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在我面前哭了。
    趴进他怀里就想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耳边竟有雷声连绵起伏，没完没了。
    他抓着我的双肩扶着我一步一踉跄的往外跑。
    也不记得跑了多久，他又被人拦住了。
    这次他留下我，和人打了起来。
    我正想着他这次打架会不会又化出九条雪白雪白的大尾巴让我开开眼……他就没出息的被人一掌打得在地上连翻好几个跟头。
    他吃瘪的模样，我看见，没忍住笑了出来。
    可下一刻就幸灾乐祸遭了报应，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转身摇摇坠落了下去。
    “绾绾！”
    “月儿！”
    他跑过来接我的时候还被人抢先一步，一掌拍飞了十米远。
    没有知觉的身体被人及时抱进怀里，那人伸手往我胳膊上一握，顿时惊没了魂。
    扯去我身上的墨色披风，露出来的是件血衣，还有手臂上的两条白骨……
    “月儿……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月儿！”
    我焉巴巴的睁开眼，撞进他潮湿氤氲的深眸，伸出染血的手指尖，从他苍白的侧容边擦过，接住了那只翩翩起舞的玉蝶……
    玉蝶煽动翅膀亲吻我指尖血，绕着我的手飞了两圈，腕上的玉镯突然断裂三段，自行脱落了。
    他见状，猛地把我搂得更紧了，颤着声温柔抱住我脑袋，冰凉泪水掉在我的眉心，褪去了我眉间几分朱砂色：
    “月儿，我骗你的，没有后悔遇见你，没有不喜欢你，没有和别人产生感情，也没有恨过你！
    我只是生气，只是怕你再次离开，月儿，我才离开你半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怕，我给你渡灵力给你渡真元，会好的，月儿，月儿你别闭眼，为夫能让你活下去的！”
    “墨玄霄你这个浑蛋！你连自己女人都能下这么重的狠手，我去救她的时候她四肢被钉全身上下被毒蛇啃噬的没有一块好地方，我把绾绾让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本座何时钉了她的四肢，更没有让毒蛇……她是被蛇咬成这样的？！”
    “你放屁，那些灵蛇只听你的号令，要不是你下命令让它们折磨绾绾，它们会生出将她一口一口慢慢吃掉的心思吗？
    除了你，还有谁会施法将她钉在洞府里！
    我知道你恨她当年背叛了你，可是墨玄霄，我告诉你，当年绾绾根本不是跟着别人跑了！
    是为了替你取那什么救命的护心草被蓬莱守山神兽重伤，后来又拖着快要垮掉的身体去给你送灵草，结果在半路被人虐杀，活活用鞭子抽死的！
    她死的时候腹中还有你的孩子，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在了冰天雪地的蛇山下，那些人可恨到连她的尸体都不愿给我留，我也就不在她身边半日，仅仅半日她就和我天人两隔了……
    她死了你们还要编排她，说她是跟着我跑了，墨玄霄，你可真是蛇蝎心肠，你自诩不可一世，可你身边的那个苏暮不还是至今都未告诉你，绾绾有了你孩子的事么？
    你悉心保护了数万年的灵均圣女不还是隐瞒了灵草是绾绾采下的事情么！
    绾绾背负了那么多年的骂名，全都拜你义妹和你的好下属所赐！”
    “你说、月儿当年怀孕了……”
    “对，她死的时候，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绾绾她怎么会……”
    他的声音愈发颤不成调，靳九重疯癫讽笑：
    “你以为灵均那个女人真有本事取灵草救你性命？当初绾绾向青帝求药时，晕倒在青帝的宫门前，是青帝亲自下山将绾绾接回去的。
    我亲耳听见，青帝在无人的大殿内唤绾绾小妹，绾绾额上的印记，你琢磨了两辈子都没抹得掉，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绾绾的真实身份么！
    墨玄霄，你蠢啊，别人的一个谎言，诓得你百年不得安稳，你还想亲手害死你最爱的人几次！”
    “月儿……”
    “月月！”
    我本来都已经要睡着解脱了，谁知被死凤凰这么一抓，又活生生疼醒了。
    “天雷涌动的这么厉害我就知道出事了……你这是怎么了！”
    疼，抓得太疼了！
    “凤、川！”我有种想给他一耳刮的冲动。
    “在在在、我在！”死凤凰立马放开我胳膊，被我一个眼神吓得噗通跪了：“师师师师师……”
    我闷咳出一口血，撑不住的晕死了过去。
    “别别别、别睡啊！雷、雷！”
    ——
    熙熙攘攘的京都长街，摊贩的叫卖声响彻街头巷尾，明媚阳光投落在首饰铺的金银玉珠上，折射出点点璀璨星辰光芒。
    春风送来三两瓣如雪杏花，擦过他宽大的袖摆，落在我的脚下。
    我提起繁复却轻逸的梨花纹裙琚，小心后退一步，不忍踩碎零落花痕。
    他伸手，在首饰铺面挑了枚玉凤发钗，怜爱的捧住我脑袋，插进我全部挽起的双月发髻。
    “这是淡紫色的，与你今日的衣裙很配。月儿，你就是本座怀里的小凤凰。”他簪好，玉指轻轻抚了抚我的鬓边鸦发。
    我啊了声，狐疑问道：“今天穿的不是白裙吗？”
    自从我眼中不辩五色后，我每天的衣裙佩饰都是他亲自给我挑的，不管他挑中了什么色，在我眼中都是或黑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