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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

      除开由白大郎引发的宣城府文艺界百花齐放,白家还面临着稳定客源的抛弃和供货商的迟疑,官家的客源一听说白老爷被应天府曹府丞扔出大门,谁也不敢与白家继续合作下去。
    私人的客源,多是读书人,听说了白家指使老童生下笔毁陈记贺掌柜清白后,很大一部分自发地不再去白记买纸了——更何况“诚衡”送的例纸,不香吗!
    “如今白家可谓是四面楚歌,我听说白老爷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甚至还求到嫁出去的女儿府上。”熊呦呦双手交叠放于小腹前,素来温婉沉稳的她,如今温柔得头顶都像在发光。
    虽然显金不赞同嫁人如养花此话,但看熊呦呦这状态,至少她在崔衡这个花园里,没受什么气。
    显金正打算盘,浮出一抹冷笑,“恐怕白家的女儿,只有拍手称快,没有雪中送炭的。”
    听此话,正啃糕点的宝珠花花疑惑,“为何?父亲有难,得帮呀。”
    熊呦呦笑眯眯地再递了块绿豆糕给宝珠,“别的父女自然同心,白家的……”给宝珠掰手指头算,“一个被老爹嫁给老头子当续弦,一个被嫁给五品通判做妾,一个远嫁到关东只为拿到水路的航票,甚至上一辈儿里堂堂正正嫁出去的姑娘都没几个,更甭提嫁妆——曹府丞房里那位白姨娘据说就拎了八床被褥出门子,如今被赶到庄子上,虽说母子亲缘相隔,但曹夫人仁义,临行前给了二百两的安舍费,比起之前的境遇,倒也宽松不少。”
    “天地君亲师,世道之下,她们难以明目张胆地怨恨父亲、怨怼家族,但若要伸手相帮,那着实修为高深,令我等拜服叹服。”熊呦呦神容淡淡的,很是理解白家女齐刷刷闭门不见的态度。
    宝珠花花啃了口糕点,讷讷开口,“她们爹坏,还在;我爹好,却不知在哪儿,可见这世道并非善恶有报、因果循环。”
    显金张口,欲言又止。
    熊呦呦也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只要人没踏上宣城府的土地,就充满了变数。
    显金迟疑是害怕因期待生失落,若徒增变数,反倒叫胖花花失望,乔宝元的木雕,显金预备宝珠生辰当天给——等乔宝元到最后一刻,十五岁的及笄礼还是得老哥亲手给出来;
    熊呦呦迟疑,则是因为此事不能从她嘴里出来,她在外,一则代表崔衡,二则代表熊知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的。
    有些话不方便细说,熊呦呦便主动转了话题,“不过纵然白家四面受敌,如今出手、交际却依旧大方阔绰。”
    显金笑道,“能唬一人是一人,能唬一日是一日,但凡白家表现出一分手长衣袖短,只会死得更快。”
    前世,她老爹手下有个包工头,花钱厉害,帮人垫资大七位数,现金流周转不过来,姑娘出国的钱一下子没凑齐,他老婆动作也快,转身就捏着账单打电话催账,结果这边几个催账电话一打,那边的签单全找上门来,且不接受支票,同时手下的工人全都要求提前将年底红包发了,否则就跳槽不干……
    本来忍个把月能解决的问题,最后变成了无法解决的难题:现金流彻底断供,银行、私人谁都不敢放贷,硬生生抛了两个门面才解决问题。
    做生意吧,开源一定要开,节流要慎重。
    节流,至少也不能让外人看出来。
    当你老板突然有一天宝马变成了雅迪,你会不会怀疑这公司财务出问题了?
    熊呦呦想了想,笑道,“是这个道理。”顿了顿,声音放得有些低,“就像嫁人过日子,过得再不好,装也要装出锦绣繁华的样子。”
    “崔衡待你不好?”显金蹙眉。
    熊呦呦抬眸看了眼乔宝珠。
    显金干脆道,“她是个憨的,你直管说。”
    宝珠:?你当初卖我不透光黑灯笼时,说我是人群中最独特的存在……
    熊呦呦抿唇笑了笑,方道,“崔衡是我自己拍板定的,嫁他还费了不少心力,你也帮了很大忙。”
    好像在思索如何说得不偏不倚。
    “崔衡此人,大德在,大义有,大道存,是一位很有前景的仕人。”熊呦呦客观评价,“偏偏,在他寡母处,他便如同失了聪、哑了嘴、瞎了眼——当然,这些缺点,我之前就知道,我自是认账。”
    第242章 钟馗门神(3000)
    认账归认账。
    只是这账上,若是常年,支出太多,盈利太少,哪个做生意的不难受?
