,我会告诉他你已经离开了。”
是啊,只要她离开了。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若是不正面硬对硬相抗,黄药师一个人想要离开白驼山庄,并不难。
“谢谢。”无忧拥抱了一下欧阳克,为自己曾经的想法儿惭愧,也为他今日的作为而感动。
摘掉了头上满满的发饰,无忧换上了一套白色的男装,擦净了脸上的妆容后,又将头发用黑色发带束起。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欧阳克便和无忧一同向后门走去。
“少庄主。”一个下仆匆匆忙忙地跑向欧阳克。
“阿九,什么事?”欧阳克停下了脚步。
无忧没有回避,她知道这个叫阿九的少年是欧阳克的心腹。比起欧阳锋,他更忠于欧阳克。
“黄药师闯入山庄,已经和庄主在前厅动起手来了。”
他来了。
一瞬间,无忧的脑海里便只有这三个字。
不可否认,即使是知道黄药师不该来,但她还是无法阻止一丝丝喜悦从心间溢出。但随即,喜悦便被担忧所扰,让她迫不及待地向着前厅奔去。
见状,欧阳克也跟了上去。
当两人到达前厅时,偌大的厅堂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而黄药师和欧阳锋正在房顶上大打出手。
无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无意识地握紧,她的视线紧紧地集中在房檐上的两个男人身上,他们之中无论那一个人受伤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事情到底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她真后悔,当初,如果她能有点上进心,再默一本《九阴真经》,现在也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进不能,退又不能的境况了。
一白一青的身影如同两个鬼魅般在屋檐上疾速地变换着,精妙狠辣的招式中,谁也没有比谁更占上风。随着他们手掌的相抵,一的气流从掌间散开,一层又一层的力量不断地叠加着,起初只是白衣和青衣在空气中凛冽作响,但随之便是屋檐上的瓦片在不停地裂开,紧接着,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下,前厅的屋顶轰然倒塌。
“姑姑!”欧阳克心惊胆颤地看着断裂后落下的横梁,惊惧地大叫出声。使劲用掌力将横梁推开后,又急忙躲避快要砸到自己的柱子,回首后,却发现无忧所在的位置之上又掉下一根断梁,而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瞳孔因为恐惧而逐渐睁大,却看到一抹青色如同电闪般疾迅,赶到了无忧的身后,带着她离开了大厅倒塌的范围,而他也被突然间出现的欧阳锋抓住了衣服,施展轻功,跃了出去。
在原来的世界里,当无忧还不是无忧,当她只是一个孩童时,如同所以充满幻想的小女孩一般,阅读了许多童话故事,故事里,每当公主遇到危险时,都会有王子挺身而出。小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故事真的很美好,但长大了,却又不屑一顾。
如果故事里只有一个普通的女孩,便不会有王子来相救。
即便是公主,也不会有王子原因付出重伤甚至是生命的代价。
而现在,即使她不是公主,也有一个男人,为了自己不顾安危。
在大厅倒塌之时,她的目光来不及从黄药师和欧阳锋的身上挪开。她看到了,在欧阳克大叫着她的时候,黄药师即刻收回了手掌,向她所在的位置赶来。
内力比拼之时,匆忙收回内力的人不但会遭受对方内力的攻击,更会受到自身内力的反噬。
“你怎么样?”
当殷红的血丝从黄药师的嘴角缓缓淌下之际,无忧忍着泪水,单手紧抓着他的青衫。
黄药师没有出声,复杂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将视线对上了欧阳锋。
王见王,死局。
难道他们还要继续吗?无忧十分害怕,她的身体先大脑一步行动,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站到了挡在了黄药师的面前,但是,她并不后悔。
“无忧,你这是做什么?”欧阳锋眉间蹙起,目光如电。
“让开。”而她的身后,也传来了黄药师不悦的声音。
“我不让。”无忧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坚定,依旧挡在两人之间,不肯挪动半步。
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下是怎样的百转千回。
以两人之前狠厉的出手,她知道,今天若是黄药师不答应欧阳锋的要求,欧阳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黄药师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原则,帮助欧阳锋争夺《九阴真经》。
那么她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终究,是一个自私的人。
“从今日今时开始,我叫无忧,不再姓欧阳。”
她要亲手斩断她和白驼山庄之间的联系,更要断绝欧阳锋的希望。
不再姓欧阳,便不再是欧阳锋之妹。
欧阳锋不再有借口逼迫黄药师,而黄药师也更加没有必要再答应。
一语激起千层浪。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半晌之后,欧阳锋沉沉开口,讳莫如深的眼眸中酝酿着暴风雨。
“我知道,我要脱离白驼山庄。”
她的心,她的想法,不会比此刻再清楚了。
人的心总是偏的,所以,在这个时候,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心,在欧阳锋和黄药师之间,她选择了黄药师。
即使她会背负着良心的枷锁,即使她会在将来用许多的时间去压抑内心的罪恶感,但是至少现在,她不会后悔。
在这个男人不顾自身安危来救她的时候,无忧便知道
——她永远不会爱上除了他之外的男人了。
“不需要。”
黄药师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无忧,似乎能将她的衣衫烧出一个洞来。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这样做,还是不需要为了他才这样做?无忧想着,却没有回答。当日激他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今日,要脱离欧阳之姓,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无忧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更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好,好,真是我的好妹子!”
