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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郑湘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自此对什么所谓的灵验神方敬而远之。
    命只有一条,身体不能翻新,没命了,身体不好了,即便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享受不了。
    蓬莱殿院中的海棠花渐渐谢了,花房又送上一对盛开着如同火焰般花朵的石榴树。廊下摆着一溜儿的芍药花。
    整个蓬莱殿花团锦簇,生机盎然。小花在众人的呵护下,一天一个样,但距离郑湘眼中的漂亮娃娃还有几个月的路要走。
    生活顺遂,郑湘的面色越发红润,整个人连同头发丝都熠熠生辉。她重拾跑马射箭的爱好。
    只是一人终究无趣,郑湘最近找了周贵妃策划邀请勋贵外戚宗室家的女子一起来打马球玩。
    周贵妃虽没有当场应下,但看其意思大约是同意的,只是可能忧虑某些事情。
    郑淑妃的主意确实好,在皇帝不广选后宫的情况下,后妃与前朝官眷加强联系,有利于维护朝堂的稳定。
    但是周贵妃不想在宫中举办马球活动,一来是因为人员庞杂,不利于禁中安全;二来是总有想不明白的蠢货,想要将姊妹女儿往皇宫里送,正常渠道走不得,歪门邪道样样在行。
    周贵妃对现在宫中的局面很满意,赵德妃争不过郑淑妃,转而专心教养三皇子,郑淑妃不惹事,即便惹事了也有皇帝解决。
    但是再来新人就不行了,若身份低些还好,就如那三位宝林养着,若身份高些,只怕赵德妃和郑淑妃都要闹。
    周贵妃喜欢平静的日子。
    郑湘从周贵妃处回来,只觉得和别人打马球一时半刻急不来。
    见不到新鲜的人,见不到新鲜的热闹,她想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外面春光灿烂,百花盛开,绿意盎然。宫里的景色再美,看了几年也都看腻了。
    郑湘坐在海棠树下,手里拿着一朵盛开的芍药花玩,想着如何出去玩。一个尚仪局的宫女过来禀告说,她的舅母过来觐见,请示她见还是不见。
    舅母?
    郑湘立马坐直身体,来了兴致道:“见,怎么不见?”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舅母一向看她不顺眼,郑湘现在过得比厉帝时都快活。
    她现在过得这么好,又有现成的机会送上来,不在舅母面前炫耀炫耀,自己都觉得过不去。
    “请陆夫人进来,宫中殿宇众多,你好生为陆夫人领路,免得她迷路了。”郑湘意味深长地对小宫女道。
    小宫女知趣,脸上一片了然之色,欣然领命退下。
    “蕙香,快给我梳妆打扮,怎么富贵怎么来?”郑湘忙不迭进殿,坐在梳妆台前,内心激动起来,终于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陆夫人出生与陆家相差无几的世家大族,又是嫡支。一道圣旨下来,她的小姑子陆凤仪嫁给了从南齐跑来的兵家子。
    陆夫人心中不满,认为这降了自家的门楣,但毕竟小姑子不是她的女儿,且圣旨已下,只得作罢。
    后来,小姑子的丈夫没了,带着女儿返回娘家居住。
    陆夫人先开始只当是两双筷子的事情,但没想到丈夫昏了头,竟然给儿子定了这样人家出生的女儿。
    自此,陆夫人见这对母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然而一天天塌地陷,陆夫人顾不得世家夫人的体面,扑通跪下,挟养育之恩要郑湘入宫救丈夫。
    郑湘进宫不是因为陆夫人的挟恩求报,而是她和母亲都认为陆家除了心疼妹妹且心怀愧疚的舅舅,就没几个好人。
    这些人为了荣华富贵,骨肉至亲皆可论斤卖,更遑论外八路的表小姐?陆凤仪深有体会。
    既然如此,不如果断进宫博一线生机,也能报答舅舅的庇护之恩。
    在所有杂乱龌龊的心思刚刚冒头,郑湘就跪在皇宫大门前为舅舅叫冤。
    陆凤仪和陆夫人这对不对付的姑嫂第一次合作,放下傲慢,漫天撒钱,贿赂厉帝近侍,求其为郑湘美言。
    这件事给郑家母女以及陆家几口带来的都是耻辱和痛苦。
    所以诸人都刻意回避这段一回忆脑子就要烂掉的记忆。
    连受其伤害最小的陆夫人也是如此。因而,她轻易不见,或者说不敢见郑湘。
    现在过来觐见郑湘,必定是有要事。
    第39章 锦衣
    如果有选择,陆夫人绝不会来见郑湘。
    她对郑湘的感情极为复杂:有对其家世的轻视、有对其肤浅性格的自矜、有从丈夫和儿子身上转移过来的怨气、有对其果决性格的佩服、有对其救了丈夫的感激、也有致其陷入困境的愧疚……
    百感交集,言语不能表达。她一直在回避与郑湘相关的记忆和事情。
    然而,她今天过来了。随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女儿陆萱,郑湘的表姐,袁氏的儿媳。
    郑湘满头珠翠,富丽堂皇,光嵌红宝石花头金钗就插了六对,发髻正中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含珠大偏凤钗,凤眼是一对祖母绿,其他的小发簪和玉钗更是随意点缀。
    她扶了扶重了一二十斤的头,拢拢袖子,身上穿的是绣牡丹孔雀蜀锦,金翠辉煌,贵气逼人。
    走了不少冤枉路的陆氏母女终于来到蓬莱殿。
    郑湘低头只管看手里的琉璃茶盏,宫女太监知主子要作威,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声,任凭母女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下半响。
    郑湘才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道:“舅妈来也不吭一声,我一直等着呢。哟,这是萱表姐,稀客稀客。”
    陆夫人初来,就吃个下马威,无奈有求于人必须忍着:“民妇不敢当,娘娘风采更胜从前。民妇在家听闻娘娘诞育皇子,心中欢喜,只是家中事忙,现在才来给娘娘道贺。”
    郑湘煞有其事地点头道:“不晚不晚,离小皇子周岁还有几个月呢。”
    陆夫人一顿,转头对陆萱道:“你与娘娘多年未见,怎么见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萱被催着勉强说了几句吉祥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郑湘在上面看得正爽,她就喜欢这对爱面子的母女拉下面子说话的样子。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舅母表姐说话,忘了给你们赐座。蕙香,上茶。”
    母女二人坐在绣凳上,端了茶水又放下。
    陆夫人问起小皇子的事情:“我在家中,听到娘娘母子皆安,心中不胜欢喜。小皇子最近如何了?进得可香?睡得可好?”
