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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26节

      “可是,你这样就惹得三姐不快了,她以后只怕要记恨上你了呢,何苦来哉。五姐又不是没法子挤兑她,你也不用强出头的。”
    秦珮一时不曾说话,把手里一方淡粉丝帕,揉来揉去,半晌后才道:“太太待我有大恩,我该乖顺些的。”
    这话,哪里像是素来刁蛮的秦珮会说出来的,这孩子,陡然便好似长大了,虽然乖顺,细想却是可怜的。
    秦芬心下感慨,轻轻揽了揽秦珮的肩膀:“以后会好起来的。”
    这日下午,上房便又赏了东西下来,来的是个小丫头,捧着两个木盒子,面上恭恭敬敬。
    秦芬命桃香接了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两盒乳饼、饵块之类的东西。
    小丫头口齿还算伶俐:“五姑娘,六姑娘,这里头是太太吩咐给姑娘们办的奶糕子,冲茶就粥都是相宜的。上头那盒是奶块和乳扇,奶块是淡口的,乳扇是咸口的,这两样五姑娘爱些,下头那盒是奶糕和饵块,这两样都是甜的,六姑娘爱些,上头有红签的,不会弄错。”
    自回了老宅,每天的那顿牛乳炖蛋便停了,女孩们知道回了老家不比原来,都不曾出声问过,这时见杨氏赏下奶糕子,便知道是补那原来的一顿牛乳炖蛋,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
    秦芬命桃香收下,又命桃香拿些果子赏那小丫鬟,秦珮忽地出声了:“锦儿再拿两块桂花饼给她。”
    姐妹两个住在一处,除开银钱份例这些大的,寻常细处都是不分的,秦珮这时一说话,秦芬倒奇了,待那丫鬟下去,便出言相问。
    秦珮低头,似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知道五姐是个坦荡的,也无甚好瞒,片刻又抬起头来:“五姐爱咸的,我却爱甜的,太太吩咐人办了两样来,是待我好,我自然也该表表心迹的。”
    秦芬忍不住又叹一回,这六妹忽然长大,当真是如同徐姨娘说的,叫人看了可怜见的。
    次日早上去给老太太请安,姐妹几个便戴上了绢花,见了许氏面,齐齐道一声谢。
    这样的行事做派,方是大家子出来的规矩平和,许氏想到在洪氏那里受些没头没脑的气,这时才觉出杨氏的好处来,这些年的怨气也平了些,笑着将几个侄女都赞一遍。
    洪氏将几个侄女来回看一遍,点一点秦珮:“六丫头戴那牡丹花,倒真好看。”
    秦芬心下已备了些说辞,先抬头看看,见杨氏连眼神也没扫过洪氏,只与许氏凑近说些什么,便松了口气,将一肚子话眼下,与秦珮对视一眼。
    秦珮长长吁一口气,凑近秦芬,悄没声地道:“两个三,一样烦。”
    秦芬愣了一愣,险些笑出声来。
    第48章
    这日, 秦芬和秦珮正坐在院里打棋谱,忽地兰儿来请,说首饰铺子来送图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珮一把扔了棋子,急急地唤锦儿:“快换衣裳, 去四姐院里挑首饰!”
    秦芬站起身, 将棋子交在小丫鬟手里,打趣秦珮:“去四姐屋里, 你还特意换一身衣裳, 当真是大姑娘了, 讲究起来了。”
    秦珮转过身,扮个鬼脸:“待会除了图册选大首饰, 女掌柜定会带些小首饰给咱们挑着玩,不换好衣裳, 怎么选得好首饰?五姐你呀,就会与我开玩笑。”
    没来由地,秦芬想起了现代那些奢侈品店“配货”的事情来, 不由得莞尔一笑, 自己如今,竟也过起这等富贵的日子来了。
    虽不至于为首饰高兴得跳起来, 秦芬还是从善如流地进屋,也换了一身华贵些的衣裳。哪怕不选首饰, 也得打扮体面些,杨氏可不喜欢在人前丢了身份。
    到得秦贞娘院里,见院子当中摆着两条长案, 上头铺了数本首饰册子。
    秦珮两眼放光, 丢了秦芬的手,快步走上前去, 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只觉得个个都是好的,看得片刻,回头嚷道:“四姐,你快来帮我选一选呀,我都挑花眼了。”
    秦贞娘笑着搁下茶碗:“你这丫头倒精乖,知道你五姐这上头不灵光,就求我来了。”
    被这么打趣一句,秦芬也不生气,反倒也站起身,跟了上去:“四姐既这样说,顺便帮我也挑了吧。”
    外头铺子的女掌柜见了,心中自有计较。各人都听说了,秦府这才回来的二房,可只有一位嫡出姑娘,旁的都是庶出。
    眼前几位娇客,你一言我一语,和和气气,好得分不出你我来,显然是那位秦二夫人教导有方了。
    给钱的财主,有些什么好处,自然该出力宣扬,做生意的人,这点子精明还是有的。两个女掌柜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去。
    选得半日,秦淑先出声了:“我要这套满池娇十三厢的。”她知道杨氏既许了她们,便不会小气,在心里盘算一番,依着最满的价格,选了套大的。
    这事秦芬不精通,秦珮却灵得很,闻言嘀咕一句:“太太说尽管挑,她倒真不客气起来了。一套大首饰,少说二三百两银子呢,金姨娘如今没了收成,她多抠搜旁人的便都是赚得的,这算盘打得还真响。”