欧阳锋大笑出声,话语里尽是讽刺意味,像一根根细小而尖锐的针一根根扎在无忧的心上。很痛,很疼。
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你所愿,从今日起,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再和黄药师一战又有什么意义?
即使是杀了他,但又能怎样?只会逼疯另外一个人而已。
欧阳锋的确是够狠够毒,但他却也做不出逼疯自己亲妹妹的事来。而从此刻开始,对方也不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就当母亲生出的那个女婴从来不曾来过白驼山庄。
以后,也更加不会再有交集。
“那么就请两位马上离开,白驼山庄不欢迎外人。”
“欧阳庄主,告辞了。”
敛去眼底的伤痛,无忧转身,离去。
“姑姑!”
身后欧阳克的喊声让她的脚步停滞了下来。
但欧阳锋随后的话却迫使她不得不迈出脚步。
——“你没有这个姑姑,以前是,现在也是。”
是的,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有哥哥,不再有侄子,孑然一身。
第四十二章
走出了白驼山庄,无忧顿觉前路漫漫。
看了一眼提在手里的包袱,她真应该庆幸一下。
刚才由于情绪激动,下意识地抓住了它,至少,她现在还不会流落街头。
“你要去哪里?”
黄药师站在了无忧的身后,从她离开时,他就一直跟着她。
白驼山庄内发生的事,激荡着他的心,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他似乎,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来了。
“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许多人曾经说过这句话,无忧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当她自己说出口时,才明白这其中包含了多少的凄凉与孤寂。
“你不想再对我说些什么吗?”
你故意激我离开的理由,抑或是,你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黄药师的眼幽深而晦暗,如同无尽的旋窝,没有人能够看清。
“没什么可说的。”
无忧说不出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对方好,这种话。
因为这不是真的。
刚才在白驼山庄的里的决意,更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什么想要让黄药师不被束缚,什么不想让欧阳锋以她作为理由而逼迫他……
这些固然是真实的,但更加真实的却是她隐藏在这些光明正大的理由后的不信任。
是的,不信任。
她不相信,面对着那样的未来,她和黄药师还能走到最后。
与其让爱情在失望中草草收场,还不如在它美好的时候结束。
她执着于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却从来没有想过去为此而努力。
她唯一做的,只是放弃。
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她替黄药师做出了两个人的决定。
没有问他同不同意,没有问他愿不愿意,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这样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再回到他的身边?
说“为了你好,所以我才离开吗?”
这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难道,她还能和他一起讨论自己的胆怯与自私吗?
望着山下蜿蜒的路,无忧在心底一阵喟叹,之后便向着山下走去。
“没什么可说的。”
黄药师站在原地,嗤笑了一声。
只是不知道,他笑的是自己,还是别人。
或许,两者都有。
在双旗镇的马场,无忧买了一匹马,快马加鞭地离开了双旗镇的范围。
在天黑下来之前,她抵达了一个小镇。
踏入一间较为整洁的客栈后,她将马匹托给了店小二照顾,自己定了一间客房后便让掌柜将饭菜送到房里。
从昨日下午开始,她便滴水未进。
醒了后,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无暇顾及到自己的胃。
直到现在,无忧才发现自己已是饥肠辘辘。
厨房的速度还算挺快,没有等多久,她便吃到了从昨天下午至今的第一顿饭,味道谈不上有多好,但她仍旧吃得很饱。
夜深人静。
即使睡不着,她也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听着打更人的敲锣声,无忧还是没有睡意,清醒得让人无奈。
突然之间,原本禁闭着的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人影跃入了她所在的客房之中。
无忧是和衣而眠的,她的反应还算比较快,即刻拿出放在床上包袱里匕首,拔掉刀鞘,将手连同匕首藏在被子里,之后便闭上眼睛,假寐。
闭上眼后的听觉更为灵敏,无忧感受到了快速接近的轻微脚步声,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在闯入者到达床边之际,无忧睁开眼,起身,将匕首直直地插向那个人的胸间。
在匕首即将划破衣衫时,来人以极快的手法握住了无忧的手腕,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沉沉的声响。
而门外传来了阵阵人声,似是追踪闯入者而来的。
“你——”
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后,无忧的眼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人竟然是黄药师。
在听到客房的门被敲响后,她便止住了话语。
她打开房门,门外只有一个人,拿着火折,透过火光,她还看到了其他几个人在不同的客房外敲着门。无忧皱眉,虽然他们的衣着打扮很普通,但是,却并不像一般的江湖草莽,身带煞气。
“这位公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青衣男子?”
