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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是谁从身后环住了他。脚步很轻,无声无息,像是幻影。
    时至今日,迟暮里仍然觉得沈朝汐是无味的。就像他夺门而出时那股冬夜的冷空气,簌然钻进熏暖的大礼堂,清澈了所有糜烂腥甜的酒肉糕点香。
    沈朝汐双手藏在他们高中的蓝白校服里。扣在他小腹上。
    “会长。”
    第16章 n-白夜光-3
    是梦,是幻觉。
    迟暮里隔着校服握沈朝汐的手,摩挲着每一根手指关节的轮廓,直到发上积了一层薄雪,他才转身,仍然踌躇。
    他总是梦见沈朝汐,不同衣着的沈朝汐,深红拼格针织衫意味着噩梦,而月海七中蓝白校服往往意味着美梦。
    他的美梦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浅色的发髻在耳后扎成小束,沈朝汐笑意轻得像小雪,化在迟暮里鼻尖,无声无息。
    仿佛就在片刻之前,仿佛就在上一个课间,迟暮里被沈朝汐勾出教室,两人像只是恰好同路的陌生人,走进没有监控也没有路灯的角落,就肆意沉醉地接吻。
    余程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音响远远传来:“非常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父老乡亲今晚又回来参加我们的18级校友会。”
    清了清嗓,没有半点刚刚挨揍的迹象:“都知道我们月海市最知名的景点是什么吧?对,月半湾!所以今晚第一个节目,我和老婆给大家唱一首《月半弯》。”
    随着一句“蓝牙设备已连接”,《月半弯》的前奏经由音响,穿过礼堂天花板,穿过这场雪,传到两个人耳边。音质像是苍老了整整七年。
    “那夜真的好浪漫~”
    “我带你去看月半弯~”
    想必林页已经举着麦克风从幕布后款款走出了吧,和他的alpha深情牵手,情歌对唱。
    “有点害羞,却很幸福~”
    “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沈朝汐静静听着,仰头对迟暮里笑,他也唱:“带我去看月半湾。”
    迟暮里轻轻笑了:“好。带你去。”
    七年前,就是在月半湾,他们瞒着余程趁夜私奔,从那之后彻底一发不可收拾。迟暮里不知道眼前幻影来自那个时间点的前或后。如果是之前,沈朝汐只是吻过他而已。如果是之后,他们已经更亲密过了。
    不论如何,怎样都好...
    笑着笑着,鼻尖止不住泛酸。
    “潮……”他哽咽了。尾音拖得很长。
    “嗯?”沈朝汐歪了歪头,温热的指尖抚过迟暮里湿润的眼角,被紧紧抓住,带进怀里。
    “想回去,见你。”
    沈朝汐温温笑:“回哪儿?”
    “回高中。”
    “我们就在高中。”
    “想见你。”
    “我就在这。”
    “潮……”十七岁的沈朝汐的影子,迟暮里不知道他出现的原因,自然也制造不了他再度出现的条件。
    或许这首歌结束,或许下一分钟,下个瞬间,梦就会醒。他又开始患得患失,爱上沈朝汐之后他就没有停止过患得患失。
    眼眶撑得发涩,他也不敢眨眼,怕眨眼沈朝汐就消失了:“你先别走。”
    沈朝汐笑了:“我就在你身边。”
    “傻瓜...你会走的。”迟暮里不想露怯,定了定神牵出笑容,但沈家明的表演训练没有任何作用,哪怕他干脆捧住沈朝汐的后脑吻下,也吻得哽咽,止不住淌泪。
    “唔...暮暮。”沈朝汐轻声呢喃,柔软的唇瓣相互纠缠,甘甜又伴着小雪冰凉。
    他似乎已经穿上了童话里到点消失的水晶鞋,夜跑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随时可能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
    所以他吻得比迟暮里还要急切,双手捧住beta后颈,要把他的一切都交出去,也要把迟暮里的一切都夺走。
    可迟暮里只敢轻轻吮吸,他怕眼前人是一触即碎的泡沫。唯独紧紧抓着沈朝汐校服衣领,越抓越紧。
    有些话他憋在心里憋得太久,沈朝汐消失之前他一定要问出口。
    “你爱我吗...潮...你爱过我吗...”
    “你不知道吗...?”沈朝汐气若游丝,手臂酸了,垂在他后背,虚虚扣着。或许这是他即将消失的预兆。
    刚刚挥给余程的一拳返回打在胸口,迟暮里心口闷痛:“我不知道...。”
    夜色很深,遮不住沈朝汐脸颊酡红:“那...暮暮...你闻闻我......”他的声音更轻了,喘着粗气,在彼此之间化成久久都没散去的白雾。
    迟暮里紧抱住他,深深呼吸。无味:“...你亲口说给我听,好吗。”
    “那你听...”沈朝汐身子一沉,压进迟暮里胸膛:“我...每个器官...都在说爱你...”他喘得很深,远远超过了一个吻的余韵。
    迟暮里垂首靠了上去,沈朝汐的心脏跳得比他还要剧烈,颈窝持续发烫。太真实了。实在太真实了。
    如果是梦,未免太真实。
    如果是现实,未免太梦幻。
    如果是低温让他高烧错乱,但愿世界永冻,大雪连绵。
    可遽然间,像是遮掩剧场调度的幕布在不合适的时间被整个扯开,数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打向他们:“找到了!在这里!”
    台上演员面面相觑,观众哗然。
    迟暮里挣扎着眯起眼,手电筒光打在他脸上,他想起曾经和沈朝汐走下过山车的瞬间,整个人都头重脚轻,在反复失重超重里忽然被抛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