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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我本来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榕林村会间置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没想到是有人打算动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啊。」
    望着车窗外被渐渐拋到后方的建筑物,褚唯帆撑着脸颊,瞄了下驾驶后又继续说道:「不是有满多这样的新闻吗,想要重建或是拆除发生过事件的地方,结果工程老是受到阻碍,不是工人伤病不断就是工地怪事频仍,最后只能放弃大兴土木。」
    「如果说榕林村也是这样的情况,确实很有可能。」傅语承直视着前方,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果然还是老师说过的话吧。」
    褚唯帆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胡老师所谓的「报应」可能是对榕林村没落的现状有所感叹,也有可能是对自身的遭遇吐露无奈和绝望,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肯定胡老师在这件事情上的涉入程度比他们所想的都要深,只是按照目前的状况,即使胡老师知道更多檯面上查不到的内幕,也于他们没有任何助益。
    见车子行进的路线是要回家的这一条,褚唯帆眨了眨眼,忍不住发问,「我以为你还要回出版社忙耶,所以你已经下班了喔?」
    「我是要先载你回家。」放慢车速在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傅语承在某人提出异议前补了一句:「回家写下礼拜要交的心得。」
    「那种东西我早就写完了啦。」褚唯帆拍打座椅表示抗议,「词藻优美文情并茂,你不给我打八十五分以上就是你没眼光。」
    「八十六分不用谢。」傅语承替那宇宙无敌的自信加了一分,「你不回家还跟着我到处跑是要做什么?」
    「我才想问你这么急着要把我支开是要去做什么,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吧?」
    那双微微瞇起的棕色眸子满是审视的意味,不知情的看到了搞不好会以为这是正宫在怀疑另一半出轨,过于乡土剧的即视感让傅语承无言了一下下,「......你如果要跟去等等就别跟我抱怨很无聊。」
    被默许当个跟屁虫的褚唯帆笑了出来,「我觉得『跟着你』这件事本身就一点都不无聊。」
    几分鐘后,褚唯帆看着他一个人来过好几次的医疗机构,嘟囔着下了车,「什么嘛,原来是要去探望胡老师,早说不就好了。」
    这种事确实称不上有趣,但他也不至于没心没肺到会在旁边哀说很无聊啊,看来傅语承对他的为人可能有什么误解。
    一路上跟不小心熟络起来的护理师姐姐阿姨们打着招呼,褚唯帆自然得好像走在校园里一样,反观他旁边的某人,目不斜视地走着自己的路,对于周遭的青睞一概无视。
    就在他不知道和第几个护士姐姐挥过手时,一个实质意义上的熟人走进了他的视线范围,因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那个人,所以他愣了几秒,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对方的反应比他更大,整个人呆站在原地不说,那张据说是校花级别的脸还疑似因为困窘而变红了。
    基于礼貌,褚唯帆没有直接路过呆滞的同学,而是姑且停下来嘘寒问暖一番,「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妇產科应该是在隔壁栋吧。」
    「谁说我是要来看妇產科的!」差一点就要怒吼出来的沉千允捏着拳头,很想衝上去给那个宇宙级的损友来一下,碍于通道上时不时有人经过,她只能悻悻然地一甩手,往墙边靠了靠。
    「我想说你一看到我就脸红,搞不好是要瞒着认识的人来做產检啥的啊。」褚唯帆耸耸肩,谁让他同学的表情变化这么引人遐想,毕竟也是有过男朋友的人,他的猜测也不无可能嘛。
    旁边的傅语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要先行离开,然后走廊上便剩下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了。
    「怎么,那个是新对象?」沉千允往候诊椅上一坐,姿态优雅地交叠双腿,从她认识这位先生以来,她就没看过对方跟酒肉朋友以外的人类混在一起,而刚刚先一步退场的青年一看就不是会和人玩乐廝混的类型,那股成熟男人的气质让她更加好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秘辛了。