眼前的男子说话十分有礼,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而无忧也没有错过,他在看到自己时眼中瞬间划过的诧异。
这个人是认识她的?!
“没有。”
她的口气有些不好,神色也很难看。
任是谁,在三更半夜,被人吵醒,都不会没有脾气的。
所以来人很理解,立即拱手道歉,“多谢公子,打扰了。”
随后便离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靠在门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无忧才听到了那些人离开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桌上的火折,点燃了油灯。
昏暗的灯影里,黄药师端坐在一侧,手臂上包扎着布条,从将衣衫上还未干透的一小片鲜红推测,他应该受伤没多久。
这也就是无忧刚才为什么能闻到血腥味的原因。
“怎么回事?”
刚才的那群人不是白驼山庄的,那么他们是谁?
“从离开白驼山庄后,这些人一直跟着我。”黄药师开口,处之淡然,一点也没有被人追杀着的焦虑。
“不是二、欧阳庄主派的人。”也不可能是他。要是欧阳锋真想要杀黄药师,上午趁他受伤时,完全可以让白驼山庄的侍卫一起围攻他,没必要在他走之后,才派人追杀。
霎时,她想到了他今日才收内伤,欧阳锋和他都是高手,这内伤一定不轻,而离开白驼山庄后又被人追杀,除了他手臂上的伤,他是不是内伤更严重了?!
“你没事吧?”
“暂时无碍。”
从黄药师依旧沉静的脸上,无忧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如何,却被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惊到——“一刻后,我就离开。”
“不必那么着急。”无忧慌张地回道,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至少可以待到天亮再走。”
后一句话有些欲盖弥彰,但黄药师嘴角轻挑,竟是同意了,“好,天亮再走。”
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看到黄药师闭起了眼,无忧知道他是在运功疗伤。
武侠小说看多了,总以为江湖人士应是盘腿打坐来运功疗伤的。但到了这世界后,无忧才发现,运功疗伤其实和姿势无关。
不过,现在倒是轮到她自己尴尬了,她是回床上接着闭目养神呢,还是陪黄药师就在这里坐着。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她选择了前者。
反正黄药师也不会和她争这张床,有床不睡,在这里干坐着,很傻。
躺倒了床上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反应过度。没有道理她明白的道理,黄药师不明白。所以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只是说明了真实情况而已,是她想多了。
看来,她已经很习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了。
但是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坏习惯,至少在这个乱世中。
一个时辰后,天色微亮。
无忧起床时,黄药师也睁开了眼睛。
“我要去江南,如果你要回桃花岛的话,不如一起走。”
在他告辞之前,无忧率先出声。
从这里去东海,必经江南。
昨夜敲门的那个男人一定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对她也并没有恶意,再看到她之后的态度上甚至可以说是
——恭敬?
她猜测着,也许幕后的主使是认识她的,并且对她怀有一定程度的善意。现在黄药师的内伤也不知道是否完全好了,如果他们一起走的话,即使再碰上那一群人,她应是能够让他们投鼠忌器的。
而欧阳克为她准备的一些毒药,足以让她自保了。
当然,无忧也不否认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能够和他在一起多些日子,也是好的。谁知道,他们一别后,何时才能再见。
此时黄药师正背对着无忧,所以她没有看到她说这话时,他眼中闪过的光芒以及上挑的嘴角,她只能听到他一如既往的淡然声音,“好。”
“小王爷,李威传来消息说,黄药师逃脱了。”
身着黑衣的男子,必恭必敬地对着白衣公子汇报。
黄药师何许人也,他根本没有指望这群侍卫能够杀了他,他派人一路追杀,只不过是想给他些教训,让他像过街老鼠一样狼狈逃窜而已,借以回报他之前轻蔑,同时也是让他无暇分身——
白衣公子挥了挥手,示意黑衣男子继续说。
“跟踪欧阳小姐的齐明,在昨天下午失去了联系,似乎是失踪了。”
说失踪只是往好的方面想,以往这种情况,多半是那人已经死了。
闻言,白衣公子不如刚才那般镇定自若,竟是拍案而起,“蠢货!”