    犹记陈左娘的婚事,不就是因崔衡他老娘一手搅和而告吹、付诸东流的吗?
    显金虽然没见过崔衡他老娘,但已经脑补了无数个影视剧中许多恶婆婆的经典形象——“我少吃一块肉,我儿子就多吃一块”的抠门精;“那婆娘怀了你孩子了,站着都矮三分”的厌女精;“什么!?两万八的彩礼!你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命“的要命精……
    这是个啥精?
    熊呦呦双手捧着热茶,温温婉婉地放于小腹前,“我那婆母农户出身,公公死得早,跟你们陈家有些像,不同的是,你们家老夫人大方妥帖……”
    大方妥帖?
    显金:?
    好像听到了和瞿老夫人毫不相关的四个字呢!
    熊呦呦继续道,“而我那婆母……这辈子无论做甚都憋着一股劲——我那婆母什么都比,比我的嫁妆,比婚礼的排场,比三朝回门的热闹,甚至因为我三朝回门时,我伯父未在家沐休而气恼,直说‘到底是隔房的侄女,若真是自己的姑娘,怎么可能回娘家时亲爹不在?’……”
    噢,这是个“鸡精”。
    鸡天鸡地,鸡你鸡我,鸡她存在范围内直径五米的一切物体。
    熊呦呦的表情如常,大气温婉,看不出喜怒,唇角噙着熟悉的笑,“自我三朝回门后,便日日在我面前唉声叹气,只说后悔后悔,又说左娘嫁得多好,如今已是次子在身,家中的茶山像煮多了的饭,快要溢出来了。”
    显金:?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癫婆。
    陈左娘如今有钱,也是因为婆家有钱,属于嫁得好。
    为啥嫁得好?
    这不是因为你不要人家吗!
    这也能成为pua现任儿媳妇的理由吗?!
    显金全程五官都皱成一团:这些家长里短离她太远了,倒不是说这些事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毕竟每个人的赛道不同,人家把相夫教子当成一项事业来做的,搞不好比她还提早功成名就——七大姑八大姨太费脑子,她宁愿和白家打五百个来回,也不想和颠婆打擂台。
    显金扭曲的五官逗乐了熊呦呦。
    熊呦呦伸手打了下显金的手背,语气轻盈,“别这样,你又遇不着。”
    显金轻声道,“听你说起来,也不舒服呀。”
    婆母可是女子嫁了人,日夜相处时间最长的人,有些难搞的婆婆还会叫媳妇一起睡,端水端尿,权当个不要钱的壮劳力使唤。
    像崔衡他娘这样,负能量爆棚,天天质疑你、否定你的生活搭子,那可真是叫人活了这顿没下顿,时时刻刻想去死。
    更何况,有些婆母本就是这样过来的,偏偏还要加倍作践媳妇,典型的自己吃了屎,还要窝屎给别人吃。
    这还没完呢。
    熊呦呦继续道,“先前,那莫名其妙的话本子和折子戏风靡,我婆母更觉我靠山不稳、家教不正,话里话外、绵里藏针,又说我伯父罔顾文人风骨,又说我手帕交你下贱淫-秽,竟想将我送到庄子上去,待这波风头过了再说。”
    下贱淫秽?
    显金五官舒展开来:翠嘴,给我打烂她的果!
    这就很过分了。
    pua就算了,你还旁征博引地全方位diss,连无辜的闺蜜都不放过!?
    “除却这些,倒也没有个什么大问题。”熊呦呦似想起什么,“还有一点,她一直企图掌控我的嫁妆,似乎很想把手伸到伯母给我陪嫁的两个庄子去,她嫌来庄户的庄头太清闲,一直说别人是吃干饭的……”
    熊呦呦浮出一丝苦笑,“那几个庄头都是向来得用的,熊家用了好十几年了,偏生被她指着鼻子骂懒……”
    显金听明白了,崔衡他娘就是个小人,争强好胜、目光短浅、说话贼贱、又好面子、偏生自己没太大本事。
    这种人吃软不吃硬。
    偏偏熊呦呦看上去温婉柔顺,却极有主见和坚持,叫她俯下身段曲意逢迎怕是不能够的——她若愿意曲意逢迎,当初也不至于图过舒服日子嫁给崔衡啊。
    “崔大人呢?”显金开口,笑了笑,“他遁地了?还是飞天了?他娘作妖,他不在这家住,他不知道吗?”
