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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在阿舍尔安排满满的行程规划里,真还没给“旦尔塔”留位置。
    冷漠的虫母干脆自主断绝了这一场谈话——
    被阿舍尔蚕食为己用的精神力空间排斥着外来者的存在,还不等“旦尔塔”尝试挣扎,祂的身形就已经像是趋向于透明。
    由主人控制的精神力空间开始濒临破碎,在阿舍尔重新睁眼、对上茂盛的松叶松针时,他模糊间听到了“旦尔塔”的声音——
    “妈妈,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阿舍尔:……不想期待,滚。
    精神力空间以一种可见的碎片形式自阿舍尔眼前淡化,等视野里的一切完全被现实替换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像猫一样蹲坐在隔壁枝丫上的旦尔塔。
    “妈妈……”
    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的小怪物自然而然地把虫母从柔软的鸟巢里挖出来,严严实实抱在自己的怀里。
    眼下还漫天星子闪烁,好好一个觉被打断的阿舍尔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算是默许了旦尔塔的行为。
    ……他想看看小怪物想做些什么。
    近乎隐秘的窸窣声交错,守在树底下的家族子嗣们同时抬头,见是旦尔塔抱着虫母,便又见怪不怪地低下了脑袋。
    阿舍尔的困倦因为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意外消散了十之八九,他全身软得像是没了骨头一般,将自己的全部力道压在旦尔塔身上,只任凭对方动作。
    始初虫种抱着青年,身形灵活地穿梭在松林内的枝头间,数米高的距离下祂身轻如燕,抱着阿舍尔让他体会了一种飞一般的感觉。
    不知道走了多久,旦尔塔逐渐慢下了速度。
    当阿舍尔抬头看向四周时,不免为这片壮丽的景色而失神——
    是一座松林尽头断裂的山崖,比起与雪原连接、冬夏明显的分界线,这里则是一道几十米高的大瀑布,哗啦啦的水声砸在耳朵里,颇有种酣畅淋漓的自由。
    阿舍尔被抱着放在了一截粗壮的树干上,他赤脚悬空数米晃了晃腿,眼前皆是夜色下壮美的瀑布,以及遥远深空的灿烂星河。
    旦尔塔坐在了他的身侧。
    “你想说什么吗?”阿舍尔的视线依旧锁定在远处的景色,但问题却落在了身旁怪物的耳朵里。
    “……妈妈,我不认识祂。”
    旦尔塔急于向虫母证明自己,祂越是小心翼翼对待自己和青年之间的关系,就越是害怕有意外破坏阿舍尔对自己的靠近。
    祂的妈妈没有完全信任自己,这一点每每都令旦尔塔心脏抽搐,甚至也如人类般生出一种闷闷的痛意。
    “我知道。”这一点阿舍尔并不会不信。
    “所以,妈妈真的不好奇吗?”当怪物的好处,就是有什么事情会直说,不会憋在心里变成扎在自己心口的刺。
    “好奇,但是也没那么好奇。”看到美景的阿舍尔心情好,也不吝惜于给小怪物解释自己的想法。
    阿舍尔重回刚才的话题,“我好奇你和祂之间的关系,但这种好奇也不至于强烈到让我想要主动探究,只要现阶段我只要确保祂对我没威胁就行。”
    顿了顿,阿舍尔想起先前在精神力空间中感知到的熟悉,便歪头看向旦尔塔:“你还记得自己的诞生吗?”
    旦尔塔一愣,回忆浮现在脑海里。
    “记得,”祂伸手握住了虫母的手背,只一瞬间,两道精神力相互连接,始初虫种便大大方方将自己的回忆分享给了阿舍尔。
    那是一片黑暗。
    巨大的藤蔓、枝叶挡去了一切光源,孕育着生命的虫瘿沉甸甸地追在叶片之上,把生长中的植物“腐蚀”成一片惨状。
    成片的藤蔓、树叶之间,长势最惊人的那一只虫瘿最先破裂,孵化出了天生地养的雄性虫族幼崽。
    是年幼时期的旦尔塔。
    对比现在满身漂亮的舌红色鳞甲的模样,那时候的始初虫种可以说是丑得特别,像是条干瘪的麻绳,但抓捕猎物的能力却十分出色。
    记忆画面在始初虫种第一次捕猎时停止,阿舍尔从沉浸式“回看”中挣脱,道:“……那里缀着那么多虫瘿,它们孵化出来,都会是始初虫种吗?”
    旦尔塔想了想,道:“只有强大的生命,才能成功孵化。”
    比起普通雄性虫族的诞生,得天独厚的始初虫种也将面临更大的生存威胁。
    这是一种自然的平衡,也是对始初虫种的制衡。
    ……或许,假的“旦尔塔”是小怪物隔壁孵化的?
    阿舍尔挥开了乱七八糟的猜想,“别想那么多,祂肯定下次还会出现,到时候就看是我们先忍不住,还是祂先忍不住。”
    末了,阿舍尔问道:“你很在意自己和祂的关系吗?”