黑衣人被这一拍惊到,连忙跪倒在地。
白衣公子的眉间蹙起,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昨日上午无忧离开白驼山庄只有欧阳锋叔侄、白驼山庄的人以及黄药师知道。
以欧阳锋的性格,他断不可能在那样的决裂后还会派人去保护无忧,就算欧阳克派人保护她,白驼山庄的侍卫他是知道的,他们的轻功根本比不上齐明,而无忧更是不可能发现有人在跟踪她,那么只可能是——
不好,中计了!
第四十三章
在店小二诡异的目光中,无忧和黄药师一同从客栈的二楼走下。
结账时,她发现掌柜的目光也是诡异十分,不由地感到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脸,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可能啊?早上才照过镜子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无忧只有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黄药师,他的阅历比她丰富多了,应该能够看出这诡异目光的缘由吧。
但黄药师却完全没有回应,不要说解释了,简直就是无视了她的视线。
这让无忧有些气闷,至于嘛,只不过是一个疑问罢了。
“再上两人份的朝食。”
无忧回过头,向掌柜吩咐道。同时,惊讶地发现掌柜的视线变得更加诡异了,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两人都是食不言的典范,而无忧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想着店小二和掌柜的目光到底是为何?
这也难怪她会如此,毕竟这目光是看在自己身上的。
昨天还挺正常的,今天不就多了一个黄药师嘛?
多了一个黄药师?!
“咳、咳。”无忧低下头,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庆幸着嘴里没什么东西。
她总算是明白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风正是十分流行的时候,无忧不免也看了几部动画片和小说,对于同性恋不仅接受,还很理解,毕竟能够不介意世俗眼光相爱,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没想到到了这里,自己也被别人当成是同性恋了。不、在古代还没有同性恋这么先进的词语,这应该叫做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吧。
转念一想,她也觉得合理。两个男子,看衣装打扮也不像是没有钱的样子,黄药师的衣衫就不提了,他一向注重享受。她身上的这一件白衣,是欧阳克为她准备的,一看就是名店精工细作的,一件衣服就足够让一户三口的普通百姓吃上一年了。
这样两个原本应是十分阔绰的男子,偏偏只订了一间房,还是一个人来订的,不免让人误以为是想要遮掩什么。在一夜之后,两个人一起走出来,也难怪别人会想歪。
思绪游离到了此处,无忧轻笑出声,她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的的确确是一件好笑的事,虽然荒谬了些。
黄药师原本是淡然自若地吃着朝食,听到了无忧的轻笑之后,停下了筷子,剑眉微挑,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无忧被这一眼看得发毛,心下却更加肯定黄药师早就知晓了掌柜和店小二诡异目光的深意。只是没想到他能如此镇定,虽然他一向不介意他人的目光。
她低头,拿起筷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吃饭。
既然真男人都不介意被认作为断袖之癖,那么她这个假男人又为何要顾虑这么多?
更何况,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后,作为来自于比北宋不知开放了多少倍的时代的人,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朝食过后,黄药师雇佣了一辆马车,看样子是不准备骑马回桃花岛。对此,无忧也没有异议,毕竟一直骑马是很累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而黄药师才受过内伤,马车对他们两个人而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他们本就没什么急事。
只是让无忧感到讶异的是,那辆马车的舒适度比起欧阳锋当时在他们一起回桃花岛时准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道,黄药师是怎样做到的,还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
对此,她也只能感叹一句——不愧是“无所不能”的黄药师,即使这句话她已经无比熟悉。
黄药师上了马车,俐落地转过身,向着无忧伸出手。
望着那只修长的手,在一阵恍惚中,她将手递给了他,被紧握住的手上传来了拉力,无忧顺力上了马车。
透过卷起的淡青色帘子,窗外的风景从远处绵延而来。
无忧的眼在看着风景,而她的心却坠入了半年前的回忆之中。
上一次离开白驼山庄时,黄药师也是那样伸出手,而她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将一生托付给这个男人。
现在想来,一切恍如隔世般遥远。
也许,美好的事物,都是那么短暂。如同脆弱的玻璃制品,晶莹美丽的外表,在一敲一碰之下,却只能留下支离破碎的结局,而人们,却习惯从那一片片玻璃碎片中的寻找着过去。
无忧苦笑了一下,或许,她真的是老了。
不是说只有年老的人才喜欢回忆过去吗?
