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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毕竟,有他在,也能替太史筝分担。
    “二郎,咱们还真是想到一块了。可我…就是不敢。”筝闻言感动地扯了扯眼前人的衣袖,在这点上,他俩真是心有灵犀。
    只是,筝也不是真的怕喻悦兰,她就是顾虑着对方是崔植筠的母亲,要起争执了岂不叫崔植筠难做?她不想给崔植筠添乱,她自觉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
    哪知崔植筠压根不介意。
    大抵是从前看过父亲太多的不作为,感受过母亲太多的委屈抱怨。他只觉明明该是夫妇一体,结果闹来闹去,皆是推卸指责。
    崔植筠早就发誓,绝不再过与他们一般的人生,瞧他开口时义正言辞,“小筝,你若真想好做那事,这些迟早要面对。走吧,咱们去母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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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篱阁的门前,傅其乐打帘而出,准备吩咐使人去准备些茶点。看她一瞧见二郎两口子,立刻露出了笑颜,“郎君,娘子。你们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崔植筠闻言颔首,只道:“我与内子来看母亲,母亲可在?”
    “在在。”傅其乐笑意盈盈,“不过今日不是淑人自己,舅爷正巧今日来走亲,舅爷也在里面。”
    崔植筠哦了一声,“那也无妨,舅舅不是外人。劳烦您通传母亲,就说我们前来拜见。”
    “诶,好嘞。”
    傅其乐瞧着二郎,是哪哪都好,她转头立刻就进了屋,一刻也不曾耽搁。
    来到屋内,
    喻悦兰与自家弟弟正闲谈家常,没去搭理傅其乐。
    直到傅其乐说是儿子过来,她才抬起头,悻悻了句:“呦,我们二郎,终于想起有我这么个娘了?他这娶妻月余多了吧,成亲第二日就帮着媳妇逃避侍奉不说,到现在我连见他都快屈指可数了。阿弟,你说儿大是不是不中留?生孩子有什么用?现在心全在他媳妇身上,还不如人家陶凤琴家的丫头,嫁出去,还知道隔三差五来看看娘。我瞧他啊,迟早得把我忘了——”
    喻悦兰总有发不完的牢骚。她心肠不坏,可就是那张嘴永远把人推在千里外。
    以至于,崔寓常常躲在陶凤琴那不回来,其实也不说崔寓对陶凤琴有多偏爱,就单因为她沉默寡言的性子,也叫崔寓舒心不少。
    这时间,喻家舅舅坐在一旁,可不惯她家长姐那唠叨模样,开口便直言不讳道:“大姐,你说你,老二不娶妻的时候,你直念叨。如今这娶了妻,你还念叨。你那心事,什么时候都满足不了。我若是老二,我也躲着你。弟弟知道长姐为了这个家劳心伤神,劳苦功高,可你再功高,福报都快被你念叨完了。你叫孩子们怎么办?我说,你要真想叫老二孝顺你,你就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再念叨。”
    喻家舅舅平日里就掌纠弹百官,朝会失仪的勾当,回怼起喻悦兰来自然得心应手。
    喻家舅舅这人,跟喻悦兰一般心直口快,就是在朝会上碰上自家姐夫失仪犯错,亦会不留情面的上书弹劾,更别说自己姐姐,他当也是一视同仁。
    可喻悦兰听着这话有理,却不肯承认,她脾气上来,抬手指着自家弟弟的鼻子就骂,“喻大壮,你这胳膊肘怎么还能朝外拐?你现在是用不着人往后了?往前咱们喻家若是没有我,你现在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地跟我在这儿犟嘴?长姐我可是为了你,才跑到这破伯府,受这肚子气。你如今竟这般吃里扒外,跟着他们一块挤兑我,说我的不是。真是没有天理——”
    “大姐好好的,你说话就说话,叫我小名做甚!若是叫晚辈听见可如何是好——还有大姐你又何故再翻旧黄历,你的好,你对喻家的恩情,弟弟都记着。不止弟弟记得,侄儿们也会记得。弟弟甚至会将大姐的恩情,一直带进棺材里。”
    整天找人错处,挑人毛病的殿中侍御史,再威风。碰上自家长姐也得认栽,这些道理全然与眼前人说不通。他也只能转头,朝傅其乐摆手,转移起矛盾来。
    “傅其乐,去去,快去叫老二进来。”
    第82章 条件
    仔细把措措拴在廊下后, 小两口进了屋。
    喻悦兰一见二人过来,坐在正当间没也说话。太史筝跟在崔植筠后头悄默声地扫视屋内,瞧着气氛似乎不是太好。耳中听得崔植筠开口问安, 筝赶忙夫唱妇随地行礼。
    可话音落去, 屋里安静的要命。
    筝也不敢贸然开口,她想崔植筠在这家里过了几十年, 跟着他行事应是没错。
    喻家舅舅僵着脖子回头瞧了眼长姐,心想这喻悦兰瞧见新媳妇, 总该消停些,便斗胆与晚辈们言语, “植筠, 植筠媳妇来了,这屋里没外人, 就且自在些。快些坐, 坐。”
    崔植筠拱手才刚道了声谢,喻悦兰那头就挤兑了句:“喻重光, 你倒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喻悦兰这话说得伤人。
    无论是不是意有所指, 都叫人听了不舒服。
    喻家舅舅闻言砸了咂嘴, 想长姐在晚辈面前,连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当即回了句:“大姐这话说的, 这屋里统共就俩姓喻的,我若是外人, 那大姐成什么了?”
