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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大公子近日可好?”
    晏辞将目光从马的身上收回来,对着老者笑道:
    “陈叔,好久不见了。”
    记忆里,这人正是晏家的老管家,名字叫做陈昂。
    陈昂看到一旁跟过来站在晏辞旁边,略显紧张的顾笙:
    “哦,少夫郎也在。”
    顾笙恭敬地朝他施礼,低声唤道:“陈叔。”
    晏辞看着陈昂,笑道:
    “早就不是什么大公子了,陈叔不必这么客气。”
    “这话怎么说。”
    陈昂听到他的话却神色不变,正色道。
    “公子身上流的是晏家的血,当然是晏家人;既然是晏家人,自然还是称呼大公子。”
    他神色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晏辞笑了笑,并没有接这句话。
    他故作奇怪地问道:“陈叔今日怎么会来此?”
    陈昂笑道:
    “大公子清楚的,在晏家我从来只听家主的命令。”
    晏辞虽然脸上一副笑模样。
    心里却沉了下来,他在想,该来的总会来的。
    果然听到陈昂慢慢开口:
    “今日老爷去四圣观参拜之时,远远看见了大公子。”
    “虽说老爷之前将公子赶出了门,但毕竟血浓于水...老爷年纪大了,膝下只有你和二公子两个子嗣,怎么可能放心的下。”
    “就算把公子赶出了门,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世上哪有狠心对待自己孩子的父母。”
    “况且,最近老爷还听说了公子的事。”
    这句话说完,陈昂停了一下。
    晏辞面上依旧没有丝毫异样,只是安静地听着。
    陈昂顿了顿,再次张口。
    终于说出了今日的来历:
    “老爷对公子很是想念,让公子过去一聚。”
    第39章
    他说的是“让”,而不是“想让”。
    在说这话时,陈昂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晏辞。
    眼前这昔日的纨绔,被赶出门后的这段时间,身上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比以前在晏家更像个公子了。
    与以往整日买醉,终日萎靡不振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是最近有什么奇遇,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
    ...
    晏辞就好像没感受到陈昂打量着他的目光。
    他安静地听完他的话,又安静地点头,面上一副既乖巧又顺从的样子。
    “好啊。”他听到这个要求时,脸上没有丝毫意外,“许久没见爹了,我也很想他。”
    陈昂听了他的回答,眉头微微一蹙。
    临来之前老爷便吩咐他,让他以“思子”的名义把晏辞带过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爷还加了一个听起来很诡异的命令。
    即使到现在,陈昂一想起那句话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直到此时,他也没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
    然而晏辞比他想象的还要配合,他拉住一旁脸上有点白的顾笙。
    这哥儿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听到晏老爷让晏辞过去的时候,有点不安地动了动。
    陈昂心想,少夫郎以前就瘦瘦的,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跟着晏辞几月不见,似乎还胖了?
    晏辞指了指屋里:
    “稍等一下陈叔,我跟夫郎交代一声,马上就来。”
    他拉着顾笙回了屋。
    转头关上门。
    门一关上,顾笙攥住晏辞的袖子,他不安地透过微敞的木窗看了看外面,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咬着唇道:
    “...夫君要去吗?”
    晏辞心想,该来的总会来的,自从他知道晏老爷调查他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尽可能用轻松平静的语气说:
    “我去看看我...爹找我什么事,晚上可能不回来吃了。”
    顾笙握紧他的手。
    他想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说,想做什么又不知怎么做,最后下定决心,坚定地道:
    “我陪你一起去。”
    晏辞看向他,脸上的表情有点诧异,没想到顾笙会这样说。
    吃惊过后,他发现顾笙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
    晏辞:“...”
    他捏了捏顾笙的脸:
    “你去干嘛?我去见我爹,又不是去送...”
    “死”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只能说,现在他就好像去赴一场前路不明的鸿门宴:
    若是谈好了,虚惊一场,若是谈崩了...
    “没事。”
    他笑着刮了一下顾笙的鼻子。
    “我能处理好。”
    顾笙倔强地看着他,第一次如此坚定自己的选择,不管晏辞怎么说,就是不肯松口。
    晏辞无奈将他抱在怀里,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前。
    “在家等我。”
    晏辞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晚上一定回来。”
    顾笙在他怀里一直摇头,用手抓着晏辞的袖子,抬起头时眼里已经蒙上一层水雾。
    不知为何,他又无端联想到那个诡异而又可怕的梦。
    晏辞不想这个时候看到顾笙哭。
    “相信我。”晏辞用力握着他的肩,正色道。
    顾笙抬头看着他,眼尾发红,眼泪在眼里打转,最终没有掉下来。
    他张着嘴,想要说很多话,却汇成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骨,上下不得。
    最终他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做好晚饭,你回来吃。”
    晏辞揉了揉他的脸,只回答了一个字:
    “好。”
    他转身从一旁的墙上取下斗篷。
    临出门时,脚下微顿,却没再回头,径直出了门。
    ...
    晏家那辆两匹黑马拉着的乌木马车就守在门口。
    晏辞看了看马车前面坐着的车夫。
    和白日里那个有些瘦的不同,这个车夫身形高大并且壮实,看着就不像个车夫。
    晏辞走上来的时候,那车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身旁还有一个替他把门拉开,并且长着一脸横肉,手臂上肌肉都要从衣服里鼓出来的“小厮”。
    所有人都沉默着,包括身后那个一直打量着他的老管家。
    “...”
    晏辞觉得自己不像是被请回家的,更像是被押回家的。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直接钻进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