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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四司为帐设司、厨司、茶酒司和台盘司,专门负责宴会布置烹饪以及备茶备酒等,而六局则是包括了果子局、蜜煎局和菜蔬局等,是专门做那水果、蜜饯、蔬菜、灯烛、香料等繁琐事宜的。
    王詹事道:“自打殿下开了府,本来以殿下的身份,自然也该配备这四司六局,只是因府中百业待兴,处处需要人手,殿下便说先罢了。”
    希锦听这话,多少明白阿畴的意思。
    毕竟自家才来,确实处处需要人手,而且将来总归是想再谋取那个位置的,谁还能在这府上十年八年的,他们又不要日日宴请客人,自然犯不着养这么多人。
    王詹事:“不过自家不置办也没什么,市面上自有这些,都是成套的,但凡要用人,提前喊一声就到了,做事也都很是妥帖。”
    希锦颔首:“那就再说吧。”
    一时又详细问了王詹事许多事,甚至还打探起来,皇城中可有什么姓陈的权贵。
    王詹事神情略顿了顿,才勉强道:“倒是知道有一位。”
    希锦:“哦?”
    显然王詹事仿佛不太想提的样子,这让希锦越发好奇了。
    于是王詹事到底是提起来:“倒是有一位姓陈的,那是端明殿学士、尚书陈文渊陈大人,这位陈大人是元庆六年的状元,娶了平国公府的嫡次女,曾经掌管并州、杭州、固州等几个州府的军务,在朝中很有威望。”
    希锦听着,迅速在脑中算了算,阿畴七八岁时,正是十二年前,那会儿这位陈文渊陈大人状元及第恰八年,这样算的话,他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儿,时间上倒是也正正好。
    便是掌管外面的军务,但他娶的是什么国公府的嫡次女,自己出外任,把自家女儿养在外家,这小娘子又跟着外婆过去宫中赴宴,恰好和那小皇太孙熟悉,真是再恰好不过了。
    希锦仔细盘问一番,最后突然问道:“他家那小娘子,如今倒是踢得一手好蹴鞠,长得倒是也标致?”
    王詹事忙道:“倒是有些才名,蹴鞠倒是没听说,至于长得标致,小的哪里见过——”
    他说到一半,突然回过味来了。
    如果娘子知道陈大人家的小娘子,那又怎么会张口问起“可有什么姓陈的权贵”,可见娘子是不知道的。
    所以——
    王詹事陡然间额头冒汗。
    其实娘子根本不知道这陈大人家有个小娘子,她只是在猜,而自己恰说了不该说的。
    希锦见此,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若是没什么好遮掩的,王詹事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如今既然鬼鬼祟祟语焉不详,只怕是他也知道一二。
    那小娘子好好的竟然找上自己,必然是有些缘由的。
    而阿畴见了那小娘子,神情很有些疏淡,兴许也是猜到了对方身份。
    希锦把自己往日看的话本全都提搂出来过了一遍,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那陈家小娘子惦记着昔日那尊贵俊美的皇太孙殿下,恰好皇太孙归来,她父亲也已经身居高位,便干脆抛出了橄榄枝,是想着能联姻起来,这样她父亲襄助阿畴,彼此也能得利。
    显然这件事,王詹事身为府中总管,多少也听说了,是以才含糊其辞。
    阿畴也知道,但阿畴不愿意。
    他应该是不记得昔日那桩往事,但陈家小娘子一出现,他就猜到了原委,所以才刻意当着陈家小娘子的面,格外包容疼惜自己,处处呵护,做低伏小,其实就是要给陈家小娘子看,趁早打消念头。
    对此,希锦觉得阿畴的表现极好。
    但又觉得,也就那样吧。
    他央求了自己的,要自己陪着他,还承诺了自己便是到了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妃子,既如此,那现在八字也就刚刚有一个撇,别家小娘子的示好,他当然不能正眼看。
    况且,想想他小时候随手送人家小娘子那什么罕见的玉石,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那么奢侈宽绰的时候,让别家享用了,后来和自己做夫妻,连一块玉都不让自己看。
    希锦咬了一口那桃穣酥,在那香酥可口中,想着这狗人,还是得整治整治。
    她娘还有什么手段来着,她还得再想想。
    正想着间,穗儿进来了,她是过来回话的,如今她掌管着希锦贴身的琐碎,倒是还算尽责。
    希锦脑子里想着事,也没太理会,谁知道穗儿这么收拾着那些物件,却问道:“娘子,这是殿下拎着回来的?”
    希锦没太在意,只颔首道:“嗯。”
    穗儿便咬着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希锦瞥了穗儿一眼:“怎么了?”
    穗儿摇头:“没什么,只是娘子,我觉得……”
    希锦放下手中的桃穣酥:“有话就说。”
    她看着她,补充说:“不要学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娘子,话都说不明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心里藏着什么事。”
    穗儿听着,脸上一红,忙道:“娘子,我只是想着,如今殿下身份不同了,可不是以前的寻常郎君,总归要注意着些吧。”
    希锦便不说话了,她就那么看着穗儿。
    穗儿微惊,一时忐忑起来。
    她觉得希锦看着自己的样子,像是要看透自己所有的心思。
    良久,希锦笑了声,笑声却是意味不明。
    穗儿越发忐忑,脸红耳赤。
    她低下头,等着希锦说点什么。
    但是希锦一直没说话,就是那么看着她。
    希锦笑起来很淡,没什么情绪的那种笑,好像看透一切的样子。
    穗儿终于受不住了,她颤抖着手,嗫嚅着道:“娘子,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我不该说这些。”
    希锦:“哦,你为什么错了?”
