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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端着水杯进来的人是萧经闻,没穿西装,穿了件普通黑t恤,普通牛仔裤。
    时间是下午四点过半,说他这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真是一点儿不过分。萧经闻不穿西装的时候显得没那么有疏离感,虽然是黑t但看起来更温柔。
    林泠玉接过来水,胳膊从林从沚后肩膀兜起来,她想把林从沚抱坐起来,但有点抱不动。萧经闻低声说了句“我来”,接着在林从沚本就发晕的视野里扑来一团漆黑,玻璃杯抵在唇边,萧经闻的手稳如机械臂,喂着他喝了几口水。
    “药。”林泠玉提醒他,“给你,趁他懵,一块儿顺下去。”
    萧经闻震惊,但还是照做了。
    林从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生着病的人没什么气场,眼珠子瞪起来也没有杀伤力,想说话又没劲。
    林从沚讨厌吃药,胶囊也就罢了一咕咚就吞下去,药片最讨厌,会有苦味留在喉咙和口腔。萧经闻拿过枕头垫在他背后,不敢看他一手捏着药片,另一只手……
    “张嘴。”
    萧经闻上一次对他说这两个字,还是在床上。
    吞药片这事儿讲究一个速通,要不怎么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吞得越快越无感。这道理林从沚明白,也仅仅是明白。
    他拒不张嘴,咬紧牙关,萧经闻没办法,他看看林泠玉,又看看林从沚,只能捏住他下颌,一整只手能完全包住他下巴一周,再找准角度施以巧劲,迫使他张嘴。
    全程,林从沚的眼神变化大约是——我不信你敢,什么你来真的,妈妈好苦。
    林泠玉满意地点点头,上前摸摸林从沚脑袋:“好乖,吃完药就好了。”
    萧经闻也很绝望,他想象中的喂药可能是甜甜蜜蜜地哄着喂,实际上的喂药居然成了掐嘴塞。但没办法,林泠玉在旁边看着。
    这次发烧就是雨伞塌了之后身上湿着,坐在gleam那个令人发指的冷气里太久。要不怎么张渺说要赔点钱。
    关上卧室门后,一行人下楼。林泠玉这次回国不仅是探望儿子,尤其看到林从沚住在画廊里,那都不能说是个像样的家。她希望林从沚能和她走,在欧洲继续生活。
    “当然了,这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林泠玉放下咖啡,朝张渺点头说了句谢谢,再重新看向萧经闻。
    萧经闻没有出声,他坐在画廊展厅沙发上,在林泠玉对面。
    在林泠玉看来,相较于五年前,他成熟的速度有点太快了。五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林泠玉等到林从沚毕业后,她动身到西班牙艺术馆工作。她拥有油画雕塑双学位,在那里有相当高的待遇。
    那时候她见过萧经闻一面,虽说萧经闻比她儿子大6岁,但在当时她看来,这俩都是小屁孩。
    “不过你变化很大。”林泠玉又说,“比我想象的……变化更大。”
    萧经闻对自己变化如何根本没有兴趣,他舔了舔嘴唇,字斟句酌:“他……这件事情您之前跟他聊过吗?”
    “没有。”林泠玉摇头,接着有些疲累地向后靠,这个姿态很适合端杯红酒,“原计划我下周才会回国,但我提前回来没有通知他,就是想看一看他真正的生活状态,现在我看到了。他虽然是个27岁的成年人,但哪个当妈的愿意看见孩子……”
    她比划了一下这个画廊:“这工作和休息根本没有差别,这叫什么生活?”
    而且还病了,就更让林泠玉觉得他过的这是什么日子,这孩子必须要带走,果然是个无论多大都照顾不好自己的小屁孩。
    萧经闻点头:“是的,他……他这个居住条件确实……”
    “妈,我是懒得再租个公寓两头跑。”林从沚咳嗽了两声,还是有点虚,扶着转角过来的墙。
    萧经闻愣了下,走过去扶住他:“怎么就下床了?还烧着。”
    “确实不该下来。”林从沚无力地点头,“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萧经闻心道你可别说了,再说你妈更不能放心了。
    林从沚是起来上厕所的,顺便洗了把脸,又隐约听见林泠玉和萧经闻在楼下聊天,下来听了一耳朵。
    既然都听到了,林泠玉也就直说了:“阿沚,把你这画廊收拾收拾退租了,跟妈妈走吧,坎塔布里亚山脉向海的山峰很漂亮,妈妈住的那条街上的树都被修剪成正正方方的形状。”
    她像哄小孩一样,试着用有意思的东西把他拐走。
    萧经闻有点紧张,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租了一年呢,退租违约金可贵了。”林从沚说。
    果不其然,林泠玉大方道:“妈妈帮你付了。”
    “房东是他。”林从沚手指旁边。萧经闻差点被呛死,赶紧咽下去,放下水杯,不太敢看林泠玉。
    “……”林泠玉不懂了,“这是……这是你们在玩的某种……?”
    “不是!”林从沚陡然一惊,又因为说话太大声喉咙生疼了一下,于是偏头去看萧经闻。
    “是我干的。”萧经闻会意,跟着解释,“我知道他回了屿城之后,安排人租给他的,不是什么……游戏。”
    林泠玉“喔”了一声。
    “但我会认真考虑的,妈妈。”林从沚看向她,微笑,“我也很想你。”
    林泠玉一下就心软了,其实之前他躺在床上,半梦半醒时候那声委屈巴巴的‘妈妈’叫出口来,林泠玉就基本下决心要把儿子带走。太可怜了,她觉得儿子简直不是在外工作而是在外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