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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赵西平又给他一棍子,放话说:“你只管去告状,你让胡都尉来找我,我倒要看看谁不怕死。”
    胡都尉得到消息后吱都没吱一声,赵西平为了给他媳妇脱奴籍敢上战场,命都不要了,完全一个癫子,军中哪个不知情?这种情况,他可不会去招惹。
    “大人,大夫人来了。”小厮禀告。
    “不见,告诉她,不想让崔六出事就老老实实待着。”胡都尉隔着门告诫一句,他深谙偷鸡摸狗之道,清楚地知道什么男人的女人碰不得。在官场上让赵西平吃吃小亏无所谓,触及隋玉,那就是惹到一条疯狗。
    他赵西平命贱,可他胡都尉还没活够呢。
    第190章 光明正大的不要脸
    看见赵西平回来,小崽大声叫爹,他扶着隋良的腿颤颤巍巍站起来,贪心地想要迈开步子走过去。
    “站都站不稳,你还想走路。”隋良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托住屁股一掂,他把小崽送到赵西平怀里,说:“姐夫,你要是没事就陪他玩,我去找我姐了。”
    “你姐在哪儿?”赵西平抱着儿子跟上。
    “我姐在筹备讲话本的事,这两天要搭个高台。”想起他姐夫或许还不知情,隋良将之前的事简略地提一提,说:“看样子,我姐明年打算盖个茶楼,或许还要设法组个百戏班子。”
    赵西平想了想,觉得可行,只要钱凑手,盖个茶楼也好,请个百戏班子过来,往后这边也就热闹了。
    隋玉正领着人勘察地方,她转了一圈,觉得厨院以西的位置就挺不错,河道已结冰,人走在上面也不会踩塌。另一个优势就是胡都尉的客舍倒了之后横亘西边,呈南北走向,正好能挡住西北边的寒风。
    河东矗立着厨院和主人院,河西矗立着两人多高的矮山,到时候南北两端用柴垛挡一挡,只要不下雨下雪,搭台说书就没问题。
    “娘——”小崽喜眯眯地喊。
    隋玉回头,看见赵西平,她打量他一圈,问:“如何?”
    “没什么问题,你这是想把戏台搭在这里?”赵西平问。
    “嗯,你觉得如何?还是腾出个空置的客院用来搭戏台?”
    客舍的院子有些窄,还不如厨院的院落大,恐怕容纳不了多少人,赵西平想了想,说:“就这里吧,还不知道能不能办成,先试一试。”
    隋玉白他一眼,“你就不会说几句吉利话?”
    “明年你一定能拉个百戏班子回来,到时候我再买两亩地给你盖个戏楼。”赵西平笑着改口,“这下行了吧?”
    隋良懒得听他们打情骂俏,他绕到缓坡爬上坍塌的废墟,踩着木椽子说:“这东西搭戏台正合适。”
    “得了吧,戏台再塌了就好笑了。”隋玉一口否决,她安排甘大甘二带人去废墟上凿出个可容三五人走动的平台,下面砸几根粗木支撑着,确保不会倒塌,二十那日就让青山和张顺上台。
    “小崽,快上来,你看我站得好高。”隋良站在废墟的最高处大喊。
    “你小心点,小心踩空摔下去。”隋玉叮嘱,“墙土下面埋的有断木椽,裂口戳着人可是要见血的。”
    “我上去看看。”赵西平把小崽递给隋玉,他踩着凸出来的土胚轻巧又迅速地在废墟上跳走。
    小崽“哇”的一声惊呼,隋玉低头看看他,笑着给他扶了下帽子,免得帽沿遮住了眼睛。
    低头的瞬间,前一瞬,赵西平的动作在隋玉的脑海中又重演一遍,她抬头打量着废墟,后退几步,将整个凹凸不平的小山罩进眼帘。
    赵西平在上面走了一圈,带着隋良从另一个方向下来。
    赵西平在前,身形轻巧,脚步轻盈,跟他相比,隋良显得笨拙许多,踩着留下的脚印,他下意识还要踌躇一瞬,这是因为他不常练武,对自己的反应能力不自信。
    “在想什么?”赵西平大步走到隋玉眼前,他接过小崽抱在怀里,说:“进屋,外面冷。”
    “我想上去走一趟。”隋玉开口,“我又有个主意。”
    赵西平反手将小崽塞给隋良,他陪隋玉再次走上废墟。
    坍塌的屋顶上积了雪,表层的雪化了又冻成冰,踩上去咔嚓咔嚓响,茅草下是空层的地方,一踩就是一个洞。隋玉避开覆着茅草草盖的地方,踩着土方和深埋的木椽子行走。
