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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知了,”宋慧娟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继续往前走,“路上慢点。”
    看着她坐在洋车子后头还回头看她,宋慧娟终于忍住了,仍旧笑着,直到她拐了弯,消失在自己眼前。
    “娘,”听见明守的声音,宋慧娟脸上的失落才藏起来,“走,趁着日头好,把你的被褥再晒晒。”
    才送走一个,紧接着还要再送走一个,宋慧娟心里还撑着一股劲儿,直到了夜里,她便又睡不下了。
    忙了一天的陈庚望沾床就着,宋慧娟闭着眼如何也睡不下,虽然该交代了都交代了,可那么远的地方宋慧娟从没去过,她不知道怎么能帮上他。
    这时,她又庆幸还好那边有老三在,到底比他大几岁,有什么也能找他小舅舅商量着,不至于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赶火车,就不能天亮再走了。
    四点多,天都没亮,宋慧娟就从床上起来了,临走前还是得给他再下一碗饺子,她这边忙着,那爷俩也从床上起来了。
    黑漆漆的天儿,连圈里的那几只鸡都还没打鸣,何况人了,整个陈家沟都安静得很,稍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让人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宋慧娟还没做好饭,已经收拾好的爷俩就坐到了屋里,等饭端到桌上,看着他爷俩吃起来,宋慧娟便去西头那间屋子看了看,该带的都带了,不缺啥了。
    等他们爷俩出来,宋慧娟依旧站在门边看着他们往外走,那么黑的天儿,她看不到路口就看不清人了。
    这时,宋慧娟脸上的笑就随着瞧不见的人一起消失了,她缓缓回过身关上门,看了看西头的小儿,给他拉上被子,又一步一步走到里屋,看了看那个小的,她才坐在靠窗的小圆木床上,身上一点劲儿都没了,容不得她再多走一步。
    这些年,她不知送了多少人,往后还要送多少,她也不知道。
    只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她却还没习惯,她的一颗心被割的七零八落,哪儿都挂念着,哪儿也放不下。
    她倚着墙,看着天一分比一分亮,村子里重新响起了声音,一分比一分闹,宋慧娟抹了眼里的泪,起身下了床。
    日子还得照过。
    “明实,看看明宁闹啥哩,”宋慧娟正起锅捡馍馍,腾不出手来。
    “诶,”陈明实应了声,立刻跑到里屋,看着正在床上自己穿衣裳的小明宁,他就笑了,一把把人抱起来,“二哥给你穿。”
    等宋慧娟刚放下锅盖,就看见明实牵着人进来了,“娘,大哥啥时候走的?咋又没叫我?”
    “天没亮就走了,娘看你还睡着就没叫你,”宋慧娟快速翻炒着锅里的鸡蛋,“先去洗脸刷牙,吃了饭你还得上学哩。”
    “我也洗,”小明宁跨过门槛也跑,后头的小黑就跟着俩主人一起跑。
    宋慧娟不免回过头要嘱咐一句,“慢点。”
    送走又升了一年级的明实,宋慧娟打扫完灶屋,喂过一遍草棚子底下的牲畜,把铲子放进篮子里,挎在胳膊上,牵着小明宁往地里走。
    地里的草长得快,几天不打理就下不去脚了,小明宁跟着她走两步,瞧见鸟儿就支使小黑去追,玩的好不快活。
    追累了,就跑到她娘身边,小手一摊,搂着她娘的脖子就开始闹,“娘,我困了。”
    “困了啊?”宋慧娟放下铲子,把背上的小闺女转到身前抱着,“睡一会儿?”
