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凝棠 第114节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许久,方幼眠努力叫自己适应,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后面发觉喻凛真的不会让她摔下来,也渐渐适应这样风驰电掣的速度。
快速到失控,风刮过脸蛋,却不会刮疼了脸。
她终于没有那么专注自身,而是抬眼往四处看去,只觉周遭的林木都模糊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恣意油然在心中升起,她竟然觉得畅快,舒坦。
许是活了十几年,小心谨慎惯了,生怕有一点行差踏错,平日里连话都不曾多说几句,就怕多好多错,祸从口出。
什么时候能这样感受放纵,便是连着心事都随着风舒展了起来。
方幼眠的眉头渐渐晕染了一些愉悦。
垂眸窥见她开心,喻凛也跟着勾起唇角。
他带着方幼眠跑了好几圈。
见到她不那么怕了,便叫她自己试着骑一骑,又将掌控马匹,制衡失控马匹的方法告诉她。
说完之后又补充道,“眠眠放心,我陪你身侧,不会叫你出意外,或是摔了或是碰了。”
方幼眠心绪松快,连日来的阴霾都被吹散不少。
她往前都柔顺,还没见过眼前这般鬓发俏皮飞扬的模样,喻凛伸手帮她帮鬓边的发丝给抚顺。
方幼眠仰头看着男人温柔的神色,他抬手之间清冽的气息浮在她的鼻端。
“……”
喻凛让千岭给方幼眠找了一匹温顺的马,本来要托着她的腰身抱着她上去,可她自己踩着马镫就上去了,裙摆在空中划出圆弧,看着十分干净利落。
清丽柔静的小脸上多了一些莫名的英姿飒爽。
喻凛夸了夸她,说她厉害。
方幼眠,“......”不就是上个马而已么。
有喻凛带着跑了几圈,果然不怎么害怕了,喻凛一直骑着马慢悠悠跟着她。
有他在旁边,方幼眠心里稍稍安定了不少。
都督大人向来说一不二,他既然敢保证不叫她摔了,那应当是不会的。
后几日,喻凛都带着方幼眠去跑马,在他的督促之下,方幼眠的骑术突飞猛进。
说来也怪,前几日老太太会派人来,后几日就没信了。
喻凛不叫方幼眠去碧波斋,日日带着她,她干脆也不去了,去也是找罪受。
终归现在家里的事情由着崔氏管,宁妈妈和雯歌会与她对接账目事宜,方幼眠不用跟崔氏直接接触,省事省心。
她的骑术练得稳了不少,当日夜里,喻凛说带她去打马球。
他喜欢在行房的时候跟着方幼眠说话,因为这时候方幼眠身子软得像水。
脑中思绪被房事冲散了许多,小脸上就会出现许多少见的神色,他也能从她松动的神色当中探知她的意愿。
“眠眠去不去?”
他问话的时候重重一下。
方幼眠能够感觉到若是不去,今日他要尽兴些,去的话他还能给她留存一些力气。
“去....”方幼眠颔首。
“好。”喻凛亲吻她的鼻尖,顺着往下啄到她的粉唇上面辗转反侧,再往里面探入。
方幼眠因为他的攻势不得不躬起身子去承受。
这样一来,两人便粘得紧了一些。
“……”
翌日,方幼眠睡迟了一些,在她醒过来那会,喻凛适才批阅好卷宗公文从书房出来,方幼眠从窗桕看到千岭出了玉棠阁。
这些日子,喻凛一边处理卷宗一边带着方幼眠玩。
之前话说早了,这段时日才是她来瀛京最恣意舒坦的时日,彻底脱手了管家的事,也不用紧赶慢赶做私活。
期间嫡母来了一封家书,假惺惺询问了弟弟妹妹,又问方幼眠要钱,说是之前为了给方时缇抓药,还欠着药铺不少钱,方幼眠将事先筹备的银钱寄了回去。
她唯一比较担心的事,弟弟还在贡院里考试,不知考得如何了?
后日他便出来了,要去接他。
方幼眠和喻凛筹备好了出门,谁知刚出院子,迎面便撞上了崔氏,她身边跟着程书鸢。
“婆母万安。”方幼眠给她行礼。
她本来置若罔闻,碍于喻凛在场,不情愿嗯了一声。
程书鸢给两人见了礼数,方幼眠回以一笑。
“凛哥儿,我听小丫鬟们说,你要去打马球,不如把你表妹给带上罢?她在家闷了几日,也该出去散散心了。”
方幼眠眼观鼻鼻观心。
“这也是你祖母的意思。”崔氏看喻凛淡漠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带,把老太太搬出来压人。
谁知道老太太都搬出来了,喻凛还是不给面子,“母亲不是也得空,不如母亲带表妹去吧,这两日京城当中有不少官眷贵妇都办了游会。”
崔氏没好气,“书鸢与你年岁相若,想必更谈得来,何况你母亲哪里有这个闲暇好日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掠过了方幼眠。
“我还要管着家中大小事务,转眼又到了发放下人月钱的日子了。”
喻凛淡淡唔了一声,不接崔氏的茬。
“所以,你把书鸢给带上,好歹也叫她出去逛逛,她有几年没来京城了,你熟悉些,也能给她说说看。”
“儿子要带媳妇,没有空闲照看表妹,何况今日儿子去的马球会,是文大人与其夫人做的宴,到场的都是同僚,基本携带了家眷,表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着我们不方便。”
方幼眠留意到程书鸢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一些。
崔氏怨瞪喻凛说话不顾忌人的情面,说他不照看照看姑娘家的面皮子,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绕来绕去,崔氏又提了方幼眠,“这不是有你媳妇在,你不方便照看书鸢,叫她带着能出什么闲话?”
