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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鸟 第23节

      我又有点想低下头了,却也只是微弱地点了点头。
    “不背也没事啊,”许衷应该是心情很好,他没有把手缩回去,耸了耸肩,语气很轻松,“那你总要牵我的手吧。”
    我有点不可置信:我可以吗?
    许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你都是我男朋友了,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的语气就好像这件事是多么理所当然一样,
    我却还是感觉这件事不够真实。
    我从来都不敢想象,“情侣”“谈恋爱”“男朋友”这样的词汇会出现在我和许衷身上,可是许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还在疑惑我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走吧,带我回你家。”许衷见我一动不动,干脆直接伸手过来拉我。
    我被他拉着,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楼梯口,声控灯坏了几盏,还没有完全西沉的落日将余晖照了进来,勉强算是照了明。
    许衷的身影都被镀上一层金光,我的目光长久而贪婪地停留在我和他交握的手上,即使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许衷并不爱我,会选择我同样跟他的爱无关,我也心甘情愿地沉溺于他为我建造的这样真实又美好的梦境里。
    情爱太泛滥,就会显得虚假。
    许衷停了下来,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第一次为自己狭小的出租屋感到羞愧。
    许衷倒是很好奇地从我身后探出了脑袋去打量房间的构造。
    “我要换鞋吗?”
    我摇摇头,许衷在我这里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专门询问我的意见。
    许衷就走了进来。
    我关上门,先从鞋柜上面的抽屉里拿出了备用钥匙,一扭头就看到许衷坐在了沙发上。
    “嘶……”他伸手拍了拍沙发垫,“怎么比我想象中要硬这么多?”
    我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有点仓皇地想去把放在沙发上还没叠整齐的衣服裤子收起来。
    许衷没有阻止我,他看了看天花板上的一大块霉斑,又从翘了角的墙纸上移开了目光,瞟了一眼暗色的窗帘,我这才发现窗帘的挂钩掉了三个。
    我打开灯,昏黄的灯光将客厅照亮,许衷抬起头,他看着站在地上的我,先拿走了茶几上的钥匙。
    我把已经完全凉掉的巧克力奶放在桌上,盯着许衷辩不出喜怒的脸:是你说要跟我回来的。
    许衷一挑眉:“对啊,我说过。”
    我攥紧了垂下来的手,短短的指甲掐进了手心,我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胡搅蛮缠,打出来的字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你不能离开我。
    许衷没有露出排斥的表情,他只是露出略微有些不理解的神色:“我当然不会离开,是我说要跟你一起住的。”
    我这才松了口气,把手机收了起来。
    许衷却问:“你怕我嫌弃你这里,出尔反尔啊?”
    我不敢承认,可又心知肚明,在许衷面前,我总是会自卑,就算他说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了,我也依旧会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个和他平等的存在。
    “想什么呢,”许衷笑着安慰我,“我都无处可去了,当然要永永远远地跟你在一起。”
    永远吗?
    这个词所包含的内容太深了,我不敢轻易应承,只能在许衷的注视下缓缓点头,算是信了他这个承诺。
    许衷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他没有开免提,我也不可能凑过去听是谁打过来的电话,坐在沙发上叠衣服的时候,在心里猜测会是谁打过来的电话。
    许衷三两下就挂断了电话,站起来的时候,和我偷偷看过去的目光对上了,我佯装无事发生,许衷说:“是搬家公司到小区门口了,我先下去了。”
    我不太想让许衷觉得我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太容易被误会成心怀不轨的变态——但我也只是想将看看许衷而已。
    我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许衷拒绝了我:“你在家里等我就行,我也没带多少行李,十分钟就能搬完。”
    我只好目送着他离开,他纤长的背影消失在关上的防盗门外,我魂不守舍地继续叠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把沙发上的小毯子拿过来叠成了豆腐块。
    我一边暗自嗤笑自己会因为许衷的短暂离开失魂落魄成这个模样,一边又在脑海里临摹着许衷的一颦一笑。
    放在旁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有人给我发了消息,我下意识地认为是许衷,将毯子放在一边后拿起手机,才发现是江肃洲。
    【江肃洲】你今天怎么没来柏林夜?