    “嗯,娘抱,”小明宁歪着小脑袋躺在她娘怀里。
    宋慧娟打篮子里拿出个袋子,寻个阴凉的地儿,展开铺到地面上,坐下哄她。
    等人睡着了,放到袋子上,朝小黑招招手,见它跑过来,宋慧娟摸了摸它的脑袋,“看着她,我去除草。”
    小黑很通人性,当即趴下,守护着它的小主人,两眼警惕的盯着周围。
    等宋慧娟忙完,看了看日头,装满一篮子草,才抱着还没睡醒的小明宁往回走,小黑就吐着长长的舌头跟在后头。
    第185章
    陈庚望把人送到后没有坐上当天的火车回程,那妇人不仅要他安顿好她这个大儿,还要他把她晒好的那些干菜给送到她兄弟那儿。
    大中午,父子俩下了火车,陈庚望找了个地儿吃顿饭垫垫肚子,顺带跟人老板打听好地方,等那小子吃完,让他先骑着辆洋车子就往学校赶。
    东西不多,父子俩一趟就把东西放到了楼上,屋里还没人,他自己就能收拾,陈庚望拉了个凳子坐下,仔细打量着脚下的这座楼房。
    一间房摆了四张床,明守选了个靠西的,紧挨着窗户,边上种了棵梧桐树,又大又绿的叶子朝里伸展着,周边有一圈青砖围着,地面上不同于他们乡下的泥土地,是硬化了的水泥地,光滑又平整。
    “你好,85级机械系路镜明。”
    一句话,打断了父子俩,陈明守直起身子,伸出手握了上去,“85级机械系陈明守。”
    陈庚望这时收回探出的身子,转过身看到了戴着黑框眼镜的一个男娃,身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脚上蹬着一双崭新的皮鞋。
    路镜明看向站在窗边看向他的中年男人,陈明守立刻介绍道,“我爹,送我来的。”
    “陈伯父,”路镜明走上前打招呼。
    “小路啊,”陈庚望这时也走了一步,“瞧着岁数不大,成人了没?”
    路镜明笑笑,取下身上的背包,“今年刚成年,明守是不是比我小?”
    陈明守点头,“我属猴。”
    “家离得远?”路镜明注意到他床边堆放的包袱。
    陈明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脚边的包袱,笑了笑,“对,我家是南丘那边的,带的东西有点多,你是本地的?”
    “我家就在五一路上,”路镜明继续补充,“就隔了两条街,回头星期天有时间回我家吃个饭……”
    陈庚望见俩人说着话收拾东西,等了小半个钟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才问,“东西哩?”
    “桌上那个,”陈明守这才加快动作,他还得跟他爹去他小舅舅家。
    跟路镜明打完招呼,陈明守跟着他爹下了楼,拿着写着地址的纸条出了校门。
    他小舅舅的住址离他们学校不近,刚跟路镜明同学打听了,父子俩骑着洋车子走了半个钟头才到。
    远远瞧见一个牌子竖在门前,写着三个大字,嘉善园,门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看守,见两人之间走进来,当即站起身拦人,“找谁哩?”
    陈明守忙掏出口袋里的条子,照着念了一遍,“嘉善园三号院二楼宋浦华。”
    大爷听罢,原本端着严肃的脸便朝两人笑了笑,“呀,是小宋家的人,等会儿,咱这儿按规定得把信息登记上。”
    说着,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翻开,又递了个钢笔,指着上面的空格,“就写这儿,你是小宋家的啥人?”
    “他是我舅舅,”陈明守低着头按着上面的要求一条条写。
    “怪不得刚才小宋和小王拎着大兜小兜回去哩,”大爷拿起本子一看,惊呼出声,“交通大学的大学生,真厉害!”
    陈明守把笔盖上笔帽,一起递过去,“大爷,三号院咋走哩?”
    “朝里直走,看见一个门上写着三的,那就是了,上去二楼东边那家就是,一喊就能找到小宋了,”大爷说的仔细,还特意指给他看。
    “麻烦您了,大爷,”陈明守朝人点头就往里走,站在旁边看他交谈的陈庚望才推着洋车子跟了上去。
    陈明守一直仰着头看着旁边的楼房,直到看到大爷说的三,才停下步子,“就是这儿了。”
    陈庚望看了看周围,推着车子停在一个棚子下头,靠着一个铁杆锁上,拿起车上的包袱往前走。
    二楼有三户人家,陈明守停在东边那扇门前,回头看了看他爹,见他点了头,便伸手敲了两下,喊道,“小舅舅。”
    这时,在家已经正准备食材的宋浦华听见动静,顾不得擦手就从厨房跑了出来,一推门,看见他这个高高瘦瘦的大外甥正站在门边,脸上也略显拘谨,后头跟着的是他大哥。
    “明守,大哥,”宋浦华忙卷起围裙擦了擦手,把他的大外甥拉进来,“快进来。”
    “你大舅给我打电报了,我想着咱们那儿的火车最快也得赶着晌午到,”宋浦华接过他大哥手里的包袱,一闻就是那个味道,“大姐晒得干菜?”
