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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赵婉妍眸色却愈发阴冷,她看见了方才赵盈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是怜悯和同情。
    她竟然在怜悯和同情自己?真可笑,她以为自己是谁。
    赵婉妍紧紧攥着手里的筷子,微微地发颤。
    凭什么赵盈盈风光无限,自己却要嫁给一个废人?
    她又恨起赵盈盈来,恨她那张脸。
    若是毁了她那张脸,她的一切也就失去了吧?
    赵婉妍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但是很快被她按下了。
    她想到了萧恒,她不死心,偷偷去看过一次萧恒,而后便死了心。
    萧恒如今这样,是霍凭景所赐。他连萧恒都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毁掉,何况自己?
    所以,她如今不能对赵盈盈做什么。
    但是,她不要嫁给一个废人,生下废人的孩子,然后一辈子守活寡,在守着那个不知道会如何的孩子,让青春白费。
    那太可怕了。
    即便她如今失了身子,可是她的结局还没定,不是么?
    只要她离开湖州,天大地大,谁又知道她曾经的丑事呢?
    繁华热闹的京城,何尝不是赵婉妍的一个梦?
    可是那桩婚事渐渐近了,她不能就这样嫁给萧恒,不能。
    赵婉妍的脸色实在难看,又大着肚子,赵茂山便让她赶紧回去休息。赵婉妍没有拒绝,福了福身,便告退了。
    赵如萱也很快告退,赵茂山便跟他们一起去祠堂看梁氏,给梁氏上香。
    梁氏的排位供在赵家祠堂,她的尸首葬在赵家祖坟。
    赵盈盈和霍凭景在祠堂上过香后,又去了一趟梁氏的墓地,看了看她。赵盈盈与梁氏说了许多话,碎碎念地讲起自己最近发生的许多事。
    霍凭景也与梁氏说了几句话:“母亲放心,日后我会照顾好盈盈,不让她再受一丁点委屈。”
    从墓地回来后,已经是黄昏。
    二人又与赵茂山一起用了晚膳,而后回到春山院。
    赵盈盈沐浴过后,舒舒服服躺下,霍凭景很快也换了寝衣出来。
    房中的烛火跳动了下,窗外蝉鸣声噪。赵盈盈以为今夜也是像前两夜一般,只要将自己的手借给霍凭景,但是她显然想错了。
    霍凭景贴上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他含|住她的耳垂,吻渐渐地铺满她的肩颈,一路往下。
    赵盈盈有些茫然地睁眼,霍凭景的吻便落在她柔软的眼皮上。
    “你不用借手了么?那我今日可以休息么?”她还无知无觉地问。
    回答她的是霍凭景的吻,从雪峦上抚过,融化雪顶的雪。雪顶的雪仿佛化作一汪清泉,慢慢地从另一处流淌而出。
    霍凭景掐住她的腰,分开她的腿,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赵盈盈从那庞然大物里明白了他的答案,“可是……”
    “小盈盈说它已经好了。”
    赵盈盈有些不敢看他眼睛,“你胡说,它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它分明说没有。”
    “可是小盈盈好主动,在打招呼。”
    “没有!”
    她红着脸反驳,霍凭景的吻已经再次落下,在她鼻尖,再到唇瓣,再入侵她的城池。
    窗牖分明关着,却不知哪里来的风,吹拂着幔帐。幔帐早已经落下了,满床的香气,将他们二人包围。被衾上有她的味道,枕头上也有,就连幔帐落在他手腕上,也带着她的味道。
    正如他想象的一般,让他热血沸腾,难以自控。
    霍凭景一次次地失控,赵盈盈也感觉到了,他比洞房那晚更凶猛。她只好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的罪证,用她的指甲,以及牙齿。
    赵盈盈柔媚的嗓音婉转嘤|咛,如同一曲悦耳的音符,拨动霍凭景的心弦,与他合奏着。
    到最后,赵盈盈嗓子都哑掉,她疲惫地垂着眸子,想到那话本上描绘的。乐趣与大小似乎都是真的,就连晕过去,她也觉得像真的了。因为她好像就要晕过去了。
    赵盈盈偏过头,丝毫不想动弹,她脸上尽是香汗,甚至有汗珠沿着鼻尖流下来,又被霍凭景卷进口中。
    她睁开眼,对上霍凭景含笑的漆色眸子。
    夜色还很漫长。
    翌日,赵盈盈毫无疑问地起晚了。
    他们准备要走,先回霍凭景的小院,收拾东西后,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湖州。
    赵茂山见她起得晚,忍不住语重心长地叮嘱:“盈盈,你怎么能起得这么晚?”
    赵盈盈垮着小脸,心道,这么累怎么可能起得来啊?
    第71章 离开
    她甚至在想, 从前林氏倒是都起得挺早的,操持家中,这是为何?
    难不成林氏体格比自己康健, 所以即便夜里折腾这么久,也能起得来?可林氏瞧着也不是彪悍魁梧之人……亦或者, 是他们夜里不曾这样折腾?瞧着她爹确实文文弱弱……
    可是这种话题, 也不能问她爹吧?