    穗儿几乎都要哭了:“这就不该是我说的话。”
    说着间,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错了,娘子。”
    希锦看着跪在地上的穗儿,她突然就想起自己跪在官家宝座下的情景。
    不过她对穗儿并没有什么怜惜和同情。
    她娘说过,做人应该知道本分。
    她给人家当息妇,一个商贾女能步入皇宫,还高攀了皇太孙殿下,就算阿畴再怎么纵着自己,到了官家面前,她还是得做小伏低,本来身份就在那里,难不成还想上天?
    可穗儿,显然她有些没认清自己。
    阿畴如今身份是不同了,这昔日的小丫鬟也能当一个皇太孙府的丫鬟了。
    可还轮不到她来叨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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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穗儿的事,希锦也没心思享用各样小从食了。
    她叫来鲁嬷嬷,吩咐了一声,倒是也没怎么穗儿,只是把她从房内轮值中去掉,让她掌管其它事务了。
    毕竟是从汝城带来的,她还是念旧的,也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就如何,只是到底生了提防之心。
    这时候晚膳时候到了,宁四郎先过来了。
    阿畴却有些耽误,说是一时有些事要忙,要耽搁一会儿,让他们先用着。
    宁四郎却是不肯的,坚决说要等着,希锦见此,便先耽误一会儿,两个人吃茶说话。
    宁四郎便说起最近的种种来,他来到燕京城后,也是忙得厉害。
    如今各路各路转运司得解的士人,以及考中武举的得解者,在职官员,并各州郡参加寓试考中的待补士人全都来陆续过来燕京城,汝城自然也来了不少,也有一些宁四郎往日关系要好的。
    宁四郎便兴致勃勃地聊起来:“今天我过去看望诸位同窗,他们倒是忙得很,过来后,拖家带口,还要带着行李货物,好不容易寻到了落脚处,却又忙起来。”
    希锦听到这话,便随口问:“都忙什么?”
    宁四郎叹道:“他们忙着呢,赶考的举子,要把阐述解试的公文呈送到礼部,还要陈乞纳卷用印,采买考试之物,我今天才跟着他们过去,买了桌椅还有试篮。我打听过了,考试前一段要过去贡院附近租房,还得过去看看那边的座位安排。”
    希锦:“听着倒是繁琐,你这次出去,看到霍二郎了,他安顿下来了吗?”
    宁四郎:“安顿好了,住在北大街一处巷子,单独租赁了一间呢,他这次进京也没带货,倒是不用操心,估计是潜心读书了。”
    希锦喝了口香饮子,道:“以霍二郎的才学,定是能高中,到时候身份不比往常,哪里还在意那几箱子的货呢。”
    四郎:“这倒是,不过也不容易。”
    提起这个,他摇头叹:“希锦,说起来我就羡慕你,阿畴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了,咱们芒儿可真是有大福气呢,我如今只恨,恨不曾托生到你肚子里。”
    希锦听此言,顿时诧异又好笑:“你说什么呢!”
    这堂哥都比她都大两岁,如今竟说要托生到她肚子里!
    四郎便有些愁眉苦脸:“我若托生到你肚子里,哪里还用考试,你怕是不知道吧,今天我过去找霍二郎,霍二郎有个朋友过来拜访他,那朋友出身大家,乃荫授子弟,人家就直接过去考场考试,根本不必像我们这般辛苦!”
    他摇头,啧啧啧:“我若有福气,也生在那样的门第就好了!”
    希锦:“四哥,你如今不必像霍二郎一般为住处烦恼,在这里吃喝全包,好日子舒坦着呢,你竟还不知足?”
    四郎一听,便腆着脸笑:“好妹妹,我只是想想,想想罢了。”
    希锦:“对了,你有时间的时候,也过去请请霍二郎,咱们都是乡亲,又是自小认识的,如今出门在外,总该多照应下,他若不嫌弃,哪一日他有功夫时候过来,让底下人给他备个席,你出面招待招待,也算是我们尽了心。”
    四郎听着自然愿意,这府中膳食一律白吃,他如今去请霍二郎,等于藉着王府的花来献佛,何乐不为呢!
    这么聊着,希锦也就顺口问起,问起那端明殿学士并尚书陈大人,宁四郎却是知道这个人的,听说是在朝中很有些威望,也和那韩相关系要好。
    四郎道:“但具体怎么着,咱们也不好说,咱们还接触不到人家,就是往日认识的那些皇城子弟,也不知道这些了,只不过总归是挺大一个官,妹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希锦:“只是打听打听,如今来了皇城,阿畴平日接触的那些,总归想知道,这样心里也有底,问他,他有时候也不说的。”
    四郎便懂了,道:“殿下那性子,我也知道,好歹也算是一个学堂里读过书,这哪能不知道,就像我娘说的,他就是蚌壳嘴,要从他嘴里掏出话来,难着呢,你既想知道,回头我多留心,多打听着就是了。”
    希锦:“正是这个理。”
    这么说着,前院却传来消息,说是阿畴有要紧事,怕是不能回来用晚膳了,让他们先用着,又说回头再请宁四郎赔罪。
    希锦叹:“晌午前还闲着呢,突然就忙起来。”
    四郎忙道:“身份不同,身份不同,这个不能怪他,朝中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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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时候,阿畴竟还是不曾回来,传出来消息,说是今天估计就在宫里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