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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秦圣医查过了谢玉瑾桌上的膳食,禀报道:“回禀皇上,谢小公爷的膳食没有毒,但是谢小公爷刚才喝的杯子上,却留有一些残毒,可是方才微臣也查过谢小公爷面前的茶壶,那茶水里并无毒。”
    “这是什么意思?”沈皇后问道。
    “有人直接往谢小公爷的茶杯里投毒。”秦圣医把有毒的茶杯呈到景隆帝面前。
    墨君礼听完秦圣医的话后,下意识的转头望向沈菀。
    既然膳食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刚才曾到过谢玉瑾身边,为谢玉瑾斟茶倒水的宫人,还有……坐在他旁边的沈菀。
    沈菀!
    墨君礼突然想起沈菀曾经拿着一个满是毒物的方子,去药铺抓药,却被他当场抓包的情景。
    她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帮莲儿调理身子,却开出蜈蚣、毒蝎、水蛭等毒物。
    所以,是沈菀给谢玉瑾下毒了?
    想到这,他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沈菀的身上。
    沈菀和谢玉瑾同桌,她要在谢玉瑾茶杯里下毒多容易呀,只要弹指间,毒物就能落到谢玉瑾的茶杯里。
    她真是疯魔了!
    “把到过谢小公爷那一桌的宫人,找出来,统统杖毙,还有……”景隆帝突然看向刚才被谢玉瑾吐了一身血水的几名宫女,抬手指了指:“伺候不当,惊扰太后的寿宴,殿前失仪,拖下去杖毙。”
    宫女们脸色惨白,纷纷磕头求饶:“皇上,奴婢没有给谢小公爷下毒,求皇上饶命。”
    “求皇上饶命,不是奴婢下的毒。”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禁军们走前,一人拽着一名宫女,从左侧打开的一扇小门走出去。
    沈菀转头望向那扇门,心头默数:一、二、三……
    “皇上,不好了。”
    景隆帝看向从殿外走入的内侍。
    他手里拿着一叠状纸,道:“摘星楼上空,突然出现一群人,撒下了这些状纸,为江氏满门鸣冤。”
    景隆帝脸色一沉,让人把状纸呈上去。
    高勘迅速拿过状纸,摆在景隆帝的面前,景隆帝看完状纸内容,龙颜大怒,拍桌怒吼:“岂有此理。”
    “砰。”他一掌拍碎了玉筷。
    一阵风,把满天飘舞的江氏冤状吹进大殿,大臣们纷纷捡起状纸看上面的内容,顿时大惊。
    状纸上,是以江姓第一人称问皇帝。
    【我,江书宴,六岁随父,到雁阳南关驱五万天狼族人,寸土不让,夺回雁阳五座城池】
    【我,江书淮,八岁独闯兴安南岭,我用一万江家军,敌三万来犯辰国勇将,死守兴安城,不曾辱没我商朝军魂,用我江家一万将士尸骨护兴安子民。】
    【我,江书旭,十岁,同祖父被困白皎关外,江家三千士兵,不敌辰军两万兵马围剿,誓死不降,我和祖父及三千江家军,同葬白皎关,我生在商朝,埋骨在家乡国土,此生不悔】
    【我,江书元,我儿江遂,年满周岁,被敌军掳获,头挂悬门,脚踏尖刀,要我江氏交出商朝山河图,我亲手射杀了我的儿,敌军愤慨,斩我稚子头颅,分尸狼群,我不曾交出商朝山河图,未曾做出损害我朝利益之事。】
    【我,江书浩,自幼加入江家军无名营,三岁入辰国,蛰伏在辰国太子身边十八年,为商朝获得辰国内部政要机密,壮我朝士气,辰国太子继位,我成囚中人,我被关在辰国地牢,酷吏刑罚在我身上使尽,我被撬尽满口白齿,剥皮抽骨,不曾妥协,死前被迫吞满腹沙石,暴尸荒野。】
    【我,江书夜,我与妻子陈氏,成亲在即,却负她回营,去往南疆百里城营救年仅八岁的太子殿下,我用我肉身,挡身后万箭,护储君平安回城,陈氏撞我棺棂随我赴黄泉,我不负商朝苍生,独负我妻陈氏。】
    【我,江书衡,平南六府失守,是我带兵夺回,雁阳南关再被天狼族人所犯,我闯天狼敌营,斩王将头颅,狠击天狼敌军士气,南疆被辰兵屡屡进犯,我膝下六个儿子,战剩幼子江临,我的夫人求我,留下我儿江临,我告诉她,既投生在江家,他的嫡兄庶弟皆可为国而战,我儿江临铁骨铮铮的男儿,他为何不可,我带着年仅五岁的江临,守南疆边城十年,辰国防线从百里一退再退,我发誓只要有我江家在,辰国敢来犯,必诛之。】
    【皇帝,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江家满门男儿,皆可战死,尔等奸人,拿投敌叛国罪书辱我江家男儿,奸人闯我江府,关我江府大门,屠戮烧杀抢掠,老弱妇孺皆不放过,斩尽我江氏男儿,我江家有罪,你为何不敢诏我回京问罪,为何在夜深人静时,闯我江府,屠我满门,辱我江家妇孺!】
    第111章 昏君
    “我,江临!”
