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托曼怎么死的？”提利昂语气也开始转冷，“詹姆早知道你妹妹谋杀了托曼，但他决定用托曼的死换取两家恩怨的抵消，结果你们回头就给他狠狠一棒子。
    头都敲晕了，休养大半个月都没缓过气来。”
    “托曼是艾莉亚杀的？”琼恩惊了一下。
    “你妹妹已经承认了，她在猫爪子上喂毒，用易形者的手段潜入红堡，药死了托曼。”
    “就算是她杀的，可詹姆用一个托曼抵史塔克一家的债，会不会太想当然？”琼恩道。
    “你敢与我比人数？”提利昂讥讽道。
    “你得考虑因果关系，艾莉亚为什么去凯岩城，史塔克为什么与兰尼斯特结仇？”琼恩眼神凌厉道。
    提利昂与他对视良久，再次开始往前走，“这样讨论下去，我们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大审判果然很有必要，就希望龙女王真像圣父那样公平公正。”
    琼恩紧绷的脸皮松了下来，信心十足地说：“我相信龙女王，她是你妹妹，你更该相信她。”
    换了个话题，两人间冰冷气氛立即解冻。
    “唉，我有时候都怀疑，她在看过空荡荡的凯岩城后，会不会躲在被窝里偷笑。”侏儒唉声叹气道。
    琼恩忍住没笑，“那也不算什么，兰尼斯特灭了她家族，杀害她幼年的侄子侄女，她有理由对凯岩城的遭遇幸灾乐祸。
    事实上，凯岩城的消息传到君临后，十个百姓里有九个露出笑容，简直喜大普奔，剩下一个有见识的人，也只说时机不对。
    你们兰尼斯特真该好好反省一下，平日里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早晚会遭报应。”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提利昂的脸又冷了下来。
    琼恩摇摇头，“咱们没必要浪费时间重复之前的话题，今天就是大审判。”
    之后，两人一路走到法曼家堡的主厅，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虽说挤满了人，可城堡大厅也就那么大，只能容纳四百多人而已。
    审判区位于大厅中心，高出地板半米的巨大扶手木椅属于龙女王，两边各三排层次分明的观众席，属于贵族老爷与夫人小姐。
    下首有两名无垢者把守一根四米长的横栏，挡住围观的雇佣骑士、有身份的百姓、歌手诗人、商人和工匠。
    法曼家族的士兵在城堡外守着，厅内由龙女王的白骑士带领无垢者维护秩序。
    西境还存活的领主都来了，坐在龙女王左手边的观众席，七国贵族也来了不少，坐在右手边。
    侏儒与琼恩分开，一个去左边第一席位，一个去右边第一席位，隔着三米宽的空地，相对而坐。
    这次审判经过一个月预热，规格真的很高，几乎可以算一场“节俭版”的大议会。
    除提利昂，面有病容的詹姆也来了，他脸颊消瘦，眼中似乎蒙上一层痛苦与迷茫交织的浓雾，让他迷失了人生的方向。
    抱着女儿的珊莎坐在琼恩边上，她戴着缀有蓝色钻石的白色发网，身穿束腰暗紫色羊绒裙服，衬得身姿婀娜，肌肤莹白如雪。
    与往日相比，她面上少了尖刻与不安，气质沉稳自信，身上还多了一股成熟-妇人的优雅与温柔。
    特别是当她看向襁褓里的婴儿时，漂亮的蓝眼睛里几乎在绽放春天。
    侏儒坐下后，就把眼珠子钉在她身上，挪不开了，而就在珊莎边上，就是他的未婚妻亚莲恩。
    多恩公主也看到未婚夫的呆样，只不过她以为他与詹姆一样，都沉浸在痛苦中，放空思想，神游天外。
    呃，侏儒与詹姆此时的表情还真有点像，任谁一眼看去，都不会怀疑这是一对悲痛中的可怜兄弟。
    亚莲恩身后还坐着几名沙蛇，她们便是琼恩口中初听到凯岩城遭遇时，“喜大普奔”的那一波人。
    她们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不仅是她们，据说凯岩城沦陷，兰尼斯特港被血洗的消息传出多恩时，道郎亲王首先感慨了一句“七国麻烦大了”，然后便将百万尸鬼抛诸脑后，兴奋地围住流水花园狂奔两圈。
    当然，这是假新闻，道郎下肢瘫痪，即便被牧师治疗过几次，也只是从“痛得想锯掉腿”变成杵着拐杖走路而已。
    不过阳戟城的贵族也承认，那天晚上亲王大人举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邀请全城所有爵士、骑士、名流与诗人。会场上，亲王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甚至还兴致勃勃地与每一位沙蛇跳了一支舞。
    亚莲恩边上坐着二鹿的国王之手戴佛斯，他神情疲惫，眼神木讷，不知在想些什么。
    顺着戴佛斯往下，还有志得意满的“青铜“约恩。
    虽然谷地诸侯在君临大爆炸中损失惨重，但这位高瘦的老伯爵精神头非常好，因为艾林绝了嗣，他成为新任谷地守护，未来甚至有希望入主鹰巢城——这是二鹿为拉拢他做出的承诺。
    之后还有面有忧色的“欢笑”贝勒，愁眉苦脸的“黑鱼”布林登，嫁到其它家族的几位弗雷嫡女，罗柏的老婆简妮·维斯特林......