    “你见过杂技吗?”隋玉扭头问。
    “小时候看过一次,模糊有点印象,印象最深的是有人吞刀。”赵西平说。
    吞刀,隋玉大概明白其中的技巧,但知道归知道,她没做过也没试过,不敢轻易尝试,万一因为不熟练露馅了,那就砸了其他手艺人的饭碗。
    “我觉得可以在这个矮山上玩些花样,比如撑杆跳、翻跟头、倒立、人摞着人跑,或是人背人比赛跑。”隋玉思考着,“这些花样可以让镖师和客商都参与进来,每局设个彩头,有输赢争夺才有意思。”
    赵西平连连点头,可行,如此一来,他倒是能接手这个废墟。
    打定主意,隋玉让人把无事可做的奴仆都喊了过来,她吩咐道:“小春红和柳芽儿上来,跑三步翻一个跟头,多一步或是少一步都退回原地重新开始,谁先跑到那根烂椽子那里,晌午赏一碗蒸蛋。”
    “娘子,我们也试试?”甘大蠢蠢欲动。
    “你们有另外的安排,撑杆远跳,先试试,看能不能行。”隋玉说,“小喜去把阿羌和花妞找来,你跟三草一人背一个,然后上来比赛跑。”
    “好。”小喜立马往回跑。
    “掌柜,我们呢?”二黑问。
    隋玉让他跟石头上来,石头身形精瘦,她让石头盘在二黑身上,二黑挂着他在废墟上走动跳跃。
    安排妥当后,隋玉跟赵西平找个不碍事的地方站着,让其他人各就各位,一声哨响后,他们各自行动。
    客舍里走动的客商和镖师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唏嘘声和懊恼声一声声传来,他们穿上皮裘,揣着一腔好奇心走过去。
    矮山上,甘大撑杆凭空跃起,迎着凛凛寒风快速下降,他眯眼瞅准落脚地,俯下身子轻巧落下,一手拔杆,寻准土方之间的缝隙,再次插杆助跑起跳。
    “好!”围观的客商鼓掌。
    甘二偏头看一眼,他不甘其后,紧紧追着甘大的身影快速助跑,然而插杆时戳进雪坑,杆子滑落,他狼狈地摔一跤。
    山下响起一阵哄笑。
    “快让开。”小春红喊,有杆子拦路,她不得不提前翻跟斗避开,少跑一步,她气得愤愤捶甘二一拳,又火速跑回起点重新开始。
    “这是什么意思?”一个镖师问。
    “三步一个跟斗,多一步少一步都要回到原地重新开始。”隋良解释,他搓搓小崽的大腿,要不是抱着孩子,他也想上去比一比。
    二黑驮着石头也走进了众人的眼帘,石头倒挂在二黑的背上,二人配合着跨跳,借着斜竖着的木椽子,二黑大喊一声,他跨过去抓住梁木,石头跟着一荡,二人空中翻转,赢得一片叫好声。
    隋玉也跟着鼓掌,这动作不是她指定的,估摸着是他们二人私下商定的,着实是大胆又有趣。
    小喜跟三草站在起点紧张地搓手,等隋玉吹哨后,她们二人各自背上阿羌和花妞,谨慎又稳当地迈出步子奔跑。
    小喜跟三草是胆小老实的性子,加上有隋玉的嘱咐,二人无惊无险地跑完全程。
    试跑结束,隋玉跟赵西平走下矮山,她跟众多客商和镖师说:“这两天我布置布置,二十那日,这些比试正式登台。”
    “我们能不能参加?”镖师技痒。
    隋玉犹豫一瞬,说:“我回去琢磨琢磨。”
    “我给登台钱,玉掌柜你只管组织,你负责琢磨比试的方式和规则。”站在隋良旁边的镖师高声开口。
    隋玉毫不犹豫地答应,她脑子快速转动,说:“每场比试邀五位客商做裁判,大家可以下彩头,彩头可为鸡鸭鱼肉或是饼子包子汤饼的价,不能再多。”
    “可行可行。”客商纷纷应和。
    “那我回去就琢磨,这座矮山上暂时不能走动,免得上去的人多了,再给踩塌了。”隋玉说。
    没人有意见,等隋玉走了,客商和镖师也就散了。
    午饭后,隋玉召集家里四口人共议良策,她因为见识的多,主意也是最多的,但多而不精,需要隋良和赵西平循着她的思路做补充。至于话都说不清的小崽,他就是轮换着在爹娘和舅舅怀里坐坐,学着大人的话嘟嘟囔囔一个下午。
    冬月十九,奴仆们挑着柴捆摞在废墟南北两边,烧柴的柴垛,牲畜吃的干草,纷纷运过去。忙活一整天,废墟和厨院之间立着两堵一人高的草墙。