    最烦隐身男!
    熊呦呦抬手再喝了口茶汤,“他娘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说一个时辰能管用两三天,过了期限故态重萌。”
    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犯贱,都是天地真理。
    “这回他娘要送我去庄子,他是发了火的,扔了七品县令乌纱帽,转头就回厢房写了封和离书,把他名下的祭田和屋产都划到我名下,说是对我不住,放我归家,从今余生,再不迎娶——把他娘吓得直哆嗦。”熊呦呦表情始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显金更在意钱,“那庄子的事儿呢?她企图插手,就这么算了?”
    熊呦呦弯眉笑,“我把两个庄子的管事权都给她了,自负盈亏,盈利了她愿意上交崔家族内也罢,愿意扣在手上也好都随她,只一样,若是亏了,别来寻我,自己承担。”
    一个运转多年的庄子,很难亏损吧?除非——
    “自她接手,庄子上的庄头搬了三个屋子的账簿册交给她对,又拿了几十把钥匙和两三个墙的小匣柜,如今三个月……好像已经亏了六十七两了吧?”熊呦呦眉目舒展,“我家的下人不能干,怎么可能盈利嘛,自然是多做多亏,少做少亏,不做则不亏。”
    “最后这钱,还是崔衡补上的,甚至另给了我三十三两买珠钗,算是凑个整。”
    “之后,我那婆母不想把管家权交给我,我就随她,我要吃什么要买什么,只管知会她,前几日她还在崔衡面前哭诉,‘……既要吃鸡,又要吃蛋,要把鸡窝吃得个断子绝孙,她嫁进来大半年,我们每月的家用硬生生多了好几两银子!’”
    显金哈哈笑,“崔大人咋说?”
    “崔衡只说‘本就公务繁重,三瓜两枣能吃几多钱?一个正经县官还因为一只鸡教训妻室,那可真是丢脸丢完了’,他娘再哭,崔衡就烦了,说‘你若家用管不下来,就交给呦娘管!’——他娘再不敢吱声。”
    熊呦呦笑眯眯道,“后来他娘更想收拾我,提出要给崔衡纳妾,我说行,买个妾要五两银子,一个月例钱至少一两银子,还得配个小丫头吧?得重新拨间房住吧?得照顾人家一日三餐两点一汤吧?巴拉巴拉算盘一扒,他娘一看至少要支出十两银子打底,气得脸都绿了。”
    “而后又想把贴身丫头给崔衡,得意洋洋地跟我说贴身丫头不用买,也不用涨月钱,是笔划算买卖。我当天晚上就把人给崔衡送过去了。”熊呦呦语速不快,抑扬顿挫,跟说别人的故事似的。
    胖花花听得糕点都忘了吃,连声问,“然后呢?然后呢?”
    显金蹙眉,“这是大人的事,大孩子家家吃你的吧。”
    显金伸手淡定捂住胖花花的耳朵,抬了抬下颌,示意熊呦呦说下去:说吧,我做好听小黄文的准备了。
    熊呦呦笑道:“结果不到一刻钟,人就回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
    显金欲脱口而出。
    胖花花听不着,求知若渴地巴望显金的嘴巴,企图一瞬之间学会唇语。
    为了小朋友,显金死死憋住。
    熊呦呦把热茶放桌上,“我那婆母为了图省钱,府里的丫头都是买的最便宜的,两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长全乎了就阿弥陀佛了,她送过去那丫头黑得晚上能隐身打鬼,崔衡……倒也没有孝顺到这份儿上。”
    “那丫头本来也不想做通房,被退回来的路上一路鼓掌唱歌,高兴得跟过年似的,经此一遭,婆母那儿是一定不要她了,我看她喜庆又快活,索性把她放在我身边得了。”
    “结果,我婆母日日看见她,越看心里越烦,最近这几天来寻我不是的时机倒还少了。”
    “我还专门给这丫头改了名。”熊呦呦轻声说。
    显金捧哏问,“啥名?”
    “衷葵。”熊呦呦一本正经道,“门神,挡妖孽。”
    显金笑不可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