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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宝们五一快乐,下周日更。
    ◇ 第94章
    d市第一人民医院,肾内科门诊。
    苍白的阳光打在蓝色的隔断帘上,映着一道模糊的人影。主任医师胡峰拔了笔盖,面色凝重地看着验血单。
    “吃点东西就吐,有时候一天吐四五回。手脚没知觉,总像是冻麻了。”黎英睿说道,“环磷酰胺可能不太适合我,副作用太强了,我撑不住半年。”
    “这药本来只是抑制免疫,但在你身上直接把免疫系统破坏了。可能是体质问题,也可能是激素停得太急了。”胡峰叹了口气,“抱歉,没帮你控制住。”
    黎英睿没说话,低头笑了下。那笑容一闪而过,充满了无奈和苦涩。其实不用医生说,他自己心里也有数。
    这半年,他的身体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衰败下去。从拘留所被抬出来的时候,他的肌酐就已经有370。瑶瑶生病的时候,他又去做了两回复查。指标虽然也不好,但勉强控制在450。那时候医生觉得他尿蛋白过高,想要用环磷酰胺抑制免疫。他因为要抽骨髓血拒绝服药,甚至擅自停掉了激素。等手术后再开始服药,身体忽然就雪崩了。
    医生想尽了一切办法。蚁灵,百令,肾衰宁,尿毒清,甚至连复方大黄灌肠都用了,可还是控制不住。
    10月15日,肌酐479。11月1日,肌酐640。11月15日,肌酐676。直到今天,12月15日,肌酐指数高达751——虚得浑浑噩噩,一天睡18小时都不清醒。甚至已经无法躺平,因为半夜会喘不上气。
    胡峰摇着头,在病历上写下了诊疗建议:‘肾功能衰竭,并发肾性贫血与心力衰竭。建议做好透析准备。’
    “下个月做内瘘吧。”他说道,“这段时间注意均衡营养,补充蛋白质。适当出去走走,以后...恐怕没法出远门了。”
    黎英睿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碟刹,才堪堪反应过来。
    他冲司机点头致歉,退回到路口等红灯。睁着呆滞的眼睛,茫然又新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十二月中旬的街头,已经有了些圣诞的气氛。街对面的甜品店,在门口竖起了圣诞树,装饰着浅粉与亮金的彩球。店门上的滚字屏闪着红字:圣诞节买一送一。
    屏幕下走过一对情侣,挽着手说话。女孩儿忽然大笑起来,从后勾踢了男生一脚。明黄的雪地靴从车流后一闪而过,又很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黎英睿从未觉得这世界如此五彩斑斓。像一副画,而他站在画框外边。画里有很多可爱的东西,比如他年幼的孩子,他蓬勃的爱人,他的家人和事业。哪怕是曾经那些背叛与风浪,如今都算得是可爱的东西了。
    可惜他在一寸一寸死去。画,也一寸一寸远去。
    一寸一寸。凌迟般一寸一寸!他这辈子,难道就注定要一寸一寸地活,再一寸一寸地死?
    为什么。这世界那么多的人,或卑琐、或无能、或邪恶的人,都比他被上天眷顾?这是何居心,又谈何道理!
    绿灯了,黎英睿顺着人流走过斑马线。忽然远远地,好似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没看到人,只看到一片彷徨无依的光影。
    晚上五点,黎英睿拖着病恹的身子迈出公司。女儿被前丈母娘接走了,说要带去迪士尼玩两天。肖磊昨天又说有事出差,家里就剩他自己,冷清得都不想回去。可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医生的话带来了心理压力,他今天尤其乏累,便比平时早了两个小时回家。
    刚到家,就看到了窗里融融的灯光。他第一反应是家政,没怎么在意。可一开门,看见了肖磊的解放鞋。
    回来了?怎么不给他发消息?
    他放下提包,脱了大衣。刚要上二楼,听到了肖磊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呜呜啦啦听不真切。
    黎英睿心道这小子最近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偷摸搞什么东西。他悄声走到餐厅门口,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声。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道该往哪走,就把你的手给我。我陪你一起风雨...啧。一起面对风雨!什么一起风雨,傻b似的。”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道咋走...嗯?咋走?是咋走来着?”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嘶,一起洗澡还是别说了。就...一起带孩子吧。嗯。一起带孩子。”
    拢共不过两句话,翻来覆去就是背不利索。黎英睿靠在门板上,听他一遍遍地排练。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
    ‘如果明天的路你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就把你的手给我。我陪你一起面对风雨,做你最牢固的依靠。给我个照顾你的机会,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班,一起带孩子。在我们活着的时间里,一直一直。’多动人的话。黎英睿想,他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么美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把他的心都给揉碎了。
    多好的孩子。这样鲁直、善良、笨拙却又无比热忱的孩子。叫他怎能狠心离开,又如何忍心留下。
    病难逃。爱也难逃。
    但他总得选一个。在这场希望与枯寂的剧目里,他总得选一个演下去。
    黎英睿从门板上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他很累了,却停不下来,只是走。路灯高高地挂在头顶,道路两侧的院墙缓缓向上延伸着。夜空夹在院墙当间,像一条悠长深邃的沟,也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