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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从那天之后,这项委託几乎佔据了他的生活,镜头里有了固定出现的人物,带来的不是一成不变,反而每每都能有不同的新鲜感。
    「哎呀?最近小帆的个人照好像变多了?」
    在某个定期提交成果的下午,坐在病床上的杨永晴把一叠照片摊成扇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现象一样朝摄影师拋出问句。
    「......不是和之前差不多吗。」正在窗边检视相机记忆体的傅语承头也没抬地说道。
    「可是你刚刚的动作顿了一下呢。」
    「......」
    「还有你的耳朵好像有点红喔。」
    傅语承直接把头转向玻璃窗,整个人背对着已经开始窃笑的婆婆。
    「这些真的是刻意面对镜头反而拍不出来的照片啊......尤其是这张,要不是这是我家孙子我都要一见钟情了。」
    背后传来的调侃让傅语承很想立刻离场,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对方指的是哪张照片。
    一直以来,他都是远远地看着、拍着,因为只有毫不知情才能展现最自然的一面,这才是永晴婆婆想要的,而他的镜头里也总是框着那对像是忘年之交的祖孙,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当他读取记忆卡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的笑脸居然佔据了要用滑鼠滚轮捲动好几下的版面,几乎要让人质疑最初的委託目的究竟是什么了,当第一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就提醒自己这不是个人写真集,然而下一次的拍摄却仍旧摆脱不了这种情况,总是在不知不觉间让那个男孩子独立存在于整个镜头之内,活像是中了什么魔咒。
    「如果我现在问你原因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哪,但我真的挺好奇你对小帆的看法,因为我没见过小帆的朋友,根本没机会可以听一听同龄人眼中的小帆是什么样子的。」
    透过玻璃注视着在中庭草坪上走动的人们,傅语承沉默了很久,而身后的永晴婆婆似乎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他,好像只有和婆婆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听到他低声地开口,永晴婆婆很有兴致地发出尾音上扬的单音节,人也从病床起身走到他旁边。
    他将视线移动到对方手里的那张照片上,不知道被什么给逗乐的男孩子笑得特别开心,只是看着都能感染到几分欢快,与其说是他的镜头捕捉到了那副笑脸,倒不如说是他被那份在病院里并不多见的开朗牢牢地抓住了目光。
    他相信这样的性格是真实的,可是另一方面,那个男孩子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空洞神情又让人在意,那是阳光背后让人无法读透的阴影。
    「小帆他啊,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事物」
    傅语承有点错愕地看向老妇人的侧脸,只见对方一边说着一边偏过头,莞尔依旧,但是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
    「和我们看出去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一开始常常被吓得做恶梦,可是后来也慢慢地适应了,如果他不说,多半也不会有人察觉得到,就连他的父母都不晓得他直到现在依旧能看到那些。」永晴婆婆轻轻地拂过照片上的男孩,眼神慈祥和蔼,「我没办法感同身受,只能纸上谈兵地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他年纪越大越会藏事情,刚刚说的没见过他的朋友,我想他可能也没有遇到谈得来的人吧,三天两头就打架掛彩,要是我不在了看谁来帮他包扎。」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傅语承有点不自在,他觉得这些内容不是他该听的,关于他人的私事,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可以涉入到怎样的程度,所以他选择停住自己探究的脚步,可他偏偏碰上了这位没有要停止揭露底细的婆婆。
    「能多一个人了解他总是好的嘛,如果我下台一鞠躬了,舞台上就剩他一个,岂不是很孤单吗?」永晴婆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不在了之后,小帆就麻烦你了,他看起来好像很坚强,但事实上还挺爱哭的,到时候就拜託你帮我守护他啦。」
    「这种事情是这么随便的吗......」傅语承忍不住撇头嘀咕,居然把理应郑重的託孤搞得像是找个路人来帮忙搬东西的举手之劳一样,这是他能随手帮的忙吗,他可是一句话都没和人家的宝贝孙子说过啊,这简直比猝不及防的偷拍请求还过分。
    「这不是随便,是随缘。」像是好哥们一样勾肩搭背,永晴婆婆的态度又回到了平常的轻松谈笑,「相逢便是有缘,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怎么样对吧,那我也只能相信一切都会很好囉。」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遇可以为生命带来一点变化,在根本不能确定这个变化是好是坏的前提下,这位特别的婆婆给他留下了最后一项委託。
    坟头的落叶颤动着,下一秒便被吹向远方。
    「结果我也变成一个自私的人了,真是......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傅语承眼帘低垂,无人回应的对话仅靠一方是延续不久的,当然他也没打算长篇大论。
    「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现在的他只能承诺这一句话。
    等这整件事情结束以后,一切就能恢復原样了吧,回到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这样才是最好的。
    口袋传出来讯提醒,他拿出手机读取讯息,某个去医院探望胡老师的人问他何时要过去会合,他正打算回覆时,电话就来了。
    「果然没听到声音就没办法安心啊。」
    对方劈头就是这样的感叹,傅语承还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又继续说了下去:「这边目前都没有什么状况喔,平静到让人有点害怕了,感觉那天堵我们纯粹就是场误会一样。」
    「确实,照理来说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傅语承也有这样的同感,对方很显然拥有高社经地位,撇除掉意欲掩盖的事实,却也没能寻获多少资讯,也就是说这不是一棵招风的大树,但现在却选择主动引起风浪,这在他们看来就是最后的不得已的手段,如果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阵寧静就显得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的假象。
    「其实......好像也不能说都没有动作。」褚唯帆停顿了下,接着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他,「师母求来的护身符长了一堆不知道是头发还是根的东西,我在她发现前全部处理掉了,不知道这跟胡老师开始昏睡有没有关係,你觉得要怎么跟她解释比较婉转?」
    「就说你发现破了所以帮忙处理掉。」傅语承不觉得拐弯抹角的解释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他们都不想加重师母的不安,但在这种敏感的时候,额外的言词都是杯弓蛇影,除了定期的探视,他们也只能暗地里加强警惕,尽可能不要让师母察觉到什么异状。
    「好喔,那我们就口径一致了。」褚唯帆的声音混着叫号的背景音传来,在他即将切断通话前,对方喊了他一声。
    「傅语承。」
    「还有事?」
    「对啊,我都还没提醒你要小心一点,这么急着掛电话干嘛。」
    来自电话那端的率直叮嘱让他习惯性地吐槽回去,「与其担心我,还不如顾好自己,你可是有横衝直撞的前科的人。」
    「要论横衝直撞的经验值我可是前辈,完全有资格担心你。」
    傅语承失笑地摇摇头,那傢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傻话吗。
    「那看来我只能收下你的关心了,满意了吗,大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