    旦尔塔摇摇头,“妈妈在意,我就在意。”
    事实上,旦尔塔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诞生与来历,祂只会在乎和虫母有关系的问题。
    至于另一只始初虫种……
    旦尔塔竖瞳微凛,祂不会再给那家伙靠近妈妈的机会了。
    “——行,”阿舍尔点头,“比起这个……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库亚是他计划里的重要一环,能同化成“自己人”最好,同化不了的话……
    阿舍尔拧眉,就算他再欣赏对方那种愿意为至亲牺牲的性格,也不会任其变成计划中的变数,实在不行,就直接把库亚一直留在地表吧,让塞克拉亲自看着……
    正思考间,他忽然听到旦尔塔的说话声,“妈妈,有蛇。”
    还在完善自己计划的青年眼睛都没抬一下,巨型虫子他都不怕了,普普通通的蛇不足为惧,“你自己处理掉,别掉我身上了。”
    “好。”
    簌簌。
    “妈妈……”
    “怎么了?”阿舍尔漫不经心地应声。
    坐在他身侧旦尔塔忽然伸手,手掌里攥着深色的、膨胀的、像是两个仙人球的玩意儿。
    旦尔塔:“……妈妈会喜欢这样的吗?”
    阿舍尔回神,视线聚焦,然后看到了一对属于蛇类的不可描述。
    他该说不愧是非人类吗?这话题的跳跃程度,他追都追不上。
    阿舍尔:“……不喜欢,谁会喜欢这种东西?”
    又丑还又长着刺,有什么可喜欢的?他生怕自己回答迟疑了,明天就能看到摆在枕头边的一堆蛇类不可描述,毕竟从前旦尔塔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好吧。”小怪物的声音有些失望,被祂轻而易举解决的蛇被扔到了树下。
    这个可见星空与瀑布的深夜里,旦尔塔一边注视着身侧欣赏美景的妈妈,一边在心里偷偷记着笔记——
    双根,倒刺,妈妈都不喜欢。
    下次要找机会问问螺旋和锁结。
    第49章 无敌妈吹塞克拉
    一整个晚上, 阿舍尔是在瀑布前漂亮的夜色下度过的。
    消失的困意变成了他对之后计划的思考,某些未来不久就能消灭王虫的预想令他跃跃欲试,整个人都有些亢奋。
    家族声望值在最近芬得拉家族的子嗣们疯狂积攒的行为下, 已经达到了“4000”的程度,就是阿舍尔自己的精神力更是跨越了“600”大关, 距离高级虫母也不过是四百的距离。
    至少目前所见,一切都在变得更好。
    当天边浮现微光, 整个盛满星子的夜空开始褪色时, 阿舍尔指挥着陪自己看星星看月亮的小怪物回到营地,同时也得来了塞克拉说库亚苏醒的消息。
    嗯, 他的计划就差最关键的一部分了。
    库亚被塞克拉安顿在一片相对软和的枯叶间, 因为身体上的伤势, 这位高级虫族哪怕醒了, 都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是在短暂的恍惚褪去后,他猛然坐了起来, 保留有虫类特征的手急慌慌去摸拢在自己脑袋上的白布, 直到掌心里有了实感,整个身体才稍作放松。
    抱臂站在一侧等待虫母到来的塞克拉出声道:“放心,没谁偷看你, 妈妈不让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
    听话,是每一个家族子嗣必修的基本功。
    听到声音, 库亚偏头, 朦胧的视野里是塞克拉修长的身形。
    他轻轻应了一声,忽然问道:“他……对你好吗?”
    “谁?妈妈吗?”
    “嗯。”
    说到这话题,塞克拉可就不困了, 他干脆兴致勃勃蹲在库亚面前,掰着手指细数一切——
    “妈妈对我们可好了, 每天都会有精神力安抚,就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特别舒服,像是睡在云朵上,又软又香。”
    “妈妈平常还会摸我的脑袋,如果我做得好了,妈妈会奖励我,允许我吻妈妈的手背!”
    “妈妈的手背超级香!软软的,闻起来甜甜的,像成熟的浆果,要不是每次有旦尔塔盯着,我好像嗦一下妈妈的手背尝尝,肯定很好吃!”
    “还有还有,我之前和旦尔塔打架,被甩飞出去了,妈妈竟然还会关心我有没有事!妈妈还摸了我原型时的翅膀!”
    “那时候,妈妈夸我的翅膀很漂亮!”
    “妈妈还……”
    絮絮叨叨的声音像是蜜蜂一样嗡嗡个不停,但是库亚却没有觉得烦躁,甚至在那张被白布遮挡的面孔上,还有一丝极淡的津津有味。
    塞克拉所描述的、和虫母相处的场景,是库亚从未见过的。
    在天空之城,从来都不会存在“温柔”、“关心”、“安抚”这样的字眼,王虫只专注于自己的寿命和统治,他把子嗣们当做是可以利用的工具——
    用得趁手的,那就少打几次;用得不趁手的,那就直接吃了。
    云端之上毫无温情可言,有的仅仅是最森严且扭曲的君与臣、母与子。
    在库亚的耳朵几乎都雀跃的“妈妈”声塞满时,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也不会打你吗?”
    塞克拉一愣:“打我?”
    “比如那种,”库亚拧眉,试图组合着语言,开启这一场两兄弟成年之后,便再没能顺利进行下去的谈话。
    库亚:“就是你没做好事情,不会惩罚你吗?”
    塞克拉歪头想了想,那张清冷且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上,忽然冒出一丝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猥琐,也就这张脸足够出色,才能避免他被当成变态痴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