    “她想着你爱吃,城里不一定有,非得要给你带,”陈庚望随着人进了屋,打量着这个并不大的屋子。
    “大姐还记着哩,”宋浦华笑了笑,边倒水边朝里喊了声,“希媛,大哥和明守到了。”
    正在厨房炒菜的王希媛放不下手,只得关了火出来,朝陈庚望点头,“大哥。”
    随即又看向坐在旁边的陈明守,“你小舅舅跟我说了,这次考的不错,选机械以后出来分的工作也不错。”
    这次选报专业的事一方面是看陈明守自己的意愿,另一方面还是打了电报来托宋浦华给他斟酌着看过的,家里人都不懂这么专业,只能麻烦他给点建议。
    好在,宋浦华也主张听从他自己的想法,以后要干一辈子的事,自己不喜欢怎么能坚持的下去?
    “浦华先跟大哥说说话,锅里的菜还没做完,”王希媛站起身重新进了厨房。
    “别折腾那么多,”陈庚望放下手里的水杯,“晌午下了火车才吃过,这会儿还不饿哩。”
    “那多少也要吃点,大哥跟明守头一回来,”宋浦华不免要问起家里的情况,“明安上的哪个高中?”
    “北关,就是我上的那个,”陈明守两手握住水杯,“就是听老师说打今年起得上四年了。”
    “那也不急,”宋浦华算了算,“四年之后明安也才十九,上大学也来得及,明实咋样?”
    陈明守不知要怎么说他这个弟弟,陈庚望便叹了口气,“还是不争气,你大姐惯得厉害,我也不指着他出人头地,再过二年要是还不知上进,连初中也考不上。”
    “明实一点儿也不笨,”宋浦华知道他这个小外甥,就是太顽了,“大哥多管管,为了他好,大姐也不会不愿意。”
    陈庚望不愿多提这个让人头疼的小子,便转着说起了大宋庄那边的事,说到底还是那些话,来前那妇人话里话外就嘱咐了,家里的事没必要要他在外头忙着还跟着操心,也就一个老爹,有她和老大怎么也看顾得住。
    陈庚望自然知道,何况那边也没什么事,要真是有了大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瞒着的,多少事老人还指着儿子拿主意哩。
    饭后,几人坐着说了会儿话,眼看着日头越来越低,陈庚望放下了酒杯,“天不早了,我见你一回,等回去你大姐也放心了。”
    宋浦华可不许人走,拉着他就不放,“大哥来都来了,跟我这儿住一晚,明守也别走。”
    陈庚望其实只坐在沙发上,也能看得出来他这地方不大,虽然比着那些筒子楼的好不少,可能住的也就两间房,他们父子留下就是要给他添麻烦。
    “房间都收拾好了,”宋浦华喝了两杯酒,人就有点犯迷糊,“大哥的电报一送过来,我就把被子都晒好了,还是大姐给做的哩,新的,我都没舍得盖。”
    陈庚望仍旧站起了身,“夜里我还得赶火车回去哩,留这儿耽误你们上班。”
    “不,”宋浦华不肯松手,反而又拉住了明守,“明守,留下来跟小舅舅睡,你小时候去了不都是跟我睡的?”
    陈明守当着他小舅妈的面儿不敢搭话,脸儿都红了。
    “你不留下去哪儿住?”宋浦华拉着人硬坐了下来,迷迷糊糊的扯了往事,“你们好不容易来一回,大姐从来没来过,我都想她了。”
    王希媛看着她这个小酒鬼丈夫,直接就笑了出来,也跟着劝,“大哥就留下罢,我跟我爸妈说过了,今天回去住一晚,您就带着明守好好歇歇,等明儿也别急着回去,浦华给大姐他们特意买的礼物还得您带回去。”
    最终,陈庚望和陈明守留下了,还收拾了宋浦华这个烂酒鬼。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庚望就醒了,从书房的那张床上坐起来,进了他们这儿的灶屋,看着里头的摆件,犹豫半天,还是没上手。
    等宋浦华涨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转头一看,他大外甥已经醒了,正背对着他盯着床边桌子上摊开的书。
    “想看?”宋浦华披了衣裳下床。
    陈明守听见他的声音,回过了头,“小舅舅这儿的书真多,我从来没见这么多书。”
    “想看就带学校慢慢看,”宋浦华把人带到书房,“这里的书你想看就拿,看完了就来找我换,就是没什么你们专业上的,都是闲书,回头有时间了你去学校的图书馆看看,正好晌午去车站,我带你去新华书店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