    隋玉和赵西平在废墟形成的矮山上来来回回走了半天,不稳定的地方垫实,锋利的断木抽走,再在合适的地方设置障碍。
    客商和镖师来回不断地过来巡看,全靠这边的动静打发时间。
    漫长的黑夜过去,天色放亮时,随着鸡鸣响起的还有锣声,这是一队客商赞助的,走商的时候若是遇到狼群用来恐吓狼群。
    锣声起,张顺和青山登上削出来的三尺戏台上,张顺提着锣,他打扮得像个跑江湖的散客,身负短棍,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介绍秦文山的生平。
    “秦文山乃是陇关人氏,从小生活在大震关下,父辈乱世经商,攒下一番家业。其人受祖辈余荫,甘为后代谋大利,在十七岁那年,他辞别父老,变卖半边家产,拉上同族兄弟,五人徒步长安,购置鞋履衣袜以及陶罐薪釜。牵上一头骆驼,五人翻越大震关,横渡长水,于雪山跋涉,本意前往关外,一场风雪,却让他们迷失在洪池岭,无意闯入雪山南坡,这就是他们攒下家业组建商队的开端。”
    秦文山听得面色通红,他起身向众人抱拳,又是羞涩又是激动,玉掌柜编纂的十分合他心意,文绉绉,他还听得懂,哎呀呀,他简直想让父老乡亲都来听听。
    其他客商很是心动,之前他们还怀疑过隋玉的能力,对什么话本戏目有些怀疑,现在是相信了,编纂的故事简洁不啰嗦,比他们自己吹嘘的还惊险刺激。
    隋玉津津有味地看着,突然一道突兀的锣声响起,她诧异地看向小春红,这才看见隋良在厨院后面招手。
    隋玉以为是小崽在闹,她让赵西平过去。
    “胡都尉的媳妇来了,她说她是的,我不清楚是真还是假。”隋良说。
    赵西平跟他过去,的确是胡大夫人,他状若无事地问好。
    胡大夫人冷笑,“前两日,你去打折了我兄弟的腿?”
    “对,是我。”赵西平坦然承认,“大夫人是来讨要说法的?”
    “难道不该吗?”
    “的确不该。”赵西平不怵她,直言道:“他先不义,我后不仁,他仗着我不在家来欺恶我媳妇,我回来了自然要找他算账。他是个恶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什么说法能给你。”
    胡大夫人语塞,他都承认了,她倒是不好骂,毕竟赵西平官位不低,不是她能随意辱骂的。
    “西边是怎么回事?之前把房舍卖给你们的时候你们不买,现在又占着我们的地方行你们的便宜?”胡大夫人昨天就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这边锣鼓开唱,她就从家过来,就是要抓住他们的把柄。
    “不是占便宜,是驱鬼。”赵西平面不改色地扯瞎话,“坍塌的客舍砸死了人,一入夜,那边就有鬼叫声。马武的族人说他喜欢热闹,我媳妇就想出这个法子,用人气驱散邪祟。”
    胡大夫人:……
    “你们要是能把那五丈多长的土胚房梁都挪走,不像个坟山一样堆在那里,我们也不用费这心力。”赵西平继续说。
    意思就是那座废墟只要还立在那里,他就要在那座废墟上赚钱,光明正大的不要脸。
    第191章 融洽的主客关系
    胡大夫人被气走了,秦文山的故事也落幕了,赵西平过去将将赶上个尾巴,秦文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抓来了两只鸡,神色亢奋地把鸡扔上戏台。
    青山和张顺也是一脸高兴,这段时间的苦练没白费,没出岔子让女主子丢脸,前前后后还各得两只鸡,值了。
    青山和张顺退下后,甘大甘二、李武齐六举着杆子走上废墟,隋玉像模像样的跟众人行礼,再次介绍比赛的规则。
    “……不管中途出现什么差错,只要不是摔伤了,就捡起撑杆继续比赛,最先抵达终点的人获胜。”隋玉说,“头一局是甘大甘二先上,诸位可以下注压输赢了。”
    前日甘大撑杆跳得利索,大多数人都压他,也有喜欢冒险的人压注甘二得胜。
    小春红和柳芽各执一个篾箩,里面装着各人下的注钱,客商和镖师都是不缺钱的,也不用记谁下多少注,他们不会为了一二十个铜板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