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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节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殷时兴奋得浑身都在颤抖,连笑声都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而时断时续,“那狗可饿了好多天了,你再耽误一会儿,它们就都吃完了。”
    苏青果眼底赤红,浑身都在哆嗦,却也知道殷时说的是实话,她不敢再耽误时间,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狗舍跑了过去:“姐姐……”
    那一声呼喊撕心裂肺,浓烈的痛苦直击人心,却也是殷时最喜欢的声音。
    “叫吧,接着叫,真动听……”
    他低头笑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去看这场好戏,却是刚走到门口喉间就是一阵腥甜,他一张嘴,一口粘稠的污血就吐了出来,胸口也宛如着了火一般,烧得他身体止不住地战栗。
    “怎么回事?”
    他不明所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棺材上,“不对劲……来人,传军医,快!”
    守卫连忙去了,军医胡子花白,提着药箱颤巍巍进了门,听说殷时吐了血,连忙上前为他诊脉,可随即就愣住了:“皇上当真身体不适吗?脉象并无异常。”
    殷时勃然大怒:“朕骗你做什么?你没看见那里还有血吗?!”
    军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瞧见那里真的有滩血脸色微微一变,又抓着他的手腕给他诊脉,可片刻后却再次摇头:“皇上传旁的军医也来看看吧,臣实在是没看出来问题。”
    “废物!”
    殷时大骂一声,可关乎到自己的性命,他还是下令将所有的军医都传了过来。
    楚镇正在伤兵营地里视察,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黑了,这几日大周似是察觉到了他们还有粮草补给正偷偷送来,在四处搜查路径,为了保住这条活路,他一直派人四处骚扰,双方几次交战,蛮部这边伤兵不断增加,军医本就匮乏,殷时竟还要将人全都带过去。
    简直不知所谓!
    “你们两人随我来,其余人各司其职。”
    他沉声喊了两个军医同去,还没到殷时的营帐就听见里头有尖锐的叫骂传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殷时下身受过伤的缘故,那声音听在他耳朵里,竟十分尖锐。
    “一国皇帝,你这般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他沉声呵斥,殷时没顾得上和他置气,起身走了过来:“这军医有问题,我都吐了血,胸腔跟火烧一样,可军医却非说我的脉象没有问题,他一定是奸细!”
    花白胡子的军医被冤枉得瑟瑟发抖,哑声喊冤:“统帅,冤枉,小老儿在您麾下效命十余年啊,怎么会是奸细?皇上的脉象是真的没问题!”
    “你还敢胡说?!”
    “够了!”眼见殷时抬脚就要去踹军医,楚镇一把将他拉住,“这是军中老人,岂能容你这般作践?他看不出来让旁人看就是,注意你的身份,丢人现眼!”
    他将殷时扔到了椅子上,殷时气得咬牙切齿,却到底没再纠缠,只让新来的军医再来给他看。
    可惜两人得出的结论却和之前的老军医一模一样。
    “你们这群庸医!”
    殷时失控地大喊出来,他胸腔都要烧起来了,怎么可能没事?
    “都是奸细,杀了,都给朕杀了!”
    “你闹够了没有?!”
    楚镇沉声厉喝,彻底对他失去了耐心,他挥挥手将军医都遣下去,一双寒眸冷冷看过来,“你最近胡闹得太厉害,这几天还是老实养着吧。”
    殷时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不信?”
    楚镇连回话都懒得,转身就走:“皇帝要静养,没我的命令,不准他踏出这里一步。”
    “是!”
    殷时愤怒地追了出去,他真是要气疯了,楚镇为什么不信他?他的身体真的有问题!
    “楚镇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守卫交叉长枪死死拦住了他,“皇上请回。”
    “你们敢拦我?我才是皇帝!”
    守卫不敢抬头,两人他们谁都得罪不起,可真要比较起来,他们自然是更信服楚镇。
    殷时浑身是伤,挣脱不得,带着满腔戾气回了营帐,将一屋子东西都砸了,可愤怒过后心里却满是恐慌,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他捂着越来越烫的胸口,不安逐渐席卷全身,却又隐约觉得这症状他在哪里听说过,他冥思苦想,半晌,一点亮光闪过脑海,是殷稷,是殷稷中的那种毒!
    解药,他有解药的……
    他朝着床榻就跑了过去。
    棺材底部,透过隐蔽的出气孔,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
    第773章 被发现了
    殷时掠过床榻走到了书案前,却并没有去翻找,反而坐下来理了理头发。
    棺材里,明珠双手抠着木料,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遗落什么细节,让近在眼前的药引子失之交臂。
    可殷时背对着她,有些动作根本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一直在梳理头发。
    “其实也不着急,反正我有解药,什么时候吃不行?”
    他忽然低笑一声,不再梳头,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在看。
    明珠很是不可思议,知道自己身中奇毒,他竟然还不着急解开,殷时是已经活腻了吗?
    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所以……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正在照镜子的殷时忽然扭过头,垂眼朝棺材看过来。
    她唬的顿时不敢再动。
    “这假谢蕴,到底是谁送过来的?”
