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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姜循哽咽:“你帮帮我,好不好?”
    江鹭顿一下,语气变快:“那只是一些边关旧事。”
    姜循:“哪个边关?”
    江鹭:“山河风云与你无关。”
    姜循:“你是不信我吧?”
    江鹭:“你不认识阿鲁国公主。”
    姜循:“我可以去结识。”
    江鹭:“就如同你昔日与我结识一般?”
    周围骤静。
    姜循在一片沉静中,意识到自己说快了。
    好哇,多年不见,小世子学会诈她了。
    江鹭抬起的眸子,清水光中,微有暗红之意。泠泠间,他慢慢说:“原来,姜娘子一夜煞费苦心,是为的这句话。”
    姜循眨眼。
    江鹭:“你为了知道孔益的秘密,做戏至此。”
    江鹭又淡漠:“你不想与我分享秘密,你只想从我这里诈消息。可你连做戏也做不全……不知是做不全,还是已经忘了过去的自己什么模样?”
    姜循偏过脸,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小世子心动于我旧时狼狈吗?”
    他闻言,面白如玉,颈上青筋微颤,不平之意,让人心动。
    许是他吃酒吃得有些醉,许是他果真不了解她,在他晃动的目光下,姜循施施然朝他走来。
    她伸手,勾住他飞扬的衣摆。
    江鹭:“……!”
    骤然酒醒,他慌得撤退,声音带一丝乱:“姜娘子?!”
    姜循手中袖子落空,却不急:“世子若愿意助我,我也愿意与世子暗度春风。你若心动于我的落魄,我可日日落魄于你。只是此间情私……世子不要让太子知道。”
    她真是疯了。
    她浑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压根不理会他的惊怒呆滞。
    江鹭置于惊涛骇浪中,一动不动。他看着她宛如话本中的山鬼,娉娉袅袅地伏身,用鲜红唇舌诱他、惑他。
    他长立不语,她以为他端着架子,十分好心地再次将手递来,又靠向他怀中……
    “刺——”
    姜循脚下踩空,身子一晃。
    寒风簌簌,她手指向前递出,僵硬地滞在半空中。
    此间鸦雀无声。
    对面空无一人。
    ……江鹭落荒而逃了。
    姜循:“……”
    --
    江鹭急匆匆步出幽暗林中,脚步趔趄,如被鬼追。
    捧着氅衣的段枫等候在外,戏谑相迎:“二郎与姜娘子聊得可好?”
    江鹭:“……”
    他一怔,瞬间明白段枫了解这些,说不定还与姜循谈了什么条件。
    脾气甚好的江鹭面绯如霞——他声音沙哑,强撑:“滚!”
    第14章
    姜循扮演的“阿宁”,只持续了一日。
    之后,她仍做姜循。
    但做姜循,并无碍她迫切想从江鹭身上打探孔益秘密的决心。
    那没什么的。
    小世子脸皮薄,又暂时被她的“你爹厌我”所哄住。在真相到来前,以江鹭的人品,绝不会造次于她。而这短短时间,可能是姜循唯一的机会。
    姜循便总寻借口去见江鹭。
    与她相反,江鹭见她如见洪水猛兽,总是躲着她走。
    这让姜循生了趣味——
    世上如江鹭这样的郎君,她再没见过了。
    这一日清晨,用过早膳,江鹭刚出营门,便见到校场旁那带着侍女一同观望士兵训练的姜循。
    段枫跟在江鹭身后,本要一同出门,不想江鹭倏一下退回来,将段枫撞得后退数步。
    段枫叹口气。
    他老生常谈:“二郎,我教你怎么追小娘子吧?”
    江鹭站得笔直。
    他知道自己被取笑,但他有自己一番坚持:“我厌恶她多年,若是过错在我爹,那当年事……便不全是她的错。我如今所为,便不当是。”
    段枫仰脸,摸鼻,再叹气。
    段枫敷衍:“知道,知道。只是我们要进东京,死去的孔益还与姜娘子交好。于情于理,二郎也应与姜娘子处好关系,打听一些东西吧?”
    江鹭踟蹰。
    段枫知道这位小世子高洁非常人能比,自己也不过是在试探小世子的底线……
    毕竟,若是想查清凉城事,小世子总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既然总要做牺牲,牺牲于姜循,又何如呢?
    ……可惜江鹭不这样看。
    在江鹭犹豫的那段时间,校场旁的古槐树下,玲珑叹口气。
    玲珑奇怪:“世子怎么这样怕见娘子你?那晚上,娘子和他说了什么?”
    玲珑探寻的目光在姜循面上流连,姜循垂头整理自己的衣襟,手指轻轻绕过袖口的金丝云月纹。
    她本不想多与江鹭打交道的。
    太认真的人,应付起来困难。
    可他退得那般厉害,她倒占尽了上风。
    姜循悠然:“小世子冷了,我们去为小世子送姜茶。”
    主仆二人才走出几步,前方便有人拦。
    来人劲衣薄氅,呼气皆成冰雾,是张寂。
    张寂看眼玲珑。
    玲珑懂事地后退,顺便望风。
    张寂瞥姜循:“你不必再找江小世子了。”
    姜循挑眉:“世子向你求情?不可能吧。”
    张寂说:“太子殿下来了。”
    乱发拂面,姜循眼皮蓦地一跳。她的眼神一改方才的无谓,变得寒如冰霜,又透着冰刃一样的锋锐寒光。
    充满进攻性。
    进攻性让她更为美艳。
    姜循无话许久,又突兀地笑一下,尽是敷衍客套之意。
    张寂低声:“我向殿下汇报了孔益身死之事,我没说你,但他猜出是你杀的。循循……”
    姜循傲慢:“殿下不会怪我。”
    张寂清淡的目光在她面上浮动两瞬,他缓缓颔首:“确实。殿下没有怪你。他说辛苦你了,要你去见他。算算时间,你们离京已经月余,太子殿下应是召你一同回东京。”
    姜循:“嗯。”
    她身上那锋锐气息收敛,再次变得无所谓。
    她说着没有感情的话:“好呀。许久没见殿下了,我甚想念。”
    她迈步长行,裙裾金红若流烟。
    张寂跟随:“……殿下也想见一见江小世子。听闻南康王小世子来京,为他贺寿,殿下甚慰。”
    姜循瞥眼张寂:“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难道要我与江世子同行,不合适吧?”
    张寂沉默。
    军中对姜循和江鹭旧事,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这些猜测随着孔益身死,已被张寂喝止。但难说,若太子殿下见到姜循与江鹭同行,会不会生出猜忌。
    张寂观察姜循神色:“我送你去见殿下,之后,我与世子同行。”
    姜循慵懒:“嗯。”
    张寂凝望着她背影,送她踏入营帐。
    毡帘掀开时,姜循忽而回头,望着他露出一丝笑:“你的练兵也要结束了吧?你送世子回京,其实自己也要回京待命。”
    张寂盯着她。
    姜循慢条斯理:“不必这么提防我。我只是想说,如果殿下想让人结案,为了保全我与他,他应当会派你去搜查孔益府邸。师兄若是在孔益家中搜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我也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