    望了下某人离去的方向,褚唯帆嘿嘿地笑了笑,「如果可以当对象也不错,当过这么多人的男朋友之后我自己也想交一个了。」
    对这种乍听是开玩笑但又参杂着一点正经的语气并不陌生,沉千允看得出来对方没有想要认真回答的意思,因为继续追问可能会听到折磨神经的垃圾话,所以她也不打算进行没意义的深究,便就此打住,「那你来这里干嘛,医治你那颗快要没救的脑子吗?」
    「这么记仇不好喔,身为一个不知道怎么被送上校花排行榜的女孩子,外在美和心灵美要同时兼顾啊。」听出对方是在回敬刚刚的妇產科,褚唯帆竖起食指,煞有其事地指点道。
    沉千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和此人比嘴砲是她不自量力,她会反省,请老天爷降下天罚来收拾这个傢伙吧。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来医院啊?」褚唯帆在校花同学隔壁的隔壁坐下,兀自把话题导正回最一开始的样子。
    沉千允支着下顎,内心有点挣扎,她不太想就这么顺着对方的意回答,但也不希望对方开着脑洞胡乱编故事当说书人,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就是简短地实话实说,「我来探病。」
    「欸,跟我一样。」从自家同学阴晴不定的脸色看出了顾虑,褚唯帆便补充道:「放心啦,开玩笑归开玩笑,我分得出来什么可以讲什么不能讲。」
    「听到你讲出这么像成年人的话感觉很不习惯。」沉千允扯着嘴角揶揄,「我看你好像也不赶时间,难得可以正常沟通,你就继续当个树洞听我抱怨一下吧?」
    褚唯帆做了个「请」的手势,摆出了优良听眾该有的姿态。
    「简单来说呢,就是晚辈为了遗產争得你死我活丑态百出,不管是直系的还是旁系的都跟苍蝇一样围着家產打转,完全不管这笔财產的主人其实还躺在病床上而不是冰柜里,完全就是八点档的真实版。」将视线投向对面墙壁上贴着的宣导正确洗手步骤的海报,沉千允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长辈还没过世就已经抢成这样了,等人真的往生后不就更加鸡犬不寧了吗,一想到那些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是我的亲戚我就起鸡皮疙瘩,太噁心了那群人。」
    褚唯帆颇能理解地点点头,他们家没有什么旁系的亲族,就算有想要上门攀关係的也都被他爸和叔叔这对合作无间的兄弟给处理掉了,不会因为利慾薰心而反目成仇的手足绝对称得上是褚家最珍贵的资產,他也听说过很多版本的遗產之争,结局基本都让人笑不出来,所以沉千允的愤慨他多少可以同理。
    「最近我们家的人一直在闹那些有的没的,搞得我很烦,这种事也不适合跟小恩她们说,就委屈一下褚大少爷听我吐苦水了。」感觉心情稍稍舒畅一些的沉千允一边站起身一边伸展了下手臂,「果然人不应该去做和自己的人设不相符的事情啊,其实我之前就看过你来医院了,为了不要跟你撞上还特意错开了探病的时间,结果还是躲不了。」
    褚唯帆送给他同学一记拇指和一张笑脸,「都是注定好的。」
    「这什么宿命论。」抚平衣物上的皱褶后,沉千允顺了顺垂在胸前的那缕长发,「那照这样看来,你的报应也是时候未到而已,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你的下场啊。」
    「你对我的怨念到底是有多深。」褚唯帆抓抓后脑,虽然他多少知道原因啦,但他也是很识相地没有去招惹对方交友圈里的女孩子啊,怎么对他的敌意还是丝毫不减。
    沉千允没有回话,只是耸肩一笑,裙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翻起漂亮的弧度,她背对着任务完成的树洞先生扬了扬手,踩着短跟马靴瀟洒地离去。
    还坐在原位的褚唯帆直直盯着那抹纤细的背影,有股异样的感觉堵在他的胸口,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可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种违和感应该是在他看到沉千允的当下產生的,在釐清思绪以前,他的身体就先一步坐下来了,但为什么?他们之间压根就没有太深的纠葛,总不会是因为他的善心也是反射机制的一环、在看出沉千允的烦恼后就下意识地当了一回益友吧,这也太说不通了。
    他习惯性地摸着耳环,乱糟糟的脑袋中闪过了好几个关键词,在扯了几分鐘的毛线团后,他猛然一顿,一拍大腿,引来了路过患者的侧目。
    差点就要错过可以被傅语承摸头的机会了,他有预感,他们可以从那个校花同学身上获得很关键的情报,这次一定要证明自己多得是阴间观测器以外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