    就连阿莎·葛雷乔伊也来了。
    不过海怪女的处境有些尴尬，她脱掉皮甲，换上自己很不喜欢却在今天这场合不能不穿的繁冗礼服，“孤零零”坐在右边第一排最末端。
    没人与她说话。
    周围人看她的眼神，甚至比西境贵族看史塔克更恶毒。
    等人差不多都到齐，龙女王也是等了一会儿，大概九点左右，才在巴利斯坦与贝沃斯的陪同下进入大厅。
    为了今日这场审判，现场贵族都换上了庄重肃穆的礼服，龙女王也不例外。
    宝蓝色灯笼袖上衣，加银色高腰翼龙皮缀红宝石裙子，典雅端庄，也不算太过出挑，但她的头发......
    头发需要装饰，光秃秃的头发配礼服，就和穿拖鞋上班一样不合时宜。就连乡村的农妇，只要家里条件允许，在重大节日里也会戴上蕾丝发带。
    厅内众位妇人小姐都戴有发饰，比如珊莎的水晶发网，亚莲恩的金红石发卡。
    按理来说，此时戴上一顶精致小巧的王冠才符合丹妮的身份。
    如果在临冬城，珊莎就戴上了，如果在阳戟城，亚莲恩也戴上了。
    但除了刚出道时，魁尔斯碧玺兄弟会为她打造一顶三头龙王冠，丹妮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王冠，也没带过王冠——蜜酒河“爱与美的后冠”不算。
    今天，她也只用一条发带把满头银发束在脑后。
    发带由金、红、青三色丝带编制而成，映衬她饱满洁白的额头与银色秀发，本该显得简约俏皮，但不知为何，周围人直觉龙女王从没像这一刻神圣威严、不容亵渎，宛若天神走向神坛，纡尊降贵来到人间的王座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提利昂与珊莎是超凡者，注意到女王发带的非同寻常，似有所悟却依旧茫然不解。
    琼恩比他们道行更高，惊疑片刻便睁大双眼，骇然出声：“诸神啊，世界在为她歌唱，这是法则之歌的气息！
    法则之歌具现犹如实体，而且还是三条，这什么境界？真神？”
    在周围人满是敬畏的眼神中，龙女王坐上自己的高背椅子。
    接着，两名头戴尖刺头盔的无垢者押着艾莉亚来到台下。
    二丫没戴脚铐手镣，身披一件灰色羊皮袄，灰色的羊绒露在外面，毛绒绒的，看着还怪喜庆的。
    而且，与之前的干瘦枯黄相比，她明显胖了些，皮肤更白净光滑了，似乎蹲监狱的这一个月，对她而言不是惩罚，而是休养。
    “大家都知道今天这场审判的原因，”丹妮强调道，“真正的原因，源于四王之乱。”
    顿了顿，她继续道：“艾莉亚·史塔克毒杀凯岩城八百七十四口的行为，只是近几年一系列背德事件中的一个小终结，今天审判的目的，就是不让它成为下一系列悲剧的开端。”
    “我希望过去笼罩在各大家族头上罪恶与埋在心底的仇恨，都能在审判结束后，彻底划上句号。”
    “那也得看结果能不能让人满意。”提利昂嘀咕道。
    他声音不大，偏偏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听到，也都看了过去。
    丹妮也看着他，道：“作为凯岩城事件中的苦主，你说说看，如何才能让你满意？”
    提利昂抬起头，视线落在对面两个史塔克身上，道：“首先，我需要确定，凯岩城的真凶是否都落网。”
    “琼恩·史塔克，你说说看，艾莉亚·史塔克身后有没有指使者，或者同谋。”丹妮道。
    囧站起身，郑重道：“我向诸神发誓，事前真不知道艾莉亚会去凯岩城，也不知道她一直在为史塔克复仇。”
    丹妮点点头，看向下一个史塔克，“珊莎·史塔克？”
    珊莎抱着娃站起身，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叹息一声，道：“临冬城之战前，我才在父亲出事后第一次见到艾莉亚，知道她被歹人诱拐到布拉佛斯，被训练成了无面者——”
    “嘶~~~”厅内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然后他们对大厅中心的二丫指指点点起来。
    “七神在上，我竟然见到传说中的无面者了。”
    “无面者名不虚传！”
    “我说小小年纪，还是贵族淑女，怎么这般狠。这下说得通了，原来她是无面者。”
    “其实我之前就疑惑，凯岩城弗雷与兰尼斯特们的死状与戏剧中无面者使用的蛇蜥毒极其相似，原来真是无面者。”
    “戏剧你也当真？”
    “可艾莉亚史塔克的经历与沃格雷夫博士戏剧中的人物几乎重合，都是幼年时被诱拐，被洗-脑成冷血恶魔。”
    众人看二丫的惊恐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