    喻悦兰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她眯了眼,瞧着若不是儿子和儿媳在, 定是要说教弟弟一番。
    此刻,筝难得安静如鸡立在一边。
    想她已嫁来月余, 却还是没能习惯这家中纷乱复杂的人际。可又或许是太史家的人际太过简单,才叫筝难以适应与理解,他们之间的相处。往前哪怕是在宫里,都是别人捧着敬着她,从也没说要小心着这个,担忧着那个。更不会有人整天想着法的找你麻烦。
    筝颔首安然,眼睛却左左右右地在眼眶里来回转。
    她只道:人,就不能活得简单点?
    崔植筠在母亲与舅舅的盎盂相击中平淡走过,他看似波澜不惊,却隐约透着麻木的意味。待到将食盒搁在喻悦兰身边的小案上,崔植筠便直言道:“母亲,这是内子与大嫂做的面食,今日我与内子过来,是有事与母亲相谈。”
    喻悦兰望着站定在眼前的儿子,冷笑起来,“瞧瞧,我就说无事不登我这东篱阁。我儿,你原是在这儿等着为娘呢?不过为娘怎觉你们找我不像是好事的样子?”
    喻悦兰一如既往。
    喻家舅舅疼惜晚辈,出言相劝,“大姐,这孩子们什么话也没说,您就别急着下结论。不妨听听—— ”
    转眸看向自家外甥,喻家舅舅点了点头。
    崔植筠便将目光望向太史筝,筝望着崔植筠肯定的眼神,斗胆上前与喻悦兰张口说:“婆婆,儿媳今日前来,是想与婆婆请示……儿媳准备在保和坊开家面食店。”
    话说之前,太史筝百般紧张。
    可等这话一股脑说出去,筝也就彻底舒缓下来。接下来无论喻悦兰怎么说,她也都接受了。
    “开店?!”喻悦兰的反应,没有出乎小两口的意料,瞧着她那架势,又将是一番喋喋不休,“植筠媳妇,家里是养不起你?还是苛待于你?你作为堂堂平康伯府长房嫡出的媳妇,怎能去做那些不入流的勾当?”
    筝闻言没慌没恼,她接过了喻悦兰愤怒的话头,恭敬应了声:“婆婆,我知道您可能很难接受,儿媳做的这事。只是在这之前,您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喻悦兰素来说一不二。
    她只要是认定的事,不是黑的,就是白的,很少能有被劝服的时候。
    且瞧她当即反驳说:“说完?这事没得商量,为娘我今后还是要在汴京城混的,我可丢不起那人——哦,植筠媳妇,还是说…你现在是盘算好了,便只是来知会我一声?你可真长本事。”
    丢不起人?
