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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时鹤盯着他,开口:“可你不是喜欢吗?”
    晴良闻言更加迅速地否认,“我没有!”
    他背过身去,不看时鹤的神色。
    他可以在面对单婵衣时,再换上女子衣饰,却不想让时鹤再见到他的那一面。
    时鹤抬手,撩起了一缕晴良的头发,缠绕在指尖,他道:“撒谎。”
    “凤阳城夜市,你穿着青色衣裙,站在单婵衣身边……笑得很开心。”
    听到凤阳城,晴良一慌,他颤声道:“你、你都看见了。”
    “嗯。”
    晴良缓缓转回身,他抬眼望向时鹤,“你,不生气、不怪我吗?”
    时鹤摇头。
    “可你曾说,那样的我,是有违阴阳的怪物。”晴良眼里浮现脆弱的迷茫。
    从前,时鹤说那样是不对的。
    可他现在又自己推翻了自己曾经的说辞,主动让他换上女子衣裙。
    那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那他曾经的挣扎与苦楚又算什么?
    晴良等着时鹤的答案。
    时鹤沉默了良久,方才开口,声音低沉,“所以,不要给别人看,只有我可以看。”
    晴良对上时鹤的灰瞳,素来无波无澜的灰瞳中酝酿着暗流般汹涌的情绪,像是一不小心,就要将人吃进去。
    晴良下意识躲避,迅速挪开了视线,不敢深究时鹤眼底藏着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道:“我可以穿,你先出去。”
    时鹤在门口等待,等到他觉得晴良约莫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方才推门而入。
    越过屏风,时鹤一眼便望到了那抹红色的身影。
    晴良坐案前,鲜妍的织物包裹着他,他的神情有些呆滞。
    鲜血般的红衣衬得他的肤色白若艳鬼妖魅,秀致的五官又透着不晓世事的纯真。红裙细腻,衣裙上的珠玉火彩细密若宵汉星光,贵不可言。
    晴良闻声抬头,撞见时鹤的视线时,仍有些退缩,他讷讷道:“奇怪吗?”
    时鹤摇头,他注视晴良,眸色深沉道:“好看。”
    这两个字终于给晴良吃下定心丸,他露出笑容,低头抚摸着衣裙道:“这料子真舒服,是不是很贵?”
    时鹤回以简单的两个字,“有钱。”
    晴良不由得投以羡慕的目光。
    他手指扣了扣衣裙上的珠玉,不知道摘下卖能换多少串糖葫芦?
    晴良低头时,时鹤往他头上插了什么东西,他抬起头,头上发出清脆的铃声。
    晴良抬手摸了摸,感觉不对,取了下来一看。
    “我的兰花铃!”
    熟悉的样式,晴良不会认错。
    是他十岁生辰时,薛景给他打的十岁生辰礼,后来弄丢了,晴良找了许久。
    想到时鹤的“前科”,晴良瞪他,“我的兰花铃为何会在你这?”
    “……捡的。”时鹤答。
    “捡的为何不还给我!”晴良一脸愤愤地磨着牙齿。
    现在回想起来,兰花铃就是在他曾在藏书阁三层抄书的那段日子弄丢的。
    那时候藏书阁三层只有他和时鹤两个人,可就是这样,晴良都从未怀疑过时鹤!
    临出门前,时鹤又取来了一件火红的披风将晴良包裹住。
    灼人的红色,一如十二年前雪夜,独自闯入时鹤视线时的鲜活夺目。
    披风领口溜的那圈雪白貂毛十分柔软,晴良不经用脸颊蹭了蹭。
    时鹤目光一暗。
    他缓缓抬手,替晴良将披风的系带绑起。
    行至城镇时,已过了午时了。
    冬日的街市多了几分肃寒之气,地上白皑皑的积雪未消,往来贸易的人并不多。
    兰花铃随着步频清脆作响。
    长街雪道上,晴良与时鹤并肩而行,几乎要将整条街上的风光夺了去。
    青天白日走在街上,晴良仍对身上的少女衣裙有些不适应,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时鹤的衣袖,一双眼睛却灵动地四处瞟。
    落在旁人眼里,便是羞赧的少女依偎着自家郎君,任谁见了,都会将他们视作一对璧人。
    时鹤默不作声地将晴良披风的帽子戴了上去。
    晴良小声道:“师兄,我不冷。”
    这帽子太大,又镶着一圈厚厚的貂毛,有些沉。
    “不宜招摇。”时鹤道,然后又抬手将他的披风拢了拢。
    晴良暗自嘀咕,给他备这珠玉满身的锦衣华服时怎么不嫌招摇。
    路上往来的人不多,晴良二人从摊位边走过时,摊贩纷纷出言叫卖。
    “公子,来看看我家碳!”
    “我家的好,公子看我家,烟小、耐烧!”
    “……”
    冬日里街上大半卖碳的贩子,直至路过一家卖缠花的小摊。
    摊主见难得来了客人,起身饶到路边,殷勤地举着货物凑到时鹤面前。
    “公子,看看我家缠花吧,时兴的样式,城中贵女都喜欢,你家娘子生得这样美,戴我家缠花正合适!”
    晴良被“娘子”二字惊得差点被口水呛到。
    时鹤倒是不见什么反应,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摊子上的货物,似在挑选。
    片刻后,他的衣袖被轻轻扯动。
    时鹤侧目望向晴良。
    “相公,我要那个——”
    晴良掐着嗓子说话,白嫩的手从披风中钻出一指,杏眼中尽是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