“她也没空,因为今日她要上场打马球,况且祖母也说了趁着儿子有空好生跟她相处着,表妹若是跟去...”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也足以叫人体会到尴尬了。
程书鸢面色不仅难看甚至还有些难堪,她拉住崔氏,“舅母,表兄和表嫂浓情,我还是不要去打扰了,我在家也好,帮着舅母照看一些,好歹能学学眉高眼低,长长见识。”
崔氏还没有说话,喻凛又开口了,“表妹既然是来看顾祖母的,便多陪陪祖母罢。”
这不是变相让她少掺和喻家的事么...
程书鸢被他说得快要无地自容了。
方幼眠在旁边看了一处好戏,一句话都没开腔。
他说完之后,跟崔氏道了一声礼数,带着方幼眠离开了玉棠阁。
喻凛一走,他留在外院的人便出来了,明显是阻拦的以为,不叫崔氏和程书鸢进入玉棠阁。
把方幼眠抱上马车内,喻凛给她整理着裙摆,歉意与她说再忍些时日,很快便能搬走了。
那边的泥瓦匠已经在做修缮的收尾,费不了几日的功夫,宅院弄好之后,再空几日熏香,就能直接搬走了。
说是搬走,喻凛又讲不用多带些什么,毕竟那些的物件什筹备妥当,缺什么再着人去买。
方幼眠听着男人说话,他弯身之时,俊朗的侧脸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富有磁性的语调温柔,就连给她整理裙摆的动作也十足温柔。
喻凛温润如玉的手掌,往常用来握剑习武,提笔批阅公文卷宗,眼下正俯身给她整理裙摆,这些都是小丫鬟们做的活,他却抢着做。
方幼眠看着他贴心的举动,视线停留在他的侧脸上,不知怎么的,怔愣住了。
直到喻凛的手指轻轻掐了掐她的面庞,问她,“你的夫君好看吗?”
方幼眠不自然眨眼,瞥开视线不回答。
喻凛也不逗她了,免得惹了她羞赧,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提,“明日科考结束,眠眠可否许我一起去接妻弟,好歹见上一面?”
实际上一次喻凛问她什么时候能够见一见妻弟妻妹,方幼眠说的是科举之后,正巧到了那个时限。
喻凛记性不错,把这个茬给翻出来,既然是她答允过的,若他提起,她必得点头。
可喻凛没有说,他只是再次询问她的意愿,是否可以。
方幼眠听到耳朵里,竟然在位高权重的都督大人声音里听出那么丝丝的卑微和祈求。
许是她听错了罢?
想到他今日的袒护,最近的照顾,且他明日的确有空,若是再找借口方幼眠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搪塞之语了,便点了头。
“好。”
她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弟弟少年心性,妹妹经年养在闺中,她的言行举止有些童稚,恐怕会冲撞了夫君。”
“妻弟妻妹是眠眠的骨肉血亲,也是我的家人了,一家子哪里能说这样的话?”
说到一家子,方才他堵怼起崔氏和程书鸢的话茬,却一点都不含糊。
这对待,未免区别得过分明显了,幸而崔氏没有听到,否则......
自从姨娘去后,姐弟妹三人相依为命,再也没有人跟方幼眠提起一家子...这样的字眼了。
她一时神思松怠,居然忘了约定好的话不能说,脱口就出来了,“多谢夫君。”
等方幼眠反应过来,喻凛面上含着戏谑的笑,他抱臂看着她,似乎在问她这要怎么解释?
方幼眠的眼神止不住左右飘忽,想要插科打诨揭过这样的话茬,喻凛就看着她佯装。
她圆润晶亮的水眸四处乱看,欲盖弥彰的样子,怎么那么可爱?
喻凛现在就想把她给捉过来亲吻,可若是真的如此,只怕方幼眠再也不要跟他同乘一辆马车了。
喻凛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方幼眠的脸色瞬间爆红起来,她瞬间转过去看着喻凛,眼神又怒又羞。
偏生喻凛不知道羞,还看着她,“为夫说得不对么?”
方幼眠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下心里想训他的冲动。
“眠眠是气还是羞?”
喻凛还要再说,方幼眠实在不想听他说,抬起小几上的白玉梅花糕塞到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