    第34章 “我相信他”
    我看着这几个字,心里无端地感觉到了一点心虚,如果江肃洲知道我被许衷三两句话就说动了心思,不仅擅自把他带到家里同居、甚至稀里糊涂地成为了许衷所谓的“男朋友”这件事,肯定会又无奈又担忧地先抱怨我一句恋爱脑,再详细地问我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因此我迟迟没有在键盘上打出几个字。
    江肃洲那边没有得到回信,可能是今天没有平时那么忙,过不了两分钟,他又给我发了消息,问我怎么回事。
    我和许衷的事情,是怎么样都不可能隐瞒一辈子的。
    【我】杨明阳给我批假了
    【江肃洲】?
    【江肃洲】你跟我的假不是同一天吗?
    【我】是
    江肃洲比我所以为的要敏锐许多。
    【江肃洲】所以发生什么了?
    【江肃洲】陈渡也没来,谢远上台跳舞的时候,身上的怨气比中元节的鬼还重
    【江肃洲】今天上半场就他一个人,凌晨开的午夜场的那几个女孩子还没来,他忙死了
    我在心里思考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思来想去拖到许衷拖着两个行李箱打开门的时候,我也没能给江肃洲答复。
    许衷见我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道:“衣服还没叠好吗?”
    我看到他对我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给他一个妥帖的回应,把放在膝盖上的衣服拿到一边,想去帮许衷拿行李。
    许衷转身锁上门,我难掩惊讶,顾不上再回江肃洲消息,先点开了备忘录:你就带了这两个行李箱啊?
    “对啊,”许衷一面将鞋柜旁的小板凳拖过来坐下,一面将其中一个行李箱打开,让我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我应该算是净身出户,当然没带什么跟许家有关的东西啦——这是我买的保险,这是我的洗漱用品,还有我让明叔给我收好的衣服裤子之类的。你这里有多余的衣架和碗筷吧?这些我没有带过来。”
    我点点头,随手翻了一下明叔给许衷准备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名牌,我摸了摸,只觉得触手格外柔软。
    “另一个行李箱里面是秋天穿的卫衣毛衣和冬天要穿的几件羽绒服,好像还有风衣。”许衷从我手里接过衣服,站了起来,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托着行李箱,“我先去卧室放衣服,你回你的消息。”
    我从未想过许衷敏锐至此,可他也只是笑盈盈地看了我一眼,进了卧室。
    隔着一层薄薄的墙壁,我听到衣柜打开时发出的声音,一方面有点担心许衷看到衣柜里我那一打白t恤会怎么想,一边又因为他真的就这么融入了我的生活而感到欣喜。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江肃洲又给我发了几条消息。
    我先关掉了振动模式,再去看他说了什么。
    【江肃洲】?
    【江肃洲】?你怎么又不回消息了?
    【江肃洲】你再不回我就去你家了啊?
    我看了一眼许衷留在客厅的行李箱,许衷还没有安顿下来,我怎么可能让江肃洲就这么贸然过来?
    【我】刚才我在帮许衷收拾东西
    【我】没看到消息
    【江肃洲】?
    他发过来的这一连串问号刷了屏,我猜想他大概从来都没有这么惊讶过。
    【我】许衷跟许志国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在住在我家里
    【江肃洲】那你是跟他分摊租金吗?
    我有点想笑,然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按理说,许衷现在没钱也没工作,别说跟我分摊租金,就连一日三餐都未必有解决的方法。
    我让许衷住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这么对,现在被江肃洲提醒了这么一句,才想到许衷还在许家时过的日子跟和我住在一起时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在许家有明叔帮忙打点穿着和饮食,有小张负责接送他出行,许志国再不是个东西,给钱还是给的很大方;现在却不一样了,我的房子是租的,出行只有公交和地铁,想去大型超市购物还要去市中心那边,生态环境也不怎么样。
    许衷过得惯这样的生活吗?
    他连硬一点的沙发都坐的不舒服。
    【江肃洲】你怎么又不回消息了?
    【我】不是
    【江肃洲】?
    【江肃洲】你再说一遍?
    我艰难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江肃洲】……
    【江肃洲】许衷因为喜欢上你所以跟许志国出柜后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在无处可去就来投奔你,是这个故事对吧?
    我有点羞愧,事实从江肃洲嘴里说出来,总带着半讥半讽的意思。
    我也没有纠正“喜欢上你”这句话,我都不确定的事情,又何必说出来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我】是
    【江肃洲】所以杨明阳给你休假,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是
    【江肃洲】……
    【江肃洲】我先不跟你掰扯许衷喜欢你这件事,我就想问你把他带回家,你们俩是以什么身份相处的?
    【我】他说我是他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