    这时,大殿门外,走入了一位身穿禁军服的男子。
    他的出现,引起满殿轰然。
    百官抖着手中的江氏状书,看向那个自称“江临”的少年郎。
    他脱掉一身军装,双手拿掉头上的盔甲,当众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少年清俊面孔。
    禁军从殿门各处闯入,手持利剑,剑指江临。
    江临已卸掉铠甲,穿着白色的里衣,憔悴清瘦的面容露出刚毅的表情:“我父江书衡,守南疆十年,长兄死在雁阳关,二哥死在白水寨,三哥死在关郡,四哥尸沉沼泽地,我五哥为救四哥,被敌军分尸。”
    “我父亲告诉我,我的五个哥哥皆是为民而战,他们都是少年英雄,死得其所。”
    “上战场,我父亲在前,以忠魂授我忠君护国,我铭记于心,我为生在江家而幸,为死在疆土而荣。”
    “父亲教我,敌犯我一寸,便可亡我商朝万万子民,江家男儿若有贪生念头,南疆领土必失,我守边城,身中了两箭,九死一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他扯开里衣,露出满身伤痕。
    “因为我知道,若我退一步,便要用满座城池的百姓做代价。”
    “我江临,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不曾怕过,身受重伤脚踏鬼门,不曾怕过。”
    “可我此生,怕再过每一个八月十五 。”
    “那天月亮真的好圆,江家合家团聚,父亲拿到了与辰国签订的和平契书,带我回江府。”
    “那天,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笑的那样开心,他对我娘说,‘夫人,我把江临带回来给你了,南疆边城暂无战事,有我江家后辈守护,江临也该成家了’。”
    “江家的家宴未能圆满收场,蒋新贵、王德全带兵闯入江府,封锁江府各院出口,给江家按了一个投敌叛国的罪名,对我江府杀烧抢掠。”
    江临越说越激动,满覆怨念的声音,回荡整座大殿:“我不曾到过地狱,江府满门被屠时,我才知道人间地狱并非传言,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人尽数倒下,我的父亲却要我活下去。”
    “他要我活着,哪怕是缺胳膊断腿爬也要爬到上京城问问皇上,你可认我江家历数勋章嘉奖,你可认你亲自提笔的忠君护国匾额,你可认你口中若无江氏魂便无南疆安宁的话。”
    景隆帝深蹙眉头,面色难堪,看着江临的眼神充满着压抑的杀意。
    认,认了,他就是一个笑话,昏君。
    不认,底下百官众目睽睽,将来如何服众。
    江临这一局,将得他措手不及。
    江家历数功劳,是出自何人之手,如此厉害笔锋又是出自哪位文人才子,他们又是如何获得江家满身功勋的内幕。
    从谢玉瑾中毒倒下,到江家问罪皇帝,每一步都步步精算,他们手里还有什么后路……
    景隆帝永远想不到,精心策划逆转江家妇孺死局的人,就是被他们遗弃的沈菀。
    令他胆颤的笔锋出自失去左腿未能入仕的顾家二郎之手。
    太子突然站起身,低喝道:“拿下他。”
    无数的剑,抵在了江临的脖子处。
    江临没有退缩,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景隆帝,声音响亮的说:“既然皇上,判我江家投敌叛国,那请皇上下诏,诏回江氏,下狱听审,我江家愿意配合。”
    江临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作揖道:“求皇上重查重审江府一案,还我江家满门男儿清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押下去。”太子沉着脸怒道。
    禁军正准备伸手押走江临的时候,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跪在地上说:“禀报皇上,好多老百姓在摘星楼外面,手持江家状纸,为江家人鸣冤。”
    沈菀冷笑,这本是皇帝为江家人摆的局。
    以刘太后六十大寿为由,举国同庆。
    这一天,摘星楼会对城墙外的百姓撒下寿诞的糖果和红包,分派酒水。
    为了让世人见证江家人刺杀皇帝,江家判出商朝的贼心,抹去江家过往功勋。
    如今却弄巧成拙了。
    别急,还有一份大礼。
    又有一名内侍走进来,手里拿着另一份从空中投撒下来的状纸:“皇上,文坛学子在街道游行,要各部重查重审江家被屠一案。”
    江家被屠!
    而不是江家投敌叛国一案。
    景隆帝咬了咬牙,道:“呈上来。”
    面对这紧张的气氛,高勘身为内侍大总管,都忐忑不安。
    他快步去拿新的状纸,摆到景隆帝面前。
    景隆帝看完后,“噗”一声,气的吐血了。
    刘太后大呼:“皇上。”
    沈皇后扶着景隆帝,也大叫道:“秦太医,秦太医,快拿丹药来。”
    秦太医走到景隆帝身边,给景隆帝喂了一颗丹药,景隆帝服下丹药后,却依旧紧锁眉头,胸口沉疼烦闷的厉害。
    墨君礼狠狠回头看向江临:“先把江临押入大理寺。”
    “我江家被奸人所害,我江临只信一人,江家的案子我希望交到那人之手。”话落,江临回头看向镇国公的方向。
    景隆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镇国公:“你想让谁接手江家的案子?”
    江临视线一转,目光就落在了沈政一的身上:“我只信沈大人。”
    沈政一脸色煞时大变……
    第112章 宫乱
    江临点到他名字的时候,沈政一感觉自己整个人掉进了冰窖中,一阵阵阴寒的气息从脚底爬上心头。
    江临这无耻小儿胡扯什么?
    “我爹?”这时,沈莲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坐在宴席座上的沈政一。
    太子与景隆帝也朝沈政一望去。
    墨君礼手用力按断了玉筷,景隆帝更是把茶杯掐碎。
    父子俩的目光犹如万箭,射在沈政一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