    秦芬闻言,也是大吃一惊。
    杨氏自来不是个小气的,平日里的吃用、零嘴、衣裙,从没断过,一季便要赏一次。
    有了这些赏赐,女孩们的月例,都不必动用,只留着各自买些爱物便罢。
    照理来说,女孩们是不缺什么的,不至于见了点黄白之物,就不上台盘地眼热起来。
    那套十三厢大首饰,杨氏抬抬手也能允了,终究却不是做女儿的孝顺之道,秦芬暗地猜想,自家那位三姐,是不是百般作妖不成,憋成失心疯了。
    铺子里的女掌柜,做事都是纯熟的,来时得了吩咐,依着二百两的数,姑娘们挑什么都成。那套十三厢首饰,值得二百八十两,她们是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往外推银子。
    可是自作主张应下,便是得罪了当家太太,这生意,只怕不一定能做成。管事的一个,便小心翼翼地对边上站着的紫晶道:“姑娘挑的这套,须得二百八十两。”
    紫晶微微一笑,点头应下:“三姑娘既选了,你们就记下。”
    得了这一句,女掌柜便高声念一遍:“满池娇十三厢首饰一套……”
    秦淑弯一弯嘴角,将册子搁在秦贞娘面前:“四妹,该你选了。”
    若是要别苗头,秦贞娘便该选一套更贵的,可是如今她渐渐长大,知道自己与秦淑不是一路人,便不去搭理,仍旧说了自己瞧中的:“我要那支五十八号的蜻蜓立荷花的红宝簪子,再要一百九十号的那个竹节嵌珠的镯子。”
    秦芬有意替秦贞娘长脸,待那女掌柜唱完,拉住秦贞娘的袖子摇了一摇:“四姐,你替我选吧。”
    秦珮眼珠一转,走到秦贞娘另外一边,也照样摇了一摇:“四姐,我也要你帮我选!”
    她们如今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站在秦贞娘边上,全然还是两个孩子,这时这么一拉一求,便是一副撒娇的模样。
    秦贞娘自然明白两个妹妹在弄巧,一人额角上轻轻点一下,嗔道:“两个丫头就是爱偷懒,罢了,我替你们拿了主意,都听我的就是!”
    说罢,也依样一人选了两件首饰,秦芬的是一根玉簪一个金镯,秦珮的是一根金簪一对耳环。
    女掌柜心中有数,这位做姐姐的,也确是按着两个妹妹的模样选的首饰,她穿着打扮都华贵些,想来便是唯一的那位嫡出姑娘。
    这么看着,除开方才那位,眼前三位倒都是和睦的。瞧分明了,再出去说时,便不会传错话了。
    各人都选完,女掌柜又与紫晶核对一遍,满面笑容地弯腰出去了。
    紫晶看着秦淑满脸得色,不紧不慢地补上几句:“太太说了,三姑娘展眼要嫁人的,该选贵重些的首饰。瞧奴婢这笨脑子,方才竟忘了说,幸好呀,三姑娘自家有数,既如此,奴婢这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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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意思,下头几个丫头的首饰,是打着玩的,自己的那套,便是出嫁时要戴的大首饰了?
    成亲这样大的事,太太也敢二三百两随意打发了?姨娘究竟忙些什么!太太都快要把自己逼得没地放站了!
    秦淑气得双手在袖中抖了起来,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
    “我头疼,要回去歇着了。”秦淑撂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急急奔了出去。
    秦贞娘也不多留,笑盈盈地与两个妹妹约定了改日一道喝茶,命丫头送了二人回去。
    到了屋里,秦珮忽地叹一声气:“五姐,方才我瞧三姐的模样,真是可怜。”
    秦芬看了看秦珮,见她皱着个小脸,半大的人儿竟好似愁得很,便打趣她:“你往常不是不喜欢三姐的,怎么今日倒帮她说起话来。”
    丫鬟们方才没敢收了棋盘,只照样搬进屋里来,秦珮一屁股坐下,随手将棋子推得乱七八糟,好半晌才道:“我也不是帮她说话,三姐还有亲姨娘和亲兄弟呢,都这样了,我以后,可要更加听太太的话才行。”说罢,又埋下头去:“五姐,我怕我做不好。”
    近些日子,一个秦贞娘,一个秦珮,已连着两人在秦芬面前诉苦了。秦芬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姐妹们的知心人了,大约,是因为自己少说旁人闲话吧。
    嫡母和庶女的事,秦芬自己都还理不清呢,原不该多嘴的,可是她见秦珮半大孩子满脸惶惑,终究还是心生怜悯,把那“事不关己不开口”几个字,搁到了边上。
    秦芬轻轻坐在秦珮身边,安慰道:“三姐那是自己不尊重,怨不得太太不待见,你是乖的,太太一定疼你。”思忖半日,还是未敢将那消息透露出来安秦珮的心。
    秦珮忽地抬起头:“可不是!三姐张口就要那样贵的首饰,便是山大王抢钱,也没那样狠呀!我要是太太,我也不高兴。”
    她说着,忽地明白过来:“只怕紫晶就在旁边等着呢,她若好好地,紫晶便不说什么,她若是作妖,紫晶便将那首饰说成是成亲的,反正话是她先说下的,再反悔也晚了。哎呀,到底还是太太高明!”