    殷时还是起身走过来,只是一步一步十分缓慢。
    虽然他方才发疯的时候肆无忌惮,可其实身上伤得厉害,碎裂的肩膀还没好,身体又被割了一块肉去,虽然养了这么久,疼痛已经麻木,伤口也愈合了,可到底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他僵硬着身体缓步靠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边走边有规律地敲敲打打,仿佛在找有没有机关:“我还以为那个野种开窍了,看来没有,那这究竟是谁送来的就值得玩味了……”
    “在和我打哑谜是吗?真有趣……”
    他低声笑起来,隔着一层木板,那声音沉闷又阴鸷,一瞬间勾起了明珠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如同噩梦般的过往。
    她脸色发白,浑身僵硬,耳边那一下下的敲击声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索命的鼓点,每一声都重重砸在她心口。
    对一个死人都能那般残暴,如果发现了她这个活人……
    她连想都不敢想会有什么下场。
    好在敲击声逐渐轻了下去,似是殷时也没发现哪里不对,等周遭安静下来的时候,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可下一瞬,殷时那张阴鸷癫狂的脸却骤然出现在眼前,他毫无预兆地蹲了下来,透过那小小的出气孔往棺材里面看过来:“你在里面吗?”
    呼吸陡然一滞,这一瞬间明珠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她动都不敢动,只觉得冷汗从身体各处冒了出来,冷得她几乎要结冰。
    “喂,里头有没有人?”
    殷时又敲了敲木板,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出气孔。
    明珠闭上眼睛,以免和他对视被察觉到端倪,短短几个呼吸,却仿佛几年那么长,长到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憋死了,殷时的目光还没有挪开。
    “这花雕得很奇怪……”
    他抬手在那出气孔上来回摩挲,似是想要探究出来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明珠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很危险,要想办法自救,可在那之前,她却先将头上的一颗东珠拽抠了下来,指尖用力划了下去。
    镜子,他刚才一直在看镜子,应该是在里头。
    她划下一笔,却很快又停下了,唐停来过这里,如果是在镜子里,她一定早就找到了,不可能是镜子,一定是在别的地方……
    可是哪里呢?他刚才意识到自己中毒之后立刻就去了妆台,本能反应不会出错的。
    她犹豫不决,将方才的情形想了又想,却想不出苗头来。
    可外头,殷时却已经起身了,她看不见对方在做什么,却能听见模糊的自言自语——
    “你要是在里面那可真是太有趣了,还以为你有多冷酷,可还是自己来了……”
    他低笑起来,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短促又嘶哑,伴随着重物被拖行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明珠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猛地一颤,他要砸了棺材,到时候机关再巧妙,她也藏不住了。
    可这样的危机面前,她却没再如同“井若云”一般惊慌失措,甚至诡异的冷静和沉稳,许是在来之前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当这一刻真的降临,反而没了畏惧。
    想一想,快,好好想一想。
    不管如何,都要留下线索,她不能白来一趟。
    闷雷一样的重击落在棺材上,巨大的动静透过木头传过来,震得她耳朵生疼,脑袋轰鸣,胸腔里也涌起一股恶心。
    听说清明司有种酷刑,将人扣在大钟里,然后敲击大钟,就能将人震到内脏破裂而死。
    眼下她的处境就和那受刑的犯人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棺材没有大钟那么凶悍结实,在她被震到内脏破裂之前,应该就已经坏了。
    她咬牙忍住即将溢出口中的闷哼,可还不等她平复,第二下撞击便再次落下,殷时似乎笃定她在里头,越砸越兴奋,但他只有一只手,显然很吃力,所以很快喊了外头的守卫进来。
    明珠心里一咯噔,这棺材撑不了多久了,她很快就会被发现了,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一点亮光忽然划过脑海,她陡然意识到,殷时去妆台未必是要看镜子,也有可能是看他自己,药引子就在他身上!
    但那镜子不大,只能看见上半身,而且要通过镜子看见的地方……
    她眼睛骤然亮起,发冠,是发冠,东西在他的发冠里!
    她抖着手在东珠上刻字,她掌心都是冷汗,珍珠又结实,她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留下一笔,可外头的人却不会等她,守卫已经带了兵器进来,将棺材密密麻麻围了起来。
    “砸!”
    随着殷时一声令下,剧烈的碰撞声自四面八方响起来,她用力吞了下口水,加重了刻字的力道,终于将“发”字刻完,就在她要继续刻“冠”字时,清脆的碎裂声炸响在耳边,棺材开始碎了,来不及了。
    她加快了速度,却只落下两笔,就有亮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只要再一下,她就会暴露在人前,没时间了。
    她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珠子,随即一咬牙,张开嘴将珍珠塞了进去,用力吞了下去。
    这个线索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哪怕她会和苏青桃一样,落到入狗嘴的情况,这颗珠子也不会消失。
    谢姑娘,我尽力了,你快一点,快一点……
    第774章 波折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