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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

      芸娘就更别说了,从前她自认为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重口腹之欲的人,可如今,刚闻到香味,她就感觉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正这时,她却依稀听到旁人口中什么招工,就连女工都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字眼,她瞬间望了过去。
    一个月二两银子?工钱这么高?
    要知道,之前芸娘也是打理过一段时间铺子的,一个月给普通工人们开的也不过六七百文钱而已,二两银子,这东家怕不是钱太多了没地方去滥发好心?
    心中虽如此想,芸娘却赶紧仔细听,要知道,如今表哥一个月替人抄书也就不到二两银子,只有一两多点。
    要是自己一个月能赚二两银子,在家里,表哥定然会高看自己一分,也会好好待自己,而姨母那个老登也绝不敢再对自己呼来喝去的!
    芸娘想象着那个画面,扬起了嘴角,然而很快她的嘴角就扬不起来了,因为那几人中有人忽然笑着说道:“那可不是么,苏大小姐本就心善,她开的铺子,当然会对伙计和工人们好!”
    听到这里,芸娘简直是在寒冬腊月里被泼了一瓢冰水,恨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压根没听见过这些人的声音。
    居然是苏幼月的铺子!
    那苏幼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去她的铺子里当什么女工,而且,在她面前,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芸娘脸色晦暗,拉着儿子就想走,然而陆文还在看卤肉看得发呆,一时间竟然没被芸娘给拉走。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怕是心性强了,身体却还是最馋食物的年纪,陆文闻着这个味就不想走了。
    芸娘的注意力也回到了卤肉店上,看着那卤味店冒着腾腾热气的一大锅卤肉,又咽了两口唾沫。
    而店里此时又走进去了一个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男人,男人一张口,就让人给他称十斤卤肉。
    店小二立刻应声,用漏勺舀起色泽酱红、油光发亮的一大块一大块卤肉,用秤砣称了后,把男人带来的食盒装得满满当当的,最后差点连盖子都盖不上。
    眼看着男人都走出来了,芸娘母子俩还是没回过神来,眼睛盯着男人手中的食盒。
    肥头大耳的男人很快也发现了这对母子的视线,打量了一番二人的衣着后,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芸娘的脸上,眯了眯肥肿的眼睛。
    芸娘察觉到他的目光,脸色一紧,赶紧低下头去,想带着儿子走。
    谁知那人却追了上来,满脸都堆着笑容:“这位夫人,等等,我看你身边这小娃娃生得玉雪可爱,心里不由喜欢得很,想送娃娃一些肉尝尝。”
    芸娘不由自主拧眉,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敏锐地察觉到男人对自己不怀好意,于是立刻拒绝:“多谢郎君美意,不过无功不受禄,不必了。”
    第238章 大年初二继续吵
    芸娘暗暗咬牙。
    她就是饿死,也不会从这样的男人!何况,她还等着表哥会变回从前的样子……
    “哎,你看,我没有恶意,我也是看娃娃想吃么,孩子嘴馋不是常事?我膝下如今还没有孩子,见了这孩子,是真的心里喜欢!来,孩子,拿着……”
    男人说罢,居然将一整个食盒往陆文手里塞。
    陆文刚要拒绝,男人已经把食盒塞到了他手里,也不知是怕摔了食盒,还是下意识想吃卤肉,陆文居然真的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接了下来。
    这个男人说不定就是单纯的滥好心,上辈子虽然他不喜欢小孩,但知道有些长辈就爱给别人家长得好看的孩子塞好吃的好玩的。
    想到这,陆文瞬间没了心理负担,抬头竟然真装作一个孩子的天真模样喊道:“谢谢叔叔!”
    “哎,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真乖,以后再见到叔叔,叫我王叔就行,大过年的,外面冷,夫人快带着孩子回家吧。”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一大盒的卤肉在手里,那香味顿时离陆文更近了,他的口水几乎都快兜不住了,但有奶就是娘,他还是立刻对眼前这个陌生人又道了谢:“谢谢王叔叔。”
    “乖。”男人摸了摸他的头,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什么都没有问。
    芸娘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难道这人真是什么都不图,就是看着文儿长得可爱所以才送他们卤肉么?
