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多心了。”连乔笑道。她并不担心顾笙箫会使诡计暗算她——这样性子的人还使不出什么像样的诡计。比起有心害人,顾笙箫更该提防中了别人的暗算才是。
当然连乔现在也没心思去提醒她了:就算她说了,顾笙箫也不会相信的。
映蓉柔白的指尖卷着楚珮新长出的软软的黑发,眉目间颇有恋恋之意。连乔心中一动,笑问道:“枉你还是慧慧的姨娘呢,前几日慧慧病着,怎么不见你过来?如今倒来的勤。”
映蓉叹道:“那几日陛下总在,我怎好过来打扰,如今才算得了空。”
原来她还是不想承宠,可是看她方才的模样,分明也是很喜欢孩子的。连乔想着,目光不免又滑向映蓉单薄的身段:这样瘦削的身子,恐怕易生也是难养活的,更别说对她自己的身体还会造成极大的损害。
连乔的眉头不禁紧紧皱了起来。
*
合欢殿中,孙淑妃听到顾笙箫与连乔暗地交锋的消息,秀丽的眉目却极大的舒展开来,她几乎咯咯的笑出来,“想不到连婕妤也会来这一招!先前死了的郭庶人这般给她难堪,连婕妤倒会活学活用。”
抱琴低眉虚心说道:“但毕竟是不同的,郭庶人当时乔张做致,可小公主的确发高热了呀!连婕妤一时发慌也是难免。”
孙淑妃目光盈盈的说道:“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多了个孩子罢了。本宫瞧着那孩子病得也不重,怎值得连婕妤巴巴的去请陛下?到底还是想争宠吧!只可怜顾美人才刚入宫便遭遇如此波折,她又是那样心高气傲的性子,怎咽的下这口气啊?”
抱琴见她心情大好,也就跟着拍手道:“所以顾美人不也没给连婕妤好脸子瞧嘛!连一个下人都容忍不了,送去那样好的燕窝也弃之不顾,这才叫狗咬狗一嘴毛呢!”
“就该这样才好。”孙淑妃收住笑容,款款说道,“你且去把这些话告诉各宫的姊妹,也好让她们晓得,这两位主子是如何争风吃醋的。”
抱琴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可是连婕妤叮嘱了不许乱传,还说要告到皇贵妃跟前去,倘若婢子的举动被其知晓……”
“怕什么!”孙淑妃轻藐的道,“就算皇贵妃知道了又如何?你是本宫的人,她还能将你怎么样不成?”
抱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点头道:“如此,那我就遵照娘娘的吩咐办去了。”
“去吧。”孙淑妃漫不经心地颔首,忽然瞥见墙角摆放的花束中,赫然矗着一盆金黄刺目的重瓣菊,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何人如此大胆?”
抱琴的脸也发白了,她记得孙淑妃最厌恶菊花的,此刻哪敢让她迁怒到自己头上,赶紧的召集下人,指着那盆金菊道:“今日谁去花房领的花?”
众人皆垂眸不敢作声,唯有一个小宫婢嗫喏着站出来,“姑姑,是我……”
抱琴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娘娘见不得菊花吗?”
小宫婢的眼眶蕴满泪水,“姑姑,我是真的不知……”
抱琴打量着她的面貌,记得她是内务府刚拨来当差的,手脚既不熟悉,也无人提醒过她,相比情有可原。抱琴心下便有些犹豫,正要责令人罚她一个月的月俸,就听孙淑妃轻轻说道:“不必罚俸了,拖下去打三十大棍罢。”
抱琴本以为她存了一念之慈,谁想孙淑妃的手段却这般酷烈,正常人尚且经不起三十大棍,何况一个弱质女子,即便侥幸留着一条性命,今后这一双腿脚也只怕是废了。
那宫婢早吓得呆若木鸡,连求情也忘了——虽然求情亦是无用。抱琴见状,只得硬起心肠,点了两个结实的宦者,“你二人带她下去吧。”
那两个更是孙淑妃一手调理出来的,手段相当娴熟,早利落的用一块绢帕堵着宫婢的嘴,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
众人看在眼里,寒在心头。孙淑妃为人如此严苛,些许小错便动辄以人命相责,怎不叫她们物伤其类,兔死狐悲?
抱琴亦是如此,但是她更记得自己的职责,待在孙淑妃身边一日,少不得耐着性子听她差遣,可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才到头呢?
正愣神间,忽听孙淑妃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下月便是太后的寿辰,本宫命你准备的贺仪如何了?”
抱琴忙道:“早备好了,已经在运送入京的路上。”
孙淑妃满意的点头,“那便好,太后不止是太后,更是本宫的姑母,本宫的孝心自然也得不一般些。”
不同于孙淑妃的从容淡定,宫中其他人就得为太后的寿辰绞尽脑汁了——其实亦是徒劳,有孙柔青在,旁人怎能比得过她呢?
连乔也没怎么费神,只简单交代了底下人一句,仍旧一心一意照顾她的宝贝女儿:太后不过是个名号,和她又没有血缘联系,唯有慧慧才是她最钟爱的。
映蓉好奇问起时,连乔便笑道:“我有什么好东西送,又不像你做得一手精巧绣活,无非从陛下赏我的玩意儿里头,拣一两样拿得出手的送过去就是了,不过是借花献佛。再不然,抱着慧慧到她老人家跟前晃上两晃,想必太后也能满意了。”
就拿去年来讲,连乔对于孙太后的寿诞也相当敷衍。不过那时她刚刚身怀有孕,众人皆视她如珠如宝,楚源舍不得她多操心,索性一手全都包揽了。至于孙太后,那时她正惦记着连乔腹中的那块肉,当然不在乎贺礼的心意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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