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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厅堂突然寂静,只剩下她咀嚼的声音。
    周子惊觉出不对,侧眸便对上了她那双含情眼。
    ……坏事了。
    她警惕地往后仰:“郁宓,先说好,我可不去,利用谁也不能利用自家姐妹。”
    ——
    彼时,孤启正捧着那本册子。
    他抱着册子看了一下午,却不是再看先前写下的内容,而是看着书册的粘合处出神。
    纸张有些年头了,原本就容易撕毁,经姣郎的撕扯,更是破烂不堪。
    若是想将这样的纸张粘合起来,是要费不少力气的,耗费的时间先放一边,这般繁琐重复的精细活,想来是不会有人愿意做的。
    他断定是郁云霁亲力亲为,今日她为他上药之时,指腹上还带着一小块干透的鱼胶,虽是不明显,可他还是注意到了。
    鱼胶粘性强,却有一点不好,若是沾上则需几日才能自行脱落。
    “为什么这样……”孤启按在微微凸起的连接处,轻声呢喃道。
    为什么要对他好,这些事她分明是可以叫下人去做的,可她没有,非但亲力亲为,还不曾将这些告知他。
    世间凉薄,父亲死后,他便不曾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滋味。
    他虽是尚书府嫡子,却也是正夫之子,而今备受宠爱极负盛名的,反倒是他的继弟,孤善睐。
    与他不同,继弟自出生便活在母父的宠爱里,正如他的名字,善睐善睐,明眸善睐,全然是母亲美好的寄托。
    母亲宠侍灭夫,父亲走后还不到半年,林小爹他们便心思活络的勾着母亲,将他抬做了继室,他与父亲本就不受宠,担着正夫嫡子的名头,实则过的还不如区区小侍。
    他们父子恨不得将他踩进泥里,看着他如何痛不欲生。
    可偏是那日宫宴,他却见了恭王殿下。
    那时两人皆是年少的女娘儿郎,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宫宴那日,孤善睐带着一众儿郎污蔑他逝去的父亲,把他逼得狠了,竟是从从头顶上取下钗环,要朝着他们狠狠扎去。
    他不知晓自己当时是如何凶恶的模样,吓得一众儿郎四散,却被一个身影拦住。
    他原以为今日宫宴一事会闹得沸沸扬扬,却不想,眼前的女娘非但没有呵斥他,反倒温和的望着他,闻言安抚着,叫他不要怕。
    那是恭王殿下,他的恭王殿下。
    后来,在无数个难熬的日日夜夜,他无数次想起恭王殿下,他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才不是没有人关心,他还有恭王殿下。
    可郁云霁又为何,她明明不用这般的,他明明都已经那么对她,郁云霁她,不该对他好的。
    “殿下,云家长公子来了。”含玉小心的看着他道。
    孤启握着舒痕膏的手蓦地攥紧,冷笑道:“我还正愁如何见他,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来得正好,含玉随我去看看。”
    第16章
    “殿下不可!”
    含玉忙拦住他,对上他的凤眸,心肝儿一颤道,“您被菡王殿下禁了足,奴今晨看了,外面全是把守的侍卫,您出不去的,不若先将这封信看了。”
    “什么劳什子,我不看。”孤启怒道。
    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云家这帮人都追到了菡王府,他哪里还看得进去什么信。
    只是,云家人今日前来,恰巧证明这婚事并无人们所想那般顺理成章。
    否则依照菡王府此刻的名声,人人都是避之不及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残暴的菡王注意上。
    云家人肯来,便证明这婚事定还有什么阻碍。
    含玉压低了声音:“是孤家继君送来的,您还是看看吧。”
    ——
    郁云霁踏入半月堂之时,便见他一目十行的着信件。
    “谁的信。”她问。
    孤启面色有些难看,他冷嗤一声:“自然是我那恭顺贤良的继父,这么多天不曾听闻我被你打杀的消息,心中放心不下,特来修书一封。”
    他提起这茬,郁云霁了然。
    孤启的性格乖戾,原生家庭的影响想来占了极大比重,如今他嫁到菡王府已有数日,照理来说,宫宴过后便是他回门的日子。
    她不知晓信中究竟是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孤启一目十行的看着,竟是将那张信纸生生的按出一个指坑。
    郁云霁温言劝道:“气大伤身,你如今已是菡王夫,还能被旁人欺负了去,若是因着这些事怄气,怕是如了他们的意。”
    那张信纸被他攥成了一团,弹指入香龛中,登时化成湮粉。
    孤善睐靠着他,如今名声亦是水涨船高。
    不为别的,当时他嫁与郁云霁,谁人不叹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反倒衬得他愈发可人起来。
    当真是一副小人做派。
    “待到宫宴那日,我同他好生分说。”
    百草亭。
    此地虽为亭,实则是个偌大的宫殿。
    此刻正是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郁云霁今日着了一袭群青对襟襦裙,其上绣着连珠团花锦纹,外又罩了一层流云纱,在光的照射下映出青黄之色,好似下凡的仙女般。
    如今男女都爱在腰间挂上坠子,以示身份与品位。
    而反观郁云霁,不曾在腰间挂些什么。
    这样容貌的女子,站在此处已是将众人的眼光全然吸引了去,哪里还用得上什么配饰,若是再多坠些个时兴的坠子,也只锦上添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