    那这还真是个好人……
    想到能吃卤肉了,芸娘心中终于涌上喜悦,带着儿子回了家。
    陆家其余人一开始还对卤肉有疑问,可听到后面,心里想到估计真是有什么滥好心的冤大头,索性不再多想,一家人吃饭像抢似的,吃得满嘴流油,吃饱喝足,一个个撑得都走不动路,摊在椅子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过肉太多,一家人一顿再怎么也吃不完,看着陆老夫人眼睛忽然一转,起身端着剩下的肉往外走,芸娘立刻警惕起来:“姨母,你要去哪?”
    陆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可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这剩下的肉也吃不完,我去把它们先冻起来,等吃的时候再拿。”
    芸娘可不相信,这些日子,姨母什么时候进过灶房干活,只有来看她有没有藏好吃的,想拿走给陆程的时候,才会进灶房。
    这些肉,她怕是就是想给陆程藏的!
    芸娘刷地站了起来:“姨母,剩下的肉又不多,冬天两天三天都放不坏,这两天放在灶房,家里吃了就拿就是了,我去放。”
    说着,芸娘也上前去端肉。
    这肉是好心人给儿子的,让陆程吃就不错了,凭什么他还想占!
    他一个当叔叔的,好意思抢孩子的吃的么!
    “不用了,还是我来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陆老夫人也抓紧食盒不放。
    两个女人争夺着,看得陆颂直皱眉头,一旁的陆程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文刚想去帮一下自己娘亲,却见陆老夫人忽然不小心一个趔趄,松开了食盒,而芸娘也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食盒也掉到了地上,剩下的卤肉撒了一地。
    陆老夫人见状,顾不得疼,刷地又从地上爬起,指着芸娘的鼻子骂:“你个灾星,我说干点活你非要来跟我抢,现在可好了,把肉都糟蹋了吧!自从你勾引了颂儿,这家里过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还好我没有答应让颂儿娶你!”
    听到陆老夫人居然用灾星这个词骂自己,芸娘也坐不住了:“就算是糟蹋了,也是别人给文儿的东西,我分给姨母和表弟吃就不错了,偏偏姨母非要给表弟占!真是让我开了眼了,就没见过当叔叔的跟孩子抢吃的的!”
    被人骂到脸上,陆程哪还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先前当然知道母亲的用意,可他能坐在旁边不说话,当然不会吭声,现在却不行了,他立刻叫嚷道:“表姐说的是什么话,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什么时候要跟文儿抢吃的了!”
    看着一家人又吵成了一团,陆颂烦躁得恨不得一拳捶在墙上,他也根本不想管这些事,只听了一会儿,一甩手就往屋外去了。
    芸娘一张嘴根本就敌不过两张嘴,旁边的陆文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等她吵不过陆老夫人被骂得狗血淋头,回头想寻求陆颂的帮忙时,一看才看到,房间里哪里还有陆颂的身影。
    她眼底不由闪过一阵无助和绝望。
    表哥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扔下,不管了?
    陆老夫人见芸娘战斗力减弱,骂骂咧咧一大通后,才拿着食盒把地上的肉全捡起来,而后快步拎着往灶房去了。
    这肉也不过是掉在地上而已,用水冲一冲还能吃,但她是绝不可能再给那个小贱人分一块的!