渐渐地,在神游天外之际,无忧阖上了眼睛,一夜未睡让她感到了疲劳,不消多时,便沉沉睡去。
通过感知对方的呼吸频率,黄药师能够判断出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将之交叠在了矮桌之上。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其实这本书从他拿起开始一直到现在,根本就没有翻多少页。
心乱的,何止一人。
他的视线在无忧的脸上缓缓地,一寸又一寸地游移着,
自那一日无忧激他离开,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女人了。
黄药师从不自欺欺人,爱就是爱,想念就是想念,难以忘记就是难以忘记。
她瘦了,两颊微微地向里凹陷了些,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
而让他的心感到钝痛的是,她眉间浓厚的郁意。
究竟是有多忧才会使得这郁意在睡梦中都无法化开,就像一个噩梦一般笼罩着她。
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
一想到这,他不禁又有些快意。
因为真的在乎,才会如此。
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在折磨着谁?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无忧觉得有一只手在她的脸上滑移游曳,很轻很柔,即使是在昏沉间,她也能感受到这手中蕴含着的无限的怜惜之意,拂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脸颊,她的唇瓣,流连不去,就像在欣赏一件珍贵易碎的艺术品。
很舒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地贴着那只手,蹭了蹭。
那只手顿了顿,温度似乎升高了一点,抚在她的左脸颊之上。
紧接着,唇上传来了陌生的微热触感,一开始只是贴着她的唇,过了一小会儿后,便开始微微地辗转,热意透过唇与唇的接触传来,与之一起,还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像是一阵细细的电流窜过一样。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一觉醒来后,无忧睁开了双眼,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明起来。
视野中,黄药师仍是在看着书,连姿势都和她睡着前看到的一样。
她直起了腰,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
刚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
还是一个春梦,一想到这,无忧无法自抑地囧了,春天早过了,现在发情是不是太早了?
她轻抚着嘴唇,似乎有些肿,摸上去,有轻微的疼痛感,难道一个春梦,还能如此形象具体化?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闪现在脑海里,无忧不由地朝黄药师看去,虽然她怎样都无法想象,黄药师会在她睡着时,偷吻她,但是马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作为一个智商正常的人,她不认为这是突然过敏,或者她睡着时梦游。
许是察觉到了无忧的视线一直停驻在自己身上,黄药师将目光从书上挪开,转向她,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脸皮薄的人架不住这眼神,只好低下头,看着衣衫上的花纹。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也不知道又该怎么问。总觉得,这样的事,说出来,很尴尬。尤其是从一个女孩子的嘴中。虽然来自于那样开放的世界,但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保守的。
车厢内,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
“有人跟踪我们。”
忽然间,黄药师放下了书。
闻言,无忧下意识地透过车窗,向外打量,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树依旧是树,路依旧是路,连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办?”但既然黄药师说有,就一定有,她看不见,只能说明对方隐藏地好。
“弃车步行。”他悠然地吐出四个字,顺势将书收进包袱中。
马车在路过一处空地时停下。
空地周围的视野极为开阔清晰,让人无法藏身,跟踪者只能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趁此机会,无忧和黄药师从马车上下来,依凭着马车的遮掩,两人向着右方的山谷进发,并让车夫在一盏茶的时间后,沿着原来的路线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防抽:
在店小二诡异的目光中,无忧和黄药师一同从客栈的二楼走下。
结账时,她发现掌柜的目光也是诡异十分,不由地感到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脸,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可能啊?早上才照过镜子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无忧只有把求助的目光望向黄药师,他的阅历比她丰富多了,应该能够看出这诡异目光的缘由吧。
但黄药师却完全没有回应,不要说解释了,简直就是无视了她的视线。
这让无忧有些气闷,至于嘛,只不过是一个疑问罢了。
“再上两人份的朝食。”
无忧回过头,向掌柜吩咐道。同时,惊讶地发现掌柜的视线变得更加诡异了,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两人都是食不言的典范,而无忧此时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想着店小二和掌柜的目光到底是为何?
这也难怪她会如此,毕竟这目光是看在自己身上的。
昨天还挺正常的,今天不就多了一个黄药师嘛?
多了一个黄药师?!
“咳、咳。”无忧低下头,捂住嘴,咳嗽了几声,庆幸着嘴里没什么东西。
她总算是明白了。
在原来的世界里,风正是十分流行的时候,无忧不免也看了几部动画片和小说,对于同性恋不仅接受,还很理解,毕竟能够不介意世俗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