    赵盈盈胡乱想着, 又听见赵茂山语重心长地叮嘱:“爹对你没有太大的期待,不指望你能大富大贵, 只愿你日后不要行差踏错, 连累到爹, 连累到赵家。”
    赵茂山瞥了眼不远处芝兰玉树的颀长身影, 以他这女儿的性子与脑子, 断然不可能长久地留住霍相的心, 或许霍相一时新鲜,可日后总得为长远打算。
    赵茂山长叹一声,压低嗓音道:“你呢, 自小脑子就笨,日后呢, 尽量少惹霍相生气,可知道了?还有就是,你也知晓,你除了这张脸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可有一句话叫色衰而爱驰,你也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日后若是留不住霍相的心, 也可大方一些,主动为他纳一些合适的人。”
    赵盈盈听着这话, 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爹!”
    怎么萧恒说她是蠢货,她爹也要说她是笨蛋,还要她主动纳妾。
    “爹,我这才成婚三日,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就不能盼着点女儿的好么?女儿怎么就会行差踏错,连累到爹和赵家了?女儿就不能让爹和家中都跟着沾光么?”赵盈盈不满道。
    赵茂山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而后又是一声叹息。
    虽然他没说话,但赵盈盈看懂了他的眼神。
    “……”
    赵盈盈撇了撇嘴,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可马上就要离开湖州城了,她爹一点都不难过么?怎么净说一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我走了之后,爹爹要自己保重身体,我会经常给家中写信的。”她不想再听,拎着裙摆转身。
    赵茂山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
    赵盈盈走下台阶,行至霍凭景身边:“我跟我爹说完话了,咱们走吧。”
    霍凭景含笑点头:“好。”
    马车就停在他们身侧,霍凭景伸手让赵盈盈搭着,登上马车,霍凭景紧随其后上了马车。这会儿还只是从赵家离开,赵盈盈并未感觉到离愁别绪。
    到第二日,马车当真驶离的时候,赵盈盈掀开帘栊,看见赵茂山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她的马车,送她离开。
    赵盈盈趴在窗边,嘀咕了句:“哎呀,其实我爹还是很舍不得我的嘛。”
    她撑着腮,看见赵茂山似乎一声叹息。
    身后的赵府大门越来越远,赵茂山的身影亦越来越小,直到渐渐要看不见了,那一瞬间,赵盈盈才有种真实的不舍。
    她想,日后她就没办法常常见到爹爹,没办法常常回家,甚至于,连她熟悉的湖州城也没办法常回来了。
    她将要和自己的夫君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一切都将是陌生的。
    去到京城,或许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逛街,不知道哪里的首饰最好看,哪里的糕点最好吃。去到京城,她认识的人就只剩下一个霍凭景,若是她与霍凭景吵了架,甚至都找不到人诉苦。
    赵盈盈忽然便难过起来,一阵鼻酸涌上心头,她好看的桃花眸渐渐泛红,盈出迷蒙的水雾。心头酸酸涩涩的,仿佛是那青皮的橘子,剥开之后挤了几滴在心上。
    晃眼的太阳从树叶的缝隙里落下,照得赵盈盈睁不开眼睛,酷暑的风亦是炎热的,拂过她的眼睛,更吹落了她眸中的眼泪。
    赵盈盈将帘栊落下,坐回车厢里,垂下眸子,怕霍凭景看见她哭。
    她慌乱地找自己的手帕,想要把眼泪擦掉,可泪珠已经模糊了视线,让她几次三番地没找到手帕。
    正着急时,身旁的霍凭景伸手握住她瘦削的颤动的肩膀,用宽厚的胸膛将她圈住。他的手心靠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将她的脸颊靠在自己怀里。
    “盈盈。”他柔声唤她的名字,指腹温柔地抚着她的发端,轻拍着她的背。
    小的时候,赵盈盈羡慕赵婉妍哭了有林氏哄,赵如萱哭了有柔姨娘哄,她们的娘亲都会像这样子把她们抱在怀里,温柔地哄。但是赵盈盈没有,人人都说她的阿娘温婉贤淑,想来抱着她时也一定这样温柔。
    可是她的阿娘死了,她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
    这一刻,她靠在霍凭景怀里,忽然觉得,霍凭景好像她的阿娘。
    她压抑着的委屈便压抑不住了,赵盈盈没再压抑,痛快地哭了出来。
    她的眼泪哭湿了霍凭景的胸膛,在他中间选留下一滩水渍,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将他的衣裳蹭得皱皱巴巴。
    直到赵盈盈哭累了,在他怀里睡过去。
    霍凭景抱着她,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胸口,却是弯了弯唇。
    他的小娘子眼泪可真多,是水做的么?
    嗯,应当是水做的,毕竟旁处水也多。
    霍凭景一向心硬,看过许多的哀啼与痛哭,他一向只觉得心烦,想让他们闭嘴。但是这会儿看赵盈盈哭,却只觉得可爱,连哭都这么可爱。
    天气还热着,赵盈盈趴在他怀里睡着,与他相接触的地方被两个人的温度烘出了一一层层的汗。霍凭景手心里也全是汗,但是一直没换过姿势。
    赵盈盈睡了小半个时辰才醒过来,醒过来时她还愣了愣,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想到自己的痛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把你的衣裳都打湿了……”赵盈盈从霍凭景怀里出来,靠着车厢理了理自己凌乱的云鬓。
    “没事。”霍凭景眸中带笑,看着她。
    赵盈盈侧过身,掀开帘栊一角,发现车外已经是有些陌生的场景。
    她问:“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