    大年初二,陆家又是一顿山崩地裂的争吵,但因为宫中的喜事,整个燕京城的鞭炮声远胜于大年初一,也比陆家热闹得多。
    整个苏府里,也是喜气冲天,下人们对今日的演武赛津津乐道,不过他们都没进宫,当然还是想从府里为数不多跟进宫的人口中多打听些现场的消息来,好回去当作谈资。
    苏幼月这会儿已经有些乏了,不过因为今日发生地动的事,她也不太敢睡,索性找了些书来先看着,谁知越看越困,渐渐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趴在软塌上的矮桌上就睡着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沉了下来,外面越来越凉,春芽见状,刚想去将软榻旁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关上,以免小姐着凉,就忽然透过窗户缝看到了一个身影。
    春芽张了张嘴,刚要喊,男人却给了她一个噤声的手势,于是她赶紧闭嘴点点头。
    谢渊一直走到窗前,透过窗,看见少女睡在自己的胳膊上,睡得极为香甜,香腮上的软肉压得软绵绵的,脸颊像是白糯的糯米糍,他眸底不由闪过一抹笑意。
    看了许久,他终是没有舍得叫醒她,而是看了眼春芽,就往远处走去。
    春芽会意,立刻从屋里走了出来,跟上他的脚步。
    第239章 有什么不一样了
    谢渊才递给了她一个纸袋,春芽用手一拿,立刻就意识到,里面装的像是银票,而且数量还不少,她不由疑惑地看了过去。
    “这是卖陆家老宅地契的钱,待你家小姐醒了给她。”谢渊说罢,又交代了句,“趴在桌子上睡久了不舒服,易落枕,你家小姐再睡会就把她叫醒让她去床上睡。”
    春芽连连点头。
    知道她做事踏实,谢渊交代罢了,似乎要走,却又往窗户处看了一眼:“把窗关上,免得她着凉。”
    “奴婢这就去关。”春芽本来就准备去关窗,这会儿自然立刻应下。
    等她快步走回屋里,再走到窗前时,往外看去,外面哪还有谢大人的身影。
    而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据她所知,谢大人如今许多次来时,府里的门房和其他仆役们居然都不知道谢大人来过,如此当然是对小姐的名声有益,大盛虽民风还算开放,但卧房这种地方还是比较隐私,哪怕是未婚的夫妻,时常到对方住的院子里私下会面也是不合适的。
    春芽自不知谢渊是怎么来的,但想到他刚才细致入微的交代,又垂眸看着自家小姐的脸颊,一阵恍惚。
    谢大人虽然不说,可他身上的任何一处,却无时无刻都在诉说着对小姐的爱意,若是能化作文字,怕是谢大人身上已经写满了小姐的名字。
    卖陆家老宅的钱,他大可派手下人来送一趟就好了,毕竟折镜小哥最近也天天在苏府,可他却亲自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多见小姐一面么?
    而现在,他见上了这一面,却又不舍得叫醒小姐,就这么没说上一句话就走了……
    春芽摇了摇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谢大人这么掏出一颗真心对小姐,小姐不想嫁人的心还会那么坚定么?
    关上窗后,没过多久,春芽还没叫苏幼月,苏幼月就自己醒了。
    虽然没睡多久,但她的脖子也有些发酸。
    春芽刚把装着钱的纸袋拿过来放在桌上,就开始给苏幼月按摩:“小姐,谢大人刚才来过,说这是卖陆家老宅地契的钱。”
    苏幼月一怔:“怎么不叫我?”
    其实今天,她也想和谢渊私下多说几句话来着,碍于那会儿谢渊几乎是被那些大臣们众星捧月,她实在是插不上话,所以只好先回了家。
    春芽道:“奴婢想叫小姐来着,谢大人想让小姐多睡一会儿,就不让奴婢叫。他走的时候,还让奴婢关窗,免得小姐着凉,还怕小姐睡得落枕,让小姐睡一会儿就让奴婢叫醒你。”
    为了促进自家小姐和谢大人的感情,春芽也算发了力了。
    毕竟她都觉得,虽然很多时候谢大人看起来很强大,但在小姐面前,莫名让她觉得卑微得有些可怜了。
    苏幼月闻言,怔了怔,垂眸看着手中的纸袋,在手中摩挲了一下。
    纸袋的触感平整中带着微微的粗糙,和男人指腹的触感极像。
    苏幼月摩挲了一下,动作就停下了,但她随即发现,纸袋里的厚度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厚。
    难道是五十两的银票?
    她打开一看,见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百两银票,不由傻了眼。
    春芽也看呆了。
    主仆二人一起数,整整数了八千两银票。
    数完之后,两人都有些怀疑人生。
    “陆家的老宅,这么值钱?”春芽都忍不住问了句。
    陆家的老宅她虽然没见过,但这燕京城里能卖八千两的宅子少之又少,能排得上号的气派府邸她都听说过,可没听说过陆家的老宅在列。
    而且,要是真值这么多银子,那可是比先前陆家的欠款都高了,陆家怎么会这样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