    “都好都好。”郑湘不耐烦叙旧,转而问起陆萱:“表姐这些年过得可好?”陆萱嫁给了陆夫人娘家堂兄弟的儿子,世家联姻,门当户对,又是回到外家,日子想必过得不错。
    陆萱闻言,脸色顿时白了。
    她一直拿自己与郑湘比较,除了容貌,论家世、女工、管家、交友……她自认样样都比郑湘强。
    可是,她爹对郑湘比对自己好,她胞弟对郑湘比对自己殷勤,她的娘不如郑湘的娘对女儿挖心掏肺……
    于是,她的心中滋生了嫉妒,连救父之恩都不能抹掉这股子嫉妒。
    郑湘进宫侍奉喜怒无常的皇帝,她嫁给门当户对的少年郎。
    郑湘做了朝不保夕的皇后,她是富贵优游的世家大妇。
    大梁灭了,陆萱以为郑湘身为前朝皇后再也爬不起来时,结果转眼,郑湘不仅当了新帝的宠妃,还平安诞下皇子。
    但是现在,她呢……
    陆夫人见女儿精神恍惚,一直没说话,用手推了推女儿,催促道:“你与娘娘是骨肉至亲,嫡亲的姑表姊妹,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娘娘能为你做主。”
    郑湘换了姿势,继续顶着满头的金银玉石,盯着陆萱母女瞧。
    舅母依然是世家大妇的做派,但多了许多老态,而陆萱脸色憔悴,不施粉黛,衣服素净,满脸愁容。
    陆萱牙一咬,扑通跪下道:“求娘娘救救我与女儿!若是娘娘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那你就跪吧。”郑湘漫不经心地吹着指甲,这个颜色看腻了,下次换个颜色涂。
    郑湘端详完指甲,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夫人。
    这句话有点耳熟。
    陆夫人被郑湘看得脸色发烫,但忍羞呵斥呆愣的陆萱:“萱儿胡说什么?快把你的难处说出来,听凭娘娘裁决。”
    陆萱哀求道:“巡按将我公公抓了起来,说是贪婪暴虐,结交虎狼之辈,收受贿赂,狱讼不公,要将他抓拿归案重判。”
    “我公公出自世家名门,才干优长,且袁家家财万贯,怎么会看上百姓那点东西?那巡按不过八品,竟然能抓堂堂从三品刺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求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为我做主。”
    郑湘闻言,突然想起去年姜榕提过的六条……六条什么她忘了,好像就是地方官的考核标准。估计袁刺史是犯了这六条。
    姜榕不同厉帝。厉帝时出现这事,郑湘会认为确实如陆萱所言,但是姜榕治下就不一定了。
    郑湘不想管,姜榕提朝中新政时,眼睛里发光,说要给儿子打好基础,开三百年太平。她这个娘当然不能拖后腿。
    郑湘突然转头问起陆夫人:“舅母,当年舅舅出事,袁家是不是闹着要换人求娶?”
    陆夫人的面皮仿佛被扒下来扔到地上,强忍羞耻承认道:“是,但是……但是……”
    郑湘笑了笑,打断道:“舅母和姐姐回去吧,今日见到故人,我也高兴,本想多说两句,只是宫中事多,不敢苦留舅母,连日咱们再聊。”
    陆萱还要说话,却被陆夫人拉住,失魂落魄地离开。
    淑妃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强留只怕适得其反。
    两人一出蓬莱殿,郑湘立马招呼道:“蕙香快给我取下首饰,压得脖子疼。”
    蕙香和小宫女连忙上前解首饰,卸下来的首饰足足放了四个托盘。
    郑湘靠在椅子上,散发仰头,道:“你们表现得不错,都有赏。”蕙香等人连忙谢恩。
    陆萱婆家遭遇不幸,郑湘也没心情炫耀,便打发走她们。
    不过,这事她得真问问姜榕,袁家死活郑湘不在意,但是陆萱不同袁家诸人。
    姊妹纵有龌龊,但不至于要她命,除非陆萱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但她肯定没那个脑子,陆萱说话行事都端着贤淑大方的模样。
    迟则生变。
    郑湘稍微梳洗,就来到宣政殿,问姜榕袁家那位刺史要如何处理。
    姜榕的眼睛盯着郑湘瞧,带着十足的兴味,道:“你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问这做什么?”
    郑湘催道:“你知道就赶紧和我说,不知道叫人去查。”
    姜榕笑着招手,郑湘走过去坐到他腿上。
    “巡按已经就此事上了奏疏。”
    郑湘双手揽着姜榕的脖子,急问:“罪大不大?要不要跑?”夫妻本是同林鸟,死到临头各自飞。
    “跑?”姜榕微愣,道:“谁跑?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