    喻悦兰当是没有自知之明,伯府如今哪还有脸面可言……
    瞧着喻悦兰声势又起,喻家舅舅便趁势出言帮衬晚辈,“大姐,何故这般霸道?要我说,难道孩子们不跟你打招呼,这事他就做不成了?两个孩子是尊重你,才斗胆前来与你相商。你怎么着也得听孩子们说完。大姐,老了老了,你那脾气能不能改改?你这个样,往后哪个晚辈还敢往你跟前孝敬——”
    喻家舅舅语气着重落在最后。
    他看着面上是在帮着小两口说话,实则却是在帮长姐维护与晚辈的关系。
    喻家舅舅心里清楚,自己家长姐就这么一个儿子与媳妇,将来老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不还是得靠着他们两口子?既然现在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又何苦再去逞年轻时候的强?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喻悦兰听着弟弟的话,收敛了几分。她不张口,就是最大的表态。
    喻家舅舅这才敢与太史筝道:“外甥媳妇,说吧。莫怕。”
    筝颔首道谢,转头便跟喻悦兰说起了发生在宝念身上的事,以及那日在院中与仓夷她们表述过的想法。可一直到筝讲话说完,喻悦兰都沉思着没有开口说话。
    她似乎听了进去。
    筝试着再加了把劲,“婆婆,这些女子或许正与您当年,陷入了一样的困境,差的就是有人能帮上一把,将这眼前的难关渡过去。儿媳想做的事,不为盈利,仅是觉得有意义。”
    喻家舅舅听闻太史筝坚定地叙述不禁为之侧目,他觉得长姐能有这样的媳妇,是种难得的福气。
    如此,长姐将至暮年,
    他也安心。
    然提及当年,喻悦兰终有几分意动。她追忆起当年困苦,若非是老主君伸手拉自己的那一下,恐这辈子就再无翻身的机会。她知晓落难时,那无助的滋味……
    所以今日,是喻悦兰因为感同身受,而第一次改了主意。她抬眼看向儿媳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植筠媳妇,若想叫为娘同意这事也行,只是我有个条件你得答应——”
    筝见事有缓和,转悲为喜,直呼:“条件?答应答应,婆婆说什么儿媳都答应。除了叫我答应…给二郎纳妾……”
    崔植筠闻言不可思议看向自家媳妇。
    想她到了这份上,还能坚持着自己的原则,真是不易。
    喻悦兰却冷笑,“纳妾?你俩这才成婚月余,为娘就是再急,还不至于做跟三姑奶奶那颠婆子一样的事。”
    “大姐,慎言。”喻家舅舅开口提醒。
    喻悦兰白了他一眼,继续跟小两口说:“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俩得快些生孩子。最好是开春就能怀上。”
    原她是在这儿等着。
    只瞧崔植筠这边刚接过傅其乐热心递来的茶,才饮了半口,便在听见母亲的话后猛然呛了一下。
    屋内气氛缓和,喻悦兰转头瞧着自家那事事优秀的儿,故意说道:“我儿,你自小用功,事事不落人后。可偏你的亲事,叫为娘愁白了头,如今这绵延子嗣的事,又被老三那俩不着调的,抢了先。你说说,为娘能不替你操心吗?”
    “所以,植筠媳妇……”
    喻悦兰扬声提醒,筝在长辈面前猛地抬起羞红脑袋,“婆婆,我在!”
    “这条件,你可答应?”喻悦兰问。
    筝却亦有此意。反正与崔植筠生孩子是迟早的事,她便应下再说:“生,婆婆,我俩这就回去——”
    生。
    崔植筠好似预见了太史筝将要吐出的那个字,连忙起身,轻掩去了她的半张脸,转眸抬手拾起剩余的,要带去老三那的食盒,崔植筠与喻悦兰语无伦次道:“母亲,您若无事,我俩这就生……”
    “回去了。”
    太史筝没能说道口的字,倒被他无心说出。崔植筠顿觉失言,瞬间涨红了脸。再瞧有了太史筝的应答,喻悦兰心情大好。随手一挥,便放了小两口离去。
    筝被崔植筠一路拽着退出屋去,只余下她那声欢快的:“婆婆,舅舅,媳妇告退——”
    喻悦兰摇摇头,伸手就去打开儿子带来的食盒,她瞧着食盒中,像模像样的面食跟身旁人道了句:“瞧着这面食蒸的不错,喻大壮,你走时拿走些。”
    彼时,喻家舅舅还为在今日这事能圆满解决,而感到欣慰,却在听到喻悦兰的话后面色一变。
    “大姐……”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叫我的小名了……”
    -
    院中,措措为主人的到来而欢快摇尾,太史筝欢喜走去,全然将自己方才答应的东西抛在脑后。她只觉开店的事,总算能安心地进行下去。
    婆婆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牵着措措,高兴地跑了几步,筝不见人跟上来,便回眸相望,“二郎,你怎么不走了?”
    筝朝崔植筠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