    见秦珮又咋呼起来,秦芬不由得一笑,心下却庆幸,幸好不曾把金姨娘要出家的事透出来,这孩子如此沉不住气,哪日气上头了,准保要拿出来戳秦淑的心窝子。
    展眼就是中秋,提前两日请安时,许氏便趁众人都在,嘱咐了十五那日要办阖府夜宴,又特地点一点洪氏:“如今我们老爷和二弟都不在府中,少不得要劳动三弟往外采办些鲜货了。”
    洪氏少有如此得意的时候,闻言一口应下:“瞧大嫂说的,我们三房还能怕这个麻烦?”
    这次散去,各人倒都是高高兴兴的。
    回得院中,洪氏便命人去请丈夫,丫鬟隔得半晌,却独个回来了:“几个姨娘和通房姑娘的院里都找了,老爷不在家。”
    “这个秦斯,平日胡天胡地我不管他,要用人了竟也不见,真是没出息!”洪氏用力一拍桌子,面上作出气恼的模样,声音却仍是懒懒:“青柳巷的桃红,黄梅巷的醉仙,两处都问一声,再有,八仙楼也遣人去寻一寻。”
    丫鬟只作寻常,脆声应下,转头便出去了。
    幸而运道好,头一家便寻到了人,秦斯倒还没走不动路,只是酒气、脂香熏了一身,闻着颇为暧昧。
    丫鬟捏了一丸薄荷爽送在秦斯跟前,他不耐烦地接过含在口中,进得屋里,用扇子将桌子敲来敲去:“叫我回来,有什么事?”
    洪氏已换了身家常衣裳,自里屋掀了帘子,笑容款款地走了出来:“三老爷,大嫂说了,中秋要举行家宴,叫咱们帮着操办呢!”
    秦斯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便是这事,就叫我回来?家宴就家宴,还能办出个花来不成?”
    “我的好老爷呀,你只管伸手要吃、要穿,却不知道这当家的难处呢!”洪氏罕见地没有动怒,捏着那方紫色绣帕掸掸衣裳,轻飘飘地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盯住了秦斯。
    “咱们又不像大哥二哥,出去做官了,年年等着下头孝敬,咱们只吃秦府的这些田庄利息,够个什么的!”
    “这话,倒也是。”秦斯对于两位兄长,既无血脉亲情,也无礼义孝悌,说起闲话来,口无遮拦:“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老大和老二,想必也捞得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罢,他也看向妻子:“你是有什么主意了?”
    洪氏那帕子,好似闲不住,先擦擦嘴角的口脂,又沾一沾鼻翼的粉:“我是这么想的,这次采买,要么趁机捞一笔,要么趁机安几个人手,只是拿不定主意,想请老爷回来商议一番。”
    这几句话,倒有些样子,秦斯不由得坐直身子,认真看两眼洪氏。
    “捞一笔银子,不过是一时之快,不如安插几个人手,这才是长久之计。”洪氏今日说话,倒文绉绉起来。
    又看一看秦斯的脸色,洪氏愈发摆出贤良模样,“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老太太这次虽好了,难保哪天又不好了,真到了那日,他们还不和咱们吵着分家?到时候,府里各处没有自己人手,可怎么好?”
    第49章
    秦斯头一次打量起了自己的妻子。
    洪氏特地换了身淡粉的对襟长褙, 下头是浅绿撒花裙,又重新上得妆,此时面上粉光脂艳,身上幽香扑鼻, 正笑盈盈地看着秦斯。
    二人才成亲时, 秦斯也曾幻想过,母亲给自己娶的妻子, 不是大嫂那样的端方贤淑, 就是二嫂那样的聪慧平和, 总该是秀外慧中的。
    谁知洪氏便如个绣花枕头,样貌虽美, 却是满肚子没用的稻草,除了爱娇、吃喝、耍心眼, 旁的一样不精,未出一月,便叫人腻味了。
    时隔多年, 洪氏装模作样说得一席大道理, 倒有些温婉贤良模样,秦斯心火勾动, 上去撩了撩洪氏的鬓发:“夫人今日,倒当真聪慧起来。”
    往日盼着他回房, 他偏生往那些贱人处跑,今日商量正事,倒毛手毛脚起来。洪氏心中把自己这没用的丈夫啐了百八十遍。
    然而夫妇二人如今情淡, 洪氏又怕真把人给推走了, 到时候正事商议不成,于是少不得敷衍一阵, 拣个空当,假装惊呼一声“什么人”,推开秦斯就往外走去。